每一个字都听得楚飞扬心里像被千斤重石砸一样

“你胡说什么！你胡说什么！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你是清清白白的，谁敢再说你一句！我不答应，我绝不答应！小清，我求你了，你撑下去，我求你，我是混蛋，我不该那么对你，只要你好起来，要我怎么样都行……”

“小清！小清！”

楚飞扬拼命的喊着纪清的名字，喊得声音都变了调儿，床上的人，却再没有丝毫反应。

第29章：怒斥

看着床上死气沉沉的人，楚飞扬的心就像被豁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不住的汩汩外流。

想起在他清醒时最后对自己说的话竟然是“楚飞扬！我信你信到骨头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而再次见面，他第一次开口，却是对自己提出那个残忍的请求。

“小清！你醒醒行不行？你和我说说话！你骂我几句，骂我几句也行啊……”

“薛睿！”楚飞扬几乎站不稳，失魂落魄的跑到屋外去找薛睿，他知道此时只能靠他。

薛睿正巧带着人进来，看到纪清被抬上救护车，楚飞扬可算心里燃起了一点点的希望。

“小清，你不要放弃，我许你唯一，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你不能离开我！你绝对不能离开我，你不能那么残忍……”

“我做不到！我要完好无损的纪清！小清，不要放弃我，这会比杀了我还残忍，我让你折磨一辈子，你把我对你的伤都在我身上还回来好不好？小清……求你坚持住……不要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

楚飞扬贴着手术室门口瘫软在地上，全身哆嗦的厉害，此时竟连踱来踱去的力气都没有。包在眼里的液体不由自主的流出……他害怕失去，这一生从来都没有那么怕过，想他一辈子玩弄了不少人，总以为自己不会有真感情。

遇到了纪清，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却还自以为是的以为可以在保全楚氏名声，在和孟氏联姻的同时再拥有纪清。

“是，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我从来都是以为你爱我就可以一直陪着我；我从来都觉得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会很长很长；我从来都觉得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小清，我错了，我想弥补，你告诉我怎么做？”

楚飞扬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仿佛这样能减少点内心的恐惧，不知煎熬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楚飞扬身子被晃了一下，仰头看着走出来的薛睿，下一秒他就拉着薛睿的衣襟勉强自己镇定的起身。

“对不起，他身上的伤太多了，尤其是腹部的伤口严重的发炎，感染，在抢救中虽然也清醒过，但是情况还是很糟，我已经把我的老师叫了过来，希望他会有办法……”接着薛睿拿出一张纸递给楚飞扬。

“不不！”楚飞扬拼命的摇头，“你在骗我是不是？他不会病危的，他爱我，他有家人，他有牵挂，他舍不得的，他舍不得……薛睿，我求你，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我不能失去他，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病危通知书无力的飘到地上，飘到了刚刚赶来的纪家人面前。纪晨捡起地上的通知书，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母亲下一秒就刺激过渡晕了过去。纪晨一把扶助母亲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不住的为母亲掐着人中。

纪还山更是追悔莫及，这一张纸，就能够宣判他的儿子现在极有可能离开他吗？不！不可能，他那么听话，他从来不会违背父母的话……

“薛医生！”纪还山像抓住唯一一根大海上的浮木一样，抓住薛睿的手，“求你救救我儿子，你知道，他那么善良，那么坚强，这些年来就算我没给过他好脸色，他也没有半句怨言，他心心念念的也都是我们，你帮帮他，他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他不会舍得离开的……”

薛睿已经快要被面前的楚飞扬和纪还山整疯了，他一把甩开面前的二人，气得脸色铁青。

“很好啊！很好，我今天终于知道纪清他也是有亲人的！你们一个个现在来求我救救他！救救他！我不想吗？”

“纪清来这里时间不短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你们有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有没有一个人来问过他？即使是他到这儿来，也是经我表弟介绍的，介绍的原因，呵竟然是怕他破坏别人的婚姻！”

“你！”薛睿指着地上呆愣的楚飞扬，“他不是小三吗？你何必在乎他！他死他活和你有关系吗？你爱他，那你给了他什么？无尽的折磨？无尽的恐惧？还是那个差点儿要了他命的血洞？我去他家的时候，多少人在背后说他纪清是个下贱的男女支！你要把他逼到绝路吗？”

“还有你！”薛睿又转身对视着此刻已经泪流满面的纪还山，“他是你儿子？他善良，他坚强！可他是神吗？你要我救他，你进去看看！看看他身上那一道道让他痛不欲生的伤口是谁给的！真正往他伤口上撒盐的是你们啊！”

“你们告诉我！在他心里的创伤上撒满盐之后，那种痛不欲生，那种心死，我怎么救！”

“你知道他在抢救中唯一一次清醒的几秒钟说的什么吗？”薛睿逼近纪还山，死死忍住自己眼中打转的液体，“求你别告诉我家里，就当从来没有过纪清这个人！他不敢啊，他到死都不敢让你们知道！他只会一个人默默的想家，他偷偷的跑出去，他以为自己没时间了你们知道吗！可是你们做了什么！”

纪还山重重的闭上了眼睛，那些刀子一样的话，说的都是事实，都是事实。

第30章：戒指

纪母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团乱的场景，薛睿已经再次进入手术室，纪父抓着那张病危通知书痛哭流涕，楚飞扬继续倚在手术室门边儿如同没有生气的木头一般。

“怎么回事？小清……”纪母问着旁边的纪晨。

纪晨张张口，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字。

“你说话啊！”

“他……医生刚刚说……让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纪母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断的捶打着自己：“都是我，都是我！我明知道那碗面的含义，我为什么要给他吃啊！”

“妈！”纪晨抓住母亲的手，跪在母亲面前，“妈，你要打就打我吧！打我吧！是我不对，从小到大我占尽了所有的优势，所有的宠爱，家里从来我的痛才会被重视，我的喜怒哀乐牵制着一家人，他从小肠胃不好，胃疼的时候只会偷偷的藏起来怕你们担心……直到小清最后回来的那次我都还在怪他……都在和他说那种不堪入耳的话，薛睿说的对，我怎么配当他的哥哥？”

纪母含泪摇摇头：“我怎么能打你呢？你是我们一家人一块儿咬牙救回来的，更是小清搭上自己的前程换回来的……”

“对，就是因为你们不忍心打我，你们从来不忍心打我，所以，所有的痛都让小清替我，我每次犯病你们不高兴了，他都是出气筒，没有人管他的一身伤，他却死死记住了我唯一一次为了试手艺为他熬得一碗粥……”

纪晨的话字字都刻在了楚飞扬心里，纪清只和他说过他有一个疼自己的哥哥，有一个为了家里，为了给哥哥治病才不惜铤而走险的爸爸，可是这些……他从来没有说过。怪不得一次生日晚宴都能叫他受宠若惊。楚飞扬扶了扶手术室的门，好让自己站起来。

“你算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你是自愿来替你爸抵债的呀，当初你怎么在我面前求我放过你爸，求我让他安然的去养老的你忘了？”

自己曾经说过的口是心非的话依旧萦绕在耳畔，楚飞扬紧紧抚了抚胸口，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你是我楚飞扬最爱的人，你是我的唯一。我不在乎什么楚氏，什么荣誉，什么影响，我想要你。

楚飞扬一路跌跌撞撞的出了医院，他与孟如萱第一次订婚前天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

“小清，你说哪个戒指好看呢？”楚飞扬牵着纪清在婚戒专柜前面。

纪清羞了羞，指了指那个心形钻石的戒指：“就那个吧，简单，大方，其实……我一直最喜欢那个。”

“那好啊，等小清穿婚纱的时候，咱们就用这种。”

可是，话刚说完，自己竟然用这对戒指，要和孟如萱订婚，还在订婚当天把他打成重伤，换了特助……

楚飞扬无法想象，当纪清看到他选的戒指的时候，是怎样的心痛，更无法想象自己因为他破坏订婚，把戒指扔了而把他打伤，整个住院过程都没有去看过他，他是怎样的绝望。

“小清，我把我们的昨天找回来，我找一对一模一样的戒指，就能把你套住了，我们重新开始，不会有别人，再也不会有别人。”

“唉！走路长没长眼啊这人！”

“找死啊！看不懂红绿灯吗？”

一路上顾不得理会别的，他只知道，要找一模一样的戒指，找到一模一样的戒指，纪清就不会走了，他要和他在一起。纪清爱楚飞扬，他会等的，他一定会等的。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剐了一下，楚飞扬立刻重重的倒到了地上，翻滚到了路边，手臂上似是有点湿润，黏黏的粘在袖子上。

“先生，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开车没注意……”

一个年轻男子有些歉意的扶起地上的楚飞扬，“先生，你胳膊受伤了，腿应该也伤到了……不然我带你去上点儿药？”

楚飞扬似乎没有听到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也感觉不到身上哪里痛，只是觉得，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小清要等不及了。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总是拉着他，真的好烦，好想甩掉他。

“先生，你胳膊还在流血……”

“你放开我！”

年轻男子见面前是个长相挺帅一身名牌的人，总觉得自己惹到了大麻烦。可是这个反应真的让他摸不着头脑。

经过一番折腾，楚飞扬终于看到了心形的戒指，纪清的眼光，真的很平凡嘛。像抓住宝藏一样攥着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戒指，又一次匆匆回到了医院。

薛睿已经从手术室出来，见到楚飞扬此番着实惊了一下。

“薛医生，小清呢？小清……”

“算是抢救过来了，不过还没渡过危险期。”

“那……那就是说，他不会走了是不是？”

“我也不敢保证，不过，我会尽力……”

楚飞扬终于轻松似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你这是怎么回事？”作为医生，薛睿实在不能对楚飞扬胳膊和腿上的血视而不见。

“我没事，小清在哪儿？你带我去看他，我有好多话要和他说。”

薛睿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只在前面带路。

第31章：补偿

“你看到了？这就是你们的杰作！”薛睿没好气的瞥了眼一旁脸色煞白的楚飞扬，“现在还不能进去看他，我已经把他的家人都劝回去了，你们任何一个人守着他，我都不放心。”

楚飞扬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人，心里一阵阵的绞痛，他怎么会把他害成这样？如果时光能倒回去多好？

情不自禁的抓上自己的胸口，顺着墙滑坐在门外的地上：“我在这儿等他，等他好起来。”

薛睿看了眼地上的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现在想起来后悔了？

“起来！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薛睿伸出手想要拉起楚飞扬。看他脸色已经明显不好，该不会失血过多了吧？

“我没事，我想，向他道歉，我不能离开这里……”

薛睿有些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能得到你的这一句，也还真是不容易呢。

“起来！别把地上弄脏了！你在这儿，他才真正会害怕！”

楚飞扬一直抓着胸口，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他确实犯了错误，还是个不小的错误。

“心疼了？早干什么去了……”

扔下这句话薛睿无奈的跑去拿些药过来为他擦，总不能守着一个医生让人失血过多吧。

楚飞扬一直是一个姿势，倚在门前，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很失魂落魄的样子，待到薛睿回来还是那个姿势。薛睿看他也是真的害怕了，总算他还有心。

小心为他的伤口上药，薛睿确实惊了一下，手臂上还好，他的腿好像磕到了什么上，一个不小的口子，一直在出血，可是他却能走的那么快。

“好了，你把心放下吧，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渡过危险期，然后我会尽早，为他安排手术，把癌细胞切除，既然这次他能顺利过来，我相信下次也没问题的。特爸有句话说对了，他很坚强。”

“可是，我心好疼他，我真的害怕，从来没有过的害怕。”说着抓着胸口的手又紧了紧力度。

薛睿处理完了伤口，瞥了楚飞扬一眼：“心疼？那还不是你自己自作自受！我是没办法。”

薛睿收拾好了地上的东西，举步离开了。

楚飞扬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房门上，这样就会离他近一些。

“小清，我求你快点好起来，我真的心好疼。我不能没有你……我再也不打你，不骗你，不逼你了。我说了，只要你没事，我把你受的伤害都补偿给你……”

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戒指，小清，当时你把那枚戒指扔出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心痛？等我能进去看你了，就亲手为你戴上好不好？

“楚飞扬！”好像过了很久，头顶上响起了一个男声，抬头看，是纪晨。

“哦，小清，他还没有醒，薛睿说，现在还不能看他。”

“不是吧？你在这儿呆了一夜？我说楚大少爷，小清的债，你不是说了不追究吗？再说，你也把他弄得身败名裂了，你现在在这儿来发善心，是不是有点儿……多余啊？”

楚飞扬紧紧抿了珉唇，才准备说出他思虑很久的话。

“纪晨，我……有事想和你们说，是关于小清的。”

纪晨听到有关于纪清的病，没有考虑太多，就把父母都聚在了一起。一家人听完楚飞扬的话，顿时都一肚子火儿。

“什么！你要小清卖给你一年？他才刚从你手下逃出来……”纪晨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父亲拉着坐下。

楚飞扬很平淡的笑了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只是要他跟在我身边一年，一年后，他去他留，都由他自己决定。你们放心，他不再是还债的身份。”

“你们也了解小清，如果在你们身边，他忍心因为自己的病而再次拖累的你们过苦日子吗？他肯定不会……而他，也不会接受我的帮助，他会认为是同情，是施舍。如果他是我的员工，就不同了？况且，他一直和我说，不要告诉他的家人，就连在手术室里都是这句话，他是怕连累你们，你们又何必让他担心？我只是要一个他在我身边一年的机会。”

楚飞扬看着对面一家人有些犹豫的神色，他知道，他这个要求也许过分了，他只是想补偿而已，想好好的照顾他而已，不想让他为了家里的条件再次发愁，像每个贫困家庭那样，游离于病痛与经济困难之间。当然，还有自己的私心，即使知道他很难会原谅自己，就算原谅了，也很难再回到以前的关系，但最起码，他一定要看着他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