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心传奇之三千局 下——飞檐走壁的奇迹
飞檐走壁的奇迹  发于:2015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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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色蓦然转深,如意张越过顾回蓝看向他身后。顾回蓝刚觉异样,一阵风已经自背后扑过来,有什么朝着自己耳朵边纵劈而落。顾回蓝轻功绝顶,不待他砍到,身子一转,早巧妙的绕开来人的偷袭,但也因此松开了对如意张的胁迫。只听后者得意洋洋道:“久仰顾大侠威名,初次见面,这小小礼物便替老夫表表心意吧。”

他手一背,竟兀自悠然的回去堂屋,再不理会其它。顾回蓝自然要追上去,哪知,刚走两步,身后的威胁又一次杀到,这回他可看得清清楚楚。那鬼头刀虎虎生风,三番五次的纠缠上来,使刀的人却没有这般潇洒,只见他紧咬牙关,额上青筋暴露,似在不断和什么人争夺自己的身体,但手脚早已背叛,不断自己发力,递出杀招,一刀一刀,刀刀砍向顾回蓝的要害,索命。顾回蓝不愿伤他,只能收起剑,左躲右闪,用六根手指和轻功与他相斗,不期然听见对方低声的哀求。

那七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来,那步云鹰道:“请……顾大侠……杀了我。”

不能替师父赢敌,却还要被人控制,这等屈辱,等于要了他的命。赔上的不止是他的颜面,还有七巧殿的尊严。身为掌门他怎能容许这种事发生?他宁愿为玉碎、不瓦全,求死在顾回蓝剑下。顾回蓝却不肯答应,身子一滑,终是偷了空隙点中他穴道。想着把人扛回去交给乐子期,施行解救时,猝不及防被步云鹰一把推开,鬼头刀再次劈面而来——瞳术控制下,他竟能不受穴道约束!

这下突变,叫顾回蓝彻底傻了,眼看那玄石刀就要落在头顶,浑然不知躲闪!

即将血溅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忽然出现,只远远的摆了一摆,步云鹰的刀势便生生刹在中途,整个身子恢复初始的僵硬,满脸的水渍不知是汗还是泪。

那只手的主人依旧笑的和蔼可亲:“顾大侠可还喜欢这礼物?”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顾回蓝妥协了,不再追查释然的消息,反而去问对方的意图。他知道,这人将他们留于此地,绝不止戏弄那么简单。

如意张满意的点点头:“顾回蓝果然不太笨,”他轻轻松松的捋须,“其实,老夫无非是想请二位听段故事,哦,顾大侠不必激动,这故事无关皇甫家,而是关于老夫那不成器的徒儿,和……”他朝姿势扭曲的步云鹰不屑的投过一瞥,续道:“和你那个三师弟。”

他的笑容愈发诡谲,叫顾回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事情追溯到大约九年前,老夫和妙算老头在昆仑山顶约战,无意中捡回两具冻尸……”

一字一句,他讲的流畅。

一句一字,顾回蓝和步云鹰听得是毛骨悚然,冷汗涔涔,拼命压抑才没有冲过去,才没有不顾一切的堵住如意张的嘴巴,或者干脆塞上自己的耳朵。那是怎样的故事?!为什么和财如命当日说过的,如此雷同?为什么世间越残酷越残忍的,越靠近真相的存在?为什么要告诉他俩,两个堪称无辜的旁观者?

所有骗人骗己、掩耳盗铃的法子,终究是失了效用,事实上没有什么能挡住,那件最可怖的事的脚步!它狰狞狂笑,正顺流急下,飞驰而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试问谁能逆天行?

第二章:力保

顾回蓝和步云鹰魂不守舍,眼神涣散的回到客栈时,正是酉戌更替,乐子期和亟初禾在挑灯下棋。说是下棋,其实是乐子期一个人在手谈,一手执子,一手翻着本厚厚的棋谱,上面写着古怪的名字——《三千局》。亟初禾则观棋,忽而击节赞叹,忽而扼腕叹息,忽而闷声不语,忽而喜形于色。表情难得一见的千变万化。顾回蓝和步云鹰却没心思探究,他们还沉浸在方才如意张的要挟中:“老夫要的很简单,就是顽童都能做到。老夫也跟二位保证,只要你们将这段悉数告知他们,老夫立刻说出皇甫家人的下落。绝不食言!”

“师父?”乐子期率先发现二人脸色不对,关切的问他们是否出了什么事。

顾回蓝下意识的应道:“无事。”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欲盖弥彰。

乐子期何等聪慧,察言观色,没有再问。倒是亟初禾递上一物:“顾大侠、师兄你们且放下心,明日便可有娴静门的消息。”

步云鹰接过一看,原来是封请帖,说是武林三大门派齐聚徽州,特邀瞳门参加。财如命死在昆仑山,如意张更是两年前就发了丧,现在邀请瞳门,说白了就是邀请通天妖狐乐子期。顾回蓝一心二用,思维不及以往敏捷,看到这东西一时反应不来,讷讷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亟初禾奇怪的瞄他一眼:“娴静门的细作多如牛毛,嫁祸于人的把戏用来再方便不过。想来,定是上回没用够,这次又拿什么事栽赃陷害。”

顾回蓝还是怔怔的:“那去还是不去?”

亟初禾翻了个白眼,心道之前那句守株待兔不知是谁说的。

乐子期则不介意道:“要去。上次我们输在措手不及,这回正是反败为胜的好机会。”

步云鹰问:“对方有多少人?”

亟初禾道:“说是三大门派,估计不会比昆仑山上阵势小到哪里去。”

一提到昆仑山,步云鹰脸色更加难看,身子都抑制不住的微微晃动:“那,那……早些歇着吧。”他一拽顾回蓝,二人默契的忽略了另外两个人的嘘寒问暖,径直回房。虽未约定,但二人格外一致的选择隐瞒,哪怕丢了英雄气魄,哪怕像鸵鸟一样埋颈在沙堆里,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的隐瞒。

不可说,若释然知道自己卑鄙到这样换取消息,定然不喜。

不可说,若师父知道自己如此屈服于如意张,定然恼怒。

尺蠖之屈,以求信;龙蛇之蛰,以存身。大丈夫能屈能伸,无愧良心。何况是保护亲如手足的徒儿和兄弟。顾回蓝将剑又擦拭一遍,收回腰间,打开窗子,不知不觉,天色微熹。

再见步云鹰,发现他亦是两只黑眼圈,不过精神倒比昨日回来时还好。相视一笑,二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抉择。伸掌一击,大大方方——多谢朋友同我意,多谢助我护私心。自此以后,这件事便烂到肚子里,绝不叫那俩个知晓。

徽州城外十里有一处古镜湖,因为在环山怀抱,少有风侵,湖面平整如镜,曦光初融时,便有一层水雾淡淡的笼罩在湖面之上,画卷一般美不胜收。这连鸟雀都不忍心打扰的景致韵味,却被一帮不速之客,不知好歹的冲撞开。为首那人是个大和尚,暗红色的袈裟,黄铜色的禅杖,鹤发童颜,双目炯然。他大约是个直爽的人,一来便开门见山:“请乐施主归还我少林典籍《易筋经》。”

他身侧一人,道士装扮,黑髯白眉,身后负三尺青锋,手中捧两仪轮盘:“我辈亦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要乐少侠归还我派紫青双剑,此事便一笔勾销,武当绝不追究。”

乐子期还未说话,不远处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不行不行,你们的东西要还,我丐帮的东西也要还,还与不还的区别就在于……”来人红光满面,体形胖大,却衣衫褴褛,浑身脏臭,左手是带豁口的碗,右手竖根长棍,腰间别了九个袋子,脚下一双破烂不堪的鞋,“是否留你全尸。”

他丝毫不在意他的话是不是让别人不快,只管自顾自的说:“一百年来,敢偷打狗棒的,你小子可是头一个。就冲你这胆气,老子做主,全你个遗愿。你打算怎么个死法?”

乐子期客客气气的一笑:“我从未拿过诸位的东西,怎么还?”

乞丐眉毛一竖,凶神恶煞:“刚说你小子有胆,这么快就当缩头乌龟了?也罢,那老子便送你个死法。”手中长棍一指,不由分说就迎头敲下。谁知还没到跟前,眼前白光一闪,棍子已短了一截。乞丐愣了愣,却也不恼,笑哈哈道:“白骨刀果然好兵刃。让老子多见识几回如何?”他把长棍调转,用下半截对上亟初禾。

与上半截不同的是,这丐帮长老的棍子下半截是乌铁制的,别说白骨刀,恐怕七巧殿的冶炼炉都奈何不了它。亟初禾自然看得清楚。也不急着先下手为强,反而往后退一小步,站回乐子期身侧,那里是观察三大门派最有利的位置,可以将他们的小动作一一收入眼底,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对面乞丐哄然大笑:“莫非白骨刀魔是个娘们,一步也离不开你家小相公?!”

这话难听至极,亟初禾却只冷冷的白他一眼,道:“若是花木兰活到今天,九袋长老未必就是她的对手。”意思是,你连娘们都不如。

乞丐长老的眼珠子一凸:“小子你果然活腻味了?!”长棍一指,棍影重重,排山倒海,呼啸而来。他来势汹汹,势在一击击中,不想那亟初禾不慌不忙,将白骨刀慢悠悠的抽出,自下而上划了一下,便卸去了乞丐十足真气,定睛一看,手中棍子已被纵劈两半。仿佛是台风眼中探囊取物,看似轻松,实则要胆大心细,手法利落,一个毫厘的偏差便会导致谬之千里的重伤。

乞丐长老看得尤其分明,亟初禾刚刚那一下,不仅仅是巧夺天工,更是游刃有余。就像有人舞蹈,要撵着拍子跑,有人则和着曲子走,还有人天生便是一支舞,怎样迈步都是节拍,而且余韵悠长。

亟初禾属于末一种,他的身手是从骨子里带来的。

可,谁愿意,眼睁睁的,在众人面前出丑,叫丐帮长老恼羞成怒,索性一把丢了长棍,双手一摆,拉开降龙十八掌的架势。气沉丹田,正要开打,忽听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流过耳边:“敢问贵派打狗棒是几月几日丢的?”

丐帮长老寻声望去,那乐子期熨帖笔直的站着,没半点戏谑意味:“哼,你偷的东西,刚三个月便忘干净了吗?”

那边少林和武当也说,通天妖狐是三月前做的梁上君子。顾回蓝听了都皱眉头,心道少林在嵩山,武当在太和山,单是这两个门派就相距三百多里,山高万仞,看守重重,加上丐帮,不会武功的乐子期要如何马不停蹄才能一同窃取?

乐子期却不这样揭穿,他只说三月前自己远在昆仑山脉,没有进入中原。

那三大门派当然不信,道那通天妖狐巧言善辩,最得意搬弄是非,混淆视听。乞丐长老脾气最糟:“休要糊弄咱们,谁知道你三个月前人在哪里,你上下嘴唇一碰,便道黑白分明,当旁人都是木头做的吗?”

亟初禾插话:“我能证明。”

丐帮长老哈哈大笑,回头对身后一众弟子调侃道:“我就说白骨刀魔是个娘们,你们还不信?三个月前就和他小相公搞在一起了,不,那句话怎么讲?夫唱妇随……”他话没说完,已有人站在他身侧,狠狠甩了他一个大耳光,但紧跟着,又一溜烟不见了踪影。这长老名为长老,其实充其量才四十几岁,火气还很大,这一下简直叫他暴跳如雷:“顾回蓝!有本事你别跑!”

他正要窜过去算账,那大和尚发话了:“请九袋长老稍安毋躁,要回三宝是正事。”

道长也从旁打圆场,叫丐帮等见到打狗棒完好无损再计较其他。言下之意,分明就是一旦拿回东西,绝不再插手他和乐子期等人的是非:“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乐少侠拿了那些东西,换些金银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我武当虽然清贫,但敝帚自珍,愿出十倍价钱赎回双剑,绝不叫乐少侠空手而归。你看如何?”

乐子期当然拿不出什么,不过他有意问问细节,好替他们寻到真正的窃贼。正要多问,那大和尚忽然把禅杖一杵,威严喝道:“老衲等苦口婆心,好意相劝,乐少侠怎地还是执迷不悟?执着是魔,乐少侠你该随老衲回少林清修一段,于你今后必有裨益。”

他说着,已经走过来,空着的手不知怎么一晃,就轻轻巧巧越过亟初禾的白骨刀,擒住了乐子期。亟初禾等三人大惊失色,心知遇到高手,刚要群起攻之,一个伶俐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大和尚面前,嬉笑连连:“大师多日不见,身子愈发硬朗了,”他指指和尚捏住乐子期胳膊的大手,说道,“若是练武寻不到对手,来我店里便好,何苦跟个全无武功的人计较?你是知道的,咱们逍遥店店大人多,各种打手应有尽有,刀枪棍棒,钩叉剑戟,十八般武艺,只要大师说的出,咱们就定让大师满意。”

他絮絮叨叨一大堆,说的整日念经的和尚都蹙眉:“久闻逍遥店主是被通天妖狐所害,怎地你这小二不为你店主报仇,反而一再阻我?难道你想亲自杀他,报仇雪恨?”

来的正是逍遥店店小二:“大师记得没错,我逍遥店主确实因妖狐丧命,”他手往身后一挥,呼啦啦站出上百人,为首的正是逍遥店的石话石先生,“不过我们不是来报仇雪恨的。”

“哦?”

“我们,是来为瞳门乐少侠作保的。”小二收了笑脸,难得一见的严肃庄重。

大和尚显然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小二还未应答,远远的,又传来一个声音,嗡如钟鼓:“我崆峒派也愿为瞳门乐少侠作保!”

丐帮长老第一个反应过来:“你们作的什么保?又凭什么保?”

崆峒派赵掌门最是干脆,还未开口,先生生拽断自己三根长须:“自然是以命保命。如若不能,誓同此须!”

第三章:侠在心不在武

他双眼细长,慈眉善目,此刻却有股威慑力度,散发出来:“请圆方大师放人!”

大和尚一边看他,一边仍拖拽着乐子期,并无妥协的意思。

赵掌门见状把手一挥,身后便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我青龙会愿保瞳门乐少侠!”“我峨嵋派愿保瞳门乐少侠……”

乞丐长老冷笑:“通天妖狐好手段,居然哄骗的崆峒派死心塌地,联合多派来保他。”

赵掌门摇头:“九袋长老错了,我崆峒哪有如此大的面子,大家都是心甘情愿来保全的。”他手再一落,那些隐隐显现在云雾中的声音,便化成了人头攒动,层层叠叠,将个小小古镜湖围的水泄不通。相较之下,三大门派几百号的人,显得少的可怜。

武当道长知道不能再凭人多取胜,转而开导说:“通天妖狐最善妖言惑众,诸位万万不可被他蒙骗。他偷我等三宝是事实……”

没等他说完,已有人不客气的吆喝道:“证据呢?”

“我派弟子亲眼所见,断不会有假。”道长说完,不想引来哄堂大笑,逍遥店崆峒青龙和峨嵋派的人,前仰后合的,差点笑破肚皮。

饶是道长再好的修养,被这许多人当面取笑,也要恼怒。一步跨到大和尚面前,拔剑就横上乐子期的咽喉:“总之,今日贫道等必须要带走这无耻小贼!”

小二怒道:“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侠在心不在武,我们称他乐少侠,他自然就承的起。你多大年纪,张口闭嘴的骂人,子虚乌有的冤枉,你还修的什么道?你连人都不配当。”

道长心火更旺:“贫道纵使修为再不够,也轮不到你个竖子来指点。我今日一定要回三宝,你能奈我何?!”

小二还要理论,被身边石话石先生一把拦住:“莫急,莫急,”他示意众人安静,一人独上前去,向那拔剑之人言道,“是我等失礼了,请太虚道长稍安毋躁,给个说话的机会,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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