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宇浩……哼，这么大的王牌就这么漏了实在是可惜，有了他，金城会忌惮，冷枫岚也会忌惮，他的大军还没有完全撤回……

可是意外是什么？

就是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路口等待的冷枫岚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马车，那边林思源的马车也是空空如也。

冷枫岚和沙沉青两路人马回合的时候，彼此都是震惊。不仅如此，那边早有人在那里等他们两个，是一个士兵，“两位陛下安好，我主上请陆公子和林公子到府上一叙，还请两位借人一用。”

那士兵处事不惊，一双眼睛全是算计。

沙沉青怒吼，“你主上何人？抓他们做什么？”

“……”冷枫岚则是冷静得打量起面前的士兵，他皮肤黝黑，身材适中，衣着和天风地火水月三国均不同……到底……

“主上身份二位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小的只是通知二位别心急，主上断然不会伤害两位公子，主上深知两位公子是两位陛下极为重要的人。小的若是没有按时回去，恐怕两位公子会不会被伤害，主上就拿不准了。”那人躬躬身，明显是要退场。

沙沉青真想拉住那士兵暴打一顿，正要发怒，冷枫岚却挡住了他，压低声音对那士兵道，“回尘飞国转告我母后，孩儿不日到访。”

士兵一惊，沙沉青哼了一声。士兵高深莫测笑了笑，“定当效劳。”

看着那士兵单枪匹马消失了，沙沉青一拳对着冷枫岚就招呼过去，奈何对方也是高手，挡下他的攻击也不恼，“我知道你觉得现在追去，他们两个应该还走不远，但是……你不觉得一直远在天边的尘飞国我们完全不了解？这几年咱俩也斗得够久了，别人休养生息成了什么样子，你不想知道一下？”

沙沉青冷笑，“地火国是最强大的。”

“就算是这样，蚊子叮咬一口尚且痛痒难当，你没回国，尘飞隔着金日自然难以对你威胁，他们联手怎么办？”冷枫岚一边说一边上马，威严道，“私人恩怨先放下，我看现在最好的计策是一致对外。”

“哼，你的小鹿儿固然有被救的价值，孤走失的也不过是个下人，要孤和你联手？没有可能！”沙沉青也甩开披风跨上马，正要扭头，冷枫岚叫住他，“林思源的身世我查到了。”

果不其然，沙沉青扭过头看他，冷枫岚继续道，“陆宇浩的侍从林一年是他哥哥，林一年原名林思年，因为幼时和年仅一岁的弟弟走失了所以给自己改名林一年。林思源到了陆宇浩这里才见到林一年，同胞血亲相像之极……”

“就算是那样又如何？你废话那么多干嘛？”沙沉青已是不耐，但是手却将马上缰绳攥得死紧。

“……如果我救回陆宇浩和林思源，已是自由身的他应该会选择和他亲哥哥在一起。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冷枫岚说的并不多，但是字字铿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沙沉青愣了。

他记得少年说过他想要什么，他说，他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你不必拐弯抹角要孤和你联手，孤还有更重要的事，林思源随你便。”沙沉青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是他觉得林思源可以救自己，就会回到自己身边吗？他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冷枫岚无奈地摇摇头，吩咐身边侍从，“天风国交给太子和逍遥王全权处理，我们即刻动身去尘飞国。”

沙沉青突然勒住马，回头，恨铁不成钢般吼道，“喂，你把孤当成什么？你以为我签了不再和天风打仗就会真不打？你知道我的大军没撤吧？这样你还要去找陆宇浩？”

冷枫岚直视沙沉青，“我承诺过他，绝不再放他一个人面对危险。承蒙你‘情缠’的照顾，我已经不会再犹豫了。为国家和哥哥承诺而活的人是天风国皇帝，为我自己而活的是我冷枫岚。你我都是皇帝，宫闱、战场看多了，你不累吗？我只知道繁华浮世皆尘土，可是心脏为谁而跳动，我从未这么坚定过。”

沙沉青第二次愣住了。

“……”沙沉青看着冷枫岚策马狂奔，也只是看着。

他不知道要怎么动作。

冷枫岚刚刚说的话是这世上第一个有人这么跟他说，她妹妹敬他爱他却更怕他，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他只知道只要有无上的权力，什么都是自己的。但是林思源就不是靠权力能得到的。陆宇浩也曾问过自己可有能完全相信的人……荒谬！

完全相信……

他记起自己从天风皇宫走出的时候觉得天地间只剩自己，那种孤独让他惧怕，那是比腹腔的饥饿更令他恐惧的东西。然后他遇到了一身粗布黑衣的少年，少年扶起他之后才知道他是谁。

为什么遇见的不是别人，为什么遇见他他却没有趁机杀了自己。

那时若林思源一刀下去，他将再也不用考虑逃亡，他将完全自由……

他没有，他照顾自己，不多说话，也把床让给自己睡。他总是寂寥地看着天空，说自己要去流浪。

那语气，好似全天下遗弃了他。

还是，林思源觉得自己让他走之后，他一无所有抑或解脱了？

他第一次有这么复杂的感觉对一个人。从前，他喜欢就宠爱，不喜欢就杀了，多么简单。

沙沉青掉转马头，大吼道，“告诉沙颦公主，我去尘飞国，地火国的事情交给她了。”

“陛下？”“您……”

沙沉青忽然觉得，向着与冷枫岚一同奔去的方向之后，自己似乎脱掉了一层属于自己的枷锁。似乎，从未如此开心放心和充满希望过。

他希望见到林思源……见到之后他们的关系有所转变……

尘土飞扬，这一刻，是等待了许久的意料之中的意外……

第四十三章：希望

陆宇浩和林思源差不多同时醒来，他们躺在一间屋子的床上，屋子里摆设极其名贵，他们身下的床单竟是奢华的金色绸缎。林思源醒来的时候是惊恐的，“陆、陆宇浩！我们难道被、被沙沉青抓到了……”

“……我看不像，”陆宇浩揉了揉依旧有点发晕的头，环顾四周，“沙沉青比较喜欢红色，我见他的床还有房屋布置大多都是红色，绝不是这种刺眼的金色，况且……沙沉青那个狂妄的家伙，一定在我们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已经站在我们面前，还挂着高傲地微笑。”说到后面，陆宇浩竟开始磨牙。

“……”林思源也环顾了四周，不解道，“不是沙沉青？那会是谁？我们的计划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啊。”

陆宇浩思考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只好摇摇头。

“不必再想了，哀家告诉你们吧。”

大门嘭得一声被踹开，来着是一位端庄的妇人。不过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冰霜。

笑得令人骨趾发寒，“陆宇浩，几日不见，就记不得哀家了？”

“……太后。”陆宇浩微微侧过身把林思源护在身后，严肃道，“这里是哪里？”

“哦，聪明的你都不知道吗？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嘛。”太后款步走来，立身站在两人面前，“这里是尘飞国。睡了四、五天，感觉可好？”

林思源左手攥住身下的床单，面色有些难以置信，“竟然是……”

“哼，沙沉青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居然攻打天风不利，哀家真是高看他了。最后还可怜的签了那么多停战条约，啧。”太后水鸳的目光凶狠地瞪视着林思源，“始作俑者就是你，若不是因为你跑了陆宇浩，现在，哀家也不至于绑了你们引出冷枫岚和沙沉青这两条大鱼，也不至于……不至于……”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有往日威仪，简直活像即将疯了的人，“也不至于岳尘飞看都不看我一眼……也不至于他如此对我……都是你们都是你们！”

“……”陆宇浩把林思源护得更紧，他知道女人发起狂来有多恐怖。他的母亲疯了之后，举起刀就能砍向亲子，何况他们与太后非亲非故还是仇人。陆宇浩自己行动方便，但是林思源右手废了自然危险更多，他不能让他受伤。

“哈哈，哈哈，哈哈……”太后笑得全身都在颤抖，她似乎是哭了，“你们说为什么，他竟喜欢冷依依那个小贱人？那个小贱人……”

陆宇浩记得冷枫岚提过，冷依依是他二姐，五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尘飞国去了，当时正值他母后怀了他……所以太后才特别不喜欢冷枫岚。

“……太后，您抓我们来到底想得到什么？”陆宇浩镇定下来，问，“你该明白，就算你毁了天风和地火两国，岳尘飞都不可能娶一个和别的男人生了两个儿子，且还是别国太后的女人吧？”

“……”太后冷静了，她笑了，“陆宇浩，你果然不了解女人。我得不到的幸福，为什么要让别人得到？反正我已经得不到了……我从没见冷枫岚笑过，除了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而在我为岳尘飞睡不着觉的时候，在我为了水月国委身于他人的时候，他却和别的女人在寻欢作乐……他哪里还记得曾经与我相恋过……”

她笑得万分苦涩。

凌乱的发髻，被眼泪模糊的精心的妆扮，都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陆宇浩不知道要说什么，劝她放下？可是她是如此执着于自己的爱情，就这一点，陆宇浩没有权力指责她。但是，她终究错了，很多地方都错了。

林思源忽然觉得胸口很闷，倒在了陆宇浩背后的肩膀上，陆宇浩一惊，回身抱住林思源，“喂？你怎么样？”狠狠回头，吼道，“你做了什么？”

“我？”太后冷笑，“你都没事，我会对他做什么？是沙沉青在他身体里放了太多的药，恐怕此刻是药效发作吧。你们‘好、好’休息吧，最多两日，冷枫岚和沙沉青就会赶到尘飞了。”

“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陆宇浩很想吼，可是，他吼不出来。也许是怕惊扰了怀里的林思源，也许……他想说的太多，却找不到第一句吧。

“我说了，我不幸福，别人也不允许。”

……

太后走了，林思源抱着肚子蹙着眉，豆大的汗珠浸透了他的衣衫，可是他不愿意泄漏一丝呻吟。陆宇浩看着揪心，“实在难受你就喊出来，这里只有我。对了你要不要喝水？”

林思源摇摇头。

陆宇浩扯掉自己衣服一脚帮林思源拭汗，可能是疼痛太剧烈，一向不愿意别人碰自己的林思源没有拒绝。陆宇浩看着他，百感交集。

尘飞国位处大陆西北，干燥寒冷尤甚地火，他们的房间里火盆将灭，看来也是没有什么人会来换盆火了。毕竟尘飞国的煤炭储藏本来就少，沙沉青又攻打了雪国垄断了煤炭，给他们这种犯人增添炭火，无疑痴人说梦。可是……陆宇浩低头看去，林思源因为湿冷的衣服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他的体温很高，看来有点发烧了。

陆宇浩伸手拉开他的衣带，林思源警惕地睁开眼，见是陆宇浩，没说什么，就是拨开他的手，示意拒绝。陆宇浩才不管，趁着林思源没有力气反抗，三下两除二把人家剥了个精光，然后塞到被褥之中，浸湿了的粗布黑衣被陆宇浩随意地丢在床下。陆宇浩看着昏昏沉沉时睡时醒的林思源，心理把沙沉青骂了个狗血淋头，这都不过瘾，祖宗十八代跟着被狗血……可是，林思源的痛苦，沙沉青又能体会一丝一毫吗？

陆宇浩此刻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沙沉青也体会一下这种痛。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林思源意识终于清醒了一点。

他睁开眼，干涩的唇开口。

“陆、陆宇浩……你那天、说的是真的吗？”林思源声音很低，唤回了陆宇浩的神智，“嗯？”

“……你说，我有哥哥？是真的吗？”林思源充满希冀的眸子睁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点发烧，他的双颊微红，眸子里荡漾的全是水波，看的陆宇浩端直愣了，呆呆点头。

“……那，我能见见他的、你答应我的对吗？”林思源想起自己即将有个家，嘴角似乎都微微笑了。

“哎，都怪我太不谨慎，不然这个时候你和一年两个已经回去逍遥王府共享天伦之乐了，等我们出去了你就能见到一年了，他很想念你呢！”陆宇浩摸了摸他的头，也跟着微微笑了。

“哥哥、哥哥可还能认得我？”林思源伸出手拉住陆宇浩，眼神祈求。

“嗯，要不是我想起一年老在我耳边念啊念啊的说什么他很可怜，从小就失了弟弟，双亲早死，我还欺负他不听他的话，嘿嘿，然后因为你救了我我又拜托岚查了一下你的身世，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又问了一年你的特征，对了你屁股上有一块胎记吧，那天……”陆宇浩想起林思源被沙沉青当着自己的面调戏的时候自己是亲眼看见了，不能再提吧……

“那天你看见了……”林思源笑了笑，“没关系。”

“呃，思源不是那个我不会因为那个就对你有成见我你别在意……”陆宇浩笨拙地想要解释。

“呵呵，陆宇浩，你这人真有意思，我都说了没关系了。”林思源闭上眼睛，泪珠滑落，“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亲人的，可是现在……不用去流浪，有了希望的感觉竟然这么幸福。”

陆宇浩清楚的记得，林思源眼泪滑落的时候是微笑的。他很少见林思源的表情，今天他笑了很多次。其实林思源一点都不像自己，他们两个天差地别。非要有什么相似，大抵只能说，他们都想要一个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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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飞国皇宫正门外。

两匹雄赳赳气昂昂的神驹一同被勒住。“吁……”

“你终究还是来了。”

冷枫岚没有看沙沉青，径自说，“我果然没看错人。”

“哼，冷枫岚，你该担心的是你的小鹿儿会不会再一次被我抓走。”沙沉青不知是被人说中而生气还是故意气冷枫岚，那装模作样的表情衬着那张美艳狠辣的脸上只让人觉得——相当别扭！

“反正林思源最终会选择和我们一起回去天风国，就算小浩想要去地火做客我也不至于那么小气。”冷枫岚和沙沉青一左一右并排立着，不过两人之间的气氛相当诡异。

“……你还真大方，就不怕我把你的小鹿儿生吞活剥？”不知道是不是想到林思源不会回到自己身边而恼怒，沙沉青的声音陡然上升了好几个音阶。

冷枫岚笑得风淡云轻，“不论相隔多远，他永远在我心中。”

“荒谬！你把他放在心里就够了吗？我要是杀了他呢？”沙沉青吼，“那你还把谁放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