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叹口气，往里边挪了下，拍着床，“过来。”

程铖咬着嘴，还想推辞，看着楚暮冷着个脸，显然是被人破坏了美梦，只得慢吞吞地脱掉了拖鞋，钻进了被窝。

温暖的被窝和程铖冰冷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楚暮一个激灵，“你站了多久了？”

程铖缩成一团，闭着眼，眼睫毛微微抖动着“就一会……”

一会儿？一会儿身体这么冷？

楚暮只有一床被子，加了个人，显的有些小。

干脆自己扯了条薄被盖着，程铖缩在被子里，像个白白的蚕宝宝，只露出个小尖下巴。

楚暮关了灯，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程铖的后背，直到程铖的气息变得绵长，自己才闭上眼睛。

窗外，月明风清。

程铖的事，鉴于马上就要中考，为了不影响大多数人的情绪，老师也就只是简单地提了下。

下课后，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先还是看着程铖乐呵乐呵，但后面，就发现不对了……

他们的老大，怎么原来一直萦绕在身上挥散不去的呆蠢之气，今天怎么不见了呢……

张三戳李四，口型交流：老大怎么了？

李四眨眼：我怎么知道！！

一巴掌拍向王二，口型交流：老大怎么回事？

王二挤眉弄眼：听说家里出事了……

麻子一看，这可不得了，飞身扑倒程铖面前“老大，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张三李四王二：＝　＝

……

程铖只是淡淡一笑，“没事……就是，我爸妈去世了……”

气氛有些凝重，李四还在吃凉面，嘴角黏了个辣椒籽，愣了愣“啥呀？”

这一嗓子吼得有些气势，引着周围的人纷纷朝他们看去。

张三王二麻子一人一拳把他打在地上趴着。

程铖看着窗外，碎光映着他的眸子，淡淡的琥珀色，明亮的眸子如今却少了些许的神采。

“那你现在住哪啊……”麻子皱眉问他，“住我哥那。”程铖低着头翻开笔记本抄笔记，马上就要中考了，就算有再多的坎，现在也必须一个一个地迈过。

不然，父母生前的心愿怎么替他们完成……

“你表哥？”张三挨着程铖坐下，“老大，我们既然喊了你一声老大，以后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不是，干妈的儿子。”程铖笑笑，“谢谢……”

张三挠头，“应该的，应该的。”

其实当初叫程铖“大哥”，一是因为当时程铖那一拳，特别有气势，二嘛，其实就是喊着玩的。

但现在，无论出了什么事，大哥就是大哥，程铖对他们几人也像兄弟一样。

大哥的事就是他们的事！

……

四人聚在厕所叽叽哇哇，“老大没妈了……”李四挠头，“唉……”

张三叹气，“唉……”

王二感慨“其实原来程铖当老大，一直带着我们卖蠢，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麻子做担忧状，“反正我们原来也不聪明……”

其余三人＝　＝“………”

麻子“咩OAO？”他说错什么了么？

……

楚暮下课，和林泽路过程铖的教室，看到程铖一个人趴在课桌上，荏弱而消瘦。

“怎么了？”林泽催促他，“要上课了！”

楚暮没理他，站在后门叫了个女生把程铖喊出来。

程铖迷迷糊糊地站在楚暮面前，尽管离父母去世，隔了几天了，双目还是没有神采，“哥？”

楚暮发现他本来有一腔的话语，像‘鼓励他不要再沉迷于过去’或者是‘让他赶紧振作’却在看到程铖的模样后，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伸出手摸摸程铖的脑袋，“我就来看看你。”他难得地笑笑“回去吧。”

看着程铖拖着脚步懒洋洋地回了座位，楚暮转头，看到正从厕所出来的四个小弟。

他招手，四个小弟狗腿地跑了过来，分明就是四个程铖。

林泽＝　＝“哎哟喂，你魅力有点大啊……”

楚暮白他一眼，对着四个小弟，冷冷地开口，“程铖家里出了点事。”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面色凝重“知道！”

林泽＝　＝“……”

楚暮点头，“周末的时候你们带他出去散散心之类的，我怕他憋太久出事。”

四个小弟面色凝重“明！白！”

楚暮挥手，四个小弟作鸟兽散状跑了。

楚暮＝　＝他有那么恐怖……？

第十章： 夏茗

回家时，就看见邵寒和邵溪站在门口和他打招呼，“楚暮回来啦？”

他点点头，程铖低着头冲两人打了个招呼，便进了屋。楚暮想了想，还是出来走到邵寒兄妹面前。

“怎么了？”邵溪笑着准备捏他的脸“看起来不高兴啊。”

楚暮冷冷地往后退了一步，邵溪抓了个空：QAQ

“嗯……是程铖……”他不知道怎么说，

“程铖？”邵寒想想，有点印象“就原来喜欢跟你后面那个小跟班？”

楚暮低着头，“他爸妈去世了……”

“……”邵寒和邵溪对视一眼，“这……”

“他现在情绪特别不好，有没有什么可以转移他注意力的？”邵寒是学医的，邵溪看着挺开朗的，应该有办法吧……

“这个……”邵寒皱眉，望向邵溪。

邵溪QAQ我又没有死过父母我怎么知道………

“嗯……”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两人的脸色“要不然，看点动漫……？”

楚暮和邵寒“……”

邵溪摸鼻尖“我就说着玩的……”

楚暮和邵寒点头“我觉得可以。”

邵溪“……”这都行……？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当晚，楚暮就抱着电脑进了房间。程铖初三了，其实也没什么作业，大部分时间是复习，但按照现在这个样子，怕也是复习不进去吧。

楚暮叹口气，把笔记本电脑往程铖那推了推，“看动漫么？”

程铖迷茫地看了看楚暮，点点头。

楚暮调好后，给程铖递过去“看一个小时，看了就睡觉。”

程铖默默挪过来，屏幕上激烈的片头曲过后，是变成九尾的鸣人。

程铖“？？？”

旁白继续沉重地念着：从小失去双亲的鸣人……

程铖“QAQ”

楚暮“……”

眼疾手快地换一个，鲁鲁修、缘之空……

邵溪姐你下了些什么……＝　＝

怎么全部都是父母双亡……

楚暮吸了口凉气，还好，下面一个是“名侦探柯南”

程铖乖乖地趴在床上，裹着被子，只露出个脑袋，倒也不嫌热。楚暮脱了衣服，和他挤在一起看沉睡的毛利小五郎。

看着看着，刚演到柯南掏出麻醉枪手表，程铖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楚暮揉揉他的乱毛，“睡吧。”

好在现在的程铖知道困了要睡，累了要休息。

哪像之前的样子，空洞洞的眼神，惨白的脸，活脱脱地像个会走路的骨架。

楚暮把电脑关了，转头，程铖还赖在自己床上。

“怎么了？”

“哥……”程铖坐在床上，揪着被子“我一个人睡不着……”

“……”还是没变啊……＝　＝

在程铖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楚暮把两人的枕头并排放在一起，关灯。

程铖睡觉喜欢乱动，经常踢被子，像个小孩。只要晚上没人给他盖被子，铁不定哪天晚上就会给感冒。

楚暮闭着眼养了会神，估摸着程铖已经睡熟了，叹口气，起身。果然，程铖睡得小白肚皮露在外边，楚暮把他睡衣理好，又把被子给他往上边拉了拉。

这才仰面躺下，闭上眼。

原来有个弟弟这么麻烦……楚暮勾勾嘴角，但这种照顾人的感觉貌似还不错？

……

周末，有人在楚暮家门口叫程铖的名字，程铖探出个头。哟，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张三哥俩好地搂着程铖肩膀“大哥，今天我过生，赏个脸一起玩玩呗。”

程铖征求意见似得看了看楚暮，直到楚暮给他点点头，他才被李四半推半拉着出门。

……

“玩什么？”隔了几周，程铖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玩——”张三拖长声音，求救似得对着王二猛地眨眼，王二扶额“要不去看电影？”

KTV是不可能了，估计程铖还不可能嗨到那种程度。

“好”程铖点点头，众人如临大赦，欢天喜地拥着程铖往前走。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一路上，四人变着法子逗程铖开心，程铖也看的出来他们的一片苦心，心情终是好了少许。

“程铖……？”有个女声叫住了他，接着一个人影站在他面前，笑道“真是你啊！”

程铖还没反应过来。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美女诶……QAQ……正准备摩拳擦掌。

程铖有些不确定“恩……夏茗？”

“你还记得啊。”女生开心的笑道，脸窝子两侧各有一个小酒窝。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欧漏……没机会了……－　－

“三年没见了吧。”夏茗声音很温柔，典型的小家碧玉。

……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合计，他们几个糙爷们也没人家小美女来的影响好啊，

“大哥，这是？”王二看着夏茗，欲言又止状。

程铖笑着介绍了一下，“小学同学，夏茗。”转身，“我小弟们……”

夏茗捂着嘴笑笑，“你还有小弟啊。”

“那必须的啊。”程铖笑笑，“你……？”

夏茗苦笑，气鼓鼓的说“被朋友放鸽子了……”

程铖见到夏茗也很意外，从小脑子少根筋的他也没多想别的“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去不？反正你也是一个人。”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老大这是准备开启泡妞模式？

夏茗先是为难的看了看众人，这才红着脸“好……”细若蚊叮

……

楚暮周末要上美院的美术集训课，老师说要借本素描书看看，他想了想，貌似邵寒家有吧。

“邵寒哥。”楚暮敲了敲邵寒家的门，“我借本你你原来的那个素描，XX美院的那本。”

邵寒点点头，“进来吧。”

进了房门，邵寒去给楚暮倒水，楚暮瞥见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邵寒对话框里的字还没发过去

“么么哒～～～那我就走咯副社～＿（：з）∠）＿”

楚暮“……”

他好像无意中知道了些什么……

邵寒回来就看见楚暮一脸便秘的样子，再看看电脑。

瞬间秒懂……

“……”他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玩进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邵寒扶额，“这个等会给你说……”

楚暮默默点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邵寒讲故事。

邵寒＝　＝“别拿你那个眼神，我真不是变态！”

……

“……所以就是这样……不是什么言情故事，知道了么，我喜欢男的。”邵寒也不掩饰斜靠在沙发上，“说实话，楚暮，其实我觉得你也有点……”

“对啊……”楚暮苦笑一声，“我也是个弯的。”

邵寒皱眉“你……天生的？”他本来还只是猜猜，没想到楚暮那么快就承认。

“不知道。”楚暮摇摇头，他不知道怎么和邵寒继续进行这个话题，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有过男朋友了么？”邵寒看着他，给他倒了一杯水，“看你的样子，还……”

“有。”楚暮仰头喝下，“他找的我。”

邵寒摸摸鼻尖，“你这速度有点快啊……”

楚暮笑笑，并不接话。

“你那弟弟……情绪好没有？”邵寒忙着回陆时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楚暮闲聊着。

“好多了……”楚暮揉揉眉心，“谢了邵溪姐的动漫……”其实根本没什么用啊……

……

“大哥，看神马？”麻子看着液晶屏滚动的字幕，怎么全是爱情剧！你们就没想过五个大老爷们看这个很别扭么！我们又不是基佬！

……

“看什么？”程铖看着夏茗，后者红着脸笑笑，“随便吧……”

王二冲众人使了个眼神：要不然老大和夏茗看，我们去网吧？反正有夏茗治愈老大嗷嗷嗷～

众人点头：给你32个赞！

……

麻子冲程铖苦笑，“大哥，王二家里突然有点事，他要先回去……”

程铖刚买完票和爆米花回来，“那票怎么办？”

“你只买了你和夏茗的嘛，所以就不用管我们咯～”一心想要把老大和小美女凑成一对的王二很开心。

“那就这样啊！拜拜～”也不管程铖黑的跟个锅底的脸，四人脚底抹油溜了。

……

“还看吗……”没有那四人在一旁当电灯泡，夏茗有些不好意思。

“看啊。”程铖咬牙切齿，迟早有一天这账要算回来。

……

程铖当时随便买了个剧，也没看，进去才发现是爱情剧。

四周全是小情侣，夏茗身上少女特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没来由的，他突然想到了和楚暮一起睡觉的时候，楚暮身上干净的沐浴露味。

……

很狗血的剧情，呆呆蠢蠢的女主角暗恋了亲生哥哥十多年，在女主得了癌症不久离开人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亲生哥哥其实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