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晟 下——逆风莫相摧
逆风莫相摧  发于:2015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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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晃着小娃娃的太子殿差点儿把孩子跌到地上:“什么?你女儿?”

旁边的祈儿倒是冷静得多:“这,不太可能吧,小乖你今年不是刚满十岁……也,太厉害了吧。”

太子殿无语地看看自家娘子,那不是重点好不好。深吸口气,戳着少年的脑袋道:“你,你还不知道愁,还沾沾自喜的!你就不怕小堂哥打折你的腿!”本来睡得好好的泽儿大概也感受到了自家阿玛的怒气,瘪瘪嘴哭出声来。

太子妃连忙接过来,哄着娃娃又睡着了。

卖足了关子,少年才咧咧嘴道:“嘿嘿,那是我的义女,是我师父在山上碰到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娃娃,如今暂时住在小竹屋里。”

祈儿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哪会那么早……”低下头亲亲泽儿的小脑袋。

“多大的娃娃啊?怎么会被送到山上去?”太子殿立刻投入了新的研究课题。

少年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清楚,瞧着还没满周岁吧。”

某位做阿玛的又开始出谋划策了:“你哪会带孩子,不如送到宫里来吧,还可以和满儿做个伴。”

小乖却果断拒绝了:“才不要,满儿会欺负她的!”

太子殿果断护着自家女儿:“怎么会,我们满儿从来不欺负人的!再胡说就没收你的点心!”

威胁的话还没落地,满儿小女侠就携带着一柄折断了的木箭进来了:“阿玛,坏了!”

太子小爷哭笑不得地搂过小娃娃:“阿玛好好的,这是拿来的?”

小娃娃想了想道:“泽儿屋里的。”

太子妃突然反应过来:“啊,那不是用来避邪的桃木剑吗?”

少年在旁边偷笑,还说不欺负人。

太子殿却只是亲了亲小丫头道:“坏了就别玩儿了,回头阿玛带你去放风筝。”又对自家娘子道,“咱们泽儿是小伙子,不用这个也有阳气避邪。”

小丫头显然不知道什么是放风筝,这会儿只是缩在青年怀里,歪着头看自家小堂哥:“哥哥,要吃的!”自从被小世子用好吃的点心收买,以求不再玩打屁股的‘游戏’,小家伙见到欣晟小帮主总要用这个做开场白。

少年叹口气,无奈地拿出私藏给小家伙,随后又教唆道:“满儿,其实我这里吃的并不多,大部分都在你阿玛那呢,不信你在屋里翻,什么抽屉里啊,枕头下面啊……”

青年果断炸毛了:“谁会放在枕头下面!”回头一看,发现小丫头居然真的爬上床,开始掀被子……

祈儿并不想干涉自家女儿的觅食,只是抱着小泽儿往旁边让了让。

什么都没找到的小东西并不觉得沮丧,只是抬头看了看小襁褓:“额娘,泽儿怎么那么爱睡觉?”

没等太子妃回答,旁边的小世子抢先道:“因为周公那里有点心吃,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这时突然有侍卫来通报,圣上宣太子殿下去御书房。青年下意识地犹豫了,盘算自己做错事情了没有,刚要出门的小丫头折了回来:“我也去!我要找爷爷玩!”

抵达御书房门口,父女俩的状态完全不同,做爹爹的那只还在酝酿情绪,思索怎么回答自家阿玛的各种问题,做女儿的那只却已经冲了进去:“爷爷爷爷,陪满儿玩好不好?”

恐怕整个宫里,添了泽儿还是对满儿最好的并不是太子殿,而是当今圣上。尽管正握着朱笔,思索着折子上的内容,做爷爷的还是放下手中的活儿,搂住扑过来的小孙女,亲了一大口:“今儿满儿特别的精神啊,吃了什么好吃的?”

小家伙只是嘻嘻地笑,蹭着男人,却不肯回答。小东西最近长了心眼儿,除了和别人要点心吃,鲜少提到自己有什么私藏,生怕又出现来分一杯羹的人。

相比之下,那个从小呆到大的小爷就逊色许多,不但老老实实地接过自家阿玛交待的活儿,还主动曝露了点心藏匿地点:“满儿,阿玛昨儿带了点心回来,在小厨房里,你自己去拿吧。”

小丫头左右看看,到底是没禁住诱惑,蹦蹦哒哒地撤退了。

五十五

自从荣升为阿玛之后,太子殿几乎就没真正意义上地挨过揍了。到底是孩子大了,圣上竟比平日还要宽和几分,偶尔出现纰漏,也只是提点几句。唯有一次,带了满儿去假山玩,只顾着照顾小娃娃,结果胳膊划了条血线。滴滴答答的血珠让袖子湮了一块,偏巧此时被宣去了御书房,自然也没能瞒过去。

据说当时衣着黄衫的男子脸色相当不愉悦,由着青年跪在地上,呵斥了几句。大意是说,为什么不能带着孩子选择一个安全些的游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类的话。却没到一炷香时间,就让起身,宣了御医来看,之后把惩罚改成了一个时辰马步。

就连太子殿自己都以为那次是要挨板子了,但事实上却只是些基础的体能惩罚而已,青年模模糊糊地想着,原来被当做成年人看待是这样的感觉。

再比如说今天,被宣到御书房,小满儿蹦跶走了之后。主位上的男子只是递过来三份折子:“你看看,拿个主意。”

作为太子,看折子其实也是一个不陌生的任务,但现在的状态又明显不同于小时候。当年自己也来凑热闹,帮阿玛分完折子,顺便拿过来翻翻,偶尔也在鼓励下写些评语,但那时候阿玛会仔细地说明自己看法的优劣性,再在后面补上总结性的话,交由下面去执行。

那时候觉得看折子是件带着点儿娱乐性质的事儿,毕竟拍板定夺的不是自己,略微天马行空一些,阿玛也不会责备,只是好笑地望着自己。

但现在则完全不同了,自己的看法是直接写在折子上的,且用了朱批,而自己批过的折子,阿玛虽然也会看,但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更别说做补充了。换句话说,自己的决定就会直接影响百姓的命运,青年觉得担子重了很多,不得不慎之又慎。

所幸,做阿玛的并没有把所有工作都推给儿子,只是在慢慢增加对方的工作量而已。有那么两三次,青年只顾着和小满儿嬉闹,把当天应该完成的事情拖后到第二天,圣上居然也没有干涉,只是在第二天仍旧布置了相当数量的奏折,太子殿只好硬着头皮在屋里闷了一天,集中且不敢掉以轻心地处理掉。

当然因为过于投入而三餐不济的时候,嘱咐人送点心来的,还是自家阿玛。

青年翻着今日的三份折子,努力寻找着其中的利害关系,一般来说,自家阿玛不会把几本无关的东西放到一起让自己看。

可是……初步看上去,就是毫无关系啊。官员告老请辞,盛都之地洪涝,科举殿试名单……太子殿想,就算是请辞和殿试算是辞旧迎新的对仗,但和洪涝总也扯不上关系。或者,是阿玛决定要自己去治理水患再加上主持殿试?但官员请辞总用不上自己吧,难道要去挽留一下,可是和这个工部的官员,好像之前也没什么交集啊。

纠结了一会儿,青年决定实话实说:“阿玛,这个工部的官员我没什么印象,告老的事情……”

男子只是比了比身侧的位置,示意太子殿自己过去坐,随后不疾不徐地道:“没什么印象并不奇怪,满朝文武朕也未必能全部识得,何况是根本不必上朝的官员呢。我且问你,如何处理?”

青年有些犹豫地道:“儿子想无非就是允或不允,若,若真是年岁已老,自愿还乡,那便与其些封赏,随了其意……但,阿玛特意挑了这份折子,想是其中有隐情?”

衣着黄衫的男子闻言笑道:“他日全由你自己做主,还指着谁挑拣了折子给你看,由得你这般取巧?”

青年搔搔头,弯起眉眼来,仍然如孩童般模样。又垂首看了看余下的两份折子,似是悟出几分联系来:“阿玛,那告老的官员可是和盛都的堤坝有关?”

做阿玛的靠在椅背上,手指轻叩着雕花扶手道:“三年前的工程设计人员里确实有他,但是不是本次洪涝的受灾区域,以及到底是工程有疏漏还是天意难违,不查便没有定论。”

太子殿这会儿倒是放松了许多,下意识地道:“盛都离北原很近,本来让李赫去查最合适,但他最近要做爹爹了……”

旁边的男子无奈地摇摇头:“总不能发现点儿小疑问就都派你的亲信去,让其他的官员都做摆设吧。”

青年略略愕然了下,居然点头道:“也是,那么这和殿试又有什么关系呢?”

做阿玛的挑起眉毛:“我发觉你最近越来越懈怠了,现在就等着我告诉你了,嗯?来,你伸手,我让你精神精神,看能不能想明白。”言罢还半真半假地扬了扬桌上的镇纸。

太子殿孩子气地往后缩了缩,捧着折子嚷道:“啊,阿玛,让我再看看,我一定能想明白!”

主位上的男子倒也没追着要打,反是放下“刑具”,静静地看着微蹙着眉努力思索的青年,映在柔和烛火下,仍显得稚气未脱。做阿玛的不由哑然失笑,无奈地摇头提示道:“殿试人员的姓氏。”

找到了重点的太子殿很快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殿试名单上倒数第二位和请辞官员有着同一个相当生僻的姓氏。青年试探地揣测道:“是至亲,所以不想同朝为官,要避嫌才请辞的吗?”

做阿玛的轻呷了口茶,略蹙着眉放下:“若是当如何?”

当年做惯了“御用书僮”的太子殿极有眼力地续了些热茶,随后才侍立在侧道:“若是这个原因,便没有告老的必要。我朝一向任人唯贤,举贤不避亲。再者殿试入选者去向也不定,未见得就同在工部了。”

衣着黄衫的男子点了点头,缓下语气道:“也有一种可能,大部分的工匠都希望后继有人,即使自己不在位了,终归是有人能传承自己的手艺。如果这个官员是属于工部负责设计方案的,就极有可能是因为殿试中有了后继者,而甘心归隐了。当然,这也只是朕的揣测。”

青年愕然了下:“阿玛,您,您怎么可以知道那么多……”

做阿玛的一怔,不由得莞尔:“都有一双儿女了,还说孩子气的话!朕又不是特意非要你弄清这几份折子的利害关系,不过是提点你,以后看折子多用点儿心,不要把它们都当成孤立的部分来看。有些臣子与我们隔着千山万水,能作为交流的只有这些,你不用心看,如何治理国家?”

太子殿老实应下,随即又道:“可阿玛,折子到底也是传言,耳听为虚……”

主位上的男子微笑:“不是我吓唬你,如今你可不是小时候,敢随便背着我出远门眼见为实,我就也让人带了泽儿到处游历,看你担不担心。”

青年倒吸口气,连忙摇头道:“不会,不会,如今国事繁重,儿子自然要留下为阿玛分忧。”心里默默叹气,这哪里是添丁,简直就是填了根软肋。

正想着,头号软肋就去而又返了,嘴边还点着点心沫的小丫头捧着几小块萨其马进来:“爷爷,阿玛,这个最好吃,你们尝尝!”

父子俩相视一笑,赶紧招呼小家伙过来,祖孙三代其乐融融。

五十六

由于不能准确知道萌儿的生辰,小世子决定择一良辰吉日为自家女儿补一次抓周礼。并且提前一个月开始积极筹备各种物件,至于方式……几乎可以用四处搜刮来形容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亲王府,大到惊奇古玩小到可口点心,凡是少年觉得喜欢的,通通聚集到自己的百宝箱里待用,甚至连德亲王新寻来的大将军蟋蟀都没有逃过一劫,原因是小世子看上了那个蟋蟀笼子。

做爷爷的蹙着眉抱怨:“哪有人用这些抓周的,万一选了笼子该怎么解说,将来会做个纨绔子弟,斗鸡走狗不成?”

小乖毫无愧色地道:“那边是随了她的曾祖父……”随即捂着脑袋哀怨,“爷爷!我都做了阿玛了!你不能随随便便就敲我的脑袋!让萌儿看到了会笑话我的!”明明小叔叔有了满儿之后都不挨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德亲王却没有纠正少年的离奇思维,反而带着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纵容了。

接下来便去自家小叔叔那要了些满儿当年抓周用的东西,又去解先生那儿讨了几幅墨宝和自家小姑姑当年拙劣的手工制品。

凑了将近百样,按说也该收手了,偏偏小世子看上了自家阿玛书房里的沁在瓷瓮中的夜明珠。也许是源于幼年时对圆润物体的喜爱,少年眼馋这颗珠子很久了。尤其是那个凭借着小喷泉的水力效果而漂浮在瓮中央的设计,让不明白其中缘故的小乖觉得出神入化。

但一直以来碍于这个东西是自家阿玛的恩师当年赠与的,小家伙就算觊觎也多少有些顾忌。但如今是为了萌儿抓周这种名正言顺的理由,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考虑到整个物件的大小,让周岁的娃娃抓起来的确不够现实。小世子决定只取出里面的珠子,大不了用完了再还回去。

就这样完全不了解其中奥妙的少年顺利地取出了珠子,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里面水喷溅而出,最后整个瓷瓮都裂开了,声音很是清脆……小帮主目瞪口呆了一会儿,默默地把珠子放了回去,当然不会产生起死回生的效果,现在能做的,只有……去竹君山避一避吧。

在外人眼中,竹君山上的侠客理应过着谪仙一般的日子,但事实上,自从添了萌儿,若竹公子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嬷嬷……

每天天还没亮,就在小家伙嘹亮的哭声中苏醒,一边搅着米糊,一边头脑混沌的元宝大侠突然想到,自己幼年习武的时候,也没有如今这般早起晚睡,若是师父知道,不知该作何感想。

吃饱喝足的萌儿继续会周公了,若竹公子则打着呵气收拾房间,淘米准备下一顿,并且趁小娃娃没醒的时候关注一会儿各大门派的收支状况。

其实不是没想过给萌儿找位乳母,哪知对方不过来了一日,就一直脸红地守在小娃娃旁边,连元宝大侠做的午饭都没吃,第二天,做丈夫的找上门来,把工钱如数奉还了,还添了句,并不是信不过金大侠的为人,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落下话柄。

若竹公子苦笑着想,怎么是孤男寡女,不是还有萌儿在嘛。

当紧急避险的欣晟小少年来到小竹屋时,“金嬷嬷”正背着小萌儿满屋子转悠,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小娃娃还不肯老老实实地趴着,扬着小胳膊咿咿啊啊地助威一般。一见到自家小徒儿,元宝大侠如同添了救兵一般,忙道:“来得正好,快抱会儿萌儿,我得找本秘籍,她刚吃完东西不肯躺着。”

小帮主依言接过小娃娃,上下掂着哄,却让小家伙呕出了一口米糊,少年连忙给小宝宝擦嘴顺后背,惊得后背都冒冷汗了。

用过了晚膳,小世子还不张罗回府,若竹公子这才察觉出异常来,试探地问道:“小乖,今晚可是要住在这儿,帮师父照顾萌儿?”

少年忙不迭地点头:“对对!我瞧着师父最近太辛苦了!”

元宝大侠拍拍小徒儿的肩道:“长大了,懂事多了。正巧我明日要出趟远门,不如你带了萌儿回亲王府?”

小帮主顿时呆住,开什么玩笑,现在自己都不该回去呢,更别说带着萌儿了。万一阿玛大发雷霆,连萌儿一起揍怎么办。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总不好让自己的亲亲女儿陷入危险之中……胡思乱想之后,少年硬着头皮道:“师父,您不能过几天再出门吗?这么久没见面,小乖都想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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