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管再苦再累，每天的三餐及加点餐导演都会按时叫场务分发给大家。虽然演员们精神不是特别振奋，但至少在化妆作用后能够让人看起来精神抖擞。

belle最近这段日子在公司和剧组之间往返得很勤，虽然剧要赶，可是那边的广告也不能随便敷衍过去。

对方来华挑选演员的首要条件就是人气旺年轻俊朗，若是因为赶戏而把那张白白嫩嫩的脸给摧残得沧桑了些，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从对一个女人皮肤保养的角度出发，belle托秘书给柳希然购了许多保湿护肤的物品，每次在化妆师给上妆之前都会逼他抹擦许多护肤品在脸上，黑眼圈要去掉，干燥的皮肤也要补些水进去。

计划中的戏份在辛苦了两周左右后差不多拍摄完毕，柳希然也开始根据belle的安排做足前往法国的准备。

终于不用见他跟那个女演员眉来眼去的了，季楠找了许多借口把柳希然从柳夫人的手中给骗到了自己的家里。

如今的柳希然性格跟以前有了些微的变化，不再是人前人后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除了偶尔主动搭话以外，也会露出比黄金还要宝贵的笑容。

这次和季楠说起的话题，无一不是在剧组中发生的那些事儿。

比如导演有时候睡觉时不仅会打鼾，还会训斥副导演的工作没有认真完成，或者是发出一些奇怪又恐怖的笑声，让剧组的人又笑又怕。

再比如那个比他长几岁的女主角怎么怎么待他好怎么怎么把他领入戏，有时候也会私下里给他说些有关娱乐圈的事。

以及她在得到影后头衔之前都做了哪些努力。

“万姐人真的很好，一点影后架子都没有，她还开玩笑说我第一次和她拍吻戏时没有拿捏到位，显得很生……”柳希然兴高采烈地比划着自己内心的情绪，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以聆听者身份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其实早在他开口提及那位影后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色。

直到此刻他的下巴被突然捏住，才赫然抬眼望向了那人。

季楠一双眼沉得厉害，憋了好些日子的怨气最终在他的无意挑起间给散发了出来：“和女人拍吻戏的感觉如何？”

柳希然怔怔地看着他不说任何话，直觉眼前这个男人在生气。

就连呼出的气体都是像从火堆里拂出的一样。

那种感觉，好久没有出现了。

是不是，又该被他……

“我怎么觉得，你吻下去的样子很熟练，”一丝丝地把他压在沙发上，季楠的双眼锐利如刀刃，修长的手指一根根地划过那张精致的脸，最终在柔嫩的唇瓣上顿住，“也很享受！”

觉察出身下之人的身子开始绷得紧紧的，季楠心头一拧，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怕是又激起了他的防备之心，讯而速地起身坐好，愣了好久，他才把心头的不快压下去，再次开口，底气却不怎么足：“你是不是对她动了心思？”

在脑海里过了一遭那个“她”有可能指的是谁，柳希然抿紧双唇忍不住暗自发笑，瞬间就巧妙地移开了话题：“我妈今天跟我说了个事，她的意思是，娱乐圈就像是个大皇宫，固然金碧辉煌，可是住在里面的人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她不希望我长久地待在这个地方，把这部戏拍完之后就不要再涉及过多的圈中事，让我安安心心地把落下的课补上，毕业后就去父亲的公司上班，然后……结婚生子。”

他的前程就好像被安排妥贴了那样，没有任何风险。

然而季楠却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想怎么难受。

他的意思是，以后不打算和自己扯上关系，毕业后就工作，然后和某个富家小姐相亲，继而步入婚姻的殿堂？

“你怎么想的？”季楠面色冰冷，说出口的话也没有什么温度。

柳希然笑了笑，依旧抱着一副开玩笑的样子回答他：“我虽说是个养子，但是爸妈待我如血亲，甚至比血亲还亲。我不想辜负他们。”

不想辜负，必然会遵循一切安排循序走下去。

那些被人所不看好、甚至是厌恶的感情，自然会被压在心里不再浮现。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在彼此之间用力地划出了一条裂痕，昭示出了各自的领土，互不侵犯。

一方是戏言，一方却已经当了真。

季楠垂下了眼睑，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本来他就对不住柳希然，如今还能强求个什么！

要他放弃他的父母然后跟自己浪迹天涯隐匿尘世，过着没有世俗指责的无忧生活？

他对柳希然有情，是那种在不断地补偿和接触下而产生的感情。

也许由一开始的愧疚变成不该有的感情足以令人发指，而且彼此的关系还这么尴尬。

可是……感情真的不是能够由人控制得住的啊！

重重地向后倚在了沙发上，季楠仰头凝视着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像是在喃喃自语：“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你开心就好。以后要多说说话，别老是闷着，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你笑起来很好看，可别浪费了这一泡妞法宝——明天早上九点的航班，早点休息吧，若是叫belle看见你有黑眼圈，我可是会挨骂的！就算去了法国，恐怕那边的人也不会放过我。”话毕浅浅一笑，起身踏上了铺着天鹅绒地毯的楼梯，一步一步沉沉稳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瞧着那个矫健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柳希然呆呆地坐在那里，像个不小心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又无辜又后悔。

这次的广告拍摄是对服装品牌进行有效的宣传，之所以要在中国挑选演员，就是想把这个品牌推广到亚洲各国，从而获取更大的利益。

根据那份合同上的说明，此次的拍摄会在巴黎的多个著名实景地区进行，与一般广告拍摄花费的时间略有出入。

前前后后，大抵有十天左右。

吃过早餐后，田叔就将柳希然的行李提上了车，等到他在副驾驶上坐好之后，才笑着躬身对他挥了挥手：“柳少爷要早点回来啊！”

待他回了田叔一个灿烂的笑容之后，季楠便拧动车钥匙，踩上油门驶出了别墅。

六月的晨光炽烈地挥洒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每一条街道都被它照得满满的，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拉得极长。

仿佛是刻意虚夸了几分似的。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个专心地看着前方，一个专心地望着窗外，谁也没有要率先开口打破这方沉静的意思。

昨天晚上柳希然的一番话让彼此都陷入了莫名的困境里，那种无端生出的苦涩意味不知在何时蔓延在了两人的心头，久久荡漾，挥之不去。

可能，换个国度换种心情，这种感觉就会不在了吧？

各自怀着这种侥幸的心态来到了机场，正好看见一身黑色紧身短裙的belle在玻璃门前等候着。

“还有半个小时左右，马上就要过安检了。手续我已经办好，一会儿就进去。”belle从柳希然手里接过行李箱转身就走，说话也利落干净。

柳希然在娱乐圈中是个实打实的新人，只有一部电视剧的荧屏经验，没有接过国内的广告通告，更甭提国外的大品牌了。

所以这次的任务有多艰巨，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拍得好了，被好莱坞导演看中的可能性就会出现。

若是给弄砸了……大不了重新回国深造，从零再开始！

三个修长的身影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被墨镜掩盖下的双眸直视着前方，明明有着无穷的情绪，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看出来。

“等等，”跟随她的脚步走了一段路程，眼看就要到安检了，季楠却突然开口，痞痞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在某个女罗刹看来十分欠扁，“我就不去巴黎了。你把机票给我，我去退，别浪费了。”说着还真的把手伸到了belle的面前。

belle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一旁的柳希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我也懒得去退。”见她没有要给的意思，季楠缩回手，旋即换个姿势冲他们俩挥了挥，“赶紧去吧，别耽搁了。巴黎没什么可吸引我的，我还是决定在公司静等你们的好消息！”冲belle暧昧一笑，“巴黎是个浪漫之都，那里的妞都挺火辣的，belle你可得看紧了希然，可别叫他被洋妞们给欺负了！”说罢哈哈一笑，转身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留下belle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望着他款步而去的背影，柳希然的心蓦地沉了一把。

不是要一起的么，为什么要抛下他独自离去？

第四十个故事

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季楠便有些后悔了。

明明只是想尊重他的选择，只要他过得好就好，毕竟有些事，不管怎么努力都是无法弥补的。

可是……有些不甘心。

但是除了不甘心又能怎样呢？本来就对不起他，不管他做什么决定，自己都无权阻止，而且还要给予最好的支持。

季楠第一次觉得，自己懦弱到了极点，连最起码的追求都不敢。

离开机场后，他也无心回到公司，索性把一切都交给了钱来，然后溜到了张德明的家，准备接下来的这几天的他的家里过活。

张德明见他一脸憔悴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递了杯咖啡过去，在他对面的那组沙发上坐好，试探性地问了问：“你失恋了？”

见他不答，又问：“还是被柳希然给反攻了？”

不管他怎么问，季楠给他的反应都是冷淡异常的，就好像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呆呆板板僵硬无比。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张德明机械一笑：“你不会是对柳希然动了真格了吧？”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答，反而等到了那只被喝得干干净净的杯子。

“再喝你晚上就睡不着觉了。”他没有去接，抗拒着说道。

季楠看了他一眼：“那就给我几颗安眠药。”

张德明无奈，只有再给他冲了包速溶的送了上去。

他认识季楠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了，对方肚子里有几滴坏水儿他可是一清二楚。在柳希然这件事上，他也算是个看得很清的旁观者。

在过去的两年内，季楠对柳希然的态度可以说是冷漠到了极点，除了在柳氏夫妇和人前装一下大善人以外，其余时间都是一副奴隶主的样子，孤傲得不可一世。

可以说，从来都没有对那个少年好过。

不同于那些出身良好的世家少爷，他倒是对感情蛮执着的。

只是那份执着，一直都放在秦永的身上。

去年六月份那日被自己的这个兄弟叫到他的别墅给柳希然看病时他就觉得略为奇怪，但毕竟没有怀疑个什么，季楠对谁好对谁不好，全都是心情在作怪。

那时候他开玩笑地以为季楠可能是怕把人给玩死了，所以才大发善心给那个孩子瞧瞧。

后面发生的那一系列事他也权当这个人是为了公司和自己的利益，并没有往感情方面去想。

但是现在，不想都不成了啊！

沉默了好久，张德明才缓缓开口：“今后，你打算怎么办？你得知道，你是娱乐圈的人，而且地位还不是一般。这个圈子本就是个大染缸，里面混着各种颜色的人，如果你……你的感情被曝光了，结果估计和秦永差不多……”说到秦永，他倏地顿口，看到那张俊朗的脸也陡然变了色，顿时了悟，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虽然现在同妻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全民腐化的程度也较为厉害，但是真的到了那天，恐怕支持的人会很少吧？同性之间的恋爱本来就是个被人所耻笑排挤的话题，就算是寻常百姓家出现了这种情况，也会是各种糟糕，甭提被光环荣耀包裹着的人了。

这种不真实的感情，只能存在于虚构的艺术作品里，放到现实，那便是一盘散沙，经风一吹，就四处飘散，凌乱不可一世。

有时候，人缺的不是感情也不是物质，而是来自外界的支持，以及自己内心的那道坎。

很明显的，季楠如今的那道坎就是他自己。

对一个人由厌弃生出感情，本就是个大转折的过程。恐怕如今，他的内心一定是被愧疚给填满了吧！

“他的父亲是柳宗明，他的身份决定了他的未来。”浅浅地开口，两人之间死一般的沉寂霎时被打破，“他对我……可能没有情。他会离开娱乐圈，然后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最终结婚生子，和妻儿尽享荣华。

“以前吧，我以为他只是淡漠不喜怒于色罢了，可是经过这一年的接触我才知道，他的这份淡漠只是对我而已。一次次的伤害，一次次的无情，终究是让我尝到了恶果。

“‘侥幸’——我一直认为这个词是很美好的，因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它都能带给你意料之外的惊喜。就好比我认为希然跟我在一起对我百般容忍的原因是对我有情，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些都不过是我的侥幸心理而已。也许有情，但都被我给磨掉了，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我自己。

“本来打算今天跟他一起去巴黎，不过后来我退缩了。也许，跟他少一些接触，给他今后的路就会多誊出一些空间来。毕竟……我不想看到他离开娱乐圈的时候对我心存怨恨。”

一口气说了很多，虽然不见得把心中所想给表达了个透，但的确是将最重要的给说了出来。

张德明定定地凝视着他，很久之后才轻吐了一口气：“你真这样想？”

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张德明继续说着：“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怎么就知道柳希然会按照他父母的安排走下去呢？他只是不喜欢把情绪表达出来而已，你就那么确定他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和别人笑逐颜开，只能说明他在那些人面前没有收敛情绪的意思，之所以对你严谨，是因为……他不想惹你不快。以前你对他的态度，已经让他变得小心谨慎了。在乎你才会对你谨慎。”

柳希然很善于掩埋感情，在步入娱乐圈后，才渐渐收了以往不苟言笑的脾气，心思缜密又不惹是生非，人气很旺又被大家宠爱着。饶是如此，可他一点焦躁的意味都没有，从来都是顺从季楠的安排。

有些事，可能真的只有旁人才能看清。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他以为柳希然对自己没有感情的同时，柳希然又何尝不是这样认为的呢？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隐忍沉默的少年，已经开始正视自己的心，愿意为自己赌上一次……

“别老是疑神疑鬼的了，活着累不累啊！”张德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打开手机开始玩着无聊的游戏，“在我这里住的话要么就安心地玩，什么都不去想，要么就滚蛋去巴黎找你的柳希然。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忒令人心烦！”

他说话素来心直口快，尤其在好兄弟面前，不会掩饰个什么，把自己所能说的尽数表达出来，让彼此都舒畅。

在客厅里又呆了会儿，季楠便撺掇到张德明的书房霸占了他的电脑，开始联系巴黎那边的人。

早上九点出发，北京时间二十点左右belle和柳希然已经抵达巴黎，在广告公司的安排之下，他们入住在文化东方大酒店里，暂且调整一下时差，明天就准备广告拍摄。

文化东方酒店位于巴黎中心的黄金地段，其时尚、奢华及温馨的风格备受宾客的赞誉，里面的客房套房和餐厅都设计得极为精美，还有碧蓝的水疗中心。

belle和柳希然的房间都是露台房，彼此紧挨着，方便有个照应。

露台房奢华大气，地毯极为奢华，与国内的星级酒店里的天鹅绒地毯略有差异，脚踩在上面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床铺是大号的，被褥床单皆是鹅绒丝织品，色彩鲜艳却不繁复，颇能给人一种精致华贵的体验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