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天道制衡

在上个纪年混战开始之前，北冥大陆的土地并不像今日这般是赤色的，而是与其他四个大陆一样只是普通的土壤。不过现在修真界已经忘记了，当年那场纪年混战在魔族掀起了怎样一片腥风血雨，如今的红土大陆，又是牺牲了多少位英勇的魔族战士的鲜血，才能染得十万年不褪色。

雷契尔用所剩无几的体力，缓缓地给栾璟羲和乾离两人讲述起了他在魔王结晶中得知的那段历史真相。

洪荒大战结束之后，修真界开始进入了天纪年代。那时人族还只是个十分弱小的种族，所以修真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魔族与妖族的天下。但自从天地造化盘出现之后，原本还野心勃勃的魔族却突然悄悄地潜居到了北冥大陆之中，鲜少出世。

“莫非是魔族察觉了什么事？”栾璟羲插嘴问道。

雷契尔点点头，恢复了一下体力之后，继续道：“洪荒大战、天地造化盘、纪年混战、天道……”

这是天道的一个阴谋，魔族当年的魔王与其他魔族不同，他是一个睿智的人。在天地造化盘出现之后，他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天道要借三族之手，将三族逐渐从仙途中剔除，所以才会有如今修真文明逐渐消退、不能修炼的凡人越来越多、进阶愈发困难的这些趋势。

每一次纪年混战，都是天道对修真界的一次清洗。即将飞升的大乘期大能都会在这一次的清洗之中，陨落八成，重伤一成，余下的那一成，才是真正的天道宠儿。然而想要修炼至大乘期何其艰难，如今修真界的大乘期大能已经不过两位数，这次纪年混战结束之后，又会剩下几个呢？

而且随着混战的结束，一些高阶修炼材料，也会随之消失，这又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修士的进阶。

这些都是历代魔王在前一代魔王结晶中得知了那些记忆之后，逐渐总结出来的规律。也因为历代魔王都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事实，所以逐渐地，魔族开始变得好战却不喜功，只固守在自己的土地之上，不贪求其他，为的就是希望自己的种族在天道的清洗中保留下来。

人族和妖族并没有像魔族这般有真实的记忆传承，所以在一次次的纪年混战中，逐渐消退了原本应有的实力。就连刚开始能与魔族对抗的妖族，战斗力也逐渐衰退，如今已经不能与之抗衡了。外族不知道魔族一直强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在天道的清洗下，一直保持着清醒。

但那位睿智的魔王能预料到，在天道的清洗之下，整个修真界适合修炼的水平定会下降，就算魔族能看得通透，却会因为外界的影响，也遭受到牵连。于是他留下了方才雷契尔拿到的那颗黑色的石头，那是他一生精血所成。

那位魔王为了魔族的未来，最终牺牲了自己，炼成了这颗石头。

“这石头有何用？”栾璟羲看那石头并无甚特别之处，说是魔王精血所成，可上面没有丝毫的血气和灵气波动。

“开辟一方空间，供魔族修炼。”雷契尔的声音说到这，终于有了一丝起伏。这空间与如今修真界所说的芥子空间不同，这个空间中灵气充裕，却只能容纳魔族在内修炼，其他生物根本无法入内。

而且空间之广，传说与北冥大陆的面积相当。可是这空间毕竟只是魔王一人之力所成，能用多久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历代魔王将石头拿出之后，并没有让族人使用。如今修真界的灵气还算充裕，还没到要躲到空间内的时候。

只是这次天地造化盘异动，众人皆道是万剑宗造的孽，可是他们真当以为几个大乘期修士就能撼动天道的棋子？雷契尔猜想，大约这次纪年混战之后，魔族就要用到这个空间了。

而且在上个纪年混战之中，魔族因为战斗力没有随着天道的清洗而消退，所以在战争中大出风头之后，最终引来了天道的忌惮。于是在混战的最后一年，魔族遭遇了血洗，当时魔族年轻力壮的战士们无一幸免，鲜红的血液将北冥大陆的土地都染红了。

可是血洗魔族的是谁，结晶中没有提及，魔族的书籍中更不可能提及。天道不会亲自动手，只是当年在修真界，还能有哪股势力那般能对魔族有压制性的强大力量？

“莫非现在修真界还隐藏着一个战斗力超强的势力在为天道办事？”栾璟羲越想越觉得心中发毛，若是那股力量出世，修真界恐怕不会再有一处安全之地。

“不一定。”雷契尔摇了摇头，心中有一个猜想却没有说出来，只因那猜想太多荒谬。“所以上一次魔族遭到了屠杀，是天道对魔族的警告。只是不知为何魔族当时竟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仍旧无视天道的清洗，保留着原本的实力。”

“所以这次纪年混战，魔族肯定首当其冲？”乾离一向对除了和栾璟羲有关之外的事情毫无兴趣，可是现在一下子让他听见了修真界这般大的秘密，也不由得入了神。

雷契尔点点头，这是他一定要拿回空间的原因。魔族若是被灭，天道为了制衡，定会再次引发一次洪荒大战。这一因果关系是雷契尔从魔王结晶之中得知的，虽然他无法理解为何魔族被灭之后会引起洪荒大战，但他选择了相信。

他要将一切可能对段沛儒不利的事情抹杀在摇篮之中！

“那为何此地会被封闭？”这是栾璟羲最不解的，天道想要清理魔族，为何要封闭一个地域？而且这个地域还是三族领域的交界处。

“莫非是为了封闭这块石头？”段沛儒是第二个真相的人，栾璟羲这个问题他先前也思考了好久，最后却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有一半原因吧。”雷契尔叹了一口，才继续道，“封闭这块地域的是上个纪年代最后一任魔王。”

在魔族遭遇到了血洗之后，那位魔王当下便反应过来，这是天道对他们的警告。而且那位魔王不知从何得知，只要将这块空间毁了，天道便不会再针对魔族。可是能当上魔王的都不是傻瓜，所以对于这个消息，他只听信了一半。

魔王最终将空间与这块地域封闭了起来，却从此之后就在这世间消失了，历代的魔王结晶也随之遗落。

“那样只要将魔王宫殿封闭起来就可以啦，为何要将整个地域都封闭起来？”对于这段修真界辛秘往事，栾璟羲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或许那位魔王不想太过欲盖弥彰？”雷契尔将往事说完，他们也回到了飞舟内。

栾璟羲闻言，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样没了？可是他怎么感觉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答案，比如此时仍旧诡异地挂在天空中的那个太阳。可是既然雷契尔都这么说了，栾璟羲也不好再问，总之这秘境之中古怪太多，以后若是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再来的好。

只是雷契尔的这一番话，却让栾璟羲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如今他想来修真界发生的一切，怎么想都觉得透着一股诡异劲。

“璟，你怎么了？”此时古灵山一行人已经离开秘境一个多月了，继而是栾璟羲这段时间却陷入了一阵浑浑噩噩的状态，看得乾离很是着急，害怕栾璟羲是不是在秘境之中不小心被什么鬼怪附身了。

栾璟羲听到乾离熟悉的声音，心神才稍稍稳定了一些，想起自己这些天的浑身不对劲，感觉自己像是中了魔障一般。若真是这般，那事情可大可小，于是栾璟羲不敢隐瞒，趁着清醒之际，与乾离和盘托出了。

乾离听完，眯着眼睛看了栾璟羲半响，突然凑上前来，在栾璟羲耳边诱惑道：“是璟你想太多了，不如我们来做一些其他有趣的事情，这样璟的脑袋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栾璟羲也觉得乾离说得有道理，这段时间自己确实是太闲了，刚想起身去找一些事做，却不想被乾离一把压倒在了床上。栾璟羲这才反应过来，乾离说的有趣的事情是什么。

自从上次乾离亲自帮栾璟羲排除杂念之后，栾璟羲便想开了。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天道制衡。只要自己所爱能陪在自己身边，自己周围的朋友能过得开心，其余一切都不重要。

于是经过这一连串的鸡飞狗跳之后，古灵山终于如乾离所愿，再次重归平静。就连原本死气沉沉的君由，也终于找回了一丝生气。

古灵山这边安静祥和，修真界可却一直处于动荡不安的纪年混战。每天大大小小的战争在修真界各地上演，有妖族和魔族的对抗，也有要妖族和人族的遭遇战，更多的是三族混战。

利饶自从上次被栾璟羲大败之后，在人族的威信一落千丈，若不是他手段了得，一早就从人族的领袖位置上滚了下来。可是那之后的情况却没有好多少，人族战线联盟的几位长老原本就一直在明里暗里排挤他，如今气焰更是嚣张了。

这让利饶对栾璟羲，对古灵山的怨念更是大了。丝毫没有怪自己当初为何那般冲动就对栾璟羲邀战，更没有想起自己当初是那般自大，以为自己必胜无疑，竟然独自一人前往古灵山应战。

所以如今他所遭遇到的一切，都被赖到了古灵山的头上。也是因着这份恨意，利饶回去之后的终于扯开了最后一丝束缚，动作越来越大，竟然在十五年后，把人族领袖的这个位置坐得稳稳当当，再也听不到任何反对的声音。

但这次他再也没有急着向古灵山发动攻击了，学会韬光养晦，这是利饶这十五年来最大的收获。

而且也是由于人族战线终于被利饶统一，三族大战这才算正式开始。中都大陆再也没有适合修士居住的地方，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大战场。

每天在中都大陆都会上演大型的三族混战，每天三方的伤亡字数都在不断增加。战况从最开始的愈演愈烈，到如今的陷入胶着状态，此时仍旧在中都大陆生活得好好的古灵山居民都亲眼见证了。

古灵商行在中都坊市的分店已经撤了，只有在古灵山山脚的主店面在这战火纷飞的地方仍旧每天正常营业，古灵商行也就成了三族在战场上最大的补给来源。可是古灵商行就这么大，资源自然不够三族消耗，于是有许多时候，三族混战的起因都是为了争夺在古灵商行物资的购买权。

古灵山对这一情况自然不会多加干涉，只是古灵山这般俯瞰众生的态度，很快就惹怒了三族。若不是因为三族此时不能可能联合起来，又不愿让其他两族坐收渔人之利，恐怕他们一早就对古灵山开火了。

对于此，栾璟羲不由得感叹一句，莫非天道制衡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利饶表面上虽是人族领袖，但实际上不过是得到了纪年混战的人族指挥权而已，而且这个指挥权还受到了联盟的几位长老的牵制。即使随着他威信的扩大，指挥权行使起来也更加容易，只是这些人都不是自己的势力，并不会为自己卖命。

利饶当然是不满足这般空虚的权利，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以盂兰教为基础，在发展着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只有拥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强悍的势力，利饶才能做他想做的事情，才能找古灵山一洗前耻！

于是在人族大部分修士的盲区中，已经站稳脚跟的利饶暗自筹备着。这第一步，就是收集强悍的战力为自己所用。而利饶的第一个目标，便是素心山庄。素心山庄势力不大，但他们的战力强悍。虽然先前被欢喜宗和盂兰教联手攻破过，但经过这么多年，素心山庄已经喘过气来。

只是还没有那么快能恢复到当年的水平，这也是利饶第一个挑素心山庄下手的原因之一。当年素心山庄在鼎盛时期都能被盂兰教攻破，何况是现在。再加上与素心山庄交好的丹门早就被灭，那附近已经没有其他势力进驻，十分适合盂兰教暗中动作。

“所以如今，素心山庄就剩你们三人了？”栾璟羲听完张安君的讲述，有些不可置信道。先前素心山庄被灭，起码还逃出了十几人，如今竟仅剩三人能逃来古灵山！

“还有十数人转投了盂兰教。”陈天鸣说这话时，语气冰冷，眼神中恨意滔天。

“那你们如今有何打算？”乾离不喜欢素心山庄的人，他知道这群人一直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抱有敌意，更可恨的是竟然曾经教唆璟羲杀了他。所以若是他们三人这次前来是要投靠的话，乾离一定会第一个拒绝。

“我们想借古灵山休整一番，再杀回盂兰教。”张安君有些不好意思道。他麻烦栾璟羲已经够多了，如今要还前来寻求庇佑，当真有些拉不下脸。

“这倒无妨，只是你们就算休整好了，回去也不过白白送死而已啊。”张安君和陈天鸣在栾璟羲心目中也算得上是朋友，所以不太赞同他们这一做法。

张安君闻言，不知该如何作答，而陈天鸣和陈一鸣一身傲骨如今却要沦为他人檐下客，此时自是不愿多说什么，屋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很是尴尬。

而在一旁的君晓对素心山庄一向都怀着一份愧疚之情，如今听闻盂兰教的作为，心中久违的怒火开始燃烧。又见三人这般模样，便开口对栾璟羲道：“小璟，这盂兰教着实可恨。而且丹门被灭，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此教不除，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栾璟羲自然是听出了君晓的弦外之音，君晓在古灵山这么多年，从未提报仇之事，大约是不想麻烦自己。可今日却突然提及，想来应是心中对陈玄鸣的死未能释怀，想偿还自己对素心山庄的债吧。

“盂兰教确实是个祸害，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三位道友远道而来，不如先去休息一番之后，我们再来详谈如何？”栾璟羲并没有立即答应，他心中自然有一份考量。盂兰教与古灵山如今的仇怨越结越大，与古灵山迟早是要有一战的。

只是利饶如今主持着人族与其他两族奋战，三族战况胶着，若是盂兰教出了事，利饶那边肯定会发生变故，这样三族制衡的战况就会打破。栾璟羲担心若是因为自己出手而影响了这个平衡，古灵山会不会被天道惦记上。

既然栾璟羲都这么说了，张安居三人也不好说什么，便由方汝凤带到了她的客房休息。三人一走，君晓便立即问道：“小璟可是有何难处？”他不想让栾璟羲添麻烦，方才那般也只是一时激动，但心中想偿还素心山庄的心情又很是急迫，所以他此时也很是矛盾。

见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栾璟羲便将自己的担忧讲了出来。

“无妨。”雷契尔有些不能理解地看了栾璟羲一眼，“以我们如今的修为，不要妄图揣测天道，否则心境很容易会受到影响。”

“璟不要想太多。”乾离将栾璟羲环紧了一些，看来自己做的还不够，竟然会让璟羲有时间胡思乱想。

“璟羲，无需顾虑太多。”段沛儒有些无奈地劝道。栾璟羲这人从小到大都是这般，做事情总喜欢想很久很远，有时候倒显得畏手畏脚了。

“是啊，想打就打嘛，怕什么！”若愚和尚也随声附和道。

栾璟羲闻言，也想明白是自己忧虑过多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不过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这一次攻打盂兰教，务必要斩草除根。”

“将他们引过来。”一直没说话的雪狸突然开口道。这些年除了看三族打来打去之外，就一点娱乐都没有了。待在这古灵山中又要整天看到某四个人秀恩爱，可把他憋坏了。

“恩，有古灵大阵在，我们的胜算会多一些。”栾璟羲对于雪狸的这个一时兴起的提议表示很赞同。

“那我们要如何引？”君晓对于此事的表现很是积极。

“利饶在背后偷偷干的这些事情定怕别人知道，所以素心山庄那三个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乾离不喜欢素心山庄的，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把那三人赶走。

“那就让汝凤把张道友他们在古灵山的消息放出去。”栾璟羲最终敲锤定音，大家便开始各自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