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只好求助周围的群众:"诸位,请问有什麽事需要诸位对一个弱女子这般阵势。"
一群人又嗡嗡地闹起来,我几乎以为自己进了蜂窝里,最糟糕的是他们好矛头对准了我。一张一张嘴一张一合地说话,奉也在里面说话,并且是站在他们一边来讨伐我。我後悔淌这趟浑水,想走,那个女孩不放我走,我挥开她,抓起桌上的茶壶掷在地下。一声清脆的响声,人终於静了。
"我是这里的主人,你们的身份学养不至於要在我的四方居闹事吧!"
众人皆默然。
我问:"姑娘,他们为难你了?"
"其实就你一句话就行了。"姑娘一双美目,无半点娇媚反而是英气十足。
我问:"什麽话?"
"你这里女人不能进吗?"
"哪里的事?"我不知道知道为何有这样一说,"姑娘从哪里听说这里不做女客生意?"
"他们!"纤纤玉手往我身後一指,大有雷霆万钧之势。我转向这般论生。等待他们给我一个解释。
他们素来知道我与奉交好,推出他来。那样玉树临风的妙人难道也是迂腐之人?
"奉,怎麽回事,我刚才看见你们好些人围著这为姑娘。"
"我们只是想请这位姑娘到合适她的地方去。"
那女怒:"你们说我不合适?我到要看看你们说的合适是什麽?"我也好整以暇,洗耳恭听。
"姑娘,你以为这里是什麽地方,是你谈论闺阁之事的地方,你以为聚在这里的人是些什麽人?"一个论生很自得的说。难怪他要这麽说,即使是男人要想融入这个圈子都不是易事,没有才华的人是没有人愿意攀交的。这很合我的初衷,最初我不就想要齐集天下才子能人到这里来陪我做伴吗?
他们真是青年俊才?滥竽充数的多。我一一扫过他们的每一个人的脸,这些人,有些是我初建四方居时就在的,有些是才加入不久的,每张脸都是一样的,自以为是。
"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我一直在看著,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禀性和才学,同样我一直把我组建四方居作为我一生的骄傲,我以为我汇集来自天南地北的各地人杰一定会拓展每一个人的视野,增广每一个人的见闻,我一直怀有这样的愿望,当我亲迎每个人进入四方居时我就想,我做了一件很有益处的事情,能够站在这里的都是自负有才学的人,慕名到这里的都是求知若渴的青年,曾几何时,我不再迎接到四方居的远行者,因为,不再需要,因为这里已经成了你们固步自封的象牙塔,我的四方居不过是你们虚荣心的炫耀品。我知道你们以为我说话严重了,那我再问一句,你们在这里谈论最多的是什麽,是你们的仕途是各路诸侯的喜好,要不然就是为赋新词满纸唠叨,一心抱怨著志向难托,你们有几个人拥有天下人的胸怀想个天下人的事,不因为国家和宗族彼此隔离,你们又有谁能够说你们兼计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寰宇之下,四海之内皆是我的兄弟姊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你们最多不过是井底之蛙,看到的不过是巴掌大的天。"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通的话,自以为说得够多了,小姑娘该满意了。不料,有人上前来,对我深深得做了一个揖:"先生,受教了,请问何为海一样的胸襟?"
我一怔,这个人我不大认识,他一向很寡言,今日......
我答:"仁爱非功,以己之心爱天下人,以己之力解天下人之困,虽势微力单,亦大丈夫作为,俯仰傲立天地。这就是大爱。"
"何为小爱?"
"爱你身边的人,爱比你高贵的人,爱比你低贱的人,爱老人,爱幼者,爱男人,爱女人,爱天下一切的生灵,因为众生皆平等。"
他恭敬地对我施以一礼:"先生,弟子受教了,就此拜别。"竟翩然而去。
我带著那位姑娘离开了乱局,不去看後面一定有人跟进,我一直想忽视那双灼热的眼睛。她是恪带来的吧!
35
她的到来给我的生活增加了更大的变数,看著这个女人坐在那里很有心情地发呆,我就会很郁闷,拉著恪抱怨。
"我看见她一路问四方居在哪里,我正好要到你这里,所以我就带她来了,我总不能放任她不管吧,女孩子在大街上拖著男人一个一个问总是不好的。"
"是啊。"我不得不承认换是我我也会勉为其难的帮她的,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她的来头会这麽大啊。我头痛,很想去睡觉然後什麽都不想。可是我不能,我家里藏了一个要去和亲的公主,她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啊,不行,我不能一个人想个没完,我的精神负担不起,我能抓到人陪我,我又不会心里有愧的人就只有恪了,我问恪:"你说怎麽会这样,好不容易把莫耽华打发走了,老天怎麽又给我招来了一个女人呢,而且还是公主,不但是公主还要是就要嫁进莫家的公主。"突然间想起我的安全来,有了这麽一个烫手的人在估计我未来不会好到哪里,更可恶的是她一点都没有给别人带来麻烦的自觉,一天给我泡在前面跟那帮论生混在一起,她这麽招眼,早晚有一天人家会早上门的,"恪,我让你通知安庆的事你替我办了没有,为什麽还没来。"
他安抚我坐下,给我沏茶,我看著飘悠悠的气心里更烦,如果这时候谁来找我我把气撒他身上我是一点都不会愧疚的。
"恪,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抱著我吗?放手。"
"不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意那女人,你真是没胆,见都不敢见,居然好意思把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一样心烦的要死。"
我不理他嘴里酸味,只是奇怪他怎麽知道我在意那个女人,我以为我表现的不明显,该死,她叫丽,她居然叫丽,虽然长得不是很像可是那神韵一直让我想起我的21 世纪女友,就因为她,我他妈的才被放逐到这个鬼知道进化到奴隶时代还是封建时代的地方。我没忘了我是因为她还有她的古怪仪式才来的,我以为我避著点儿,乖乖过我与世无争的日子,不求腾达连长命都不要,只求不再让我遇上什麽怪力乱神的事就好,我之前听奉、熙晓讲"持国天"传奇的时候心就有点跳,我以为是错觉,那天快淹死在池子里居然出现幻像看到青莲我就开始後怕了,就因为这样我的精神不稳定才会跟一个男人发生关系,不是我要否定什麽,我从没想我会荒唐到这种地步,我对恪没有至死不渝的感觉,他没有激起我想象的爱情火花,跟他维持暧昧关系本来就不明智,何况他不是女人,即使不爱,可以为了伦理或是社会的压力凑和著生孩子过日子的。靠,我都掉到这种鬼地方了,我不会因为到了一定年龄不谈恋爱不结婚就怪怪的,就要顺便拉一个人敷衍世人,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不错,我有权还有钱,我是伏光公子了,唉,我觉得我有点歇斯底里了。
恪他的大胡子扎得我很不舒服。"别动,你继续烦你的,烦够了再跟我说,我想吻你了。"
"那你就吻吧。"我叹了口气,不去打扰他的兴致,谁要在被骚扰地浑身发热的情况还能思考那就不是人了,我在他的大手下呻吟著,"恪,你说这里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你压我的事了。"
"恩"含糊地应著。
"是啊,啊,难怪熙晓跟我闹脾气,小白看我很古怪,啊,丽......"我推开恪的脸,拢起被他拉下来的衣服,他不满地瞪我,我捧著他的头吻了他的眼睛。他扑过来抱我满怀。我缩在他身下想:"丽的事一定会传到三皇子耳朵里的,不知道他回去了没有,没回去他会不会来,他来了,他要怎麽处理丽的事情,丽是车茨国联姻的公主,藏在伏光公子这里怎麽都说不过去,里面牵涉到的不仅是车茨国,武灵国,还牵涉到我所在的正律国,这件事......我不管,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处理这些复杂的倒霉事来的,到时候再说吧,哼,我看那个公主日子过得比我还舒坦。"
恪把头凑到我的颈窝里吮著。"事情想好了?"
"不管,我决定袖手旁观。"
"真如此就好。"我以为你还会跟我纠缠个没完。
"起来吧,你该练练你的功夫了,伏光公子。你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小心使得万年船,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别磨蹭了,起来。"
他从来强迫我时都不温柔
36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伏光公子的功夫那麽好,在我被恪打得一次又一次趴下的时候,我的脑袋什麽都装不下了,就只有他铁一样的拳头,他居然可以这样打我,我平时不回应他的感情他知道的,我的脾气就这样,他没说怨恨我的话,说了我就和他一拍两散了,不会是他借著这个机会存心整我吧,鲁迅先生说得话很有道理,"不在沈默中爆发,就在沈默中死亡",我闭上眼,我不信任我的眼睛,靠感觉,我的身体是伏光公子的,他如在一个不是敌人的人手上都无法保全自己估计就混不到我接他的班早翘了,我可记得大公子的功夫就不错,而且我有他亲手杀人的记忆,何况我心情波动大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使用武功,上回在恪那个金碧辉煌的茶馆我是一把捉起敢跟我叫嚣的家夥迫他跪拜我的。
"伏光,你就让我打死你吧!"
我听到了,只觉得怒火更炙,不想轻饶他,不再为了躲闪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横下心迎上他的拳,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要打死我?他不收拳,我看清楚了,他真敢不收,我的身体自动自发地做著最佳反应,我跟他打起来,不是刚才一面倒的局势,是我有了反手之力,我的狠劲儿让他措手不及,一时穷於应付,好,乘胜追击。
"你疯了,不打就不打,要打就往死里打。"恪疲於奔命时还可以跟我喊话,我就知道我拳上功夫不如他。
"公子,剑。"
"来得好。"接过宝剑,瞪著他,抹著唇边的血,一寸一寸地抽出,寒光森蓝。他终於懂得怕了,恪。
我仗著兵器把他打得东蹦西跳,我如影随形地追击他。
破绽。
我的剑比他更快──斩首!
"爷。"两声娇吒,各执两柄短剑紧张地护住已成败势的逍遥侯。
一缕发丝飘然落地。
"下去。我还真会宰了他麽?"夺过安庆手上的剑壳,斥责,"这麽迟才到。不过,你帮我带来的剑真是及时,教训了不知死活的家夥。"
我不敢去看差点儿就被我伤了性命的人,转身就走,安庆马上跟上我,小白盯著我的剑看,熙晓喊我先生,被奉下意识地拉了一下,手又马上松开,用琢磨地眼光研究我。
一阵笑声从声後传过来:"伏光,你打我是不是打得很爽啊,既然爽了还生什麽气,去,兵书战策,帮他拿剑去。"
他赶上我,整个人搭在我肩上,我推开他。他又靠过来,有力的手扣著我的肩,我想著心思懒得在意。
"嘿,你打我打得太狠了。"
我压下心里的烦躁,瞥到他的大胡子让我更恼:"走开。"
他也恼了:"你到底干什麽?你刚才差点儿宰了我。"
我环视周围,他们识趣地下去了。
"我被你打出血了。"
他的明亮的眼睛暗下,"也对。"
他慢慢地接近我,热气喷在我脸上,我望著他,想要把他整个人装进眼里。他吻我,吻我的唇流连不去,不带他平日的想要作爱时的不顾一切的凶狠,而是绵绵长长,小心倍至。
我任由著他。
他拉开我,在秋日的阳光下开朗地笑:"血没了,被我舔干净了,就不要想削我的头发了。"他明明就知道我那时要取的是他的头!
"别掩饰了,不是你躲得快,你的头就掉了。"
他说:"掉了你会难过。"
我冷笑:"你以为?......"
他把我抱地很紧,仿佛要嵌进他的身体。我听到了他沈长的呼吸。
"我不喜欢你的胡子。"我说。
"知道了。"
他一直都知道我不喜欢,但第一次告诉我他知道了。下次见到时,他的胡子剃了,兵书战策很古怪,低头匆匆避开。
37
那天之後,我感到围绕在我周围的疏离,於是我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四方居的经营上,那里的人用一种敬重的眼光看我,我默默地听他们高谈阔论,还有另一个人和我一样不喜讲话,当我打发走小白和熙晓时她就会坐到我身边,同样地一言不发。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一个女人如果有美貌和身份的话,那麽她的古怪性情在别人眼里就不会太过讨厌,丽,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逃婚的小国公主,她应该烦恼的,可是不是烦恼她该烦恼的事,这是她告诉我的。
"在我的国家也有关於持国天的传说,但我们那里最经常讲地不是世净大师的事,而是另一位皇族侍奉者,是我们车茨皇家里一位公主的故事,那位公主仰慕著大师自愿追随,但是发誓终身不入大师百尺之内。後来大师死了,公主也跟著死了。"
一个忧伤的故事。
"这跟你有什麽关系呢?"我问。
"十七小皇子告诉我无双幻镜的净池白莲开了,依婆罗花开了。"
"是花总要开的。"我与她的对话平淡,在我感觉却惊悚,她这个人种让我骇然,明明知道她伤害不了我。
"丽,我也认识一个人,她也叫丽。"
她没有听,依旧说著她要我听的话,她们脾气真是相像。
"我倒希望传说是真的,那我就会是那位公主了。"
把希望托付给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神?我以为丽是聪明的。她看出我在想什麽:"只要有这个人,我就不用为联姻的事烦恼,香河水边哭泣的人就用再哭泣了。"
"香河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笑了:"是我们皇宫外的一条河,河上是香桥,过了香桥就是我们皇宫了。美丽的女人都有为了国家远嫁的觉悟,她们不能入皇宫,在香桥上接旨,然後在香河畔捧香河的水喝,表示永不忘国家。"
"你要嫁的人死了。"自t3由gd自5y在
她笑得分外地妖豔,像暮春里的花,开的夺目灿烂,骨子里始终透著明知要谢去的重重哀怨,我忽然想起她也是香河畔喝过了香河水的女人。我心惊,她不是个软弱的女人,她喝了香河水......
我低下头,说:"我认识莫耽华,他哥哥死了对他是件好事,对你也是件好事。对车茨国不是好事。"
我从不关心远方的战争能不能打起来,现在心系著那里的人,那里的女儿用眼泪都护不了她们故乡的香河吗?我希望那里的女儿们安宁。
"是莫耽华让你来的吗?"我问。
"他说,天下能收留我的就只有伏光公子了。"
我没有忘记我一直待他的不好,虽然我因为自己的心情在迁怒他。
"那你就留下吧,你来了这些天了,没听说三皇子反对,他是不在意吧。"
她忽然转移了话题:"公子,你知道那天与你对答的人是谁吗?"不等我回答她说,"他是世净祖师立的观世境的第四代传人,他叫暮归。他往武灵国去了。"
我等头表示知道,不去探问为何而去?
"丽,我看过一折的皮影子戏,看不是很懂,有人告诉我那个给女人看的,女人看得懂,我演给你看,然後告诉我你看懂了什麽?"我拉著她让熙晓去拿我以前送他的皮影就去了恪的茶馆。我店里的阿大会去报信,等我到时那里就什麽都准备好了。四方居里的论生也去了不少。
我默下戏文,犯愁让谁和我对戏文呢?
"先生我来。"熙晓跳出来,"反正先生写得东西谁也看不懂,而且以前先生罚我默书时强迫我写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先生跟丽公主说的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