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大夫"媚眼如丝,摆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绯红实在受不了了,强忍狂呕的冲动,绯红摆摆手,"妙妙,算我求你了,你快变回来吧。"
"老大夫"嘿嘿笑着,优美的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身。再看去,哪里还有什么老头子,俏生生站在那里的白衣女子不是妙妙又是哪个!
"这样可以了吧?"妙妙想起绯红刚才的表情"咯咯"笑了起来。
绯红白她一眼,"别笑了,你想把所有人都笑来是吧。"
妙妙赶忙噤声,却又不甘心的冲绯红作了个鬼脸。
绯红想告诉她其实小声说话没关系,可是他看了看妙妙还是压下了自己的话。
绯红觉得--她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当下绯红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走到寅越和寅烈的床边。他二人还在沉沉昏睡,绯红双手分别放在两人头上,登时屋内红光大作......
半个时辰后,绯红微微吐了口气,包裹在那两兄弟身体上的红光一点点收了去。
绯红轻拭额间细汗,昂首却见妙妙正张着大大的圆眼瞪视着自己。
"我脸上有什么吗?"
妙妙还是盯着绯红猛瞧,"啧啧,你的模样真的好俊俏啊!"
听到妙妙的赞叹,绯红才意识到自己的伪装已经破了,露出了真身。
"难怪奶奶说狐狸最是妖媚惑人,原我还不信,现下我算是信了。"
"唉!一只公狐狸都生得这般模样,啧啧,真是。"
摸摸自己的脸,绯红一时百感交集,竟不知该说什么,缓缓才吐出几个字:"不过一副皮囊!"
妙妙看他这样咂咂小嘴,却突然像发现新大陆般眼放异彩。
"九条尾巴?真的有九条尾巴啊!"
小手一伸,便摸向绯红的尾巴。
绯红一惊,迅速的跳到了一边,竖起眉毛愠怒道,"你干嘛?"
"喂,你怎么这么小气,摸一下会死啊!"
"你,你......"绯红的脸些微晕红,不知是恼怒,还是害羞,"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请你自重!"他虽是现代人,却是从未和女子有过亲密接触,所以在这方面难免保守。
"姑娘?自重?我又不是人类女子,我只是只猫妖,难道还真让我守人类女子的三从四德不成?"
"倒是你这狐狸,真真不像个妖怪,替人降妖、帮人解毒,人类的礼法又守得好好的,我倒觉得你做人更合适些。"
妙妙一张小嘴"呱唧呱唧"不断开合,绯红知道嚼不过这小丫头,干脆作罢。只收了尾巴,变回伪装的样貌--这副样貌顶多能说是还算清秀,却是深得绯红的心意,越是平凡、普通,在他却是越好。
妙妙眼巴巴的看绯红收起了尾巴却也没辙,只能暗下决心,终有一日,她妙妙非把那九条尾巴好好玩个够。
绯红没有看到妙妙眼中闪动的光芒--就像是小孩子看到喜爱玩具时眼中闪动的光芒。
"......嗯......"床上的寅烈发出了轻微的呻吟,似乎随时会醒过来。
"妙妙,赶快变回去!"
妙妙哼了一声,一转身,老大夫又施施然站在了那里。
绯红环视了一周,见无任何异状,便去开门,随即将君翊叫了进来。
君翊走进房中,目光望向寅氏兄弟,那两人脸上的紫黑之色已然退去,换上了淡淡的粉红,还在安然沉睡,显然已是无碍。
君翊赶忙恭敬的对大夫作了一揖。
"叶大夫真是妙手回春!让君翊实在是佩服!"
"过奖过奖。"
"君翊粗通药黄之术,对这毒却是不得要领,叶大夫既解此毒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绯红没想到君翊有此一问,这是他算计之外的,也不知妙妙会如何回答,只盼妙妙不要泻了底便好。
妙妙倒也聪明,一点也没因这突然一问慌神,眼珠转了两转,微微一笑道:"佛曰,不可说。"
君翊见"他"一语带过,露出了然之色,但笑不语。
第十七章 卖身少年
送走了大夫,君翊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绯红。
"辛苦你了!"依然是昔日的温和笑容。
"我只是稍微打打下手而已,也没帮什么。"绯红淡淡地说。
君翊看着面前的绯红只觉得说不出的心痛。
从前的绯红只是让人觉得淡然,今天的绯红却让人觉得压抑,他在压抑自己。
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君翊最终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的笑容。
"绯红,天色还早,陪我出去一趟吧。"声音柔柔的。
"......"
见绯红不答,君翊无奈一笑,"只是去买一些沿途的装备。"
绯红看着这个总是温和笑着的男人,绯红心想,自己就快离开了,这样的笑容是看一会少一回了,算了,就当作是留个纪念好了。
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绯红点点头,淡淡道,"好吧!"
柳镇,虽然只是个小镇,不似岑平、甘邑这些大的都城一般繁华、热闹,但因为地处辰国、西芒两国交界,人们往来通商必然经过此地,因此也是自有一番风貌--繁荣中却不显奢华。
绯红、君翊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欣赏沿街景象。
忽然,街角处围观的人群吸引了绯红的眼球。
"过去看看吧。"君翊说道,当先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围观的人一边议论着一边不时指指点点,顺着人们的手指望去,绯红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垂首跪在地上,身旁一老人躺在那里,似乎病得很重,少年身前一块一米见方的白布上写满了字,字迹倒也秀气工整。
绯红细细读来,才知道原来宁渊国发生了水灾,这对父子正是家中受洪灾,以至流离失所,一路走到此地,却不想那老父亲终究是年迈体弱,竟是一病不起。爷俩两人在外,吃、喝、用、住,又有哪一样是不要钱的,老父亲这一病,更似雪上加霜,看病、抓药,盘缠已然用尽,老父亲的病却依然不见起色,儿子无奈只好卖身为仆筹钱替父医病。
绯红越过人群走到了中间,蹲下身打量少年,黄瘦的面皮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
"你念过书?"绯红轻轻开口问道。
少年抬起了头,看了一眼绯红,应了一声,又把头垂了下去。
"这字是你写的?"绯红一直身边的白布。
这回少年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绯红叹了口气,伸手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布袋,他抓起少年的手,把布袋放到了少年的手里。
少年再次抬起头,眼睛直直的望向绯红,显然已经知道布袋中装的是什么。
"主人!"张口轻唤,便欲磕头。
绯红忙扶住他的肩头,拦住了那少年的动作。
"别叫我主人,我并没买下你,这些钱你拿去给你父亲治病,好好照顾老人家,自己也要补补身体,你还小别把身体弄坏了。钱不多,希望能帮上你们一些忙。" 绯红略显低沉的声线娓娓道来,在这嘈杂的大街上竟是说不出的柔和、悦耳。
少年眼中含着大颗的泪珠,哽咽着吐出"谢谢"两字。
绯红看在眼里,淡淡一笑,转身看少年的老父亲。
绯红用手轻探老者的鼻息,知道还有救,轻轻将左手伸到老者身下,运起妖法。片刻间,老者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绯红心道"成了",收起妖法,站起身走出人群,不理身后少年的道谢,也不理人们的称赞。
君翊由始至终都站在一旁看着绯红的一举一动,此时见他就这么走了,君翊无奈的笑了,"这个人......"声音中除了无奈,还有深深地宠溺。
"这也是刚才那位公子给的!"君翊笑着江两张银票递向那少年。
那少年看了一眼银票上的数目,登时傻在那里,却不敢接。
"拿了钱赶快带你父亲去看病吧,"君翊把钱塞到少年手中,不再说什么,尾随绯红的身影而去。
只留那少年一手拿着钱袋,一手拿着银票,呆呆的跪在那里,似乎一时还不相信自己遇到了两位大贵人。
第十八章 何谓好人
"绯红",君翊紧走两步赶了上来。
"为什么要帮那少年?"
"......什么?"
君翊笑着摇摇头,"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帮那少年?"
绯红当然听到了他问得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
"没什么,人之常情,看到有困难的人,是谁都会尽力去帮的。"绯红嘴上这样对君翊这样说着,心中却在想,真的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就是他从少年眼睛中看到的那抹神采吧,虽然只是一瞬,他确看到了少年的骨气,穷则穷矣,然而"穷"字却压不弯那身傲骨。这样的孩子,若是真的卖身为仆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想着那少年,再摸摸自己的衣兜,绯红自嘲的笑了,他真是头号大笨蛋,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别人,那可是他在赵府三个月的工钱,是他所有的积蓄。算了,"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钱财本是身外物,没了以后还可以再挣。
正思忖间,只听君翊缓缓说,"绯红,你真是个好人!"
绯红身体明显一僵,君翊真诚的语气,显然绯红没注意到,也并不在意,此时他的耳中只有"好人"这两个字眼在无限的放大。这就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吧。
一天之内两次听到"好人"这个词,还真是讽刺啊!
"好人?呵呵......"
绯红脸上已经不是那招牌似的淡淡笑容,而是一种趋于邪魅的笑,笑得人面桃花,笑得胜似鬼魅,邪气冲天却又魅惑至极。
"你真知道什么是好人吗?"
笑容戛然而止,目光瞬时没了温度,透着说不出的冰冷。
绯红猛然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望着那因愤怒而略显僵硬的背影,君翊眼中蒙上了忧郁的色彩,心痛的感觉一点点浮上来,想出声叫住渐渐远去的人,嘴唇抖了抖,却只挤出两个字,"绯......红......"
你到底受过怎样的苦?受过怎样的罪?才会总是像刺猬一样,无时不刻的竖起自己的尖刺,只为保护自己最柔弱的地方。
绯红寒着脸独自在大街上慢慢走着。
街上人来人往,原本一派繁荣之景,此时绯红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只觉得无比的吵杂,心中好似有只兽在咆哮,绯红双手死命的捂住耳朵向城外跑去......
第十九章 要离去的人
客栈中,君翊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向门外张望。
君翊一张俊帅的脸失去了往日阳光般温和的笑容,眉宇间带着隐隐的忧虑......
忽然耳中听到脚步声响,君翊赶忙看过去。
"绯红!"
来人不是绯红,又是哪个!
"你总算回来了!你这一夜到底去哪了!"
似乎没料到一进房门就被君翊这样劈头盖脸一番抢白,绯红一下愣住了。
君翊也意识到自己过分紧张的语气,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绯红......这里人生地不熟,你一夜未归,实在太让人担心了。算了,你回来了就好!"
绯红已缓过神来,他瞧那君翊,却是一脸的倦容,眼中有丝丝的红线,虽然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还是能看出满心的焦急,同时眉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
"你......一夜未睡?在等我?"绯红试探的问,心中不无小小的感动。
"......昨日我说了让你不高兴得话,之后又见你迟迟未归,生怕你出什么事......"君翊说得有些吞吞吐吐,他怕再惹绯红不高兴。
听君翊这样说,绯红也有些过意不去,这一夜,他想清楚了很多事,他就是太过在意、太钻牛角尖了,才会一度抓狂,其实被别人说成"好人"又能怎样呢?自己不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说法吗?否则怎么活到现在!怎么自己到了这个时空,仿佛一下子就变得如此耿直,如此不通事故了,原来的圆滑事故又到哪里去了呢?想到此处,绯红心中不由苦笑,压下心中的感动。
"抱歉,我只是一个人去散散步。"绯红微笑着说,"君兄,小弟有些累了,先行回房了。"绯红不再发一言,从君翊身边走过。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君翊轻声问,"......你......不会走吧......"声音低沉而微弱,竟似在压抑。
越过肩膀,绯红斜视一眼君翊,只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前行,回房前只留下一句话,"寅家兄弟伤一好我便走!"
君翊呆呆得立在那里,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寅氏兄弟的伤势,或许是因为君翊、绯红两人的彻夜未眠,这天一行四人并未离开客栈继续赶路。
"狐狸,那个君翊对你似乎不错嘛!"妙妙侧倚在床边说。
"瞎说什么呢!"绯红没好气地说。
"谁瞎说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你一晚上没回来,他就这样溜达过来、溜达过去的整整等了你一个晚上,我都有点佩服他呢,嘻嘻。"
绯红张开眼白了她一眼,他知道妙妙是成心那他打趣,"去去,别妨碍我睡觉。"
"人家是跟你说真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妙妙婉转嬉笑。
"睡觉皇帝大,你在扰我好眠,我就把你扔出去!"绯红对这妙妙算是了解了,你就不能和她客气,她很是会得寸进尺、胡搅蛮缠。
"哼!"妙妙噘着嘴不再言语了。
绯红再度闭上眼,却睡不着了,心里一直在想着妙妙刚才那句话。
"那个君翊对你似乎不错嘛!"
确实,这个君翊对他可以说是很不错,真没想到,他会就这样等了自己一整晚,如果不是自己根本不相信世间还会有所谓的"感情"这种东西,恐怕真的就会感动得要死,认为这就是"真挚的友情"吧。真是可笑啊!什么是友情?不过是拿来互相利用的东西罢了,利益没了,"友情"又要从何谈起?一切都只是说着好听,冠冕堂皇的词汇罢了。人心隔肚皮,相信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会死无葬身之地!不管君翊等自己一夜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自己决不能轻易相信!
微张开眼,妙妙已经不在房内了,想是无聊出去找节目去了。
绯红一个翻身下了床,轻轻打开房门,走出去时已隐了身形。
门"吱"一声又再度关上。
第二十章 爆发的绯红
"小越、小烈,以后不要再怀疑绯红了,他不是敌人,他是朋友!"
"公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小越,如果绯红是来暗算我们的人,那么在你们中毒期间他有的是机会可以下手,没有哪个刺客会笨到等你们的毒都清了在下手的!我再说一次,他不是敌人,他是我朋友!"
"可是......"
"小越,你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哥,别再说了!"
"......是!属下遵命!"
一心想弄清君翊真正意图的绯红隐起身形来探查,不期然却在寅氏兄弟房间外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绯红回到自己的房中,一颗心却是慌乱的很。
为什么要这样的相信?
无缘无故的信任!无缘无故的好!
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说出"朋友"这两个字?
"朋友"这两个字的定义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
人与人之间不是应该互相猜疑、互相利用的吗?
倒回自己的床上,绯红一把拽过被子蒙住了头,他什么都不要想了,他坚信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不会有错误,至于君翊这个人,他太过高深莫测、太过匪夷所思,自己看不透他、猜不透他,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打定了主意,心下安然不少,加之一夜未眠,倦意便悄悄涌了上来,不多时绯红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