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相遇----热炒板栗[下]
  发于:2008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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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雨笑了出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说这话干什么,搞得我好象多么凄惨的女孩子一样。其实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觉得我可能没那么喜欢你呢?虽然不想承认,可我的确是有些依赖你了......

  也许,我只是没分清友情和爱情的区别而已。"

  我心情复杂地看向他,却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洛雨,确实够果断、够洒脱,比起当年的自己,真是强太多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洛雨下逐客令了:

  "喂,我妈要下班了,你快回去吧!"

  我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刚走出几步,却再度被他叫住:

  "周越霆...... "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惊讶地转回身,却发现他哭了。伸出手背抹了把脸,他吸着鼻子说:

  "我真没用,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里??我心里一惊,冲过去抓住他:

  "去哪里?"

  "我妈...... 我妈要结婚了,我们会和那个男人一起,到他在的城市去......"

  松开他,我冲进里屋,只见地上摆着几个大纸箱,他们的行李竟都已经收拾好了。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走?"

  我心里沉重得像压满了石头,只觉得难受异常。他妈的,这到底是谁写的剧本?既然老妈要搞又一春,为什么还带洛雨来这个城市?既然已经来了这里,为什么让我和他相处只短短一学期,就又要面临分别?如果最初就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最初就让我不知道他的存在,对于我们俩来说,不都会轻松许多吗?狠狠地咬着牙,我只觉得深重的无奈。

  "寒假......寒假结束,"

  他喃喃地说出了一个日期,我略微一算,仅仅只剩不到两周了。捏起的拳头复又放下,我努力压制住声音的颤抖:

  "你......你要保重...... 别和你妈吵架,别太钻牛角尖......"

  洛雨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又开口道:

  "我......向你要个东西可以吗?"

  "你想要什么?"

  他伸出手,指了指我的脖子。取下那枚指环,我将它挂在洛雨颈上:

  "这是我的护身符,以后也一定会保佑你的......"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枚指环还是到了洛雨的身上。

  "保重。" 我咬了咬牙,一狠心转身出门。

  其实我好想说‘别走',其实我好想叫他留下来。可是我有什么资格去说这话?又有什么资格去分开他和他妈?

  说不得,道不出,满腔的积郁无处发泄,我觉得自己像个被吹胀的气球,就快要爆炸了。然而那时我并不知道,前方还有更大的灾难,在静静地等待着我。

  28

  一路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打开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在室内转了一圈,于书桌上发现纸条一张:

  "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正是韩夕言的字迹。

  ...... 洛雨要走的事,不知他是否知道?

  我真想抓着老妈狠狠说她一顿,为什么当年和老子一起时这么多年都乐得独身,现在却突然要再婚??你再婚也就算了,找个本市的男人不行吗?非得跑那么远去......

  正胸闷至极,就听玄关传来敲门声。我硬是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起身朝门口走去:肯定是韩夕言那小子又忘记带钥匙了。

  "喂,你好歹也记得把钥匙带上啊!要是我还没回来,你怎么办......?"

  一边开门,我一边毫不客气地念叨,却在拉开门之后小小地惊了一下。门口站着的不是韩夕言,却是两个不速之客:韩夕言的母亲,还有叶爱盈。

  老子一时之间愣在那里,实在是没能把她们两个人和我的家门口联系起来。韩夕言的母亲一言不发,一直冷冰冰地盯着我看;倒是叶爱盈小声地说了句:

  "你......你好。"

  "请问你们找哪位?"

  我实在没心情放她们进来,更觉得自己应该也没什么话和她们好说-- 别说谈话了,看见韩夕言他娘我就来气。

  "就找你。"

  依旧一身黑、穿得像奔丧的中年清瘦女人朝我丢来这硬梆梆的几个字,便毫不客气地踏了进来,将我撞到门的一边。叶爱盈跟在后面,畏畏缩缩地,路过我的时候朝我轻声说了句:

  "不好意思......"

  我皱了下眉头,关上了门。她们已经在沙发上坐定,可笑的是,她俩各自坐在一侧,离得老远。

  拖着拖鞋慢吞吞地挪动过去,我两手插袋大剌剌地往那一站:

  "...... 有什么事啊?"在她们对面坐下,我懒洋洋地问。

  本来也想学电视剧来上一句"有何贵干"的,结果那女人毫不掩饰地投来的上下打量目光让我混身不爽,连书袋也懒得掉了。

  叶爱盈看了我一眼,面上颇是有些愧色;那女人依旧一言不发,活像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死盯着我。好吧!既然你那么闲,那就随便你看吧!我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报纸,连中缝也不放过地看了起来。刚看了两则八卦新闻,就听她不满地开口了:

  "连茶也不倒一杯,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呵呵,我还以为你很爱耍冷酷啊,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这样就沉不住气了。

  "我既不认识你,也不记得有请过你," 挑起眉毛,我收起手里的报纸对着她道,"既然不是客人,我为什么要招待?"

  真是对不住了,我眼角瞟了眼叶爱盈心道,不是我太不尊重长辈,实在是老子看不顺眼这女人。不好意思,谁叫你要跟她一起呢?咱们就一块儿维持这尴尬的气氛吧。

  我的话显然让她加倍的不满,只见她眉头一皱,一副厌恶的表情:

  "连礼貌都不懂的小子,真不知道哪里好!"

  靠,看你最多也就三十六七,比老子不过大个八、九岁,就在这里小子长小子短的;看在韩夕言份上我在心里叫你一声大姐,怒了老子直接称呼你做大妈!!

  将手里的报纸放回几上,我扬起嘴角:

  "那我请问,今天你们跑来这里到底是有什么要事?"

  "我要带他回去," 她抚摩着手里的小巧拎包,"你叫他出来。"

  "他?哪个他?" 我故意装做不知道,挤出一脸疑惑。

  "我哥......" 叶爱盈刚起了个话头,就被那女人瞪了一眼,赶忙改口:"我是说韩......韩夕言......"

  我将眉毛扭成两个惊讶的弧度:

  "韩夕言?他不是在他自己家吗?怎么会跑来我这里?"

  顿了一顿,我指着那女人道,"你不是他妈吗?不回家找你儿子,跑来我这里找-- 这不是笑话吗!"

  "你少在这里装傻!" 她把包往身旁一丢,"上次明明就是和你一块跑掉了,我不问你要人,问谁要?快说,他在哪!!"

  "真是可笑,你当妈的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一个同学怎么会知道?"

  白了她一眼,我无聊地玩起几上的玻璃烟灰缸。好久没抽烟了,这烟灰缸简直晶莹剔透得可以装水果。

  "......" 她终于不再是那副一脸衰相的死样子,气冲冲地朝我喊: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指着我,她一脸气愤:"与你无关,你听到没有!"

  得,这阿姨都语无伦次了都。

  "是和我没关啊," 我朝玻璃烟灰缸吹了口气,拿着纸巾擦拭起来:"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嘛。"

  "快叫他出来!!" 她有些沉不住气了,"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对不对!!"

  "他有手有脚,我怎么藏?不然你藏一个给我看看?"

  "你......!!"

  她气急了,红着眼睛冲我咆哮:"你知道他回去对我有多重要吗?你知道他命令我说,如果不带他回去,就别再去见他吗?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花了多少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阻碍我??一个个为什么都不顺我的意??我就知道老天爷是故意和我作对......"

  在花了点时间才把她句子里的一堆‘他他他'分别是谁搞清楚后,我的火气彻底被她这番无理到极点的话给挑起来了:

  "你他妈还有没有人性啊!" 把烟灰缸往几上狠狠一撂,我站起身来努力压制住怒吼的冲动:

  "他是人,不是你手里那个皮包!他有生命、有感情的!!不是你想起来了就从柜子里翻出来拎拎,腻了又随手塞回去!这么多年你让他自生自灭,你知道他有多痛苦吗?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跑来找他?找他也就算了,你的理由--

  真他妈让人听了想揍你!!我靠,你也算活了半辈子了,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体谅一下他人啊?--

  看你那副样子也知道这么有人性的词你是理解不了的了;我说这大过年的,你就不要出来给人添堵了,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说完这席话,我是再也不想看这女人第二眼。这么混帐的女人,我算是见识到了。之前只是听韩夕言讲的时候,还觉得她只是对感情太过偏执;今天一见,这他妈活脱脱就是脑袋被米汤糊住了!!

  站起身来,我走向里屋,在快进门的地方背向她们站住,示意她们可以走了。半晌后我终于听到有人站起身的声音,正在庆幸这个让人心情恶劣的罪魁祸首总算可以消失的时候,就听叶爱盈一声惊呼:

  "小心!!"

  我条件反射地一转头,就见一个东西带着风声从我耳边飞过,直擦得脸隐隐有些作痛;那东西随即撞在墙上发出剧烈的一声响,接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正是茶几上那个玻璃制的烟灰缸。

  被这一吓,老子心脏不由得剧烈地跳动起来,随之我真有些惊愕了。正常人会拿这种沉甸甸的玩意朝你砸过来吗?下意识地朝地上看去,那烟灰缸碎得之彻底,可见扔的人力道之大。

  "叫他跟我走,叫他跟我走," 她表情悲愤,活像我做了多么没天理的事一般,嘴里一个劲地重复,"叫他跟我走!--

  我知道,是你挑拨离间,是你在中间破坏我的计划对不对?"

  揉了揉太阳穴,我彻底无语了。拜托,搞了半天这女人有被害妄想症啊?转过身朝门口走去,我说:

  "你走吧,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

  话音还未落,就瞥见她一脸狰狞地朝我冲过来。怎么,难不成她想打架吗?我的脑子里下意识地冒出这个疑问。见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我条件反射地一侧身,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

  "是你把他抢走了,快还给我--" 她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我愣愣地顺着她的手往下看。

  她长长的黑大衣袖子里,冒出半截闪着金属寒光的物体;血从毛衣里渗出来,顺着刀流到她手上,她好象吃了一惊,松开了手。捂着痛处,我生怕她再扑上来补我一下,又或是发起疯来要把这刀拔出去,便死命朝她一推;她踉跄着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估计叶爱盈这会才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她像上足了发条的闹钟般尖叫起来,我真想一巴掌把她的电池给拍飞出去。

  我靠,老子和被刀捅很有缘份吗?上辈子被捅,这辈子又被捅。我就知道这女人穿得像只乌鸦一样不吉利,他妈的,没想到居然是来触我的霉头。按着伤处,我只觉得左手黏糊糊的,那触感实在令人不舒服。跌跌撞撞地朝电话走去,叶爱盈的尖叫依然没停止,反而有越演越烈的势头。我靠,小姐,没被捅过也总见过人被捅吧!!你就不知道打个电话叫个救护车吗?就算吓傻了不打电话,拜托也不要堵在老子打电话的必经之路上吧!!老子要是挂在这里,做鬼也记得就是因为你傻杵在路中间,让我够不到电话机......

  抽空瞄了眼我那件浅色毛衣,此刻早已是不成样子了。妈的,早知道就不要学韩夕言穿什么浅色,还是深色好啊!终于快挪到电话前,叶爱盈依旧站在那里,一脸惊恐地望着我。小姐啊,你别挡着路好吗?伸出手,我想示意她让开;谁知这傻妞惊慌失措地伸手朝我一推,老子脚下一软,当即跌倒在地。靠着沙发坐起身来,我觉得膝盖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低头看着满满一手的血,老子那个心疼啊!!!

  就在这时,我听到门锁响了。随着门被推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回来啦-- 喂,你们怎么在这?"

  短短两秒的静谥--

  也许更短,就听见一包东西和钥匙被随手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他急促的脚步声。冲到我跟前,他只弯腰看了我一眼,立即手一挥将叶爱盈推到一旁,直接扑向电话:

  "喂,救护车吗?这里是xx路xxx小区a单元四楼403,有人被刀刺伤了......"

  后面的话我没怎么听清了,老子现在眼皮沉重得直打架。不要紧......他来了。这么想着,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29

  这是一片茫茫的世界。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天地的交界之处也是白的。周围昏暗无光,我的视野也朦胧不清。暗黄压抑的光线里,随着一声巨响,一个生物靠了过来--

  那一定是魔鬼。魔鬼很忙碌,好象无暇理会我,她只是头都不回地对我说:

  "周越霆,睡进去一点!挪个位置给我坐坐!-- 大爷,看我的三张2!!"

  于是又听见一声摔扑克的巨响。

  "喂,你有没有人性啊?我是病人哎!!!你居然......"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瓣削好的苹果,堵住了我剩余的话。

  "她们也是来看你嘛," 韩夕言搬把椅子坐在我旁边,一边削水果一边道:"别生气了~"

  愤愤地咽下苹果,我指着占据了右侧一半床铺的钟子倩道:

  "这就是来看我的吗?你看看她,玩得......"

  "哦呵呵呵,我赢啦!!!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老子抒情正抒到一半,就被一个猥琐的得意笑声打断;只见亮子正双手叉腰,异常满意地仰天大笑。

  邻床的大爷一脸惆怅,山羊胡子翘了几翘:

  "我......我不来了!!"

  说罢作势就要把手里的牌往下洒,试图混进床上摊开的一片扑克大部队里。钟子倩和亮子一齐伸手去拦,三个人纠缠成一团。就在亮子和她各抓着大爷一只手,那位大爷正尝试以一个非常纠结的姿势把手里的牌往下扔时,门被"刷"地一声拉开,随之而来的则是严厉的嗓音:

  "你们又偷偷聚众打牌!不是说不准喧哗吗?"

  门口站着的,正是威严的护士长。随着护士长的斥责声响起的,还有轻微的"啪"一声,室内顿时大放光明:

  "打牌打得连灯都忘了开,你们简直是......!!!"

  邻床的大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被子里,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他已经双目紧闭作熟睡状。要不是几分钟前亲眼见到他正全情投入地耍赖,我一定会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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