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既然花界还在,那在我未留意的情况下,历史又发生了改变。我回到灵界也就看见一次玉髓长老,且未说话。无弦的事他与黑耀未必知道,知道未必会告诉我,还是去人间一趟吧。
使用羽毛传到人间,着陆点依旧是曼丽皇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似乎正在后宫中。这次运气很不好,碰上了寻非不说,还看到了坐在桌旁的人。
那人面前摆了一副象棋,手中握着一枚红色的"士",正在棋盘上的定河界处划来划去,胸前几缕长发落在棋盘上,清秀眉目,眼角飞扬,神态却带着一丝高傲与邪气。
想起他在祭台上手握紫罗兰的模样,还有台下寻非撕心裂肺喊哥时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个看似霸道无理的君王也有些可怜。
"寻非,干脆叫维莫带兵过溟河,拦。"他把士挪过去,"克己那人最爱小题大做,若无十成取胜几率,决计不敢冒险。此时即是琳碧去也可以砍他脑袋。"
我躲在床帐后。泉寻非站在一旁未说话。左止绍抬头,不怀好意地看他一眼:"寻非以往打仗时都未带军师,以前的敌人果然太弱。既然如此,朕不与你说这个。"
这话说得够劲,拐弯抹角骂寻非是一介武夫,不懂战术。果然泉寻非被他激怒,冲到棋盘旁边,拾起黑"马"就踢翻红"帅":"将军。"左止绍笑吟吟地看他一眼,手指在棋盘上轻轻移了一下:"应将。"
"将死。"泉寻非又把帅踢下去,抬头冷冷地看着他,"左止绍,别太轻敌,燕国非省油之灯。且说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不得民心,军强何如?"说完转身就回到窗旁,背对他。
左止绍站起来,绕到他的身后,小声在他耳边说:"三哥小觑你了,不要生气。"泉寻非依然没有说话。左止绍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拧过来:"还生朕的气呢?"泉寻非漠然道:"寻非现在姓泉,燕国人。来到这了,就等于是战俘,生不生气与阁下无关。"
左止绍道:"你还是担心朕的安危,朕心里清楚。"泉寻非愤然拨开他的手:"莫名其妙压个别国人入后宫,神经有问题!"左止绍挑眉道:"原来弟弟是怪哥哥没有给他册封名号。可是你不愿与朕成亲,莫不成要朕一个人拜堂?"
泉寻非愤恨地看他一眼,甩手就走。左止绍把他拉回来,将他整个人圈进怀中,脸隔他只寸距离:"寻非,朕不想再忍了。"也不顾泉寻非挣扎,就把他推在床上。
我看着左止绍把他抱得如此轻松,摊开双手,研究自己是否也能把寻非裹住,正窃喜似乎可以做到,又猛然发现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旧戏重演,再不救寻非,一切又将无法挽回。
我一下冲到床旁,掀开帐帘,尽量将声音放轻,以防吓着他们:"呃,皇上,先停一下好吗?"左止绍果真乃奇人也,眨眼的一瞬寻非的衣服就被扯开,露出雪白肌肤。
我这一叫,左止绍停止强暴,泉寻非停止谩骂,齐刷刷转过头来看着我。没想到左止绍看到我的第一反应竟是大吼:"来人--"
他果然与神玉有几分相似,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情况就乱叫。我立刻伸出手去捂住他的嘴,指着泉寻非道:"你想不想他乖乖倒贴?想的话就跟我出去。"
泉寻非看着我,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憋出俩字:"紫苏?"我惊讶。好强的记忆力。但是我现在没时间去感伤,往后退了几步就奔到门前。
刚出来左止绍就出来了,速度之快真令人匪夷所思。果真是皇帝,立刻开门见山道:"你有什么条件?"我也开门见山了:"我想知道紫罗兰被抢的具体过程。"左止绍狐疑道:"就这样?"我点头:"就这样。"
我未想到这皇帝竟是个豁达人,没多话就给我说了。听他叙述的外貌,头发奇怪,歪挽在一旁,蓝眼蓝发蓝衣自然不用说,说话口气还挺轻软。最关键的一点,紫罗兰在他的手中变成了花神之剑。能操纵花神之剑的人,必定只有花神及各领袖。
还有一点,即是琳碧消失。她定然想起自己是领袖这回事。领袖只有一个,那么无弦会是......心中有一丝不安的情绪在躁动。莫非我这一世,确实不是花神转世?抑或是,我根本就不是花神,无弦才是。只不过......他们都弄错了?
这一点无法确认,只有寻机会触摸紫罗兰,看看它能否在我手中变成剑。
紫罗兰的事一说完,我立刻就准备离开,看到左止绍面色阴暗下来,才想起对他说:"皇上,你不能把寻非当成女子看,这你懂吗?"左止绍怔住。
"可他毕竟是男子,且于战场中长大,不习惯你把他当娇妻养。方才他本来是准备与你谈论军事的,结果你提到后宫一事,他就不想再接话。"我想起当时发生的事,叹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寻非这小子吃软不吃硬。你要勉强他一次,这一世都别再想得到他。"
左止绍呆楞了许久,终于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叫朕放他走?"我阴笑道:"何必?逼他上床和逼他去打仗,他定会欣然接受后者。战胜以后,水到渠成。"
其实左止绍于泉寻非的事,我怕是早就看清了。不过当时还存着一念私心,不愿别人将寻非夺走。直到看见年逾古稀的止樊帝守在先帝坟前的样子,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回到灵界以后,我去萧闲宫找黑耀长老,问起祭祀时若钟碎会如何。他只淡淡回了一句话:"晓钟是一口灵力堆积而成的古钟。它的反应显现出了对它施咒之人的命途。"
施咒人是神玉。而钟破碎。
第 96 章
除了苦笑,我已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我在回来以前曾想过要付出代价,但是没想到,付出代价的人不止是我一个。我会试图去改变,结局却不再重要。人生最大的快乐不在于占有什么,而在于追求什么的过程。
戌时正刻,灵界灯火万家。神玉应该还没回灵宸宫。可是我刚到宫前时,又看到无弦从里面出来。这一次他没有哭,可神色依旧黯淡。见我来了,反倒加快脚步离开。
我匆忙进去,又看到门前一道雪白屏障,里面人影幢幢,却未点灯。一穿过屏风,迎面看到神玉。大厅中一个虎皮长椅,神玉一身黑衣,袖口领口处镶着雪白羽绒,大厅外的风吹过,羽绒飞翻,擦着白皙的脸颊,恍若风过树海,波纹涌流。
宫殿的上空不知何时留出了个天窗,若不刻意观察,不会留心天窗上有浅光流动。长烟一空,皓月千里,透天窗而下,洒落在神玉面前的小池中,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皎光照得他眼角纹理黝黑发亮,不经意看,会以为是几绺编织的发丝。他靠在椅背上,长发落满地,半条腿长长地伸在外面。衣衫单薄,却盖着厚绒被。
我上前去跪拜,他久久未给予回应。我只有一直跪着,地板硬凉,硌得人膝盖又冷又疼。神玉手背撑着下巴,一直盯着我,最后缓缓道:"我渴了。"
他身旁的侍童道:"是。"还没离开,神玉就指着我说:"是什么是,我要他给我倒。"我应了一声,飞速站起来去给他倒水。
端了茶水过来,他动作比平时慢上了几拍,拖泥带水得让人心急。终于坐直了接过水,喝了一口,又吐出来:"太凉了。"我接过水,想了想,手心捧着一团紫光,给水加热。
神玉瞥了我一眼:"要烧的。"我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加热的又浪费了。于是下去吩咐侍童下去烧。神玉又在身后道:"你去烧。"我长长吐了一口气,只有下去烧水。
一盏茶过后,我端着水回来。神玉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我看着手中的杯子,叹了一口气,使用灵力把他挪到空中,勾住他的小腿关节,欲抱他起来。
他忽然睁开眼睛:"烧好了?"原来是假寐。我吓得立刻放开他,连忙把杯子递给他,老实站在一旁。他喝了一口,蹙眉道:"太烫了。"我无奈:"属下这就去重烧。"
他把杯盖打开,放在我面前:"给我吹。"我一想起前一夜发生的事,脸上一阵阵火烧,不敢接杯子,只一个劲吹。他似乎也不累,就这么盯着我,很是玩味。总算吹好喝好,他又慢慢挽起一绺头发,拖着声音道:"打结了。"敢情他今日说话都是三个字三个字地蹦。
我抬头看着他的头发,哭笑不得。他的头发很滑,基本不用梳理都很顺。一片柔直下来,一个突兀的疙瘩,明明就是他自己弄的。不过既然说了就要做,快步走到房里,拿出一把梳子,等我回来,他头上的疙瘩竟然又多了几个。
我长叹一声。他一天这么忙,难道不觉得累?一边神游,一边替他梳头。梳到一半他忽然"嘶"的一声,抓过头发,恼怒道:"你下手这么重做什么?"我只有道歉。其实我已经很轻了,不知道他为何还会觉得痛,于是重梳。
这次不敢多想,聚精会神。可是梳到一半,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扯到他面前,态度又恶劣了很多:"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到底会不会梳头?!"
你会你自己梳啊。我忍不住腹诽。他一下捏住我的下巴,愤愤道:"你再用那种眼神看人,我现在就叫人把你送到碎石台!"
你送啊,我还怕你不敢送呢。暴躁成这样,和修竹那种下三滥有什么区别?想是这么想,不敢再翻白眼。忍字头上一把刀!憋了许久终于低声下气道:"对不起。"
神玉这才放手,又躺好,仰起了瘦瘦尖尖的下巴:"给我捶腿。"我轻吁了一口气,又跪在了他的椅子旁,慢慢替他敲关节。没敲多久,他的毛病又来了:"太轻了。"我加重了力道。他又冒出一句:"还是太轻了。"我又加重了力道。他皱眉:"你会不会捶的?"
忍无可忍,狠狠在他腿上砸了一拳!他按住自己的腿,又把我拽了起来:"你今天是不是要和我犯冲?"我给他捏得手腕生疼,龇牙咧嘴地说:"主上,叫别人给你捶好不好?属下实在不会这个。"真奇怪,那天给他捶腿梳头的时候他都没说过什么。
"不行。"神玉提起一口气,把被子放在一旁,站起来,外套瞬间滑落在椅子上,"我要沐浴。"我呆了,只得说:"哦。" 身后的童子小声在我耳边说:"快去伺候着,哦什么哦啊。"我疑道:"主上是要沐浴。"童子道:"就是沐浴才要伺候啊,快去。"
神玉回头古怪地看我一眼,伸出细长的食指,在水池中点了一下,立刻有雾气腾升起来。那童子又推了我一下:"快去给主上脱衣服。"我断然道:"不行!"这太考验我的耐力了。
神玉看我的目光已经由古怪转为阴森。
第 97 章
神玉斜眼看着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领口:"给我脱。"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流氓头子叫人强暴良家妇女。我摇摇头,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一脚踩中那童子的脚,连忙道歉。那童子痛得脸部抽筋,不敢叫出声,只颤声道:"快去给主上脱~~衣服。"就像在交代遗嘱。
我从别的地方绕开,一边绕一边急道:"主上,叫别人帮您,好不好?"神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把我往池边拽,愣把我手给拉在了他的衣领处。
我被逼得不行,手指发抖地替他脱掉外套。痛苦的煎熬开始。才脱掉外套,我的思维就已经不受控制。此时我非常确定自己是花界人。花界人擅长冥想,我已经升华为联想。
哆哆嗦嗦地脱掉外套,手心已经开始湿润。抬头小心地看了神玉一眼,一对上他的视线,紧张得手中衣服都无声落在地上。立刻蹲下去捡,打算趁机跑开休息一下。可是刚站起来,神玉就用手指朝长椅一点,虎皮立刻变成了竹藤。衣服就被他夺走,扔在了竹椅上。
我的极限在这里,我确定。再脱下去肯定会疯的。可是神玉似乎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直直地看着我,目光越来越阴寒。被他这么一看,实在跼蹐不安,犹如芒刺在背,伸手抓住他亵服的衣带,争取不要碰到皮肤,拉开。
灵宸宫里静悄悄的。周围的侍童发射的目光几乎要把我捅成马蜂窝。月华澄穆,池中雾气如苍虯,清薄蒙胧,透着些柔软的桂花香,合着神玉的味道,衣衫未褪,人已沉迷。
舴弦峦蚜艘院螅野瓮染团堋I裼裼职盐彝匣厝ィ滞笊舷档囊炊5弊飨欤骸澳慵笔裁矗俊蔽抑挥姓驹谠夭欢骸爸魃希阕踊故亲约和寻铡!彼嵛乙谎郏骸胺匣啊!?BR>神玉不知廉耻,我非常肯定。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大个厅堂,这么明亮的月光。他竟然就这么把裤子脱掉。我深吸一口气,赶忙闭上眼睛。
可是,我还是看到了。我的思想已经能够彻底不受自己的控制,突然觉得灵宸宫的侍童也不好当。天天看着又不能摸不能......实在很痛苦。好在没过多久,身上溅了些温热的水,神玉定然下去了。我睁开眼,正准备给他请示退下,却呆站在原地。
他哪里下去了?只是光着身子蹲在池边,用手拨了些水在我身上,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水温度还行吧?"我左顾右盼,发现他确实是在与我说话,只有点头。他把头发拨在背后,坐在池边,两条长腿泡了进去。这回栽定,连眼睛都控制不了。
这雾气的浓度恰好把盖遮的地方遮去,若隐若现,看得人心痒。他的腿在水中划了几个圈儿,睫毛上沾了些水珠,伸手去揉,似乎揉到眼睛里去。不耐烦地眨了眨眼,眼睛红了。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果真朝羽说的话很准,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总会觉得他弱不禁风,需要别人照顾。我拿着一张毛巾,含笑走到他身边蹲下,替他擦了擦眼角。
他的身体忽然僵硬。我也呆住。他回头看着我,黑眸明亮如星。我立刻收回毛巾,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平定了心情道:"主上,进去吧,一会水凉了。"
神玉恍然点点头,整个身子没入了水中。手腕处的银石混着水声,叮叮当当。神玉靠在池边,长长吐了一口气。我鼓了许久的勇气才说:"请问......属下可以退下了吗?"神玉仰头靠在池边,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不行。"只好作罢。
过了一会,他冲我勾勾手指:"过来。你。"我忍了半晌才忍住没有爆发,但怎么也不想动。身后的童子在我小腿上踹了一脚:"主上叫你,快去!"
我深呼吸,走到他身边蹲下:"主上有何吩咐?"神玉沾了些水,弹在我的脸上:"水没凉吧?"凉不凉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洗。还给弄得眼里都是水。一边揉眼睛一边说:"不凉。"
颈项被两条全湿的手臂勾住。我惊呼一声,还未落音,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伴随着所有侍童的低呼,我整个人落入了水池中。
重心不稳,踩不着水池底,鼻口进了水,双手乱舞,如何也找不着岸。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未知物体,手忙脚乱地伸手过去抓住抱住。总算平定下来,身上已湿透,被呛得咳嗽几声,水几乎要从眼睛里流出来。
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无奈袖子已湿透,越擦水越多。最后干脆在那物体上蹭。蹭一蹭的,蹭不下去了。慢慢抬起头,总算弄清了那是什么物体。刚才我一直在神玉的脖子上蹭。而此时,我,正像章鱼一样,只要是能活动的地方,全都缠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