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悬空着,熟悉的味道就在我的鼻息间。我将眼睛打开一小个缝儿,心一下提了起来。
流景,是流景,真的是流景。
流景抱着紫苏。
我是紫苏。
............
流景抱着的人,是我!
我要是知道会有这么好的待遇,早在十年前就该找匹马来踢死自己的!我居然浪费了十年的时间,十年。十年可以做多少事,十年我都可以和流景把所有的姿势都试上几百次了......
一想到这里,鼻子一酸,感动的泪水几乎落下来。
吸吸鼻子扁扁嘴,伸手穿过流景腋下,将他紧紧抱住。
"流景,你是不是被我感动了?"
流景的身体一僵,停了下来。
我在他胸口蹭了蹭鼻涕,抬头用会发光的眼睛看着他:"宝贝,我等不到腊月二十了,我们今天就直接做吧!"
噘着嘴想去亲他,他脑袋一歪,我亲了空气。
然后我看到他漂亮的碧眼。
他没说话,可是他的眼神在说:紫苏你这小王八,谁叫你醒了,醒了你就滚吧,我不抱你了,朝羽,你来!
果然,下一刻他就把我扔到了朝羽的怀中。
朝羽手忙脚乱地接住我:"流景,下次给个提示,吓死我了。"
伤口依然很痛。
我吸了一口气,松开微皱的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故作惊讶地喊道:"啊啊啊啊--还在流血!!"然后就闭上眼倒在了朝羽的身上。
朝羽笑道:"嗨,主公真是太胆小了。"
流景没有回话。
朝羽又道:"灵界的领袖竟然连马都躲不掉,呵呵,不过主公还小。
流景还是没有说话。
朝羽道:"流景,你也给点反应吧?怎么说他也是因为你受伤的。"
隔了好一会儿,流景没有起伏的声音才响起--
"那是他自己太没用。"
朝羽一怔,也沉默了。
我紧紧咬住牙关。
这一瞬,周围所有喧哗声似乎都消失了,脑中只剩下流景说的话。在那种情况下,我也希望自己还能平静下来使用法术。
我也不用给他这么瞧不起。
回去以后,朝羽把我放在了床上,换了药,就出去了。
伤口还在发热,疼得已经快要麻木。
我闭着眼试图入睡却怎么都睡不着。
总坚信做任何事都该坚持不懈,只要努力了,就会有收获。可是我都努力了十年了,流景对我的态度是动摇都不曾有过。
一想到这,用力把头砸在枕头上。
我又开始消极了,什么玩意,不就是个小流景么。
他要不愿意,我就让他痛到给我告白一百次啊一百次!然后脑中又浮现出了流景脱光光,在我身下呻吟,红着脸闭着眼叫我快一点啊快一点的样子。
有点郁闷,手受伤了,没力气自慰。
动动嘴巴,憋着,睡觉。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流景。这个别扭的人,又想来偷偷亲我,然后又亲到一半就跑。
虚着眼睛看了看他。
他走到床旁,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所及之处,皆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
我被震住了。
灵界的普通人法术光都只能是属于他守护石自己的颜色。
流景的守护石是翡翠,按道理说只能是绿色。
能使用别的光,有四种可能:其一,他是灵界的创始者,也就是神玉;其二,他诞生于灵界的领袖石上;其三,他吞并了别人的守护石,也就是说他杀了人,这样的结果定是被处死;其四,他根本就不是灵界人。
前两种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我有些害怕地握住双拳,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他使用的竟然是催眠术。
不过他不知道,我早就找玉髓学过催眠术的解法,无论再高魔力的催眠我都能抵抗。我将灵气集中在体内,慢慢推向四肢,整个人精神得想冲出去跑几圈。
流景走到我的身边,将黄色的光团推入了我的身体......
果然没反应,嘿嘿,我就看他要干什么。
身边传来了簌簌声响。
他脱掉自己的外套,跟着上了床,将我的上半身抬起来。我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中,头仰在他的肩头。
他轻轻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抚摸,眼角,脸颊,鼻梁,嘴唇。
他的呼吸声很急促。
我的心又开始狂跳了,亲吧亲吧,这次你把我催眠了,就不要犹豫了。
眉毛舒展开等着他的吻。
可是真当他的唇重重落在我的唇上时,我才发现跟他接吻和别人根本是两码子事。脑袋里嗡的一声,全乱了。
流景一下把我压在床上,撬开我的唇,越吻越粗暴。
我拼命压抑住想要抱住他回应他的欲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意识一片混乱,就怕自己快忍不住了。
我和别人玩舌吻的次数起码也有几千次了,可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失控。
本来应该很开心的,竟然想哭。
流景的身下开始有了反应。
原本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可当他顶着我的时候,脸还是烧起来了。
流景一边吻着我,一边解开我的衣服。
我的天......
我没有这么幸运吧?
可是要我在这种时候都要做到一动不动,我会疯的!
不过老天根本没打算眷顾我。
不知为何,这么关键的时刻,我竟然莫名其妙地睡死过去了。
13
我好像错过了最刺激的一幕。
起来的时候,觉得身体酸痛得厉害,尤其是两条腿,抬都抬不起来。难道说......我在睡着的时候都可以发威?真乃奇才啊。
可是刚挪了挪身子坐起来,我就发现身上有一个地方痛得厉害。
那就是,我的......
我双腿一收,那里就像是用东西捅过一样,疼得我几欲叫出声来。
难道说,是我被上?
最奇怪的是,这么痛,我居然会睡着。难道是在关键时刻他的催眠术发挥效应了?没道理啊,我绝对有能力解除一切正常级别的术法。
可是这时也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偷偷撩开床帐,四处看看,流景已经不在了。
许久才鼓起勇气掀开被子。
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但是床单似乎是换过的。手往裤子里一探,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凝结物......可是那里还是很痛。的37
突然觉得很心酸。
这~~这么重要的过程,我竟然没有享受到!
简直想大哭一场。
扑下去抱住被窝,一想起前夜流景的吻,脸上又开始发烧了。再一想想流景光溜溜的样子,然后温柔地或者勇猛地进入我的......
仰头,鼻血就要流下来了。
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了,过程我竟然没有享受到!
我甚至连流景的呻吟声都没听到......
垂头丧气地裹着被子,突然想起了腊月二十还有一次,立刻血脉贲张,兴奋得头顶冒烟,到时候就论到我来当家作主了!
一想到这,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自己回味前一夜的吻去了。
没过多久就进来一个人。
可惜不是流景,是此时除了朝羽外谁都不想见的人之一的朝羽。朝羽轻手轻脚地走到我的身边坐下,我连忙闭上眼睛。
温暖的手掌盖住了我的额头。
"没有发烧啊,为何要叫我来检查。"
真佩服他一个人都能说得起话。
我抓住他的手,顺着他的手摸到了他的胸膛。
"让我摸摸就更不会烧了。"
朝羽的手立刻抖了一下:"你......你没睡着?"
我翻白眼:"闭着眼睛就是在睡觉么。"
突然想起在城里发生的事,问清了朝羽,才知道那个骑在白马上的女将领就是大名鼎鼎的于思柔,不知左止绍的脑子里装了什么,先派了于思柔部队杀进京师又迅速冲了出去,又攻击了京师旁的小城。
克己把部队杀到小城,他们又躲躲闪闪地把燕国部队拖到了几百里以外。
我打了个呵欠,想问问流景的事。
可是一想到他,举止都变得不自然了。
"呃,那个,嗯,今天所有人都在么。"
朝羽道:"所有人是指哪些人?"
我憋了许久,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就是,如果,打个比方,假设,有一个人,呃,每天晚上都来偷吻你,又每次都不亲到就走了......"
朝羽深红色的瞳人微微一弯。
"然后他突然在某一个晚上把你给强上了,是吧?"
我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
"你......你都知道了......"
"昨天晚上你们这边的声音那么大,想不听到都难。"
第一次觉得朝羽的笑容不怀好意。
我疑惑道:"声音?"
朝羽双手抓住床栏,用力晃了几下,整张床吱嘎吱嘎响了起来。他拍拍手,笑道:"就是这个,闹得我失眠了一个晚上。"
我变成一只鸡了。
一只木鸡。
一股热流从我的心窝里直蹿到了脸上,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小羽......你,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朝羽笑道:"主公碰巧喜欢在这种时候装傻。答案你自己不是清楚得很么。"我提起一口气,张开嘴抖了许久才把话给抖出来:"他......他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
每吐出一个字,头就要往下埋一点。
最后脸已经完全埋到被窝里去了。
朝羽都笑出声了。
"我第一次见主公脸红。果然还是个孩子。"
我正准备抛出我的锅贴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我迅速抬头。
探进来的是流景眉清目秀的脸。
"朝羽,如何......"
我一看到他,脸上烧得更厉害了。抓紧了被单,又是跟难产似的挤出俩字:"流景......"流景见我我在看他,脸上结的霜估计又多了几层。
什么啊,原来还是没有变的!
流景道:"我在门外等你,快出来。"
关上门就出去了。
朝羽小声道:"他是在害羞。"
我挑眉道:"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朝羽拍拍我的肩膀:"主公你放心好了,流景绝对是喜欢你的,现在你只需要再努力一把,就可以把他搞定了。"
我砰地一拍床,吼道:"好!我决定了,生日那天我想......我想......"
说到这,又底气不足地垂下脑袋。
生日那天,我想对他说,我喜欢他。
14
腊月二十,北风霜雪深。
清晨,我叫朝羽转告流景,说我在寻幽院等他。
寻幽院是燕国皇宫的别院。
那里有几湾清泉,几座假山,还有一个别致的凉亭。每到晚上,绿净池台,翠凉亭宇。月色似金波,水声潺潺,清凉潇洒。
灵界和花界的交界处有一个地方与这里很像,叫池古。
唯一不同的是,池古的水是凌空流淌的。
从池古往下看, 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小时候,流景常常带我去那里。
牵着我的手,依然是默默不语,我看着他,他却一直遥望远方。隐隐可以听到波涛的呼啸声。发如游丝,风吹仙袂飘飘举。
刚下了几天大雪,满院皑白。
一想到一会就要给他告白,心里就慌得厉害。
站在亭台外,来回踱步。
以后万不可随便亲人,有宝贝儿流景就够了。只要我不乱来,他一定不会再对我这么差。给足自己信心,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站了一会,有些累了。
拨开亭子里的积雪,坐了下来。
坐下来许久,觉得冰凉,又站起来来回走动。
我不知时间是怎么过的。
流景动作也太慢了,从他那里走到这,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算了算了,他这人一向磨蹭,我要有耐心,要有耐心。
寒风长啸,在小溪上刮出数条波纹。
我用手心摩擦着双臂,鸡皮疙瘩都给冻起来了。
再不来我真的要冒火了!
我又不想跑到他的屋子去和他告白,那太没情调了。
走到寻幽院的门口,往外看了看,没半个人影。退回凉亭,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捧起一团紫芒,慢慢将它拨开,把自己包住。
这样就不会冷了。
开始的紧张和急切都消退了大半,只觉得浮躁。
一会他来了,难保证我不会和他大发脾气--
居然让我等这么久!
紫光盈盈闪烁,颜色越来越浅。
再这样下去,我的灵力会耗光的。
**在凉亭的柱子上,慢慢闭上眼睛。哼哼,待会儿流景那个乌龟来了,看到我在这里睡觉,肯定会后悔自责到死。
有了!干脆弄个风寒发烧来玩玩,他会更后悔!
想了一会,把护温光褪去。
但是一阵寒风袭来,立刻又把光加了上去。
太冷了,受不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呵欠。
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了。
一会告白的时候要是肚子又叫了,那也太......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猛然站起身,跑下去两步,又跑回来。说什么也要他好好后悔一下。把紫光褪去,然后又坐了下来,靠在亭柱上装睡。
可是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杂。
悬起来的心一下摔得粉碎。
渐渐的,脚步声远了。
我走出亭台,跑到寻幽院门口四处张望。
原来是一群端着御膳的宫女走过。
回头,夕阳西下,暮霭红隘。
又倒回亭子里去坐着,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什么生日了。我已经决定不给他告白了,等他来了以后我要臭骂他一顿,然后--
把他上到哭!!
斜阳渐浅,繁星攀上漆夜。
一天没吃东西,饿过了,灵力耗尽了。
积雪压枝桠欲折。
周围的紫光已完全消失,雪融降温,冰冷的空气直擦过我的皮肤。我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亭柱旁,浑身打着哆嗦。
二十岁生日,呵呵,也够特别的了。
一整天挨饿受冻。
我看着自己的手背,血管全都变成了乌紫色。
流景,我不骂你了......
只要你来了就好。
只要你来了,我还是要给你说,我喜欢你。
最后,子时已过。
生日结束了。
这一年又和以往一样。
二十一岁再说罢。
我发现我死缠烂打的水平和抗打击的能力不是有点强,是非常强。连我自己都要被自己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感动了。
回去找朝羽庆祝了,十周年,七十二次。
傻笑了一下,嘴唇立刻就开裂,流血。
随便舔了血,混着唾沫吐出来。
我疲惫地从楼台上走下来。
双脚已经完全冻僵,一个踉跄,往地上滑去。伸手抓住亭柱,手被方柱边缘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终于稳住没有摔跤。
甩了好一会腿才恢复知觉。
吃力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每一步都是煎熬。
走到流景的房前,停了很久。
抬起手打算敲门,手却停在了半空--我就算找到他,又能说什么。他不来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我何必去自找苦吃。
可我还是傻了似的敲门。
没有人应声。
又用力敲了几下--
还是没有人。
鼻子越来越酸,有点受不了了。
转身,准备回去睡觉。
可是一回头,我就看到他了。
月光如水照青衣。
瑟瑟双瞳,薄唇翠袖。
我眨了眨眼睛,眼角微湿。
"你去哪里了?"
我很想吼他一顿,可是声音全无威严可言。
流景静静地看着我,许久都没有说话。带着墨绿光泽的几缕乌发被风扬起,碧绿眼眸中泛起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