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停着太子专用的豪华马车,见顾康健要扶顾写意上车,怀前急声道:"怎敢劳烦太子爷,奴才会送王爷回去的。"
顾康健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睨了眼怀前,道:"五弟交给我,你且先回王府准备妥当。怎么,怕我害他不成?"
怀前道:"奴才不敢,奴才这就赶紧回去准备醒酒的东西。"临走前,担忧的看了眼似乎已进入梦乡的顾写意。咬咬牙,快步离去。
顾成双立在二楼栏杆处,眉头紧皱地望着远去的马车。过了好一会才转身下楼,没想到甫一出酒店门,竟碰到顾天赐。
顾天赐文人打扮,儒雅笑容万年不变,见顾成双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浅笑道:"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只好亲自寻了过来。"
顾成双哼声道:"太子送顾写意回府,不去赴宴了。叫那些人都散了吧!"
"哦?"顾天赐的笑容加深,道:"相比较而言,恐怕你去送更适合些。"
顾成双扬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顾天赐负手而立,看似儒雅的笑容里总觉得多了些什么。"难不成太子不在我们就要饿着?饭还是要吃的嘛。怎么能散局呢?"
顾成双心里一惊,好似初次见面那样仔细端详顾天赐。印象中的顾天赐自小跟在太子与自己身后头,外表文弱,每日挂着温和笑容。从不发火,也不见有多出众。顾天赐的权势无法与顾康健和顾写意相匹敌的,既没有顾康健一般的显赫身世,也不像顾写意那样气势逼人。所以依稀察觉到顾天赐目的不明的举动后,从未放进心里。顾天赐不是愚蠢莽撞人。
可眼前这个意气风发,言语暧昧的人,还是自己记忆中的三弟么?
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皆不复儿时。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罢了,还死死抓住过往不肯放手,
顾成双看着顾天赐笑了,笑里满含自嘲与寂寥。
第四十六章
顾康健搂着顾写意,心尖上渐渐蔓延开酸痛酥麻的感觉。紧了紧手臂,让拥抱在一起的身体再靠近些,也许,只有这种形式才能确认怀中的人是真实的,这一刻是真实的。
熟睡中的写意,没有平日里几乎能将人灼伤的光芒,亦不再那样气势逼人。若说清醒的顾写意是统领百兽的虎,那熟睡的他更像只血统高贵姿态优雅的猫。眯着狭长的眸子,慵懒地微微蜷缩起身体。你若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也许他做出愉悦的样子,享受你的服务。也许会突然张嘴咬你一口,叫人措手不及。
美好,邪魅,不可预知。顾写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顾康健呼出口气,俯身吻住那微薄沁凉,色彩嫣红的唇。急切的,贪婪的,饥渴的,顾康健近乎强硬的撬开顾写意的牙关,执着的要求他的舌尖与自己相互吸吮纠缠。
顾写意不舒服的开始挣扎,顾康健愣了愣,翻身将写意压在身下,将他双手拉过头顶牢牢按住,更加粗暴的亲吻撕咬。
抵抗微弱到近似调情,顾康健只觉得周身发热,意乱情迷的陷入欲念中。一把扯开顾写意的衣领,玉白色的胸膛毫无遮掩的展现在眼前。顾康健呼吸逐渐急促,低头在写意脖颈胸膛狂热的亲吻。这个场景,不知幻想了多少次,可躁动的心却倍加焦急不安。
重重一口咬了下去,顾写意闷哼,顾康健难以置信的看着写意胸膛上流血的牙印,竟突然觉的悲凉与愤怒。
这段感情,永远无法宣于口,甚至连幻想都是一种罪。男人相奸是种罪,乱轮更是难以饶恕,可越是淫糜越是禁忌越是无法抗拒。这阴暗见不得光的感情,是极品的毒药,致命却让人享受到难以言喻的快感。
顾康健俯看着身下的人儿,凌乱散开的及腰黑发,敞怀露出的玉色胸膛落红点点,还有尚未清醒的迷茫眼神。这样不设防的,任人采撷的写意,魅惑性感,惹人遐思。
顾康健低吼一声,将写意上身抱起压在车壁与自己中间,狠狠亲吻。
双腿间的欲望胀痛难忍,顾康健艰难的喘着气,告诫自己现在还未到时候。用不了几年,用不了几年了。。。
解开衣裳,顾康健握着写意的手,让他覆在自己高昂难耐的欲望上,反复摩挲。唇舌依旧痴狂的纠缠在一起,恨不得将对方吞食下肚。
车内气温升至最高点,两人抵死缠绵着,暧昧的气雾蒸腾,情欲横流。顾康健犹自觉得不满足,也伸出手去抚摸写意的,将那个和本主一样漂亮的器官握在手中细细把玩,与自己的厮磨在一起。
写意的发梢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周身泛着浅浅的桃红色。罕见的媚态,让顾康健身心俱醉。
"写意。。。"顾康健低低的,略微沙哑的呼唤。伸手抚上他的脸,嘴唇在脸颊脖颈处流连忘返。
耳边似乎听到了幽黯飘忽的叹息,还未来得及去追寻,已被欲念所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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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马车停在至亲王府外许久,仍不见里面人出来。凭借灵敏的耳力,不难听到里面传出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多少年了,莫怀前还未尝试过像今天这般焦灼难耐。又等了片刻,怀前横下心,正准备出声催促,车门打开。见太子顾康健搂着顾写意,怀前忙一个健步上前,扶住顾写意胳膊,道:"真是有劳太子爷了,后面的交由奴才来做就好。"
顾康健犹豫了下,才略有不舍的将顾写意交给怀前。怀前刚准备松口气,只听顾康健缓缓开口道:"这么多年了,你的相貌似乎一点未变。"
怀前心中一惊。
顾康健虎目危险的眯起,端出平日里号令百官的太子架势,道:"为人要懂分寸,身为奴才更应恪守本分。"
怀前恭恭敬敬的回道:"奴才定会牢记太子爷的话,恪守自己的本分,好好服侍主子爷。"
顾康健嗯了声,又望了眼似乎还未清醒的写意,才上车离去。
怀前搀着顾写意往府里走,眼角不经意间看见脖颈处一片潮红。怔愣片刻,壮着胆子掀开衣领,果然看到淫糜的痕迹。恨恼的全身止不住地颤动,拼命按下怒火,将顾写意扶回卧室。
一路上,顾写意沉静地熟睡着,谁知刚踏进卧室,顾写意猛然一把推开怀前。手撑着桌子,用手指一扣嗓子眼,剧烈呕吐起来。除了胃里尚未消化的酒,不见任何其他食物。怀前莫名心酸,心疼的上前轻拍顾写意的背。
顾写意扇开他伸出的手,仍旧不停的干呕,症状凶狠到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怀前这才察觉到不对。学武之人多少懂得医术,可顾写意蛮横的不让怀前靠近,过了好一会,呕吐的症状总算减轻。顾写意躺在床上,哑着嗓子道:"去帮我端杯水来。"
怀前应声出去,不到一刻的工夫就赶了回来。可屋内已不见顾写意的身影。
怀前扔下杯子四处找寻,终于在屋顶找到了他的主子爷。
顾写意平躺在房顶,仰望着星空,久久的凝视,似乎已然痴迷。眸光清如水,亮如芒,仿佛承载着满天星斗。怀前轻轻来到他身边,跪下。
"我尝试过妥协认命,我努力过的。"顾写意望着天际,像是对怀前又像是对自己说道:"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怀前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不再顺畅,叫了声"爷。。。"
"我今儿喝多了。"顾写意手背搭在眼上,淡淡道:"也累了。"
怀前跪在一旁,细心倾听,他总觉得顾写意还有话想说。可等了许久,仍听不到一言一语。他的主子爷是如此的沉默,又是如此的寂寞。怀前眨眨眼,将泪憋回去。
屋顶,两个同样沉默的男人,怀着纷繁复杂的心情,迎来了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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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很现实的两个问题摆在所有人面前,一是为了缓解大雍目前的紧迫形势,有人提出用割地联姻讨好新戈国;二为西北军新大帅的人选。
割地联姻虽是不入流的下等手段,但对于现在的大雍来说乃不是办法中的办法。新戈国也明白,吞并一个和自己同等规模,拥有亿兆黎民的国家不是开玩笑,想想就能行的。大雍献上自己的宗室公主,陪嫁无数金银珠宝放低姿态联姻,不论是面子还是里子,新戈都挣了个够本,风光痛快的一雪前耻。
至于西北军新帅的位置,多少人眼通红的盯着。可是吞下这块肥肉并非那么容易,资历,地位,威信,才华,四样缺一不可,一个弄不好就是噎死自个。于是朝上众派系即不吃,也不许别人碰,整日不知所谓的商讨商讨再商讨。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皇帝亲征。然,就在这迫在眉睫的紧要关头,雍慧皇帝病发。
常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顾写意清楚了解,雍慧的那根丝已经断了,他面对的,只能是死亡。
就在顾写意谋划群臣举荐他为西北军新帅时,雍慧皇帝突然下旨册封,命至亲王为新任西北军大帅,全权处理与新戈国所有事务,并赋予他可任意处置西北全境两品下所有官员的惊人权利。和这道圣旨同时到达至亲王府的还有一道圣旨,内容很简单,明言顾写意远去千里外为国效力,无暇分神照顾尚且年幼的皇十子顾承欢,因而接承欢继续回宫居住。
顾写意双手各拿一道圣旨,左瞧右看,仔仔细细端详了半天,笑不可支。
顾写意进宫谢恩,怀前一反常态主动要求随行。顾写意睨着怀前许久,方似笑非笑道:"难得你提要求,我怎好意思不满足。"
入宫求见时恰逢雍慧皇帝再度陷入昏迷。领班的太监看到这数次大起大落,却仍能再度执掌大权的至亲王时,态度端的是万分恭敬小心。不敢叫其立在门外等候,忙请进皇帝卧室边的偏厅里仔细伺候着。连带对至亲王身边那个冰冷阴郁的小太监都格外客气。
陈香炉徐徐袅袅散发着轻烟,空气中满是飘浮着的氤氲香气。顾写意眯着眼盯着香炉,领班太监忙问:"至亲王可是不喜欢这味道?"
"不不。"顾写意笑道:"我觉得很好。
雍慧幽幽转醒,几次挣扎费力睁开眼时,顾写意就立在床头。穿着亲王朝服,脚蹬官靴,气度雍容华贵。潇洒飘逸的姿态恰如临风玉树,面上带着冬日暖阳般的浅笑。
雍慧皇帝略微混浊的眼,如同初次见面那样审视着顾写意,混合着提防,赞赏,期许种种。面对君王咄咄逼人的视线,顾写意面不改色,温和笑道:"父皇感觉好些了么?"
雍慧皇帝突然道:"写意,朕可以将整个西北送你,不受皇帝管制当这半壁江山之主。只要你肯忘记过往恩仇,放过所有兄弟。"
顾写意笑容一僵,继而笑的更加温和:"父皇要先弄清一件事。"顾写意笑容不变,眼中却蒙上薄薄一层冰霜,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是你们不肯放过我。"
雍慧皇帝蓦然将眼睛瞪到不能再大,凶恶莫名地怒视顾写意。
顾写意跪在床头正色道:"顾写意在此发誓。此去西北决不会做任何一件损害大雍利益的事情,无论是新戈还是启国,凡犯我大雍者必严惩之!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顾写意又道:"如今儿臣满脑子只有为大雍报仇的心思,其余事情统统放到以后再考虑。。。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顾写意敛了笑容,声音沉下去,道:"但愿真有闲来狂歌纵快马,醉卧繁花枕千红的那一日。。。"顾写意淡淡笑了笑,带着些微自嘲与落寞。
又说了会不疼不痒的话,雍慧皇帝的精神头开始萎靡不振,顾写意适时请辞。雍慧眼角不经意间瞥见角落里有个清秀瘦弱苍白的太监。那小太监抬眼,澄亮的眸子,泛着丝丝寒气。
总觉得有些异样,雍慧皇帝使劲眨了下眼,再看,待看清那人面容时,不由的浑身一震。。。并非十分相似,但那同样俊秀美丽的轮廓,同样冷傲清高的气质,还有此刻眼中一模一样的神情,与深埋在心底深处的某张脸重合,清晰勾勒出刻意遗忘的往事。
雍慧皇帝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移了位。
屋里太监丫鬟们大惊失色,忙成一团。
怀前沿着墙边,慢慢退出门去,转身,快步追向他的主子爷。
顾写意负手而立,站在正殿门外九九八十一节台阶上。阳光撒在他身上,镀出明亮的光圈,宛如神祗。察觉到有人,顾写意转过身,眸中光彩四溢,洞若观火。
怀前忐忑迟疑的停下脚。
顾写意皱眉道:"傻什么呢,还不快走。"
怀前先是紧紧抿着唇角,快速垂下头,终究还是忍不住咧嘴开心的笑了。
第四十七章
"需要这么多嫁妆?"顾自在一把夺过清单,拿在手里晃了晃,道:"国库里没那么多钱!"
我道:"我心中有数,国库绝对掏得出来。"
顾自在气笑:"至亲王是谁,自然是明察秋毫。可你要是把钱全拿走了,我们这些人都去喝西北风不成?"
我微笑道:"这个数是新戈那边暗示的,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
"是,新戈那边全是神仙,要的数额不多不少正巧是国库的所有!"顾自在咬着牙,冷笑着睨了我一眼,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光是想想我都觉得要疯了!"顾自在光火的嘲讽道:"难不成叫我们这些皇亲国戚领着手下官员去要饭?还是到百姓嘴里抢吃的?"
低头绞手指的悠然周身明显一震,抬头望向我,我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悠然欲言又止,双手交叉紧握,重又垂下头。
我撑头看向在桌对面,小猫似张牙舞爪的顾自在,戏笑道:"怎舍得叫你去要饭讨食,实在不行我来养好了。"
顾自在一怔,蓦然安静下来。朝外别过脸去,耳根处渲染出一小片红晕。
"唉~"
耳边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然,顾悠然的笑里寻不出阴霾,层层叠叠,丝丝缕缕,水样的温柔。是他把感情埋得太深,还是真如表现出的这般无怨无悔。。。
我强行移开视线,微眯起双眼,目光掠向外面的天空。残阳如血,却异常绚丽。薄云似幻化的红雾,飘渺虚无,诡秘难以捉摸。是夕阳映红了白云,还是白云映衬了夕阳?
我拥有很多,拿出任意一样都是旁人穷极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可我也失去了很多,那些失去了的,即使倾尽所有也换不回。就像顾慧中所评价的那样,很多时候,我连对自己都是残忍的。
目光看向双胞胎,两张略显稚嫩的脸庞,身体透着少年独有的清新而又青涩的气息。那样的年轻,又是那样的鲜活。
我的弟弟们,两个不过才十七岁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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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纠纠缠缠,剪不断理还乱。也许,没有了爱,恨也不会独立存在。
待我再度踏回雍京时,该与这一切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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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要起程去西北,我放下手头所有工作,亲自送承欢回宫。从谋划如何得到军权的那天开始,心里就有了送他再入虎口的准备。可真当这一天来临,除了无言凝望,只剩下满心愧疚。在这几年时间里,我倾尽我所能教授他。娘亲死去的那一刹那,我方明白一个道理。保护一个人的最好办法不是自己变强,而是帮助他变成最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