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烟......
寻烟?
......
女的?
美女?
第二十六章
世道果然是变了,贼窝像个桃花源,人人来了不忍离,窝头缦立水云阁,一缕芳烟天际寻,真真正正好稀奇。
随口编了个顺口溜,倒也不敢念出来,只在心中想了又想,的确是有趣得紧--不禁起了好奇之心,想见见这与众不同的女子来。
领路的人带我走到一处颇豪华的建筑前停下,我抬头一看,一块横匾上提了"染水泼云"四字,笔法浑厚,显然不是出自先前提"水云寨"三字人之笔。我心中却是一惊:这四个字,比起水云阁,不知高了多少境界,决不是一个胸无点墨的山贼能写得出来。一染一泼间,竟是上天入海,无所不能了:其中的意味,只怕......
不及细想,早有仆从打扮的人迎出门来,和带路的山贼私下交接几句,便恭敬地对我合手鞠个躬,道:"公子里边请。"
入虎穴?c
我浅浅地笑笑,摇摇头,自我打击:我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别人至于那么没事干,想着来算计我么?真有,也只能说明他太无聊了,或者,我太倒霉了......
一路行过,里面的建筑材料不能说是特别名贵,却也至少达到了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程度,加上建筑之人的匠心,看起来,竟比那些雕梁画栋要美上数倍--心中,对这女子更加好奇了。
不晓得绕了多久,终于是到了水云阁。
仆从又是恭敬地转身,伸一只手邀请道:"公子,里面请。"
说实话我有点不适应这种中规中矩的样子,但先前已经装了样子,只好厚着脸皮装到底,于是对他道声"多谢",继续自我暗示"人家没功夫来算计你",迈步进了水云阁。
刚一进去,外面的侍从便走到门前,说:"公子请随便坐,寨主很快就到。"然后门一拉,哗地关上了。
我......为什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呢......
算了......寨主是个女的......女人是比较罗嗦来着......
我自得其乐地打量了一番周围的装饰,然后坐在椅子上。看见几上放了茶,一摸,还是热的--想得还挺周到--自顾自倒了来饮。
大概饮了两杯的样子,里屋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放下茶,想着是阮寻烟到了。
人来了,窄袖窄裤,套一双马靴,头发只是随意地绑起来,看起来,却自有一股英气。最关键的是那张脸,那叫一个美,就是这么随意的打扮也掩饰不了。我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经常照镜子,一天对着的又是一堆美人,否则,不出洋相流个三千丈口水之类的才怪了......
我站起身,对着美女拱拱手:"见过寨主。"
美女颇豪爽地一挥手,笑两声:"别那么见外。"
见她没有那些生疏的客套话,我便也放松下来,心中对她起了三分好感,并且,她的声音挺低,听起来,倒有些像男人中性的性感的声音。
她几步走过来,一拍我的肩膀,说:"兄弟,今后你在这住,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我被她拍得人都软了,又不好意思在女人面前喊痛,只好强忍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好。"
她又在同一个地方使劲拍一下:"先到没看出来你这么爽快。"
我先什么时候见过她来着?
她再次在同一个地方使劲拍一下:"好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被她拍得人都晕了,有气无力地道:"苏默纹。"
她继续拍:"这名字好!我以后就叫你默纹了!"
我虚弱地点点头。
她这次没拍我,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阵,终于说:"一般人受我拍两下就不行了,你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倒受了四下,不错不错。"
我怒,敢情她刚才拍我是故意的!我怒我怒我我我......我不跟女人发怒......
我推开暴力美女放我肩上的手,道:"阮寨主说笑了。只是苏某认为,姑娘家,还是温柔些好。"
说完,也不等她回话,便往门走。
身后一阵沉默,然后,是一声惊天怒吼:"你说谁是姑娘来着?"
我打开门,两面不知何时站的侍从双手拦住门口,脸上无甚表情。我叹一口气,关上门,面对后面发彪的那个。
美女气得脸都绿了,手往方桌上那么一拍,桌子连同桌上的茶具便哗啦啦碎了个遍。
我假装镇定地干笑两声。
美女怒气冲冲地骂:"操,张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老子哪里像女的?"
?
美女不是女的?
男的?
啊?
他除了力气大得惊人外哪里像男的了?
我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很想回句"哪里都像",但看见他那恐怖而邪恶的眼神后,就乖乖住了嘴。
阮寻烟把拳头握紧了再放开,放开了再握紧,这么来了好几次,最终指着门说:"给老子滚。"我非常识时务地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又被阮寻烟叫声"站住"。我回身望他,挑挑眉。他斟酌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跟我说实话,真觉得我像女的?"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全是憧憬全是希望......
我忽然想起他刚刚使劲拍的那四下。既然他不是女人,那一切好说。于是我轻轻地牵起一抹笑:"当然是真的。"然后快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剩下阮寻烟在里面大喊:"苏默纹你个王八蛋,早知道老子不救你了......"
我停一停脚步--救我?
救我的不是那蒙面人么?
再仔细想想,他的声音跟蒙面人的确有点像,特别是那水灵灵的眼睛......
等等......
我先前,就是被这么个长得女人的男人抱兼调戏那么久?!
............
一个长得比我还要女人的男人?!
............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同情我了......
......
没脸活了......
老头
第二十七章
我一直都不认为迷信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所谓轮回,不过是人们的精神信仰罢了。但现在我相信,我绝对是上辈子做了对不起阮寻烟的事--否则,怎么会一直被他调戏,而且每次必调戏成功呢?
当一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因为别人把他当女人看而苦恼,却碰上另一个长得比他更像女人的男人,并且一天除了睡觉之外都要被其调戏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哀痛者与悲伤者!
而我,作为一个跨时代的、有自尊的男人,已经出离愤怒了!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不晓得为什么一说愤怒就想到鲁迅......=。=先生你地下有知别出来跟俺一般见识啊......)
此话,要从我来到水云寨的那晚说起。
话说我被掳回水云寨的时候,正是下午,被阮寻烟往街上那么一扔,自己就跑了。然后到了水云阁,稀里糊涂地把某个带把的人认成没带把的了,为报被拍的那四下的仇,一时口快就继续撞某人的死穴,接着很有风度地走出去,把门"哗"地甩上。一切都很好,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了--只是忘了一点......某人是这山寨的头头,我把他得罪了,我还能去哪儿......
从水云阁出来的前几个时辰里,我并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等到太阳从山头落下,天色渐黑,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我才想起,柳郁玉三个人不在身边了,我得自己找地方吃找地方住。到这边这么些日子,自己做这些事情,却还是第一次。这么想着,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被惯坏了。
落日染得漫天都是火烧的颜色,一直融进心里。细细回首,这些日子来,除了跟柳言抒不清不楚之外,似乎什么也没干过--大概,太散漫了......
四周很静,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回到家里烧饭做菜。街上的人很少,两旁的屋子里,传来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声音。远处的田野里,一两户人家,有袅袅炊烟从烟囱里升上来。
我在街上慢慢地走,享受这山寨里傍晚时分的一点点庸懒,也不急着投宿。这么走了不知多久,看见一家客栈,名曰"望楼"。客栈修得很高,名字,大概就是取在其上可以尽览整个山寨风景的意思了。
我举步走进客栈,正要叫小二,却见一年近半百身着掌柜服饰的老者马着脸走上前来,拱一拱手,道:"这位公子,实在抱歉,本店不做你的生意。"说着,就一手做个请的动作,一手把我往外推。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站在了门外。然后,门啪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我心中有些气愤,却远不及奇怪,接连往下走,又是相同的情况。
差不多把整条街都走遍了,却找不到一个愿意收留我的地方,无奈之下,敲开了那扇在街的尽头看起来最为破旧的门。
敲门之后,很久都没有人应,正当我以为这屋子多半荒废了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半人宽的一道缝,里面没有点灯,等昏暗的光线照进去之后,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我吓了一跳,这老人,不知活了多久,只剩下一层皮包住骨头,没有弹性地向下垂着。他的眼睛浑浊,眼白很多,映在那张脸上,显得很不协调。
我本是不愿再跟他交谈,自己吓自己的,奈何实在无处可去。虽然心里也猜到八九分这种情况,多半是阮寻烟稻的鬼,目的就是让我去求他。但我这人,偏偏喜欢反着干--就是找不到地方在外面冻个一晚上,也绝对不会去求他半个字。于是勉强压下心中惊吓,道:"老伯,可能让我借宿一宿?"
老者上下打量我一阵,半晌,才沙哑着声音说:"你就是那个被烟儿掳上来,又吩咐大伙不许招待的家伙?"
死盗贼头,果然是他干的好事!
等等......
烟儿......
这名字好......
想到这里,不禁对老者起了几分好感,觉得他的面容,也没有刚才可怖了。
正得意,看到老者等待答复的目光,才觉得自己忘形。干咳两声,有些尴尬地道:"是......"
老者呵呵笑两声,断断续续地。缓两口气,才接着道:"那孩子,就这死脾气。算了,反正我也不怕他来找我,你不嫌弃,就进来坐吧。"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冲他笑笑:"多谢老伯。"
老者又断断续续地笑两声。
进屋之后,随便环扫屋内。
屋里没什么家具,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凳子,四周两个简陋的柜子,便是全部了。
桌子上昏昏暗暗一盏油灯,却不是外面看起来的无半点光。
屋子最里面还有一道小门,大概是厨房。
老人让我在桌子旁坐了,自己进了那扇门里,不多时间,端来一碗面条,道:"孤家寡人的,刚刚煮面多弄了些,还没冷哩,吃吧。"
我接过来,看那虽是面,里面肉啊菜啊的倒不少。肚子自觉地叫两声,我不好意思地冲老人笑笑,端起面开吃了。
一碗面还没吃完,门上就传来啪啪的敲门声,伴着一阵"苏默纹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给我死出来"的叫喊--却是想要给我点颜色瞧瞧的盗贼头子。
我继续吃面,不理他。
老人无声地笑笑,低声道:"他来得倒快。"
我有些疑惑地看老人一眼,不知怎地,有种老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亮起来的错觉。
另一边,阮寻烟脾气火暴,已经一脚踢开了门,走进屋来。
你最不想得到的伤害
第二十九章
阮寻烟的脸色稍霁,眼睛往我身上上下一扫,没好气地命令道:"手抬起来。"
我乖乖把右手举起。
阮寻烟摸都不摸一下,接着命令:"放下。"
我又乖乖放下手。
阮寻烟眼睛落在我身上,一边绕我转着,一边摇摇头,自言自语说:"不是这毒......"
事实证明,阮寻烟同学是喜欢当陀螺的......
不过此情此景,我实在没有白到去惹一个不久前刚被惹到爆炸边缘并且现在掌握着我的生死存亡的人,只好悄悄地在心里提示自己"苏默纹你很无聊苏默纹你很无聊",免得自己笑出来。
阮寻烟又转了几圈,最后在我身前站定,秀眉一皱,粉唇一咬,三分英气,七分妩媚。我全身的那个热血啊,就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翻滚N遍--我的......我的......(请相信这是我激动而非疑惑的口吃)我搁置多时的强攻之路啊!眼前这就一标准美人受啊!
什么?你问我为啥以前没发现?
你以前见过阮寻烟这么撩人的表情么?
这不就对了,没见过嘛。
你看他一天不是瘤里瘤气就是凶神恶煞的,要是这么我都能看上他,我就不叫苏默纹了,我直接改名叫自虐狂。
什么?你说我也是受,两个受在一起永远都只有友情没有爱情?
好吧......
我要感谢你至少没说他是攻......
有一句话叫做什么来着,最优秀的攻都是从受做起的,我现在正在实习哩......
扯远了......
阮寻烟接下来的命令,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腿抬起来单脚跳、原地转圈、耸肩、眨眼睛、扭腰......
我根据他的自言自语,总结出了这么些诱使毒发症状:
1、手举起后放不下来;
2、人跳起后不能下落;
3、一转起来就停不住了;
4、肩膀一动就定型;
5、眼睛不停眨;
6、......这个你们都知道,我就不说了......
如果说这些毒都是某大叔发明的,那他实在应该被授予"制毒最佳创新奖"。不过说实话,鉴于下在我身上的毒还未被正解出来,我又被他所发明的诱使毒发症状折腾得没了精神,实在没有心情恭维他......
阮寻烟能被气成那副样子,实在不是没有道理......
确切地说,我没有冲上去掐死他,已经是非常有修养的做法了......
这么折腾了不知多久,阮寻烟终于黑着拉得老长的脸,无力地问道:"你用的,是那个?"
大叔笑笑,说:"不错不错,比上次查毒快了两个时辰。"
阮寻烟肩膀一垮,道:"你真无聊。"
大叔晃晃腿,说:"多谢夸奖。"
阮寻烟连"我不是在夸奖你"这样的话都懒得说了,直接转头对向我,问:"你最怕什么?"
我说:"啊?"c
阮寻烟呼一口气,又吸一口,正打算骂人,我一抬手阻了他的话,埋着头道:"我知道你很烦因为我也很烦这里不烦的只有在旁边看热闹的某人但是我实在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就不要再浪费力气骂我了直接告诉我是什么毒我也好配合!"
我说完,双手往他肩上一扒,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道:"累死了......肩膀借我......借我用一下......"
阮寻烟"哦"一声,然后问:"啊?"
我完全可以体会我刚才"啊"了一下之后他的心情了......
旁边的大叔似乎终于看完了戏,低低地笑几声,一拍手,道:"要说这毒么,它的名字就是--‘宾布拉帮布拉宾不拉盆'。"
我两眼直盯着他,问:"啊?"
阮寻烟在一旁黑线。
大叔渺一眼阮寻烟,大概觉得还是跟我讲比较能满足他莫名的虚荣心,于是转过头对着我,解释道:"翻译成文字,就是‘你最不想得到的伤害'。"
哈?
这是啥?
魔咒?
阮寻烟一手捂了脸,声调沉痛地说:"我跟你讲,我们这水云寨除了他以外,人的神经都是正常的。"
我回过头,特有感触地望他一眼,表示理解。
大叔上下把我打量一番,道:"小模样不错,给你个提示好了。"
我摆摆手示意不要--我可不希望再被他的什么惊暴言语刺激到......
大叔仍不死心,继续开口:"如果是男人,一般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