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恨我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齐昕轩反而抬头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有着泪水。
"呃？"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到这个问题上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那时你对我那么好，可是我却还给你下了蚀心蛊。在你眼里，我一定是个阴险的白眼狼才是。虽然你没有杀我和娘，可是你一定是很痛恨我们的，我......"
"等等，等等，"我打断他的话，"是谁说我恨你的？"这孩子有被害妄想症么？"你之前所做的事情我当然不会赞成和喜欢了--那是自然的啊，谁会赞成喜欢别人给自己下蛊毒啊！可是你当时的心情我却完全可以理解的。"
"你......"齐昕轩有些愕然地看着我，眼神里透露着不可置信。
"换做是我，如果杀父仇人就在我面前的话，我会用比你更残忍十倍、百倍的手段来对付的，别说是蚀心蛊，我会什么用在人身上最痛苦就用什么的。"
"可是，你对我和婆婆那么好，我还......"细细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自责。
"傻孩子，一码归一码啊，而且你当时确实也对我手下留情了不是么？"看着齐昕轩吃惊的表情，我笑了笑，"蚀心蛊若是蛊主用药力或者声音逼送的话，应该被中上的第一天就会让宿主痛苦的，而且那种痛会一天比一天剧烈，直到最后蚀心而死。可你直到到了栖桐山庄那一天都没有让我痛过一次呢。别告诉我说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你娘在那里。"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那张美丽的容颜上划落，然后如珍珠般掉到水中。
"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么？"见到人哭，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都说过我不曾怪过你了啊，为什么还要哭呢？还是，哪里不舒服么？"刚刚没有检查他的身体，难道......
"没有没有，"小孩子用力摇着头，"我是高兴，我以为，你一定会很恨我，我......"
"傻瓜，"我笑了笑，小孩子的反应还真是单纯，"这有什么好哭的，对了，你到军营那么久，为什么不让齐御风来领你见我呢？"从没听齐御风说过呢。
"我不让堂哥说，我怕你讨厌我，我怕你以为我是到军营里来捣乱。"
"啊，如果有你在的话，那些日子我也就不用那么辛苦的和自己的头发做斗争了。"想起刚刚开始领军的时候，每天早起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打理这长长的头发了！
"是，是你不要我的啊。"知道我没有怪他，齐昕轩的心情也好多了，表情也丰富了。
"啊？我又不知道你在那里，我怎么要你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当初堂哥有问过你啊，问你要不要侍从，是你说不要的。"齐昕轩道。
"他是有说过，可是他没说过是你啊。"难道当时齐御风的表情是要说不说的。原来......
"行了，水也凉了，你起来擦干到床上去吧。"我挥挥手，水已经不再浑热气了，别春药解了人却感冒了，那可更加麻烦了！其他的，等一会儿再说吧。
店小二把房间收拾干净后，我和齐昕轩一个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一个躺在床上的被子里。"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找你把你送回去。"待会儿得找一下在这里的人了。
"不要！"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脸一副倔强的表情，"我要留下来！"
"留下来做什么？"我皱着眉头，"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如果不是遇上我，你早就被别人吃掉了！"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我跑出去散心，那这小子真就......
"吃掉？"瞪圆了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这里的人有这么饿？这里有在闹饥荒吗？"
突然觉得头有些痛，那双单纯的眼睛证明聂静琳平时还是把这个儿子保护得很好的，该怎么和他解释呢？算了，他也不小了，就直说吧！"就是把你压倒！像欺负女人那样欺负你！"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如果他还不懂，那我就没办法了。
"啊！"齐昕轩突然满脸通红，哼哼，知道了吧？"可，可是，现在我和你在一起啊，你可以保护我不是么？还有，你可以给我戴上人皮面具，这样就没事了啊。"
"......"再次证明说服他人绝对不是我的长项，算了，明天把他扔给齐御风，让他来处理吧！"这些事情明天再说吧，你盖好被子好好休息吧。"说着我就要转身离开。
"公子！"齐昕轩情急之下喊出了这个当时他一直对我用的称呼。
"什么事？"我转回头来看向他，"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那个......"齐昕轩两手抓着被子，"你要去哪里？"
"去找掌柜的，让他再给我一间房啊，你就放心地睡觉吧。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齐昕轩幽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受伤，"你怕我再对你下蛊，所以你不敢和我在一个房间里。"抓着被子的手也紧了紧。
"......"我不仅不是圣人，也不是柳下惠，他的衣服因为在被人"搬运"的过程中，早就又脏又破了，而且他的内衣也被刚刚"性"急的两人撕破了，所以被子下的他是一丝不挂的，那样的面容，那样的肌肤，我实在不敢睡在他的身边，我可不想无月之夜化成狼。
"我就知道，你们都说相信我，都说我是无辜的，可是你们还都是防着着。二伯和爷爷他们虽然都很疼我，可是却从不允许我去见我娘，他们怕我去救我娘；堂哥也很疼我，可是他却不愿带我去军队，他怕我再对你有危险；你虽然口口声声说相信我，却连一个房间都不愿和我待，你怕我再对你下蛊毒！呜......"断线的珍珠又一颗颗地滴在了被子上。
"你是男孩子，怎么老是哭呢？"无奈地站在了床前，用手揉揉他还有些湿的长发。
"我知道男孩子不能随便哭，可是又没说伤心也不可以哭。"齐昕轩揉着眼睛嘟囔着。
"呵......那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很伤心了？"我失笑道。
"当然了！那种没人相信你的感觉你又没有尝试过！"大概是心情不好，口气也很差。
"好了好了，"我拍拍他的肩，"躺过去一点儿吧。"老天啊，就当作我接受试炼好了。
"咦？"还挂着泪花的大眼睛瞪向我，眼里充满了希望。
"还咦什么啊？你不躺过去，我怎么躺下来啊？"老天啊，这试炼别太严苛好不好？
"好！"齐昕轩高兴地让出一大块地方，仰着脖子看着我，"公子，为什么不把面具摘下来呢？你不难受么？"此时我脸上还戴着那个病弱书生的面具。
"差点忘了。"折腾了半天，我自己的卫生还没打理呢。揭下面具，走到脸盆前洗漱。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醒了，感觉到身旁的人像只八爪蟹般地抱着自己，不由得苦笑连连。拜托，这小家伙的睡像也实在太......活泼了吧！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好像是贴着墙睡得嘛。随着脑子的逐渐清醒，身体的各各感官也苏醒了过来，然后......呃，男人果然是靠下半身思考的。赶紧轻轻地跳了起来，下了床穿好衣服后，我轻轻拍着小孩儿的脸。"昕儿，昕儿？"
"公子......"迷迷糊糊的回答证明他根本还没有太清醒。
"记着，乖乖地待在房里，我去给你找些衣服来，听到了没？"
"唔......"低声的回应了一下，他又转过身去找周爷爷了。
算了，就当他听到了。整整衣服，我打开了房门下了楼。"小二，我出去一下，我弟弟还在休息，你别去打扰他，等我回来你再送洗脸水上去。"我吩咐着已经起来的店小二。
"是，公子，您好走。"店小二对我这个出手大方的客人十分的客气。
兴冲冲地带着一大早砸开成衣铺买回来的衣服，刚一进天字房，就看到齐昕轩用被子把自己包成茧子一样坐在床上掉眼泪。拜托！这孩子怎么现在这么爱哭啊！
"昕儿？怎么了？"把衣服扔到床上，我打量着那个正掉金豆的人。
"公子！"齐昕轩看到我，连忙擦着眼睛，"你，你去哪里了？"
"我？我去给你买衣服，难不成让你光着身子满街跑啊？"那样齐御风非杀了我不可。
"衣服？"看着我扔在他身边的一堆衣服，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把你扔下了么？傻孩子！我不是那种说了不算的人，既然要管你，自然要管到底，别哭了，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去吃早点。"拍拍他的头，我转身出去叫小二送水。
当我带着齐昕轩回到兰菊轩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正人仰马翻着。
"这是怎么了？怎么大白天的就这么乱？"我抓住一个小厮问道。
"您是哪位？兰菊轩现在不开门，请晚上再来吧！"小厮没认出带着面具的我，客气道。
"雅琪呢？"算了，他不认得是正常的，我直接去找雅琪吧。
"老板？他正和追日王爷......咳！您怎么问这么多啊？你晚上再来吧。"
"昕儿，来。"看样子，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只知道夏侯追日又来这里了，算了，先带着齐昕轩到我的房间把他安顿好再说吧。
"你是谁？"没想到刚一进房门，竟看到了齐御风红肿着眼睛坐在椅子上瞪着我。
"堂哥？！"齐昕轩看到齐御风后，开心地扑了过去，"堂哥你在这里啊！"
"昕儿？！"齐御风脸上的震惊让人看上去实在是好笑得紧，如果不是我一看到他就还有些郁闷，我一定当场就大笑起来。现在只是耸耸肩，去脸盆边清理面具。
"我来这里找你们啊，幸亏遇上了公子，哦，王爷，不然的话，我还要被人欺负了呢。"
"我不是告诉你别跟着我们来吗？如果你真出了事，让我怎么和三叔交待啊？"
"对不起，堂哥，"齐昕轩低着头道歉，"我不敢了，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们啊。"
"你说被人欺负是怎么回事？你的武功应该不差啊。你没有天天练吗？"
"我有啊，可是，那群人是趁我不注意下了迷药和春药啊。"
"什么！"齐御风大叫，"你被下了什么药？！"脸色难看得要命。
"迷药和春药，不过你放心，王爷已经帮我解了。"齐昕轩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齐御风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清洗好自己走到桌前喝茶的我，"你......做了？"
"解他的药性么？当然了，你没看他现在活蹦乱跳得么？"没给他好语调。
"他才十四岁！"齐御风是不是一夜没睡啊？怎么情绪这么不稳定？
"我知道啊，去年遇到我的时候十三，现在可不是十四岁了么！"
"你......"看着他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想什么呢？别忘了，解春药不是一种方法，想当初你中药的时候，我也没用那‘唯一'的方法帮你。"
得意地看到齐御风因回想起过去而通红的脸，突然觉得那唯一的郁闷也不见了。
31、摊牌
"听说，夏侯追日又来了？"换了件衣服，我问着正和齐昕轩说话的齐御风。
"嗯。本来雅琪根本不见他，不过他硬闯进雅琪的房间，现在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
"是么？那你不跟进去？不怕他把雅琪吃了么？"我边给自己易容边开着玩笑，拜托，就算夏侯追日吃掉雅琪，我们也没有管的权利吧？他们是你情我愿的啊。
"堂哥？你们在说什么啊？"齐昕轩一脸迷糊的看着齐御风，"这里是哪里啊？为什么王爷还要给自己易容？还有，你怎么把面具摘了？你不是只在家里才摘掉的么？"
"对了，你怎么把昕儿带到这里来了，这里是他能来的地方么？"不知该怎么回答的齐御风，眼睛一瞪看向我，大有抱怨我把他纯洁的小弟弟带到这种地方的意思。
"我能把他带到哪里去啊？"看着齐御风无措的样子，我耸耸肩，"你觉得把他放哪里好呢？其他的地方不安全吧？最宝贝的东西还是亲自看着比较好吧？"只有瞎子才看不到齐御风对齐昕轩的关心。听我这么说，齐御风不言语了。
"我......"齐御风刚想说什么，门突然被人踢开了，进门的是怒气冲冲的夏侯追日。
"就是他么？你就是为了他这些天才会对我这样？他有哪点好？"夏侯追日指着我的鼻子大声的问着随后追来的雅琪，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坏了一旁的齐昕轩。
"他的好，我没必要和王爷一一讲述。而现在王爷已经如愿知道了不是么？那么，王爷就请回吧。"雅琪走到我身帝冷冷的答道，眼睛不看着夏侯追日，只是盯着我。
我无言地搂住雅琪的腰，感觉到他的微颤，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痛苦。
"我不相信！"夏侯追日瞪着我，看到我的手所放的位置，马上双眼放出寒光，"把你的手拿开！"边说边去拉拽雅琪的手臂。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初次见面的沉着与优雅。
"王爷，你的好事将近，为了你的名声着想，请不要再来这里逗留了。"雅琪开口。
"雅琪......"我皱了皱眉，原来从街上听到的消息应该不假，所以他才会这样吧？
"什么好事？"夏侯追日冷哼一声，"是不是好事要由我说了算，有没有这事也要我说了才算，雅琪你没必要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就随便找个什么人来让我死心。"
"王爷不必再说什么了，阿珅也不是我随便找的什么人，我确实很喜欢他。"雅琪看我。
没办法，既然当初就提议让我当那个挡箭牌，我自然要站出来挡一挡了。"王爷，虽然您那么说，但是圣旨应该没有人可以违抗吧？如果圣旨还没有颁发出来，可能您还可以和皇上讲上一二，但圣旨已经颁了出来，全国的百姓都知道王爷要在下月二十六娶左丞相的孙女了，那怎么可能还会没有呢？难不成您要抗旨？那可是要杀头的。"我试探着。
"就如阿珅说得，王爷不必再说什么了，请您回府吧。"雅琪脸色僵硬道。
"就算抗旨又如何？夏侯追日从不做自己不愿之事。"夏侯追日傲然的样子让我欣赏。
"王爷，您不知道皇上对您的苦心么？就算您可以无视这圣旨的婚事，但这圣旨后的江山呢？"赌一把！就赌夏侯追日对雅琪的感情！就赌我沈君慈看人的眼光！
果然，夏侯追日的眼睛眯了起来，看我的眼神不再是轻蔑不屑。"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爷以为呢？"我也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童童，茶都冷了呢，你带昕儿去给我换壶茶。"说着，站起来把茶壶递给了齐御风，"乖，听话。"看着他不甘愿的表情，我看了看齐昕轩。意思显而易见，你就算不在乎自己，也要想想昕儿的安全。
看着齐御风兄弟两个走了出去之后，我好整以暇地又坐到了夏侯追日的面前。"王爷不必以戒备的眼神注视在下，相信以王爷暗卫的能力，在下还不能对王爷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