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一点,感慨地说:我从没想过还能这样抱你入怀,也不知是多少辈子积下的阴德,上天待我实在太过优厚。
太过优厚?你还嫌弃不成?
我只是觉得太幸福。他看着我。幸福得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哼!想知道?很简单啊。我挣出来,面对着他坐起,抬手扯着他的脸使力向两边扯--手指触及他脸上的伤痕,不自觉就减了力度,心里有点酸--痛不?
他摇头。
心里莫名一气,便使了劲,语气也恶劣了:痛不?
终于点头了。
那就不是在做梦了。
放下手,不敢抬头看他。
虽然有点婆妈,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倾风,那些你自己说的,会后悔吗?
他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毫不犹豫:不会后悔。
不骗我?
抬起我的头,他看着我,微笑着说:不骗你。
不由得也笑了,再次伸手扯他的脸: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凌洛不信,可以把我留在身边慢慢考验。
口甜舌滑,跟谁学的?恩?抗拒从严,快从实招来。
松了手指,他一脸可怜相地看着我,忽然又笑了,抱住我:凌洛,我真的好幸福啊。
心里暖暖的,回抱着他:我知道。
我很幸福。
恩。
我很幸福。
恩。
我好幸福啊。
......
太幸福了。
......
真的,很幸福......
你有完没完?我要吃饭!
三十二踏上归途
......要好好照顾自己,味道浓烈的东西不能吃,腌过的东西不要多吃,寒滑的东西也要少吃,记得每顿要好好吃饭,不能碰酒,多吃水果。给你的药要记得吃,而且是天天吃,定时吃。不能做剧烈运动,但也要适当活动身子,身边的环境要时刻保持干净,不要吃脏的东西。少到人多的地方,就是到了也不能久留,有人缠着就快走,走不了就打得他让你走,被别人欺负了要欺负回去,欺负了别人要再接再厉......
有点晕,这家伙,不是毒王吗?怎么罗嗦起来比当年那个老夫子还罗嗦!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
是时候出发了。倾风把一切准备妥当,终于现身解围。
那时他想着事情难以很快解决,便把一众青龙宫人先谴了回去,是以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上路。
聂白谣却似觉得不够过瘾,指着倾风的鼻子,又开始说了起来,态度和语气和刚才简直是天壤之别,倾风却还是乖乖地站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淑莹走上前来,给我递上一封信:殿下,这是王爷连夜让人带回来给你的信。
太平楼那一脚几乎踢得我魂归西去,是以误会解开了以后,即使人在京师,王叔依然不肯放我走,定要我留下来养伤。这个把月里,就是靠着书信也没少把握机会给我洗脑--让他接受父子乱伦已经很为难他了,偏偏那人还是他亲侄子,他最疼的妹妹的儿子。
但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事啊,更何况上梁早歪了。
他也不嫌弃,只是气馁不甘。
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孩子,所以才对我特别关心吧。
打开信,却看到了绝对想不到的内容:嫁出去的儿泼出去的水。什么时候想回来,悠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才不要嫁!真是的!这王叔的思维也转得太快了吧!我记得前两天的信上他才跟我说什么要介绍个姑娘给我的!
折腾了好一会,终于在太阳当空前起程。刚上了车,便被倾风抱在怀里,动作霸道却小心翼翼。
他下巴抵在我头上,闷闷地说:那聂白谣,很喜欢你呢。
这家伙!轻轻用手肘撞他一把:发烧了啊?我和他只是朋友!这样的醋你也吃?
我就是吃醋了。
想不到他承认得那么爽脆,脸一下子又热了......
抱什么抱!热死了!
又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回到了青龙城。
当初是怎么出来的呢?被人扛在肩上,扛沙包一样扛着出去的?
凌洛。
恩?好热啊,天气怎么这么热,王府里真好啊,房间里有制冷装备,都不觉得热。青龙宫在山上也没那么热的,真想快点回去......
今天是九月初九。
哦,怎么了?望向倾风,那又怎么了?
不,没什么。说完重新望向窗外。
是没什么的话你就不要露出那么失望的表情!真是的,说话怎么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咦,好像也这样说过谁哦?
马车一路平稳地驶到常青县,为了行驶方便,车夫开着从小路前进。远远看见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黄色的祝符,才想起了些什么。
等等!跟车夫打个招呼,我回头问倾风:倾风,今天是九月九吧?
倾风看向我,神色古怪地点头。
没留意那么多,我只想着脑中的事:那今天是奇阳节吧!
他继续点头。
县里好像有庙会吧?不如我们先逛一下再回去,我好久没去过了!自从七年前那次去过,之后每年这个时候不是他工作忙就是下雨什么的,没一次去得成。
上次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振海呢。趴到车窗上,看着逐渐热闹的街道,竟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那个时候啊,我还在为瞒着你而烦恼呢。倾风靠过来,轻轻搂住我的腰,温热的大掌摩挲着--恐怕是车坐久了,最近动不动就腰痛,倾风可算是自觉,但是......
脸上微热,虽然这几天里两人也多了不少接触,但......每一想到以后还要挺着个肚子,然后每个人都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放手!热死了!
幸好有聂白谣的药,吃了后就吐得没那么凶了,不过还是对食物没有什么兴趣。舔着冰糖葫芦上的糖浆,刚才明明很想要来着,怎么拿着就没胃口了呢?
时至中午,日头正猛,倾风担心地说:凌洛,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坐吧,也到吃饭的时候了。
恩。我点头应允。
这常青县倒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街角还是有卖冰糖葫芦的人,路旁还是有个挂了满帘子面具的档摊,街尾的小茶馆仍然生意兴隆,只是那个胖胖的老板不再托着腮在柜台前假寐,换了个同样胖胖的但喜欢看着人笑的中年人。
还有一样没变的,就是人们的八卦程度。
喂,听说了么?城南祝家的小姐要抛绣球招亲啊!
她很丑吗?祝家这样的大家也要靠抛绣球来招亲?
靠!你这个没见识的!祝家小姐可是出了名的貌美如花,据说啊,是继七年前城北黄家那位以后,青龙最漂亮的姑娘了!
那她为什么不嫁给青龙宫宫主?青龙宫主母之位不是空了很久了吗?
嘿,你懂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
噗--!忍不住笑了出来,朝倾风眨眨眼,看着他露出无奈又委屈的表情,心里那个乐啊。
忽然一人插话道:我听说,青龙宫宫主不娶老婆,是因为他儿子。
心猛一跳,有点发冷。说不怕不慌是假的,那次在太平楼的遭遇,让我认识到世人的冷眼到底有多冷......手上忽然传来灼人的温暖,抬头正看到倾风坚定的目光。
呵呵,当初我还这样责怪倾风来着呢,难道现在还会怕?可笑!
现在听听也好,早点知道别人会对我们有什么看法,省得以后没有心理准备。
只听那些人继续说道:我也听说了,前些日子不是说二公子要嫁给朱雀的少主的吗?好像是在婚礼上抢亲了!
是不是啊?他还真有这个胆子!
哼!父子乱伦,必遭天谴!
怎么搞也不应搞到自己儿子那吧?
嘻嘻,说不定人家小公子还喜欢得紧呢,别人家事你管得了那么多?
乱伦可是重罪。
这些人就该千刀万剐,以警后人!
真是的,父亲和儿子,作孽啊。
肯定不得善终......
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说辞而已吧,不过以后还真不敢现身人前了,这么多人想咱俩死啊。
握着的手紧了紧,我回以一笑。既然爱上了,我就不怕得罪这个天下。
他也回我一个笑容,里面放心和幸福的意味让我心头一暖。
哈哈,真好笑,他们在那谈论着该如何万死的两人,却就坐在他们身边笑得开怀。
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与天下人不相为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原就不在一条道上。
忽然一声清脆打断了众人,也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墙边的一桌上,坐了个剑眉凤目的女子,五官带着点异域的风情,一身暗红色劲装隐于深褐的斗篷之下,却难掩她的英豪气概。她用力放下杯子,继而响亮地说:北辰倾风敢作敢当,是真汉子,北辰凌洛敢爱敢恨,是真性情。这样的两人,结而交之定是人生一大乐事,是你们这些世俗之人蒙了眼睛,连是非对错也分不清了。
她谁啊?
不知道,怕不是个疯子。
我看也是......
那女子只是冷笑一声,泰然自若地继续喝茶,完全是当了那些闲言杂语作耳边风。
想不到,我们俩还有人想要结交。倾风在我耳边轻笑着说道。
我好笑地回道:那是当然的了,你还记得朱雀廷那些家伙么?这女子,有意思,我喜欢!
倾风却扳了脸,半晌讷讷地说:才不想记得那里......
呵呵,这家伙......
三十三只是恶搞
真的是很多东西都没变呢,包括那街头的杂耍,也一如既往地只会在后来才会出现。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出于对七年前的怀念,我又一次扯着倾风去看抛绣球。看着碧水湖边一栋高楼上手执绣球的人儿,我不禁感叹--那次果然是我唯一一次体验接绣球的机会啊,现在的我就是打死也不会去接的吧。毕竟在这里姐弟恋虽不风行,但也算平常,我可不要一个不小心被捉去当人家的童养婿。
倾风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周,以我现在的身高抱着自是太不实际,所以便苦了他费力地从拥挤的人群中留出宽松的位置。
其实不用那么夸张吧。他却扳着脸:只能看一会儿!这里太危险了!
危险?能有什么危险的......
才醒悟是为什么,又热了一张脸,但同时......咳,是有点甜。
算了,又不关我们事,凑什么热闹。
好了我们回去......
话未说完,楼上一声呼啸,惹得人群一阵潮涌。倾风咬着牙关硬是把人浪都给挡了下来,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搂着我飞身跃出人海。
恍惚间有什么扑了过来,想也没想一手挥开,然后听见人群兴奋的呼喊往另一方去了。
呵,竟然是我刚才把那绣球打出老远了,人们都哄抢去了。想不到七年前倾风做过的事,今天却换我了,恩,但是性质不一样。
站在一旁的高楼上,闲闲地看着下面人们的傻样,真是比刚才在下面和人一起挤好多了。
为什么我们没有一开始就想到这个呢?
额头被弹了一下。还不是因为你,老想着要凑热闹。
什么嘛!不凑白不凑,有热闹不凑是浪费!
倾风失笑:不许再到那么混乱的地方去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你别那么神经紧张好不好......斜眼看他,故意问:你是怕我接到绣球了还是什么?
下面群众忽然的呼喊让我转移了注意。
怎么了?谁抢到了么?最经典的场景应该是被个乞丐抢到了的,希望这祝小姐不会那么倒霉。抛绣球真是没有技术含量又缺乏安全保证啊,不过对我们这种局外人来说还是蛮好玩的。
人群中空了一圈,却见今天茶馆里那女子站在中间,手中拿着绣球,意气风发:英台!绣球我抢到了,这下能嫁给我了吧!
哈?祝英台?不是吧!
九妹!
一清脆女声从楼上传来,抬头正好看见一少女往外探着身子,脸上绽着喜悦的笑容。
......九妹,这总不会是祝九妹了吧?
一群家丁从四方涌来,驱散了人群包围着九妹,领头的一人用剑指着她怒吼:姓莫的!别以为仗着自己是女的我们就能一再容忍你!看来不给你一个教训,你是不会死心的了!
莫九妹不屑地轻笑:祝世兴,就凭你能奈得我何吗?
既而横眉冷对,沉气厉声:我莫九妹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也自认敢爱敢恨,既然认定了英台,今天就是要我血洗碧水湖也在所不惜!
话音刚落,手往腰间一抽,挥鞭迎上。
哇咧,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倾风,如果你当初有她一半的勇气就好了。也免了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了,省了我多少心神力气啊。
他笑道:我可不认为现在的我会比她差。
切!正宗厚脸皮!
回头看下面,莫九妹虽武功不错,但无奈一人难敌四手......这里何止四手啊,所以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人家刚刚才为我们说话来着,就这么旁观不太好吧。抬眼望倾风,他果然也是一副为难的表情。
对视半晌,我正要说话,被他截住了:不,你留在这里!
四处望了望,他又不放心:还是下去吧,这里太高了......不行,下面刀剑无眼......
......我还以为他考虑的是什么,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妈!你还下不下去?不去我去!
好,我下,你别气。他急忙跃下,同时利剑出鞘。有倾风加入战阵,莫九妹明显轻松多了。
九妹!一声呼喊,原来是祝英台终于赶了下来,脚步轻移,几下跃到莫九妹身边,替她格开一棍,然后两人双双离去。
倾风也几乎于同一时间上来抱起我,飞跃而去。借机看向身后,哇!喊大喊杀的追了好大一群人!
我们这算不算是给了更多人要我们命的理由了呢||。
狂奔了一段路,四人才停了下来。
没想到祝英台也会武功呢!呃,我想的那个又不是这里这个......
谢大侠相助,莫九妹感激不尽,还请问高姓大名?莫九妹一停下便朝我们抱拳问道。
我一时玩心起,抢在倾风之前说道:他是马文才,我是梁山伯。
被倾风不满地瞪了一眼,梁祝的故事我是跟他说过的。什么嘛,除了祝英台,不就是剩下这两个主角了?
马兄,梁弟,今日一助,感激万分,日后江湖上相见,若有什么用得着我俩的地方,还请不要嫌弃!莫九妹不疑有他,爽朗地说道。
噗......马兄......
倾风点头回道:姑娘言重,只是我等之前在茶馆听过姑娘高论,心有同感,也结识之心,适才不过举手之劳,两位姑娘就当是和我俩交个朋友吧。
这等外交辞令果然还是交给倾风最实际,要我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祝英台闪着大眼:你们是谁?刚刚的不是真名吧!
哎呀,被看穿了?
倾风看了一眼,笑道:适才是小儿顽劣,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顽劣......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我刚才说他是马文才,现在报复来了!
莫九妹瞪圆了眼,半晌大笑道:怕是我莫九妹平日乐善好施,功德无量,是以老天竟频频遂我心愿!今日有幸结识两位,实在我俩之幸!我莫九妹果然没有看错!
那边厢祝英台一双大眼泛起了精光:到底是谁嘛?九妹快告诉我啊!
莫九妹含笑答道:那两位便是传说中的北辰父子。
父子!居然是父子!真的是父子啊......父子耶哦呵呵......
这、这是什么人||笑声好恐怖!
忽视那恐怖的笑声,莫九妹宠溺地把祝英台搂住,向我俩道:我等是不能久留,只得就此告别,日后有缘相会,定当与两位秉烛夜谈!
你抢了绣球名正言顺,有什么不能久留?今天受的冤屈气忽然冒了上来,口不择言就说了出来。
祝英台闻言,又笑了:就冲你一句名正言顺,我留下!看他们能奈我如何?
哈?这、这......
我这算不算害了人家?
英台莫闹。莫九妹柳眉轻皱,继而在她耳边轻声道了些什么。祝英台立刻兴奋地揪着她领子:真的么?你真的带我去?
当然是真的。
那好,我们走!再会了,两位北辰大人!说完急急地拉着莫九妹飞身走了。
真、真是雷厉风行......
女子相好虽也有先例,但世人总是对此颇有微词,也难怪祝家人要百般阻挠。不过她们也还真是勇气可嘉啊,两个女子,难道是想从此双双仗剑天涯?
呵呵,果然是一对妙人,忽略祝英台那古怪的表现的话。话说我们这次算不算是帮人家抢亲了呢?但人家还只是招亲而已啊,不过还是可说是吧,毕竟是抢了要成亲的人......诶,腰又酸了,好累啊。原本还想着要看晚上的河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