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露放飞似乎没有这个认知。“我今天，听到迟儿问勤儿一个问题，他说，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办。……玉桦，你会怎么办？……”
42
空气里静默了一会，玉桦翻个身，面向露放飞。漆黑的夜里，露放飞依然能看到玉桦微挑的眼角带着丝笑，可能是这丝笑让露放飞微微放下了心，连带玉桦冰凉的声音，也感觉带了丝暖意。
“你怎么想？”玉桦淡笑的问露放飞。
“我？”露放飞挑了挑眉，眼神有些闪躲，这个时候他太感谢屋里漆黑一片了。
“我……，不想背叛我的爱人。但是，有些时候，如果我的责任让我去做选择的话，我希望……，我的爱人可以理解我。”露放飞看向玉桦，他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告诉玉桦过几天他就要结婚的消息。对露府的下人，他已经下了禁口令，只有在韩府传出消息后，他们才可以对外谈论这些事。但是，纸包不住火这个道理他明白，与其最后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不如自己亲自告诉他。虽然，他和玉桦从没有诉说过爱之类的字，他也不知道玉桦怎么想，但是，两个人如今已是这样，他想，玉桦应该是爱他的。最后，总是会被原谅吧……
“呵呵……，很现实的答案啊，我可以理解。”玉桦轻笑道，他看不清黑暗中露放飞的表情，但从他的话语还是听出来，这个男人很有自信。
“玉桦，我想说件事……。”听了身边人的口气，露放飞稍稍放了心，伸手搂住玉桦的腰。
“现在？”玉桦可以猜出露放飞要说什么，勾了勾嘴角，闭上了眼睛。
“其实早该说了，怕你介意。……我……，”黑暗并不影响露放飞的视线，他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玉桦的表情，现在看来，身边人的心情似乎还可以。“我……过几日就要成亲了……。”
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玉桦虽然闭着眼睛，但是露放飞知道他没睡。黑暗中看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脸上波澜不兴，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更是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很心急，想听玉桦的回答，却又不敢出声唤他。长这么大，他头一次感觉到心慌的滋味，玉桦生气了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此时，他既不希望玉桦说话，却更害怕他不说话……
狠了狠心，露放飞正想再开口解释些什么的时候，低沉的声音柔和的飘荡在床上方那小小的空间里。
“恭喜。”
没有任何异样的嗓音，却让露放飞悬着的心放不下来，等了又等，不见玉桦说话，有些紧张的开口道：“你知道……，我是独子……，露家得有后。你不是也有凌寒么，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玉桦猛的睁开眼，将身子扭向露放飞的方向，仔细的辨认着漆黑中那张脸，然后慢慢的，扯出一丝笑意。
露放飞看着玉桦的笑，温宛、平和、更有浓浓的发出内心的恭喜，提起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去，搂着玉桦腰的手臂激动的紧了又紧。
“玉桦，你放心！即使结婚，也不会影响咱们的关系的！你还愿意住在这也行，或者回露府住，你的地位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知道啦……，这下能睡了吧……。我都困死了。”从不撒娇的玉桦突然吐出浓浓的鼻音腔，让露放飞的心又飘飞了几分。
“玉桦……，我爱你……。”
回应他的爱语的，是玉桦慢慢变悠长的呼吸声。对于玉桦一点都不介意他娶妻的事，其实还是有些失落的，但是此刻，能得到玉桦的理解，其他的事，便都不在话下了。
反正，将来他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弥补他……
□□□自□由□自□在□□□
萧野又消失了，他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众人都没当一回事，猜着他指不定这次又去哪里旅行去了，他总是这样，说走就走，也不留个信儿，这次大概也一样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回来了……
可是玉桦知道，他不是去旅行，他是真的消失了，不，应该说是离开了……
因为今天早晨，小潼回来了……。
他来到玉桦家，脸色有些苍白，但还算镇定，只是话语有些破碎。
“……主人走了……，早晨我睁眼的时候，他就不在了……。”一向走到哪，都心心念念的叨叨着小潼的萧野，这次没有带走小潼……
隔了三日，城门口贴出了皇榜昭告天下。十日后，燕王即将带领十万迎亲大军，赴高迦国迎娶高迦国公主，以固邻国之和睦。
而这燕王，原就是萧野的头衔……。……他留给小潼一叠银票，还有一张字条。其实严格说来，不知道算不算是字条，那上面只有两个字，“勿念”。……
玉桦望着这个仰着头，红着眼眶，一声不吭的死盯着皇榜，却倔犟的不肯流泪的孩子，轻轻叹口气，居然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能伸手，将他搂进怀里……
过了半晌，怀里终于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主人曾经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他离开我了，他……让我……，让我不要找他……。他说，到那时，就代表我们的缘尽了……。玉桦……，我想，主人说的那一天……，就是今天吧……。可是……，既然缘份尽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会这么伤心……。”
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这是玉桦要离开香港时碰到的一个落魄的旅人对他说的，他不知道旅人为什么会对他说这句话，他只知道，妈妈已经不要他了，那么只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就不会难受。他不能做到处在荆棘之中心却不动，那么他只能让自己远离荆棘，至少远离这片荆棘……
他不想把这句话送给小潼，因为他自己也做不到……。活在这个世上，又怎么可能不进入这尘世间的荆棘……？玉桦轻叹一声，人生不外乎就是这些吧，分分合合，聚了又散……
43
“小潼，你的家乡在哪……”
“在江南……，是个很美的地方……。”
“那……，我们去江南看看吧……。”
“离开这里么？……”
“对，离开这里。……小潼，如果你爱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呢？”
“我会祝福他！我希望主子能幸福！玉桦……，怎么想？”
“我？我会永远的离开他……。”
“……玉桦……，那……我们去江南吧……。”
…………
凰维二十一年，高迦国政变，燕王不幸卷入其中，遇刺，薨！宫中下旨，举国上下，戴孝三天。同一时间，同济所有商号，撤出商界……
而此时，玉桦带着小潼已坐着小船，一路南下……
凰维四十三年，江南某城，一玉姓家族悄悄兴起。这个没有女主人，家庭成员也很单薄的家族，以雄厚的资金实力，先进的经营管理，诚信为本的商业文化，广拓的经营领域和活动范围，占据这个国家商界的首位，他们经营的盐、铁、棉、布、皮毛、丝绸、茶叶、金融等商号，遍及全国各地并远涉遥远的邻国。此后，该家族并不繁茂但却源源不断的血脉一直致力于商界，其称雄国内商界竟长达500年之久……
而此时，北地的露府，露放飞躺在床上，勉强撑力抬起胳膊，微笑的看着手下刚从江南传回的消息和那人的最新画像。
二十几年没见了……，
露放飞感概的看着画卷中意气风发的那人，
……或许是隔一段时间就可以看到一幅近期的画像，这人，几乎都没有变老呢。呵呵……，永远都是温柔、内敛、高贵的一个人……。不管是哪一个样子，和自己记忆中的印象，总是那么一样……
而他……，露放飞又叹了口气。
……他已经躺在病榻上很久了，这副身子大概撑不了太长时间……。看看身边，露府已然是大变样，年岁大的从仆们大多都已经回家享福，早已换了数批新的下人。而他，也已是苍鬓白发，身形佝偻，只剩下年轻时那些微的气势了。
迟儿和勤儿……，不知道能不能赶来见最后一面呢……，大概真的快要归西了……，最近，他总是特别愿意回想起以前的人和事……
看看这些年，没有感情的妻子、姬妾，责任更多于喜爱的子女，露家一直在蒸蒸日上的生意，这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一一实现。
可是……，
他后悔了……。
到如今，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却才真正懂得命运的可笑。费尽心力所要保住的，却最后成了锁住自己幸福的绳索。
如果……，时间再重新来过……，他……，大概一定会放下这些不可捉摸的东西，去留下那个人吧……。
露放飞有些气喘的扭头看着窗外，迟来的春雨，已经下了一天了。他有些吃力的将起手里的画卷放到身旁，又看了看窗外。
这雨，把他所有的回忆，拉回了那一天……
厅上红绸高悬，院里鼓乐鞭炮齐鸣，露放飞站在门口等喜轿，街坊宾客们围上来，祝贺着露家主人喜结良缘。露放飞面带微笑，一一回礼，内心里却焦躁的期盼婚礼快些完成，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玉桦了……
因为婚礼当日的早晨要祭祖，按照规矩露放飞必须在这之前斋戒三天，所以三天来他一直没去玉桦那里。
他正客气的应对前来道贺的人们时，却意外的在人群外看见了他日思夜想的身影。有些欣喜的分开人群，向那人跑去。
“玉桦！”
穿着白色袍子的玉桦听到叫声停下脚步，扭身笑盈盈的看向露放飞。
“玉桦，来这里做什么？……对不起，因为要祭祖，一直没去你那里。明天我就去找你！”露放飞带着歉意解释道。
“呵呵，出门来办事，路过顺便看看……。哈哈，新郎官今天很潇洒，恭喜啊！”玉桦轻轻推了推露放飞的肩膀，调笑道。
“玉桦，我……。”露放飞想说些什么。
“不过，新郎官懂什么是爱情吗？”玉桦笑咪咪的径自又问道。
“我……。”
“呵呵，不懂吧！唉……，算了，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也不懂！我还有事，先走了。洞房美满啊……。”玉桦呵呵笑着转身离开，顺着风，似乎有句话传了过来，只是到露放飞的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被风吹得四散了去……。
“我不懂爱情，所以……只是想要……找一个……陪我度过寂寞时间……的人……。”
“玉桦！”心里突然剧烈的抽痛，露放飞伸手要拉玉桦的衣服。
“啊！新娘子到了！新娘子到了！”
“新郎官快来踢轿门！”
“快啊！快啊！”
刹那间的恍惚，玉桦的衣袖便已从露放飞的手中滑过，背影越走越远。他只能转身回到露府门前……
迎亲和送亲的人们，宾客们，欢呼的看着他踢开轿门，把新娘背下轿，然后拿着红绸拉着她，跨火盆、拜天地。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这又是怎样一副热闹的场景。
只是此时的他又怎么知道，这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看到玉桦……
婚礼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他就跑到玉桦家里，却发现，屋里早已空无一物，只有两个人在收拾院子。打听后才知道，早在三天前，这座小院就卖与了他们……
此时正是凰维二十一年的夏天，三天后，上京传来燕王死在异国的消息……
…………
露放飞因为长久生病而浑浊不堪的眼睛，从窗外移开，慢慢的扫过屋里的家具，最后停到自己躺着的床上方，这里……，大概是唯一留有玉桦记忆的地方了……，虽然并不美好……。
露放飞嘴角微微勾了勾，伸手将身边的画卷仔细的收好，慢慢的放到自己的枕头下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新郎官懂什么是爱情吗？”
“呵呵，不懂吧！唉……，算了，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也不懂！”
“我……只是想要……找一个……陪我度过寂寞时间……的人……。”
玉桦……，对不起……，我错了……。
正所谓：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三日后，北地富甲一方的露家老爷露放飞，病逝家中，享年五十四岁。
本文完感谢亲们一路支持，总算完结鸟。中间有很多地方，连偶都嫌过于冗长枯燥，多谢你们不嫌弃！希望结局没有雷到各位！鞠躬～～～莫愁堂【http://218629.jjwxc.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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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除回复游客59.109.81.*-回复于2008/7/2416:07:181什么是爱情？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找一个能陪伴我一生的人——不再寂寞！删除回复游客218.5.40.*-回复于2008/7/309:11:022这是最适合的结局,如果是HE.只能说主角是个被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