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哇~~~飞花逐月!飞砂走石!月黑风高夜,林木掩人眼!黑衣人瞬间出掌掌风击至几丈以外,白衣人轻轻提气拔于空中往后飘飞,先前的掌风在白衣人站过的地方爆炸开来!而那黑衣人更向前逼近,剑气和着利掌再次拍来!
喀!
这集完了......
撑着沉重的眼皮,许文漓爬起来换碟片。
气势高昂的主题曲响起,无聊的按着快进,然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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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刚好接上那一集,自己果然厉害,就算睡着了也知道该什么时候醒!
接着看。
白衣人一脸狠绝,长剑出手不说,掌间还萤萤流出几抹绿光!居然在决斗中用暗器,还抹了毒,卑鄙!你问他怎么会知道?哼,那可不是吹的,看了那么多武侠片武侠小说,早看透了!
红衣人淡笑一声,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确实是笑,还笑得风清云淡又妩媚万分。国内电视演员何时变得这么有水平了?我批他,不出两年,一定红!
一个冲天飞旋,如逐清风明月般,红衣人剑撒飞花,顷刻间,地上就多了一具尸体。
精彩啊!逼真啊!激动的扯了扯面前的杂草......痛!晕,草上有刺......不对,他家电脑又不是数字化剧院,怎么会给观众什么逼真体验?再说了,再逼真那也是心理啊视觉啊,怎么真的会痛?
许文漓呆呆的没什么反应,刚才打斗的红衣男子却发话了。他用衣袖擦着沾血的剑,眼睛看着地上的白衣男子,说:"小子,你还要看多久?"
呃?是在跟我说吗?
许文漓转头看看四周,好像除了他是只有自己一人了。
看来是躲不过,于是不得不从草丛后站出来,心里虽疑惑着是怎么趴草丛里去了的,一边习惯性的抱了个拳,对他说道:"这位大侠,在下......那个......迷路了......可否请大侠指点迷津?"
男子突然狂笑起来,声声凄厉,许文漓僵在原地不敢言语。
他笑完了,才首次把眼正视许文漓,说道:"大侠?你叫我大侠?哪里来的无名小子,笨得如此!"
虽然隔得远了些,但还是感觉得到。这是个妖媚的男子,妖媚的眼妖媚的脸,脂粉气重得很。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人妖。
见那妖娆男子跟他认真说话,出于礼貌,许文漓从树荫遮蔽之处稍微站出来了些,再一拱拳:"刚才见兄台与人对打,处处留情,招招正派,不如某的人暗藏异心。相较之下,谁为侠客谁为小人,自然一眼可知!"
别问许文漓为何说话酸得掉牙,这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说了,凭他多年看武侠的经验,凭他汉语言文学的学位证,还不会说几句话?
听他如此一说,那人眉目间似是惊讶,突然笑道:"你这个人倒是奇了,今日就不杀你!小子,你给我报上名来,是何门何派的弟子,为何装扮如此奇异?"许文漓跟着他眼神一看,自己身上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和当前情景十分的不协调。
许文漓本想说师承SCSF大学中文系金教授,去年才出师,初出江湖不懂人情世故,多有冒犯还请包涵。可是真的觉得不对劲,手机还收到一条短信,抱歉的笑了一下,就抱起手机赶紧给老妈回短信,说我马上就睡觉,这就关电脑。
发完短信许文漓还认真的想了想,这种时候应该节约用电,于是马上关了机,小心的放回裤袋。
才记起前面几丈外还有个了不得的高手在问话,再看去,他早已背过身去不再理自己。
本来红衣男子不过是一时兴起才问问而已,再怎么说,年轻人的好奇心,还是有一点的。但当腹部突然如针扎般剧痛,才恍然明白自己被白衣男子暗算了,还不知情。
就那么恨我么?是你来找上我的,是你先要爱我的,原来,不过是什么正派帮派用来对付自己的棋子。可是......你假装的温柔和关怀,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你了啊。这三个月来,我有伤害过你么?为什么非要致我于死地不可?难道我任水天的情,就那么不值一顾?
冷笑一声,已经够了,世间,再无可爱之人。又何必以为别人会爱上你?
四周没有摄像机,这是肯定的;没有在做梦,这也是肯定的。所以只剩下两个可能,一,跑到电视剧里去了,但那是黑衣人和白衣人,这里是白衣人和红衣人,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了,近年来俗之又俗的:他,为了研究武侠才读了汉语言文学,计划好就是没有这个专业的研究生也要自己创一个的,堂堂师承SCSF大学中文系金教授,不用补考就拿到学位证,现在只是在做普通文字工作的许文漓,穿越时空了......
除了要节约用电,他还知道这个人是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第一个遇到的人,以后的好坏直接取决于他的地位身份为人等等,以及他怎么对自己。
可是这个男子却没有意思要再理他,难道刚才没回答他的话惹他生气了?
许文漓小心的看向任水天的背影。绯色的红衣,为什么身为男子要穿如此艳丽的色彩呢?而那绯色,红得浓重,红得沉郁......青色的剑,应该说是罩了一层淡薄的青光,男子拿着它,缓缓的在地上的尸体上划着什么。
咦?刚才还觉得他挺正派的,怎么现在要虐尸?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在一个人悲伤的时候趁虚而入是最容易的,于是许文漓走过去看他,看他一剑剑轻巧的划在白衣男子的脸上。那脸,已经血肉模糊。他突然想吐,什么武侠电视武侠小说,再逼真再感人,也比不上这身临其境的血腥味和恶心感。扑到在一旁吐,吐得头昏脑涨,隐隐听见他说:"这张脸,再也不用想起......"
男子虐完尸,似乎已忘记许文漓的存在般,捂着腹部,拖着剑,一步一步往外走去了。
咦?他不管我啦?怎么可以这样啊?我还得靠他罩呢!
二××××
虽然世事变换太过突然,但许文漓好歹也还是算个开朗温柔外加可靠的家伙,所以他带了点小鸡效应跟上去想关心关心那个艳丽的男子。
一步一顿,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像是要崩溃的样子。
艳丽的红衣,之所以红得那么浓重,是沾满了血的缘故。任水天终于支持不住倒下来的时候,许文漓冲上去抱住他的手,感受到的粘稠和血腥,让他明白了这一点。
"呵呵呵呵......"男子居然在笑,先是淡得不像笑的笑,犹如自言自语般念着什么,间杂着又狂笑起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哈哈哈哈......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啊......哈哈哈哈,可笑!可笑!死前他都还记着暗算我!"笑得没力气了,还低低的笑。那笑声,听得人痛。
许文漓是很开放的人,对于什么同性恋啊,HOMO啊,BL啊,耽美啊,也并非完全不知道。早被老妹打了预防针,自然一听也就明白个七八分了,呆呆的想着,刚才被杀死的白衣男子,多半是他的情人了。有什么事情,非逼得有情人反目呢?杀父之仇还是争夺什么秘笈?或者是师门不允许他们相爱,逼得谁杀了谁?
任水天突然瑟缩了一下,捂住腹部的手更加紧了。
感受到抱着的身体抖了一下,许文漓终于紧张起来,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赶紧搂正任水天的身体问道:"你中了那人的毒了?有解药吗?"
似乎听到这句话,水天才发觉到许文漓的存在,眼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你要救我?"
虽然觉得他说的是废话,但面对水天这样的淡漠的事不关己似的表情,让人没办法去跟他理论什么,许文漓只好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可没想到,倒是那红衣男子反应大些,一抹嘲讽的笑飘了上来,自嘲的说:"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有人会救你!"
"喂!到底要怎么做?快说啊!"看任水天一副没所谓生死的样子,许文漓突然觉得这家伙真是欠揍,大概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就是个受虐狂。
水天又是一声轻笑,哼,自己的事自己都不急,这小子急什么?果然是初出江湖的小孩子,他师父没告诉过他不要对坏人心软吗?
"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瓷瓶袋子之类的,有就带过来。"
"哦,那好。"许文漓把任水天小心的放在地上,却想起他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不安全,或许那个白衣人还有同伙呢?再说自己也搞不清那人会把解药放哪里,要是拿漏了,岂不是......迟疑了一下又再抱起了他,一起回去打斗过的地方。
那个时候水天的表情是有些惊异的,许文漓的心思自然看得懂,可就从来没奢望过,还能有人为自己考虑得这么周详,这么认真的担心了。三个月前有了一个,却是假的;今天又来了一个,难不成是那人的接替者?可又有点不对,若是那样,要杀自己现在不是很好的机会么?
任水天很轻,可惜许文漓没练过武,等回到那白衣男子的地方,早累得手臂发酸了。一到地方许文漓就把他放在白衣男子身边,怪恶心的,虽然是对不住他了,可不是他自己来,谁也没办法啊。
忍住想吐的冲动,在任水天的指点下,许文漓伸出手颤抖着在尸体身上摸来摸去,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死人接触啊,说不害怕是假的,而且还是死得那么惨的死人!全身上下的白袍基本上都被剑划开了口子,浸红了的血现在变得有些黑了,更不要说那张脸了。许文漓皱着眉,手抖个不停的从死尸的怀里和衣袖里掏了好几个瓶子出来,拔开塞子给水天看,得到的都是摇头,间或还说一两句嘲讽自己的话。
"鹤顶红,是上个月我送给他防身的。"
"冰针,什么时候拿去的?呵呵。"
"这个......断魂吟,原来用到我身上还怕浪费光了。"
"喂!你别只顾在那里悲叹了,到底有没有啊?"许文漓又沉不住气了,明明自己定力很不错的啊,特别是看武侠小说的时候,老师叫都敢不理。
"没有。早就知道他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的了,带了解药不是就给我留下活路了么?那解药,大概被毁了吧。"水天又在笑了,反正除了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其实早就发现了吧,三天前更是撞到他和别人接头的时候,清清楚楚的听见他们说,要怎么对付自己。
城北五十里的黑松崖,易上不易下!
只是还抱有一点侥幸,希望他最后能看透,抛开那什么名门正派的嚎头,抛开那什么除魔卫道的虚浮,希望他......也真的在这三个月的相处中,有那么一点爱上自己。要说爱不爱那个人,也并不太重要,贪的,顶多不过是一点温柔和关怀而已。只要那样就够了,任水天也可以抛弃一切,以前的暴戾乖张荒唐生活,只跟他一人,隐居山野,淡泊人生。
只可惜,三天后的现在,就得到这样的结局。依然被他拉着往那黑松崖去,说是风景好,过不得,只好我来先下手。
现在怕是过了时间了吧?守在黑松崖上的正派人士们要是发觉了情况不对,以自己现在的情形,是一点活路也没有的。
于是叹口气,对急得焦头烂额的小子说道:"先离开这里吧,不安全。"
"可你的毒......"
"走吧,死不了。"
许文漓负气的背起任水天,听着他的指示往城里走去了。
任水天疲惫得要睡着的时候,许文漓总是会叫醒他,除去没人指路,他还知道任水天很以可能就那样一睡不醒了。
好不容易进了城,任水天在一家挨着花街妓搂的客栈要了房间,又让许文漓去他原来住的客栈取行李,配药的材料都还放在那里呢。
一个时辰后,大汗淋漓的许文漓终于回来了,任水天当然不知道,对于一个刚刚从2005年来的现代青年,徒步在陌生的世界跑大半个城,和古代人打交道取别人的东西有多么难。
打开包袱一看,除了几件衣服和银两外,配药的东西全部没有了。不由得苦笑一番,他真是一点活路也舍不得留给自己啊。只可惜这毒发得慢!天想要绝我,我偏不绝!
正在喝茶止渴的许文漓突然见他脸上浮出狠色,吓得一惊,忙凑了过去问:"怎么了?配不了?"
任水天半躺在床上哈哈一笑,说道:"配不了?怎么会配不了?就看你帮不帮我!"
许文漓自然是说要帮的,水天便叫了小二拿来笔墨,开了一张纸的药名,要许文漓在三天内找齐。
断魂吟毒发三天才会死,那毒是一时痛过一时,痛得未断命先断魂。自己配的毒,自己当然知道味道。
许文漓抓了药单子一看,尽是些少见的药物。时间只有三天,还不知道找不找得齐全。于是三下五除二,把任水天扶着躺下盖上薄被,就想马上去城里的药铺子。
却在出门前被叫住了,任水天甩过几两纹银,说:"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一下,太显眼了。"
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刚才街上的人看自己的眼光都那么奇怪,甚至还有人给让出路来,那客栈老板听说自己要去拿东西也没有阻止......天啊!好丢脸啊!丢脸丢到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代来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若是别人有心要找这男子,自己这身太过显眼的打扮,必定会惹上麻烦!现在这个地方,大概已经不安全了。
望了望床上的任水天,也许他没在意这身打扮有多惊世骇俗,但是自己该明白的。这里,已经不能呆了。
"兄台,"因为二人没有报上姓名,许文漓一直都只有以"兄台"啊,"喂"啊来称呼任水天,虽然这家伙看不起来最多二十,绝对比自己小,不过碍于他的武功,许文漓不甘愿的用了尊称。想当年他一时冲动跑去青城山学剑,不出几个月就被累跑了。所以当然明白这男子的一身武功,以他那样的身体,不知道是吃过多少苦才练得的,自然也是该尊的。"兄台,我们现在这里,怕会被人盯上了。还是换个更安全的地方吧?"当初水天舍去原来的客栈,故意选了这临近烟花之地的客栈,许文漓多少也知道他是怕被人追查,只是他小估了自己这一身行头的影响力。背着他的时候,有他的衣物遮拦,外人还看不到多少,而刚才那一阵乱跑,说不定早就引起轰动了。于是细细的跟他解释了一番,水天只淡淡一笑,问道:"好吧,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许文漓有些犹豫,这男子明显又在怀疑了,"兄台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你相信我不是要害你的人就好。其他的,等我们换了地方再说,好不好?"
想了想他说得也算有理,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没了反抗能力,虽然表面上强忍着,但身体里的疼痛一分分加重扩大的感觉,却是清晰得很。要死要活,就看老天给什么运气了。于是点点头,示意许文漓取他包里的衣服换。
三××
打开包,许文漓见里面的衣服除了红色还是红色,更有纱衣那种似乎是女孩子才穿的外套,真不知道是什么审美观。死也不想穿那纱衣,许文漓只好叫来小二,拜托他去衣店买几件正常点的衣服回来。过了大概十分钟,小二回来了,买了两套白底褐纹和青色的薄袍外加里衣,银子给得多办事就快,看来是哪个时代都一样的。幸好床上那位银子还是够的。
许文漓拿过衣服就背过身去脱了自己的T恤长裤,脱到只剩平脚裤,才胡乱的套上古装。然后转过去跟任水天商量,见他脸上不自然的神色,硬就不知道是自己没神经的举动害的。可怜的任水天,心里恨得咬牙,若是在平日,早把他按下上了!那一身细白的皮肤,肌肉韧性而妥帖的附在皮肤之下,身形修长而不柔弱,好得让人羡慕。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还算是好年华。不像自己这身子,看起来孱弱得很,那些年落下的,没办法了。现在就算要练,也只会长出一身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