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然,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安流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就在看到那已有醉态的安成然的眼神时,安流后悔了,他后悔自己看了这一眼--那悲伤的神情,仿佛在这场追逐之中,受伤最深的那个人,就是眼前的安成然......
乱了......乱了......
迷乱中的安流转眼已被安成然轻揽入他怀中。而安流刚从自己的迷乱中把醉意抛开,却又沉醉于安成然深情的话语和温柔的眼神中。
"幸然,我该......我该拿你......怎么办......"
轻柔的吻落在了安流的唇畔嘴角,却让他不知该如何动作。
要反抗吗?
那悲戚的神色,却让他无论如何都不忍推却,只得任着安成然拥吻。
醉了......醉了......
如果不是醉了,为何自己会在看到他的眼神之后就瘫软在他怀中?如果不是醉了,为何自己会在听了他的话语之后就任他拥吻而不推却?如果不是醉了,为何自己会在心中有了镜筱月之后,还对他温柔的吻和温暖的拥抱有所依恋?
是醉了吧?一定是醉了!
居然感受到了那个平日里冷峻,不可接近的人的温柔,深情与温暖?
那么今夜,只有今夜,就让他沉沦吧......沉沦在他怀中......沉沦在他的吻里......
要怪,就怪这月色,怪这酒,怪安成然的温柔,怪他的落寞神色,怪自己的迷乱,怪自己的沉醉,怪自己的放纵,怪自己的......心动......
心动?
是了,就是它了......自己居然,心动了......
安成然一个起身,横抱起了心神恍惚的安流,将他置于床榻,然后自己也俯身上去。依旧是温柔的让人无措的吻,从额头到眼角,从眼角到唇畔,唇畔徘徊些许,转而又来到了颈际,回转在锁骨轻噬。引得安流浑身发烫,眼中媚色流转,却不敢看处于他身体上方的安成然。
随着衣衫被退去,胸前的火苗被燃起,安流想着:今夜,就要委身于他了吗?这样,好吗?是安幸然的心意吗?抑或......是自己的?
发烫的感觉,陌生的情欲,低徊的呻吟,让他不能思考,只能将自己交付于安成然......
意识远离之际,脑中回想起安幸然信中的那句话:"没有一条路,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
没有吗?如果真的没有,那么现在的自己,又将何去何从呢?
发烫的身体渐渐凉了下来,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身体上方压下来的力量也越来越重,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是决定了今夜放纵沉沦的吗?为什么那个他决定在今夜将一切交付的人!
就这么简单地!
睡着了?!
第六章
唉......这天底下一定不会有比他更丢脸的人了......
安流想,还是回去吧,省得一夜不归,又要惹得晓辰发威。
想起身,却发现安成然的双手紧紧的圈住了他,并用他还用自己的重量来巩固这一"措施"。想挣扎脱身,却又怕动作太大,惊醒了身上的人。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反而弄得自己一身汗,只得放弃。
闭上眼,回想着今夜的荒唐,便开始发愁: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要怎么面对这人才显自然呢?唉......又要想,好累。反正该来的还是要来,不如不想了,养足精神好明日应对。而且说不定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安成然就已经去上朝了,自己现在在这里烦恼,也不过是庸人自扰嘛!
这么想着,不一会儿安流就沉入了睡梦中......
睁开双眼,发现天已大亮,意识一回到脑中,安流立马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嘴边不禁咧出一抹微笑:果然如他所料,室内空无一人!
"哈!"放松一口气,暗暗叹道:安成然既然上朝去了,自己也好走人了,果然昨夜的烦恼都是白搭!
心动不如行动,安流立刻冲向门边,这么一冲不打紧,才发现身上凉飕飕的--层层轻衫不知所踪,只剩下长裤在身,这才想起昨夜种种,不觉脸上红霞满布。
转回床边,从床上拉起皱褶满满的轻衫,一件件披上身,想束起衣带,才发觉自己受伤的手根本无法胜任这一工作。
这可怎么办?难道要他衣衫不整地跑回去吗?明摆着招晓辰发作嘛!
就在怔忪之间,另一双手伸了出来,握住了衣带,系了起来。安流抬头,才发现这双手的主人竟是--安成然?!
安成然为什么会出现?他是没有去上朝还是上朝归来?总不能是没有到上朝的时辰吧?
安流对于自己一向是贪睡的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所以,没有去上朝这个可能性不大......
想这做什么?管他为什么会出现呢!眼前最重要的是!他不想面对的人就出现他的在面前,而且还亲昵地为他近身系着衣带啊!
不敢看安成然的脸,只能低头看着帮他系着衣带的手。这双手系带的动作十分缓慢,手指轻慢环绕,来去之间,竟有几分性感......性感?只看人家的手就觉得性感?吐自己一下!是不是在发春啊,这都能扯到性感?!
收回集中在安成然手上的注意力,眼光又不知该调向哪里,只能将低着头的目光直直锁定在前方,而这前方,又恰巧是--安成然的胸膛!
这么一看不打紧,反而在突然之间就感到一股温暖的体热扑面而来。迎合着这初秋的小寒,让安流想依偎进身前人的胸怀之中......怎么又想到这上边来了!
想转移注意力,将目光调到屋内的事物上,却又感到耳边不时传递着湿热的气息,引得耳朵阵阵酥麻。
这可如何是好啊!连安成然的气息,都能惹得他心烦意乱,不能自持?看样子,要找点什么话题,来消除此刻心中的慌乱了。
可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什么能说的,只能问个超没创意的问题了。
"王兄昨日急唤幸然前来,可是为了什么事?"
管他有没有创意呢,说了就说了,不然气氛实在尴尬。然而这话一出口,安成然原本正在系最外层轻衫衣带的手,就这么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
安成然那低沉的好似从地底冒出来的声音,大有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势,可惜安流却丝毫没有听出来,还以为安成然真的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幸然的意思是,王兄昨日传臣弟来,应该是有事相商吧?不然为何传唤。"
安流仍是这么自顾自地说着,却根本没注意到安成然的脸色早已大变,且目光凛冽,恨不得是要用这目光穿透不明所以的安流!
久久的沉默才让安流感到有些不大对劲,缓缓抬起头正对上安成然愤怒的双目,惊得他退了一步。谁料这边脚步还未站稳,那边安成然的一双强臂,便已经禁锢住了安流的双肩!
带着森然口气的话语从他口中迸出:"怎么?镜筱月可以没事邀你弹琴闲话,朝露公主可以没事请你去参加什么茶会,我就不能没事唤你来陪我喝酒吗?还有,你的手--"他一把抓起安流的手腕。
"你以为你和张静瑶两人独处一室一整天我会不知道吗?你为她弹琴弹到十指尽伤,我也不知道吗?"
四目相对,二人僵持,安流使出吃奶的劲从安成然的手中抽回被捏红的手腕,暗忖着:看来又是自掘坟墓了,好端端的作什么多话?就是气氛暧昧了点又怎样?又死不了人,干吗那么多废话!现如今,安成然凌厉的气势,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安流苦思:若是极力反击,不免于心不忍,可这不忍,又从何而来?莫不是因为,自己所在的是安幸然的躯体,所以,才会对安成然产生这种异样的情愫?对......就是这样,这就对了!自己钟情的,分明是那个如花一般美貌,如水一般轻柔,却又如月一般让人不可触及的镜筱月!他又怎么可能会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君王,有半点......心动......
为了印证自己所想,又或者是为了坚定自己的这种想法,安流决定,用刻薄冷硬话语来反击。
"王兄,我们已经亲密到了臣弟有什么事情,都必须要向王兄你报备的地步了吗?我还以为,王兄你连臣弟是死是活都不在乎了呢!"
看到安成然铁青的脸色,安流一怔,赶忙错开脸,不想看到他的神情。
"王兄你这又是何必?有什么事情我们心里清楚就好,现在把话都说开了,我们恐怕都不好过......"
话说完,安流心想:压制住了安成然,自己才好慢慢计划如何行事,不然老被他这么三不五时地折腾,安幸然的嘱托他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完成了。至于会不会伤到安成然......安流忽感心中一恸,但立刻将它挥去,他告诉自己,"我是不会在意他有没有受到伤害的,我是不会在意的!"
可是惆怅,却又不请自来......
正沉迷于自己的思绪中的安流,被安成然的冷笑声惊醒,他感到双肩的禁锢犹如铁索一般,愈扣愈紧!
"你以为你收服了张静瑶,我没有她的通风报信就是断了我的路,我就不能奈你何了吗?哼,妄想!"眼神一厉,"你现在过得很好是吧?你觉得我很好对付是吧?我都要让你清楚,谁才是你生命的主宰,谁才是你永不可违抗的命运!"
说罢,双手一推,将安流推倒在床,然后,转身摔门而去。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这慑人言语,仍然一脸茫然的安流。
好一会儿,他的脑子才恢复运作:惨了!难道又有大事情要发生了?而且这次是他自己一时冲动造成的后果,他要怎么办?安幸然,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平安度过!
在心中为自己默哀,然后决定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中通殿。
安流觉得自己一定是和中通殿八字啊还是风水啊什么的不合,不然为什么每次他在这里都会特别倒霉呢!
一进秋水阁,晓辰就迎了上来,跟在他身后就开始念叨为什么他晚上不回来也不叫个人通传一下。
"停!"一个急停转身,安流打断了晓辰,"你主子这会儿头都快要爆炸了,你有什么事就不能缓缓再说?暂时放我一个人静一静,没天大的事别来扰我!"
安流说罢便进了里间,爬上床榻,拉下床边的幔围,留出一个独处的空间,为的是让自己冷静一下。
可是半天下来,他还是冷静不下来,只有干着急的份!安成然那边只是放出了话,根本还未有任何行动,他这边就是想应对之策,也为时过早。他考虑,是不是应该找镜筱月商量一下呢?可又一想,如果要找镜晓月商量,一定要说清楚来去经过,不仅古琴中的秘密要讲明,就连昨夜的种种也......
这一来二去,不知中间要有多少麻烦,让他如何开口?
想来想去,依旧只能坐以待毙,安流不禁责怪起自己:"安流啊安流,糊涂啊!怎么平时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这次还惹到最不能惹的主儿头上,这不是找死嘛!"
这一次,过不过得去呢?
安成然的口中,对镜筱月和朝露有着明显的敌意,虽然说的是不让自己好过,可难保他不会对那两个人下手!必要的时候,他是不是要亮出最后的那张底牌呢?
紧皱多时的眉头已经不堪重压,缓缓散开,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不是想出解决的方法它就会绕道远行的。从另一方面来想,又或许,这可能是一个契机,让他把一切真相揭露的契机?
想着想着,便被睡意招了去,梦里,前朝的纷纷扰扰,安幸然的悲诉,又将安流紧紧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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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流一直在等待,等待安成然有所行动。可这一等,又等了整整七个日夜。在这七天里,他白天食不知味,夜晚不能成眠。七天下来人瘦了一圈不说,脸色也因为整日关在房中变得差极了。整个人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仿佛只要有什么小小的风吹草动,他都会承受不了而倒下。而现在他之所以没有病倒的唯一原因,恐怕就是等待安成然有所行动的信念在支持着他。而看似茫然无神的双瞳,其实蕴藏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力量。也正因如此,才让他看起来周身笼罩着一层危险的气息。
所以,安流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也是不能怪晓辰的照顾不周的。他这七天闭门不出,晓辰除了要照顾他,还要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到镜筱月的镜月楼和朝露的落霞居去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而晓辰又丝毫不知道,主子的这一吩咐究竟意欲何为,于是也被弄得整日晕头转向。想从主子那打听一下究竟有什么是需要她打探的,却在看到主子一脸阴郁严肃的表情后退却了。想劝主子好好吃饭睡觉的话,也在看到主子那"别来烦我"的表情后,咽回了肚子里。
就是这样的七个昼夜,一个死撑活撑,一个来回奔走,两个人都折腾的不成人形,七天下来,打探的结果是--没有。
没有?!
是的,没有任何大事发生。
就连平时喜欢省餐,不爱吃饭的镜筱月,最近都老老实实按时进膳,连这样的事情晓辰都汇报给了安流,安流怎能过得安稳!
七天的平静让安流大惑不解,眉头更是深锁:依上次他和安成然的不欢而散来看,安成然的迟早是要有所行动的,可是,却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莫非是他估计错误?可如果是估计错误,那么他心头莫名的慌乱又从何而来?
抱着愈想愈痛的头,安流又开始今天新一轮他想不透,却又不得不进行的思考工程来。
晓辰看不下去主子这么折腾自己,便想去请镜筱月来劝主子,出了院门却正好碰上来找安流的镜筱月。
一见到镜筱月安流立马坐起身来,紧抓着他的衣袖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你没有事吧?"
感到紧抓住自己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镜筱月知道,安流的体力怕是透支了。
"是有大事发生了,但我没事,如果你想听我说的话,就先喝了这碗粥。"
说着,镜筱月从晓辰手中接过碗就要喂安流,却被安流一把推开,碗就在地上开了花。
"我哪里还有心情喝粥!事情很严重是不是?你快告诉我啊!"
安流使劲摇动着镜筱月的双臂,渴求着他快些开口,却不料镜筱月忽然神色一厉,说道:"你知道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吗?我不认为会有什么事比你的健康更重要!不喝了粥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从未见过镜筱月这个样子的安流呆住了,怎么平日内敛的镜筱月,也会有感情如此外露的表现?
不敢看镜筱月的眼,不敢想象这些表现背后隐藏的是什么,又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镜筱月将粥一勺一勺喂入自己口中。
粥碗见底,镜筱月吩咐晓辰退出去,才又开口:"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早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所以就这么熬着自己对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要问你怎么回事才对,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快说啊!要把我急死不成吗!"
喝了一碗粥,果然连吼的力气也找回来了,这么一吼,一方面,是逃避镜筱月的问话,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急于想知道他等了七天终于发生的大事究竟是什么。
"皇上他......已经决定了朝露公主的夫婿人选。"
"是谁?"
安流心中呐喊:千万不要是......
"是然帝,我朝的君主--安成然,正是他要娶朝露公主。今天早晨他才与陪朝露公主一同前来的初萌使臣商议决定的,打算定好日子之后再在朝堂之上公布。"
镜筱月的声音,不停地撞击着安流的心神,他分辨不清到底还是震惊还是别的什么,又或者是故意忽略掉它不去分辨?
安流拉回混乱的思绪,心中暗暗忖度:居然真的是他!本以为他会报复在镜筱月身上的可能性还比较大,而如今,却是对那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且毫无招架之力的朝露下手!这......这怎么可以!
看到安流更显苍白的面容,镜筱月问道:"告诉我,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表情告诉我这件事非常严重,不要不说话,我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