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坐了起来,逐渐恢复了力量。我蹲在旁边,看见他拿剑的手上明显的肌肉脉络。站起身来,比我高出一节......
见他就要走,我站起身来,拍拍衣衫道:"蓝回,我那么替你着想,你也该替我着想啊。"他停住步子,然后回头看着我,我指指他,好整以暇的道:"尸体,尸体,明天别人来问,我怎么说?"他的眼里一瞬间有了嗜血,我怕他误会,连忙道:"你去捉只狗什么的,我不会武功,一下搞不定!"
虽然他眼里的神情变的迷茫又变的清醒,但是我只期盼那只狗而已。
在床边坐下来,悠闲的靠着,等他来。外面响起短促的一声,不一会,他提着只黄狗进来了,那狗一声不吭,估计是打晕了。把狗扔到墙角,我把化尸水往上滴了两滴,登时就化成一滩脓血。回转身笑道:"再见,祝你晚上过的愉快。"
人已经走了,太不给我面子......
啪的扑到床上,开始想今天遇到的这个杀手,说实话,我觉得他不可能真正的跟随我,所谓杀手,哪有这么容易投降的。在凤自若的府邸当卧底更要优秀人才,萧国总不会派一个菜鸟过来吧?而且在我给了他解药以后,他居然没趁机来杀我。我已经说了不在他身上下毒了,意思就是如果他拼命,绝对可以同归于尽。像这种人,是不会吝惜自己的命的,又怎么会答应我呢?
他不会是刺杀未遂,趁这个机会,从榕妃身旁的卧底进化成我身边的卧底吧,更进一步啊。看来是卧底杀手两用人材,我得好好利用才行。
翻了个身,眨着眼睛笑了,成为我身边的卧底,绝对不是明智选择,很久以后,你会体验到的。
然后,我抱着被子,非常香的睡着了,窗子都忘了关......
天好像亮了,迷迷糊糊的还没醒,突然被人摇的岔了气,声音怎么挺熟悉?勉强睁开眼睛,却是凤自若有些发青的脸,没了平日的悠闲,身后还围着几个丫鬟。皱着眉,又挑起来,没精打采的道:"太子大人,你不好好睡觉,一大早跑我房里干什么......"说着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准备翻身继续睡,没想到那个杀手挺催眠的。
凤自若的脸更青了,他一手捞起我的衣襟,一手指着我的左肩道:"这是什么?"我勉强抬头看过去,颈上的衣旁都是干血,已凝成了褐色。我有些不耐烦的道:"太子大人,你活了二十多年不可能没见过血吧......"他的眉头有些跳动,突然手一松,我直直砸下去,扭曲了刚刚凝结的血口,痛的我大叫一声,像鱼一样跳了两下,完全清醒了。
"醒了?"凤自若挑眉看着我。我很是悲哀的看向他,道:"昨天来了杀手,我的命还在,但是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他的脸在我认识那么久后终于第一次有了抽搐:"你为何不呼救?"我懒洋洋的道:"所谓杀手,当然很快啦,到我可以呼救时,我已经不需要呼救了。"
他微笑,比平时都要恐怖:"你不呼救,就让他逃走了?"我睁大眼睛道:"谁说他逃走了?"凤自若扬眉,道:"哦?人在哪里?"我顺手指去,道:"占地方,化了。"
很快那些丫鬟都冲到外面,吐去了。凤自若眼里神情流转复杂,最后缓缓抚上我的脸,微笑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微笑,得意洋洋。岂料他俯下身来,在我耳际的长发上亲了下,微笑道:"也是个令人喜欢的人。"
我心里重重的跳了一下,下意识的避开。凤自若保持着优雅的微笑,道:"因为我太喜欢你了,而你实在太嚣张了,所以这次,我决定带你去。"
???
几天以后,我像行李一样被塞进马车里,甚至没来的及向安宁道别。最近他总像有话要说,却又总是欲言又止,临时远远和我对上一眼,满是担忧。
我叹了口气,看向旁边十分优雅的凤自若,瞪着他道:"你要去进行大计,拉上我干嘛?"
他暗中随军向镇南关而去,只有安齐跃和几个高级将领知道。我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皇帝走了,即位大典呢?京城怎么办?
他只是微笑着道:"你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替身吗?"
再问他多的,不肯说了,小气。
29 镇南关内
路上行军很急,我扮作给军医打下手的,凤自若跟在军后,成天在车里享受,没几人知道他来,他也不用装的和士兵共苦同甘。我很郁闷,只可惜他是皇帝我不是。不过还好,快到地头了。随军步行实在不是人干的,受不了我就躲马车里去。晚上帐篷一撑,自然是跟着凤自若,我才不找罪受。
天色完全黑了,我拣起一块碎木片往中间的火堆里抛去,火暗了一下,呼的烧的越发大了。这个帐篷里只有我和凤自若,他靠在柔软的羊毛毡子上,微垂着眼睛,似在想事情,没了平日的调笑。
我也在想,那个杀手应该跟着了吧,他多半知道凤自若来了,但他绝对不知道凤自若来干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
营外突然有点声音响起,许多沙沙的脚步声行行离去。我微微挑眉,看向凤自若,他抬眼看了我,微微一笑道:"在这做主的是安齐跃,我是不管的,你难道不知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衫走到帐篷口,揭开一点看去。远处数十个帐篷后面,一大队兵士穿戴整齐甲胄,手握兵器,轻轻悄悄的向远处行去。我转身回来,重新坐到火旁,道:"看样子他想偷袭敌军?"凤自若理顺了身周的羊毛,微笑道:"安齐跃虽然老实,但是领兵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材。"
我想了想,道:"那他几个时辰前就该派探子出去了,奇怪镇南关居然进的了。"凤自若淡笑道:"这个自然是有口令号牌的,不和关内商量好,如何偷袭敌军?"
那倒也是,我把头搁在膝盖上,叹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关?"凤自若笑了笑道:"等两军交错,战火开始的时候,我们在的后军就会进关去。"
我是很盼望进关的,毕竟又可以感受到原来不可能的东西。不过很丢脸的是,在等待过程中远远的刀枪马嘶声更像是催眠曲,我给睡着了,被拉起来时已经身在关内了。因为屋舍不够,我仍然睡的是帐篷,只是不跟凤自若一起。他把我丢在军医的帐篷里,自己不知到哪去了。
想想他的嘱咐,大概就是让我在这里乖乖打下手,他有他的事要做,结束了来接我。无所谓,就当免费镇南关一月游。
天才蒙蒙亮,我是打着哈欠被军医拉起来的。大概受过安齐跃的关照,他并没有对我懒散的态度很恶劣,只是催促我来包扎伤兵。我提着箱子,跟着他来到伤兵帐篷里时,一下就清醒了。
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太惨,有伤手的,有瘸腿的,满帐篷都是血迹。那些兵士脸上的表情痛苦的扭曲,那种扭曲令人厌恶又令人心痛。他们没有好躺的地方,顶多铺块布在身下。帐篷里绷带,血衣扔的到处都是,已经有两个军医在鼓捣了。有些人脚伤的太严重,骨碎扭曲,那军医就干脆把一条腿锯了。两个人死命按着他,血沫到处飞溅,那人尖声惨叫,狂呼一声后就没动静了,不知是晕是死。
我的心开始冰寒,这里全都是真实,血淋淋的痛苦在面前呈现。而且他们都早有预料,军医都习以为常!
这时军营里医术不够先进,没有麻醉药。别说腿保不住,有人可能就当场痛死了。看着那些军医包扎,用一些简单的草药裹起就是,连干净的布都不怎么多,工具也没消毒。这样就算没痛死伤口也会化脓,最后仍然难逃一死。
我心里一揪揪的跳,轻轻皱眉,微闭上了眼。我不是学医的,仅仅了解那么多,要找东西可是千难万难,总不能马上给变枝曼佗罗花来?再来点青霉素,消毒水?
脑袋里转了几转,一把放下箱子跑出去了。也不跟军医说,省得先来一场医学辩论赛。
打了一大锅干净水搬来,直接在伤兵营里生了把火,滚滚的烧水。把他们的刀锯先煮过再说。有军医来问,我很真诚的笑道:"一个老大夫告诉我的,你们试试看嘛,反正我在烧水,滚了就能用,又不耽误时间!"
几个军医也没时间和我扯淡,忙自己的去了。我垂下眼来,也就只能,做这么多。
眼前血淋淋的战争,我又能做什么?
心里第一次,衷心庆幸是凤自若来统治陵国。只要是他统治,陵国绝不会输给鼎盛中的两国,三国平衡,才有和平。如果到了某一国强大而天下弱的时候,杀戮就要开始。
虽然那一天绝对会来,但是希望不要在我面前。
里里外外忙碌了一天,虽然说给我的刺激是很大,但是我真的太累了。好不容易收拾完所有伤兵,爬回帐篷,一头倒到毡子上,全身骨头都散了。
我想,一定要找机会去看战场。
干了几天后,事情少了很多,那天的偷袭也不知道怎么样,但是看那些路过将领的表情,应该还是不错的。我帮那些军医作作剩下边角余料的包扎,再打扫打扫伤兵营,其中看见有几人被拖出去,青白的脸没了气息,大概是草草的往哪里埋了。
事情基本做完后,我找了个借口开溜。潜到青石的城楼前面,都是士兵在把守,我一个军医下手,哪有理由上去?转了几圈,又怕被当作奸细抓起来,那才郁闷,于是绕着附近侧边找地方,看有没有能爬出关的,或者能看到关外的。挤进两座平房青石墙之间,里面似乎有个小巷,我侧着身子进去。好不容易地方大了些,在巷里转了个弯,却呆了呆。
眼前一个将领服装的人蒙着面,身边放着个鸽子笼,手里还拿着一只鸽子,正往鸽子腿上系什么,准备放飞。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内奸!那鸽子甭想走了!侧身靠在墙上,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趁他还没松手,顺风直直的撒了过去!那人突然警觉,右手一松左手披风一扫,人已经远远的翻到左侧房顶上,估计是闭了气。那鸽子慢了点,扇了几下翅膀就栽倒在城墙上。
我暗叫不妙,原本躲在墙角,又是顺风撒药,他怎么就那么警觉?眼看他一双眼睛已盯到我,里面满满的是杀意,就知道他要灭口!
逃已来不及,我不会武功,这里又偏僻,不是就死在这了吧?
30 开始搜查
一刀劈下来,我连忙靠墙一滚,嘶的将衣衫削出了一道口子,差点见血。心里哀叫,我又看不见你的脸,干嘛非杀我不可。
突然腰被有力的揽住,身体转了半个圈,挡在身前的是黑衣。铮的声巨响,一剑一刀撞在一起,几乎迸出火星来。我暗中庆幸,还好他没一边看我被杀,一边等着非悦香。抓住蓝回的左臂,我低声道:"揭下他的面巾。"
手松开,躲到墙角,看着那两人以快打快,十弹指之间,谁也没讨的了好去。那人十分防范面部,武功也颇为高强。我见一时不能得手,怕他遁走,心中一闪急叫道:"蓝回,伤他一个地方!"那人闻言,眼里精光连闪,回了两刀立时抽身就走。蓝回手中剑势突变,不作防御只管进攻,逼的都是要害。那人数刀急挡,一刀削向蓝回左臂,蓝回居然不闪不避,手中剑反挑,以极诡异的角度刺向那人腰间。那人未想到他居然拼了命也要达成我的命令,仅仅在他左臂上一转便回刀急救,不过为时已晚,长剑虽然被格开,腰间却已溅血。
那人盯着我,眼里凝着极其痛楚与狠毒,趁机遁入了小巷。我轻轻吐了口气,迈步来到蓝回身边,他左袖上的血晕正扩大开来。
他看了我一眼,正欲离开,我抓着他的左臂,皱眉道:"别动。"卷起袖子,从怀里拿出师父留下的金创药来抹。我替他细细的上药,他一声也不出,正是能不开口绝不开口的典型。
我一边动作,一边叹道:"你的反应太不对了,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装作逐渐感动,然后逐渐接近,再卖两次命就差不多是心腹了。如果上头是男的可以谋财谋势,如果是女的还可以谋色...不对,这里男人也可以谋色。"
从怀里掏出剩下的绷带裹上,继道:"如果上面聪明,对你好时不要客气,如果上头蠢的很那你一定要推辞几次,总之就是要动嘴巴,所以......"扎好绷带,拉下衣袖,我眨巴着眼看向他,道:"多说两句话吧?"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然后很酷的消失了......
我很无奈的整理好了衣衫,环顾一下青石小巷,然后深吸一口气。
"来人啊!!!"
然后士兵赶到,我非常忠实的描述一来就看见了这个情况,再好心的提点了一下那只鸽子真可疑。
然后我就连着那鸽子被带到安齐跃那去了。
来到主将的帐篷,安齐跃只召了我,其他人都摒出去,守在帐外。我掀开粗布进去,见他坐在毡子上,身旁放着那只鸽子,手里展开一张小纸条,皱着眉正在看。我安静在站在一边等,他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把那纸条撕了,狠狠一扔,骂了句军营里的粗话。
挑挑眉,看来真是内奸了。
安齐跃立起来看向我,抱拳道:"林公子,你真的没看到那人?"我微笑,真话是对着主帅才能说的。
"我看到了,由于他蒙着面,我特意伤了他腰际,至于怎么伤的,请恕在下不会武学,不能透露防身之术。"我说重点,没有透露蓝回。安齐跃凝思了一会,抬头道:"若我将全军大小将领都召到帐中来,你可认的出?"我皱眉,道:"可以一试,但在下不一定能凭身形认出,将军不便检验伤口么?"
安齐跃皱眉道:"集体检验伤口会使军心不稳,人人猜忌,是下下之策。"我挑起眉毛,想了一想,道:"那就集合他们吧,别忘了之前守关的将领。"安齐跃展眉道:"林公子有办法检验?"我淡淡笑道:"将军,我听说有别于甲胄,军中将领只有一身将服,轻易不更换,是也不是?"
为了方便,我被提拔成了安齐跃的贴身小兵,这个职务绝对比军医好,连忙答应了。
到了晚上,安齐跃将所有将领都召到了主将大帐中。我捧着一大摞衣服侍立在他身后,细细观察着那些将领,不过还真的辨不出,一个个都是身材结实的。不同级将领的将服不同,我发现这一点,排除了三十几个,还有十几个,都是地位比较高的。
然后就是一番军情讨论,自从前几天萧国败战后一直无动静,不过拖的越久越对萧国不利。商量了许久,没商量出一个速胜的对策,倒是守成还稳当,只是恐怕萧国暗中有什么动作。
待军情基本讨论完,安齐跃轻咳一声,从主帅位上站起来,然后稳稳的道:"由于诸位将领英勇善战,首战便宣告捷,特此每人赏赐红袍一领,以便共勉。还望诸位将领日后上阵,更加奋勇杀敌,忠君为国!"
军营果然不比朝廷,将领有些面有喜色,有些心有疑虑,却绝没有人窃窃私语,而是齐声称是。我一面观察谁的表情奇怪,一面走下来,将手中红袍一件件捧给他们。分发完我退回安齐跃背后,心里暗暗奇怪,看不出谁别扭。
安齐跃又道:"为了将服整齐,明日我会派人去收诸位换下的将服。目前军情胶着,各位还请思虑对策,改日再商讨。"
待那些人都回归自己营帐后,我笑笑道:"将军莫要太担心,只要他在这群人里,换下的将服腰间一定是破的。在下明天亲手去收,如果有人做手段,就更显眼了。"
告退了,往自己帐篷走,心里只奇怪一件事。
这个安齐跃怎么一点不质疑我的话?态度也太好了吧......虽然说我是凤自若带来的,又不像凤自若的男宠,不至于轻贱我,但他的态度还是奇怪。
31 三位将领
次日,我便依照约定,去营帐里一件一件收衣服了。只不过安齐跃还派了个副官和我一起,大概是他的心腹吧,毕竟完全信任初见面的人是愚蠢的事。成将军,邓统领......我们几乎跑遍了整个关内,估计那些营帐的人都认识我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思考我是从哪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