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牵云动(穿越时空)————薄媚[下]
薄媚[下]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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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都摆在面前,那个给他出主意迷惑飘云的人是他,那个要借他手除掉飘云的人是他,那个乘机独自脱身的人是他!气血又开始翻涌,薛慕云痛苦的抱住头,想要努力把风千动甩出脑海,只是这又怎么可能?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有他的印记,心灵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他的影子啊!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音,田菱儿捧着食盒进来了。她把饭菜摆好,推推薛慕云,却发现他楞楞的没有反应,只是泪流满面。她惊惶的使劲摇他,口中发出含混的"嗬嗬"声,眼睛里满是焦虑。
"我没事。"薛慕云声音黯哑的回应一句,擦擦眼泪才抬起头来。
田菱儿指指饭菜,满心关切的看着他。薛慕云向她点点头,勉强接过来,手绢丢到一边散开,似乎露出字迹。心中一惊,连忙展开细看,上面只有四个字:生死与共。手忽然抖成一团,碗里的粥撒到身上也不觉得,反复念着那几个字:"生死与共......生死与共......"这是风留下的!他没有丢下我!猛的跳起来,拉开门就往外跑,冲到院子里又下了.天地茫茫,去哪找他?不断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深吸一口气,仰望着幽深的夜空,闭上眼睛,让我想一想......
难道风是迫不得已离开的的?是不是飘云安排这一切,让自己对风死心呢?可又风唆使自己扮女人,才让他有机会逃走......可是为什么他又留话说什么生死与共?都已经走了还怎么生死与共?或者他发现了什么,为了不牵连自己?
风千动和林飘云互相指责的话都回响起来,他们在不断的争执,大打出手,最后挥兵对垒,处处硝烟。薛慕云的身体成了他们的战场,不管谁对谁的伤害都重重打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得五脏六腑肌肉骨骼都要被生生扯碎,可是战火还盘踞他的大脑不肯散去,终于抓住襟口痛苦的狂吼一声:"我到底要相信谁?!"

秋雨无声的落下,绵绵密密,风声起时,已带了寒意。墙角一树桂花开的正茂,被这风雨一催,便纷纷落下,捻碎一地米粒似的小黄花,在泥水里沉浮,原本浓郁的香气也随风飘散,无迹可寻。
薛慕云枯瘦了,原本健康的麦色肌肤变的惨白,肋骨清晰可辨。两颊凹下去,颧骨显得突出,曾经亮如星子的眼眸已经暗淡无光,转也不转。木偶般的躺在那里,田菱儿拿了食物来他便吃,不拿也不喊饿。林飘云来看过,骂过、打过,都无济于事。风、林之战在他身体里僵持着,一日不死,一日不休,他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事物。身子变的羸弱,稍一经风就会发烧,偏偏天气愈来愈冷,他便时常在高热中煎熬。一时迷迷朦朦的忘了一切,把田菱儿当做许嫩樱抱着说笑,自言自语,也不理她是不是回答,一时又醒悟过来,痛苦一阵再继续发楞。
田菱儿原本对他有意,后来经了些事,以至身体残疾,又知道他是王后,这才死了心。万没想到能有机会照顾他,所以被他搂抱时就有些绮思,心下也巴望着他将错就错,把自己当做妻子那般对待。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薛慕云和许嫩樱根本没有经过那些,他的身体又只和男人欢爱过,无论是明白还是糊涂,都对她没有半点情欲。

冬天来了,寒风卷起枯叶,吹的沙沙的响。雪花零碎的飘着,落在地上就化了。天齐的冬天比雪域要暖和多了,但是这个房间里的取暖设施也没有那么好,总是透着湿冷。薛慕云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可又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那个屋。身体瘦的只有一把骨头,隔着棉衣也显得突兀。林飘云不吝啬药,游方朗也竭尽全力,但是生命的痕迹一点点在薛慕云身上流逝,就像离开水的鱼一般,他的病无药可医。
路瑶先沉不住气,几次想找林飘云谈谈,都被游方朗拦住了,这天她趁着游方朗不在家,自己跑到王宫去了。林飘云正在跟几个大臣议事,被路瑶打断了,脸色很不好看。
路瑶看看没有外人,直接说:"小薛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林飘云皱皱眉:"他现在怎么样?"
路瑶说:"这样下去只怕拖不过冬天。"
林飘云脸色更难看:"这么严重了?游方朗怎么给治的!"
路瑶忍不住动了气:"你很清楚,飘云!他根本不是身体上的病,他是心病!"
林飘云脸色一寒:"那你说要怎么样?"
路瑶咬咬牙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他送回风千动那里。"
"那不可能!"林飘云的眼神比冰更寒冷:"他就是被风千动利用了才害成这样,现在把他送回去那不是更严重!你们不是学医的么?催眠、洗脑、消除记忆,不管用什么手段,总之让他忘掉那一切,重新开始!"
路瑶也急了:"你以为这是在我们的世界吗?要是那么容易,我们还会拖到现在?"
啪!林飘云手上的杯子摔的粉碎:"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难道是神仙?操心劳力的管一个国家还不够么?事事都要我来做,要你们有什么用!"
"好了好了。"江曲盛赶忙上来劝开他们,对路瑶说:"陛下整天操劳,你就不要再给他添乱了,小薛的事你们再想想办法啊。"
路瑶愤愤的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这么着只能替他准备后事了。"
林飘云森然说:"就算死在天齐,也决不能再让风千动伤害他。"
路瑶赌气甩手走了,刚出王宫就遇到游方朗,他一把拉住他,小声埋怨:"你怎么这么莽撞?小薛这个情况,我们都很着急,可是你不知道天齐出了多少事?汪达英的部队在沙漠失踪三个月了,朔漠被雪域吞占。凉穹城里没有存粮,兰亦玄在那苦守。满城拉网式的搜补间谍,这几个月杀了一百多个人了,还有漏网的。风千动在东平操练人马,蠢蠢欲动。诸多事赶在一起,陛下怎么能忙的过来?"
路瑶听到这里,也垂下了头:"你知道的,我脾气急。眼看小薛不行了,我就......"
游方朗安慰她说:"我也知道,樱跟咱们那么亲近,现在一个死了,一个这样,我能好受吗?可是你总的注意场合,来这里多久了还跟陛下大呼小叫的。"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你当他还是我们的朋友吗?他现在是我们的领导!惹恼了他当场处置了你,谁也救不了!"
路瑶不耐烦的推开他:"我知道,别罗嗦了。那你说怎么办?"
游方朗摇摇头:"他再这么下去,我也没办法。"
路瑶说:"咱们能不能想办法通知风千动,让他来看看小薛?"
游方朗惊的脸都青了:"快别乱说,现在什么时候?咱们要跟雪域打仗了!你想以通敌的罪名被砍头吗?何况,风千动既然扔下他跑了,肯定是不要他了,还能回来看他?"
路瑶想了一会说:"我总觉得不是这么个事。"
游方朗不明白:"什么事?"
路瑶说:"我感觉,小薛跟风千动之间没那么简单的,让他们见一见或者就能好起来。"
游方朗说:"你不用想了,那是没可能的。就算风千动肯来,陛下也决不会让他们见面。"
第三十六章
林飘云站在床前,眉头深锁。睡着的薛慕云像是个纸人,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吹走似的。他坐下来,伸进被子握住那骨节突出的手,长长叹了口气。
"风千动对你就这么重要?"他不解,真的不解。活了二十九年,一向都是冷静,睿智。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绝症,不断接受各种手术、药物治疗。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父母都对视流泪,他咬着牙忍受,哭有什么用?自己要承担的,谁也代替不了。跟他同样的病人没有活到他这般年纪的,其实不是拖不下来,而是承受不了,放弃治疗。他的生命如危崖悬丝,却从未放弃过。病床上也是刻苦学习,成绩优异,身体不能承担工作,他无奈,转到虚拟世界打拼一番天地,怎样也是证明自己不会输。不曾涉猎过异性间的情爱,他本身就是一个错位的人,以前闲暇了也会逗逗女孩儿,只不过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男人而已,毕竟用男人身份领导男人更方便些。
那个要从高桥上跳下的女孩勾起他心底的温柔,她只有十七八岁吧?花样的年纪,健康的身体,是他渴望不可及的东西啊!活着多好,爱情算什么?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他是呼风唤雨的神,手指一划,就能给她一个美如梦幻的环境。偏偏她是天生情痴,神也挡不住,终究还是轻易放弃了生命。为别人而死,在他看来是最可笑的字眼,可是经历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是怎样的震撼。她这个复制品,真是一模一样,可惜用情的对象换了人。他嫉妒,也不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用尽全力,却是拉不回来。
"我不信我打不过风千动!我不信我救不了你!"狠狠的在他手上一掐。
像是收到他的檄文一般,薛慕云身子微微一震,手上握的更紧了。正要把手抽回来,忽然触到什么,掀开被子一看,薛慕云掌中露出丝帕一角,顿时生出疑窦。掰不开他的手指,只好唤了游方朗过来,用针在穴位上刺了几下,才让他松开。丝帕已经被汗水浸的发黄,生死与共四个字也模糊了。
林飘云重重一捶,冷哼一声:"我说怎么病的越来越重了,原来是风千动这个混蛋暗中捣鬼!"把田菱儿叫过来,劈头就骂:"你怎么怎么照顾他的?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到他手上的!"
田菱儿吓的磕头不止,一边哭一边比画着。
林飘云抬手一巴掌打的她栽倒:"早就到他手里了为什么不早来说?再出这样的事我挖了你眼睛!"把丝帕摔在地上:"把这个给烧了,去了他的心事。"看着田菱儿放到火盆里烧成灰烬,这才放心离去。

薛慕云是半夜惊醒的,手里空荡荡的,忽然跃起来,忙忙的四处摸索。田菱儿听到他的动静,赶忙点上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找什么,却不敢说。床上床下都翻遍了,找不到丝帕,他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攥住:风要输了......风要输了......
看他把盛衣裳的箱子也打开,翻的东西到处都是,田菱儿慌忙上来拉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一件件抖开,没有他要找的东西。最后角落里还有一个小箱子,看样子不知多久没动过,锁都锈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来就用力摔打,小箱子经不住他的折腾,合叶裂开,里面的东西也抖了出来。
果然是一卷丝帕,密密的包着什么东西。薛慕云抓在手里,露出了笑容。小心的展开,一团东西滑出来,帕上却不是那熟悉的字迹。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丝线勾勒出纤秀的笔记,角上刺着一枝雪中盛开的樱树。颤抖的手拿起掉落的东西,是两缕打成结的长发。薛慕云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他五脏六腑都要倒转,眼睛却落在那诗句上再也移不开。脑中僵持的战场忽然冻结,有什么东西一丝一缕的抽开了。只是身体支撑不住,握着那绢子倒在地上喘息不止。这些天游方朗和路瑶就住在西厢房里,田菱儿看他情况不好,早已经跑过去叫人。
游方朗跑过来一看,满屋狼籍,赶忙把他扶到床上,又仔细诊视一番,开了药。田菱儿又是熬药,又是收拾东西,忙完了天也亮了。薛慕云这次却配合,服了药后安然睡去,只是手中换了一条丝帕抓着。游方朗暗暗摇头,对林飘云的做法不甚赞同,但是现在除了这么拖着,他也没有好办法。
谁知从这以后,薛慕云竟渐渐好了起来,不过半个多月,神智就恢复了。开始游方朗还担心是回光返照,后来看着也不像,不由的暗暗佩服林飘云。身体还是虚弱,不过他还年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也没有问题。照顾他的人都松了口气,最高兴的田菱儿,她听说薛慕云没救了的时侯,不知道偷哭了多少回,现在奇迹似的好了,她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挂着笑容。

春风吹过,大地又萌发了生机。薛慕云在樱园漫步,看那漫天粉色的花瓣飞舞,露出一丝温柔的笑。谢谢你,樱,不但给了我生命,也给了我勇气和力量。花树听到他的心声一般,簌簌摇动,略显宽大的衣服被风吹的扬起,身躯却立的笔挺。
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流微有异样,薛慕云心里一惊,顺着那感觉来处走过去。自从那次生病以后,内力修为又提高一个层次,身体的敏感度也增强了许多。绕过许嫩樱的陵墓,后面有一处树林茂密的地方。薛慕云刚走过去,猛的身后风声一响,不待他回头,身子已经被人抱住。心头重重一跳,呼吸屏住,动弹不得。
过了半晌,只觉的颈后一片濡湿。回过身来,果然是他,风千动。薛慕云看见他,吓了一跳,风千动消瘦的竟更甚于他,往日总是意气风发的脸庞,此刻却是一片灰白,眼眶红肿着,胡茬也冒出来了。就是当日在凉穹准备战死的时候,也不见他这个模样过啊!薛慕云眼眶一热,视线也有些模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唇就贴了上去。风千动却是吃了一惊,不过此刻哪有时间细问,狠狠的啃咬着对方的唇,直到泛起血腥味,灵活的舌缠在一起,用力吮着,恨不能把他吞下去。这个疯狂的吻结束以后,两个人都在气喘吁吁,舌尖麻麻的半天没知觉。
风千动察觉到身体开始蠢蠢欲动,拼命克制住,拉着薛慕云说:"跟我走,现在不能耽搁时间,有人在外面接应咱们。"
薛慕云揉揉红肿的唇,轻声说:"我不走。"
风千动脸色一变,慌忙说:"薛你听我说......"
薛慕云止住他:"你先不要忙,听我说好么?"
风千动狐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薛慕云想了片刻才开口,缓缓说:"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带我一起逃走,是么?"
风千动面露难色,不过还是点头说:"不错。"
薛慕云微微一笑:"我就说嘛,你既然能在天齐安插这么多密探,想带我一起逃走虽然困难,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你没有这么做,也许有很多原因,但是其中一个必定是为了我。"
风千动赞赏的一笑,柔声说:"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你。当时那般情形,我若要带你走,逃跑的机会就很小,若是失败被抓也就罢了,万一追捕时林飘云不顾一切,那么我们很可能一同丧命。但是把你留下来,林飘云就不会伤害你。"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略带歉意的说:"而且有你的协助,我要逃走就容易多了。"
薛慕云却没有生气,反到安慰他:"你这么做没错,不用愧疚。别说飘云不会伤我,就算他会,你也应该这么做。如果你为私情而误了雪域一国,那么我死活都不能安心。"
风千动神色肃然:"不!我当时是不知道有人唆使你给林飘云投毒,若是知道了,绝不会让你冒这个险。这是我唯一的疏漏,却几乎害死你。"
薛慕云说:"他们也是为了雪域着想......"
风千动一楞,打断他说:"他们根本不是雪域人!"
"啊?!"这到是出忽薛慕云的意料:"不是雪域人?为什么要帮我们?"
风千动说:"他们是朔漠人,而且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帮我们,而是借你的手铲除威胁他们的人。"
薛慕云瞪大眼睛:"朔漠?!"
"嗯。"风千动接着说:"天齐和雪域联合出兵,朔漠根本不堪一击,所以他们寄希望于暗杀林飘云。而你的身份处境特殊,由你动手最合适不过,不管成功与否,都会挑起天齐和雪域的矛盾,从而化解他们的危机。"
薛慕云低呼一声:"我想起来了,当时青鸾说过,让我把那种‘假死'的药粉投到你和飘云的食物中,原来竟是要把你们两个一起......"想到这里心口猛跳:"我险些就亲手......"
风千动看他惊慌,连忙说:"不要怕,服过雪芝的人对药物抗性很强,还没有什么药能轻易毒死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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