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子里的也能称上黄花闺女?笑煞人也!"
他一笑,周围几人跟着淫笑起来,吓得柳珏儿心惊,顿觉一阵晕厥,拼死喊道:"救命啊--"
"你喊啊,喊得再大声,也没人能来救你!"
笑声未止,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自高处传来。
"未见得吧。"
音未落,人未现,却是面前几个男子相继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被挟持的翠儿终于摆脱了钳制,直奔到柳珏儿怀里瑟瑟发抖。
柳珏儿只觉眼前一花,便多出一个人来。两人对视,均是呆住了。
吴惘心中烦闷便上山走走,没想到刚走了没多长时间就听见有人呼救,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听到的呼救声竟是柳珏儿发出的。同时,柳珏儿也是诧异这世上竟然会有与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人!
惊异的神情在一瞬闪过,柳珏儿上前向吴惘一个欠身,感激道:"多谢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而已......"
吴惘此时心思正乱,只想赶紧找个清净地方静静心绪。怎奈柳珏儿怀中的女孩不知何时竟晕了过去,柳珏儿用求助的眼神望向他,实在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开。
"别担心,她只是吓得晕了。"吴惘走过去将女孩背在背后,刚走出两步,复又停下,尴尬地问,"姑娘家住何处?"
"奴家前面领路便是。"
两人匆匆下山,在城门附近雇了辆车,一路行至泽春苑。
安顿好翠儿,看着朱红的大门,吴惘故做惊讶地看了看柳珏儿。柳珏儿见状苦笑道:"公子可是嫌弃奴家?"
"姑娘多想了,我只是......惋惜。"
"奴家只卖艺不卖身。"她温婉一笑,"公子若真不嫌弃奴家,便请进来坐坐,也好让奴家略表谢意。奴家在这苑子里有间独院,比起外间楼上的雅间倒更清净些。"
"姑娘只要平安就好,何须言谢?我就此告辞,请姑娘以后小心便是。"
吴惘说着,转身便要走。柳珏儿见他欲走,也不加阻拦,却微微叹一口气:"公子是清高之人,只怕受不了我们这乌烟浊气之地。可叹柳珏儿自以为遇到一位知性之人,却连相识的缘分都没有......怨便怨我出身低微,端的被别人瞧不起。"
闻言,吴惘顿足,道:"柳姑娘怎可如此轻薄自己?"
"珏儿并非轻薄自己,而是......连救命恩人都会厌恶的话......"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喝杯热茶再走也不迟?"
看来不进这苑子怕是不成了,吴惘在心底暗道。他终于同意去柳珏儿的院子坐一坐,一下子,柳珏儿眉笑颜开,连忙将他让进门内。
吴惘踏入了他以为不可能再来的那个院子。
静静的池水,摇曳的倒影,一切都与那晚无异。
但现在他却坐在屋内,品着香茗,听着柳珏儿与他说话。
"今儿个多亏公子相救,要不然奴家便要被恶人抢去......"她长舒一口气,"一定是那庙宇的神仙听到了珏儿的祷告,冥冥中请来公子相助于我。"
"姑娘是去求福的?"
"正是山上的那一间。听说在那里许愿的话,能如愿以偿。奴家便是去乞求姻缘的。"
"姑娘去求姻缘?"
"公子有所不知,奴家......"她说着,双颊微红,更添娇媚,"奴家不日便能赎身,与心爱之人完婚。"
"那真是恭喜姑娘!不知是哪位相公有此福气,娶到姑娘?"吴惘装做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不是什么豪门公子,却对我十分痴情。他愿为奴家赎身,他......"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走近,柳珏儿双眼一亮,按捺不住兴奋之情:"残宵来了!"
残宵......残宵!!
吴惘的头突然嗡的一声炸了开来!
他猛地站起来道:"在下突然想起有事,先告辞。"
话音刚落,却觉一阵晕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吴惘只见眼前一黑,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22
吴惘幽幽地转醒过来。
四周透着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环视过后,他确定这里不是泽春苑。因为这里看起来分明是一个......山洞。
"公子,您醒了?"娇嫩的声音从暗处响起,随着这声音款款而来的正是柳珏儿。
"柳姑娘。"
"想必公子有话想问珏儿吧?"
柳珏儿缓步移到石桌前,提起紫砂茶壶倒了一小杯青色液体,端起送到吴惘面前,柔声道:"公子,请用茶。"
"柳姑娘,这里是什么所在?"吴惘面色一沉,并没接过她手中茶杯。
"公子可喜欢?这里可是珏儿费了不少时间寻到的隐蔽住处。珏儿没别的意思,只想请公子做客几天。" 柳珏儿将茶杯放回桌上,"公子只要不妄动,珏儿绝不会为难公子。"
吴惘趁她说话的工夫暗自聚气,却发现体内仙气竟似受制一般,全然发挥不出来,这下可叫他吃惊不小。
"公子,您可千万不要随意乱动,我在您身上下了道封印,封住了您的法力。若想冲破,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呢。"
吴惘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不是人类。"
"公子何出此言?" 柳珏儿嘴角含笑,问。
"柳珏儿,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虏我至此又是为何?"
"公子也许是不认识我,但我却早就知道公子了。"
柳珏儿边说边缓步靠过来,吴惘想避开她,却被定在当地,动弹不得。
"公子差点害死珏儿呢。" 柳珏儿顺势将身子贴在吴惘胸前,哀怨道,"残宵原本能够对我言听计从,可公子你半途出现,我差一点便无法掌握他了......"
她突然抬起头来,眨眨眼睛,仔细端详起吴惘来。
"真的好像......我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和我这张脸一模一样的脸。"
柳珏儿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摸过吴惘的脸,她的手是冰冷的,寒气透过皮肤直传到吴惘全身。
"不管你是不是那人。"她眯起眼睛,"我都不会把残宵交给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子想知道?"
柳珏儿吃吃地笑起来,微一使力,两人便倒向床塌之上。
"只要......公子肯与珏儿春宵一度,珏儿便是连心都交与公子。"
说着,纤纤玉手便要解开吴惘衣带。
"你......住手!"
柳珏儿非但没有停手,反而调笑道:"呵呵,公子,您尽管放心交给珏儿就是了,珏儿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知廉耻!"
吴惘只感到一股愤怒之情翻涌而上,柳珏儿却冷嗤一声俯瞰着他道:"你们男人一个个才叫不知廉耻!有了新欢便忘了旧情!到头来还不是我们独守着空房?!"
她突然甩手起身,冷冷地说:"我不会随便动你。你的命掌握在另一个人手里,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做出轻举妄动的事来!"
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吴惘面前。
"......搞什么......"
根本没有心情整理衣带凌乱的模样,吴惘维持着仰躺的姿势看着床顶。
"残宵......子凝......千万别出事才好......"
吴惘自四天前独自外出后便没了音讯。
紫貂发了疯地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就在众人焦急万分的时候,一封书信被递到鸿鹤手上。
"这是......给我的?"
鸿鹤皱着眉,看着这封诡异的信件。信封上写着几个字"承鸿鹤亲启"。看笔法,像是出自女子之手。他犹豫了一下,用手指轻轻一划,从信封中将信取了出来。
"这是......"
鸿鹤的脸色登时变了。
"鸿鹤?"
一旁的梅子凝取过他手中信笺,仔细看过后也陷入了沉默。
"会是谁?"
梅子凝问道,鸿鹤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平素独来独往,与其他人接触不多。我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人......"
"信上说惘在他那里做客。但是这些天惘都不曾捎信回来,这事怕有蹊跷。"
"你是说......惘被捉走了?!"
梅子凝苦笑。
"你把貂儿找回来,我们一起去会会这写信之人。"
鸿鹤应了,转身去找貂儿。梅子凝将信折好,叫来管家吩咐说出门几天,交代些事情后便收拾行装去了。
人定之后,方寻回貂儿。第二日一早,三人便出城,直奔约定地点而去。
离着城不出几十里地,就是青岭的地界。这里群峰耸立,其中一座山峰四季常青,故名青岭。从远处望去,青岭上一片翠绿,而山脚却常年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下,让人无法靠近。
梅子凝三人正朝着青岭的方向一路赶来。
"马上就要到青岭了,我们在这个小店稍适休息一下吧。"
"也好。"
越接近青岭,便开始有雾。三人下马牵了缰绳来到路边的茶棚,找张干净的桌子坐了,马上有个伙计过来招呼他们。
"几位,您是喝茶还是吃饭?"
"来一壶茶。"
"好咧!"
伙计回身,从后面提了一壶热茶放在桌上。梅子凝突然开口叫住他。
"这位小哥,我们几人初来此地,还要赶路,却不知这雾什么时候能完全散去?"
"您说这雾啊。"伙计摇摇头,"您要指望它完全散了,我劝您就在这里安个家吧。这雾是散不去的,晌午的时候大约是最薄,傍晚转浓,年年都有,天天都在。"
"这就奇了,这一带都有这样的雾吗?"
"那倒没有,只这青岭脚下。本地有种说法,说是山中住了位仙人,为了不让人打扰他,施法起雾,把青岭整个包起来了。"
"仙人......"
梅子凝低吟道。
"这雾实在蹊跷。"鸿鹤等伙计招呼其他客人的时候,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不像是仙术。"
"管他是仙是妖,他们绑架了公子!"紫貂发出恨恨的声音。
"貂儿,你先别急,惘他暂时应该不会有事的。"
三人正说着,忽闻有人问道:"请问,从洛阳来的鸿鹤公子可在?"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女童站在棚外,眼神正落在他们这一桌。
"在下便是。"
鸿鹤说着站起来。女童向他一躬身,道:"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请几位贵客随小婢到府上一叙。"
三人出了茶棚,牵过坐骑,却见女童站在一辆马车旁,请几人上车。
"我们三人骑马就好。"
"小婢还请贵客上车。这山林中雾大,若走失可是难寻,小婢更是无法向主人交代。"
梅子凝与鸿鹤见这女童言语倒是恳切,于是拉着紫貂同上了马车。
越往山中,雾越是浓。但拉车的马却轻车熟路,在大雾中不紧不慢地走着。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三人均觉车外一亮,掀开帘子一看,头上一片明朗天空,哪见半点大雾的影子?
又行了没多久,车子停在一座宅邸前。
女童引着三人进入宅院,七转八拐之后,面前出现一扇半月型的石门。还未进入门内,便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贵客到了啊。"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位红衣女子。看到她的瞬间,梅子凝眉头微蹙,鸿鹤当场愣住,紫貂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和他很像,是不是?"柳珏儿笑道,作了一个万福,"小女子柳珏儿,乃是这青岭主人。"
鸿鹤闻言,露出愤慨的神色:"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以我挚友相要挟约我来此,居心可畏啊!"
"鸿鹤公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至少有过一面之缘。您可不好请,我若不用此法,料您也不会来我这小小青岭的呀。"
"我朋友呢?"鸿鹤忍下火气,厉声问道。
"呵呵,急什么?我可没把他怎么样,反而好吃好喝招待着。" 柳珏儿一双凤眼眯成了新月状,"瞧瞧,这才几天没见面,你就跟火烧上身似的。"
"你......"
"将我家公子还来!"
一道紫色的娇小身影突然从鸿鹤身后窜起,向柳珏儿扑去!
"貂儿!"鸿鹤与梅子凝同时惊呼。
"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不自量力!"
柳珏儿只是轻轻地甩了甩衣袖,便将紫貂的进攻挡了回去。她话音刚落,紫貂小小的身体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
"貂儿!"
鸿鹤二人急忙护在貂儿身前,梅子凝低头一看,却发现她的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一片,不省人事。
"姑娘,你与这孩子无怨无仇,何必下此重手!"
柳珏儿冷哼一声:"她欲取我性命,我不过挡了挡,也算错吗?"
"像你这样的妖孽,人人当诛之!"
风动。
鸿鹤缓缓伸出右手,不知从哪里来的成片雪白羽毛,在他的手上随风形成一个羽毛的旋涡,少时,竟凝聚成一个荷叶大小的飞盘。
"鸿鹤,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急噪,一点改变都没有。"柳珏儿看着那雪白的旋转飞盘,收起笑容,"竟然在我的地盘上也敢随便动武?"
"废话少说!等我收拾了你,再去救惘!"
飞盘脱手,顷刻向着柳珏儿直劈过去。柳珏儿闪身躲过这一击,哪知这飞盘竟似有感知似的,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再次俯冲过去!
柳珏儿躲闪不及,硬撑着接了下来!
在这庭院当中,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巨响,一时间飞沙漫天,遮蔽了眼前的景物。
半晌,梅子凝问道:"鸿鹤,她......"
"不死也是个重伤。一时半会她是缓不过来了,我们快去寻惘要紧。"
鸿鹤头也不回地跨步出门,不料背后传出一个细微的声音:"......这就是‘雁回'啊......"
尘埃中,一个窈窕身材赫然站立在那里。
"若不是早知道它的特点与威力,刚才怕是躲不过去呢。"
柳珏儿面带微笑看着对面的两人,鸿鹤却脸色苍白,如临大敌。
"你怎么可能......"
"在‘雁回'的攻击下毫发无伤?你太高估自己了,鸿鹤!" 柳珏儿大笑,但笑声逐渐转为凄凉的悲鸣,"他......他就是死在这一击下......同样的一招,今天我躲过了,可叹啊......他竟难逃死劫......"
柳珏儿发疯似的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异常,听起来比哭声更加哀怨三分,鸿鹤及梅子凝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耳朵。而就在此时,从地底窜出的一股力量,把鸿鹤紧紧捆住,随后右肩传来一阵剧痛。
"鸿鹤!"
梅子凝不假思索地从怀中取出一物,向鸿鹤右肩的方向掷去。
"啊!"
鸿鹤与柳珏儿同时发出叫声。
钳制的力量消失,鸿鹤身形不稳,单膝跪在地上。他的右肩上赫然出现两个铜钱大小的圆孔,汩汩地涌着鲜血。柳珏儿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她愤怒地捂着一只眼睛狠狠地盯着梅子凝。
"你......究竟是谁!"
鸿鹤以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看着柳珏儿。
"哼,刚才那招,你可记得?"
"尖牙......你是蛇妖?!"
"滋味不好受吧?我这招比之炽方是不是要厉害很多?"
"炽方......"
"哼,不记得了?不可能吧!你们当年也曾合谋杀了清凝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