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钱小飞得意地接口,"这就是从那家伙身上弄来的!"
‘该不会是你认错人那个时候吧,"孔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遂开口道,"难不成你的认错人也是......"
"故意的!"钱小飞毫不隐瞒,"谁让他那么没礼貌,那冰锥差点要了我的命哎!不教训一下怎么能行!嘿嘿,看起来这令牌也挺重要的,我可是从他最里层的衬子里摸出来的呢。"
孔萧在心里为白凛昊默哀三秒钟,看来惹谁也不能惹贼啊。正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似乎也惹上一个贼,且还是一女贼。
啧,孔萧在心里接着为钱小飞默哀,这回是三分钟。
"惟女子与小贼难养也......"孔萧一本正经地感叹,"小飞兄,你惨了。"
前半句钱小飞没怎么听清楚,所以也就没发现孔萧话里出现的问题,但后半句他是听清了,可又不大懂:"什么意思?"
"妙空空啊,"孔萧笑道,"她不是都向你下战贴了吗,而且看起来气得不轻,不然也不会大意到透露自己的女的。"
闻名天下的神偷妙手空空,居然是女的!江湖又要骚动一阵子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钱小飞甚是无辜,"早知道她是女的我才不会下手呢。"
在钱小飞的观念中虽然男女平等,但多数情况下男人还是要让着女人的。
"没办法,既然错已铸成,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孔萧相当不讲义气。
钱小飞也没辙:"哪有什么办法,只好找个时间到树林里探探情况了。"
二人说着把桌子清理干净,开始摆棋盘。同时不忘聊天。
"对了,我让金寒买五两天意谷赢,最后怎么样?"
"哪有什么结果!妙空空一来场面就更乱了,最后根本没打出个究竟。"
"那银子呢?"
"庄家通吃。"
"啊?!不会吧--"
这厢钱小飞与孔萧五子棋下得火热,那厢一位不速之客却悄悄来到金寒身边。
第 20 章
"你居然会来,还真是让人意外。"金寒微妙地挑起嘴角,"而且还是以无忧山庄少庄主的身份,世界变化真是快啊。"
金寒不冷不热的嘲讽丝毫没有影响到沙语,只见他微笑地接口:"是啊,变化真是快......"
"怎么,事情有变?"金寒凉凉道,"不然你今天也不可能是这个身份。"
"何止有变,简直是巨变,"沙语的口气自然的像谈天,与他话里的内容形成巨大反差,有种诡异的危险,"我哥根本没死,我爹和那女人联合起来骗我,帮着他骗我,我居然就这样满心愧疚的离家出走三年。呵,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金寒没有出声,他之前多少知道一些沙语家里的事情,无外乎兄弟两个为了一个女人隔墙罢了,可他没想到看似简单的事情背后竟是如此复杂。他知道,沙语从进春风门开始心里就有一道伤痕,现在看来,那道伤痕是不见了,却被更大的伤口取代。
如果一直不只真相会不会更幸福呢,金寒不知道。他也无法替沙语选择。
"离开春风门的时候你就隐约知道了,是吗?"金寒终于开口。
"当时只是怀疑。因为就算那老家伙病危,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来找我。现在想来,恐怕是终于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我了吧。"沙语的口气充满不屑。如果不是对事情很了解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他口中的"老家伙"其实是指他的父亲。也就是无忧山庄的老庄主--隋竟声。
"不过也不见得,说不定是他怕下地狱被紊嗖潘盗耸祷啊!鄙秤锢湫Γ锲胁淮氲愀星椤?br> "那你来这里为什么呢?"金寒抬眼看沙语,"也为《秘杀方》?"
"当然,如果得到那东西重振无忧山庄便易如反掌。"沙语坦白。
"恐怕不止重振山庄那么简单吧。"金寒了然道。只有势力大了做事才方便,比如找人,不如报仇。
"你都清楚何必我多言。"沙语冷笑,接着道,"倒是你,春风门被灭了这么久却不见有什么动静,不像你的作风啊。"
"怎么讲?"金寒挑眉。
"我以为至少会在短时间内看到四大门派之中的某个被灭呢。"沙语理所当然。
"你太抬举我了,"金寒笑,"我要是有这能耐春风门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明刀明枪你自是不行,但论起暗器恐怕没有多少人是你的对手,"沙语笑,"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和你相处久了,对你多少也有些了解,之所以一直没动手恐怕是那小子的功劳吧。"
金寒不语,因为沙语说对了。每当他泛起杀意,就会想到钱小飞,然后心里就总有一个声音不断出现:再忍忍,再忍忍......
可是,似乎到极限了呢。那股杀意已经侵进了他的四肢百骸,现在他身上的每个细胞每个毛孔都在叫嚣:放我出去!
他快受不了了。
沙语似乎看出了什么,只见他把头偏向金寒,微眯起眼睛,目光却异常诡异:"你难道不想让他们也尝尝你受过的痛苦,看着他们在你的面前惨叫、哀号?"
金寒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了沙语很久,接着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要是钱小飞看到你这副面孔,想必该哭了。"
沙语闻言垂下眼,收敛了情绪,却没有说话。
初冬的风没有多冰,却刺得人骨头疼。原本柔和的月光,此刻看起来也惨白得凄厉。
"你是故意的......"金寒淡淡开口,语气笃定。
"纵云派才刚刚离开没多久,应该赶得上......"沙语看着远处,像在同空气说话。
等他回过头来,身旁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也许金寒说的没错,他就是故意的。因为自己不幸,所以见不得别人过得好,一定也要把其他人拖入不幸才肯罢休。
只是不知道,这次不幸的会是谁。纵云派?金寒?还是钱小飞......
孔萧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钱小飞正奇怪金寒为何没有回来,却在送孔萧出门的时候意外地在游廊上看见了沙语。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瞬间把他笼罩。
他快步走到沙语面前,连招呼都不打张口便问:"见到金寒了吗?"
沙语对于他的鲁莽倒不甚在意,他只是略微抬眼,道:"两个时辰之前见过。"
"然后呢?"钱小飞紧逼不舍。
"然后?然后就不见了。"沙语用事不关己的轻松口吻,道,"可能是去了解某些恩怨吧。"
钱小飞瞬间握紧了拳头,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微愠的语气泄露了他的情绪:"你做的?"
"什么意思?"沙语微笑,佯装不懂。
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疼痛却远不及愤怒的万分之一。
"你怂恿他去的?"
男人不语。
"我说对了是吗?"在得到沙语的默认之后,钱小飞终于爆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不知道你在离开春风门这段时间遇到了什么,但这些和金寒根本没有一点关系!你凭什么把他拖下水,凭什么不让他好过!"
"嘘--"沙语把食指压在嘴唇上,表情丝毫未变,"春风门三个字不要叫得那么大声,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去TMD春风门!"钱小飞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沙语眼神瞬间黯了下来,这表示他已经生气了。只见他冷冷地看着钱小飞,道:"别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我还没那么大本事。能主宰金寒的只有他自己。是选择报仇还是选择放弃,也只能他自己说了算。我不过是面镜子,让他看清自己的内心罢了。"
"你胡说,他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了......"
钱小飞的反驳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是那么无力,以至于一阵风便将之吹散。
"是吗,他是真的决定放弃了吗?"沙语冷笑,残酷的言语丝毫不给人挣扎的机会,"依我看仇恨只是暂时被他压抑住了而已。压抑,懂吗?这就好像用土去挡水,最后只能是让水越积越多,而最终的结果便是一切的崩塌。这就是金寒目前的情况,他若不去,崩溃的便是他自己。"
"不会的......"钱小飞摇头拒绝相信,"一直以来他明明都......"
话到这里,却再也说不下去。
看着已经陷入混乱的钱小飞,沙语仍是没有丝毫心软:"你是在骗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庆功宴上他的异常连我这个数米开外的人都察觉到了,你不可能没感觉。还是说......你明明有个预感,却还要拒绝承认自欺欺人?"
钱小飞痛苦的摇头,嘴里已经吐不出完整的句子。沙语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有了预感,但他没有自欺欺人的不去承认,他甚至差一点就和金寒挑明了,如果不是孔萧突然出现的话。
他以为金寒会懂的。哪怕只有短短九个字,他以为金寒是明白他的。
呵,钱小飞在心底苦笑,看来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钱小飞凄惨的表情让沙语皱眉,他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让眼前这个单纯善良的男孩明白,为了金寒,也为了钱小飞自己。
"你要知道,金寒和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能拿你的道德标准去约束他,那对他是不公平的。也许在你的世界里,欺骗都是一种罪过,但在他的世界里,就连杀人都不过是正常的生存手段。"
"我不懂,"钱小飞痛苦低喃,"大家明明都生活在同样的世界里......"
沙语苦笑:"也许是境遇差太多了吧。"
看着钱小飞,沙语若有所思。
眼前的人明明已经不小了,却仍有一颗未被污染的心,该说是他的幸运吧。也许金寒便是被这颗如清水般无浊的心吸引,才会在春风门被灭之后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不然以金寒的能力,甩掉钱小飞根本易如反掌,可他硬是没这么做。
这在沙语看来有些不可思议,因为金寒的举动无疑是种自虐。带上钱小飞就意味着他要时刻控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和杀意,即使这会严重伤害到自己。当然这种情况是建立在金寒在乎钱小飞的基础上的。不过从金寒濒临崩溃的情况看,这种假设不仅成立,恐怕金寒的在乎还不止一点呢。
冷风划过面颊,吹起发丝,沉寂的夜里再次响起沙语的声音。
"现在的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离开金寒,这样一来你自然不必再为有悖你道德准则的事而困扰;二是继续留在他身边,不过这就意味着你需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血腥和杀戮。"
"不,"钱小飞有种执拗的坚持,"有很多可以代替杀人的报仇手段,不能放弃杀戮吗?"
"你现在的口气就像一个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高僧,"沙语调侃,语气中却不见丝毫轻松。只见他缓缓地摇头,"想要一个人改变他骨子里的东西,除非这个人已经在乎你在乎到了舍弃自己的地步。否则,很难。"
"完全舍弃自己?"钱小飞重复着沙语的话,接着悲哀地摇头,"不可能的......"
"话已至此,是去是留你自己想吧。"留下这句话,沙语转身离开了。
今晚,他做得够多也说得够多了,余下的,就让他们自己去面对吧。
只是千万......不要互相伤害才好。
十月初九夜,纵云派于离开古韵山庄途中遇袭,掌门范桥在内一行二十人,全灭。至此,江湖四大门派之--纵云,土崩瓦解。
第 21 章
十月初十,夜,风雨大作。
钱小飞立在游廊中,偶尔灌进的雨水打在衣襟上,星星点点。水流顺着瓦檐倾泻而下,迷了视线,迷了眼。
他终是没有走。
并不是选择留下,事实恰恰相反,随身衣物早已收拾完毕,要走随时可以。他只是在等,等金寒回来。等他,亲口告诉自己。
风刮得更强了,衣襟已被打湿一片。
颈后忽然一阵温热,就像有人在呼吸。钱小飞知道,男人回来了。
转过身,果不其然,男人近在咫尺。
金寒的全身已经湿透,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不断滴落。他的身上并没有伤,神情却憔悴得吓人。
"为什么?"
钱小飞等了一个晚上,只为问这一句话。
"我说过要报仇,这你知道的。"金寒的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却冷冽得吓人。
"可你也答应过我不会这样报仇的!"钱小飞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金寒平静地看着他,淡淡道:"那时的我只是没说话,是你自作主张把无言当成了默许。"
是这样吗?原来自己理解错了。呵,钱小飞在心底嘲笑自己,自以为可以化解一切,原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原本就不存在呐笛宰匀幻挥性际Γ晌未耸贝丝痰乃故怯兄直蝗吮撑训母芯酰侵指芯跸癜牙胁欢系馗钭潘男模锰邸?
金寒看着钱小飞的表情由愤怒变哀伤,直至归于平静。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死掉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心里的悔恨却又如此清晰。
如果时光倒流,他是否还会如此选择?金寒动摇了。只是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让钱小飞露出那样的表情,也许多痛苦他都会忍着。
他看见钱小飞慢慢走出游廊,把自己完全暴露在狂风暴雨中。雨水不断地浇打在他的身上,让钱小飞的衣服瞬间湿透,他却浑然不觉。
木然的走回房间,又很快出来,金寒发现钱小飞的肩上多了一个包袱。
理智瞬间崩溃。金寒发疯似的冲上前夺下钱小飞的包袱用力撕扯,里面的东西立刻散落一地,在雨水和泥水的混合下狼狈不堪。金寒仍不罢休,发疯似的把手中的布料撕成碎片,同时用脚疯狂地踩踏地上那些早已认不清面貌的各种物件。
钱小飞静静地看着金寒的疯狂,无动于衷。地上不过是些衣服银子,他觉得此刻的金寒幼稚得可笑。
转过身,不再看金寒,钱小飞决定就这样离开。
可刚迈出一步,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了回来。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他猝不及防脚下一阵踉跄。
金寒紧紧地扣住钱小飞的肩膀,大声道:"你准备就这么离开吗?就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狗屁道德!"
钱小飞敌不过金寒的力道,只能不住地摇头:"你不懂,你不懂,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不可以!"金寒厉声打断,"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我不过是让他们血债血偿罢了!"
"这是不对的!"钱小飞终于崩溃,嘶哑着嗓子大叫,"没有谁有权决定别人的生或死!"
"错!这世上就是有人有这个权力!如果你不先杀别人,别人就会来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