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好喜欢你呀!」
虽然这早就是事实,但骆唯发现,过去自己只有不断地从行为中表现有多喜欢这个人,好像并没有用言语表达过。
感觉抱著自己的身体有些颤抖,骆唯知道这人的激动是为了什麽。
白夙真知道现在自己的情感就是欢喜若狂,再没有比这个更让自己快乐的言语了。
说不定,自己千年的修行就是为了延长生命直到这人说出这句话。
但此刻,绝不是死而无憾。因为自己贪心地要跟这人相处好多年,若是此时失去任何一方,留下来的那个人纵然心疼不忍,却必须嚐到比心碎断魂更甚的煎熬。
生离死别,死别不苦。苦的是...被留下的那个人。
在顿悟这个道理後,白夙真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放手。即使死亡,也不能构成让他们分离的原因。拼上自己千年的修行,也要将那人从阎殿中拉回。
因为情绪激动,骆唯能闻到白夙真特有味道的加重,也就是那种雅纳尔的味道。似木似水的深邃、非花非果的香甜。
在蓝胡子的故事中,自己心中总想要梦醒,那是因为骆唯想要找出和这人在现实相遇的方法。但在那个梦境後,姊姊似乎并没有办法达成自己的心愿。所以,现在的骆唯,宁可就这样沈睡在梦中不醒。
永远地...与这个人在一起。
「很痛吧!」
白夙真温柔地抚上对方的脖子,他想起那种被弯曲的诡异角度,心中又是一疼。
突然想起那种不知如何形容的剧痛,骆唯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身体不住颤抖。
「夙...夙...」
害怕地转身抱著白夙真,骆唯不愿意回忆那场死亡。
这时,白夙真突然松开怀抱,起身看著骆唯。
「唯...你等等,我去帮你拿药来,你受惊甚剧才导致昏迷。」
睁眼看著那人走出房间,骆唯突然明白对方话中的含意。
「他...想要隐瞒青儿的事情?应该是吧!我哪是受惊什麽的...就是被那条几千斤重的蛇给压死的好不好!」
情人没有在自己害怕的时候安抚自己,反而还想尽办法让那肇事者减轻责任。这个状况,让骆唯心中冒起一阵怒意。
端药进来的白夙真後头,站著一个总是身穿青衣少年,他手上抱了个很大的物品。
困难地将物品搬入房间,骆唯发现那是一个纸扎的青色大蛇灯笼。
想用这个糊弄我?!我岂是这麽好应付的人!
看见白夙真退向一旁,有意让青儿上前说话,骆唯又是一火,他瞪著那个说话期期艾艾的少年。
青儿杂七杂八、上扯下扯地说了一堆话,他的重点就是,自己是因为喝醉,所以才会将青儿买的大蛇灯笼看做是一条活生生的蛇,然後受到惊吓的自己就那麽往後一摔,撞倒後颈子而昏迷。
没有回应,骆唯招了招手让白夙真过来喂药,他慢悠悠地一口接著一口,直到汤碗见底,这才喘了一口气看来打算说话的样子。
白夙真之前或许有给自己喂药,再加上现在的治疗,骆唯发现自己的力气已经全部回来了。
看著那个大蛇灯笼,骆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後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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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扎的薄薄灯笼隐约可见那是用青色颜料绘制上去的鳞片,红红的大眼睛里一点光芒都没有,这个死物怎会是压死自己的罪魁祸首。
走到低著头的青儿面前,骆唯一把抢过青儿手上支撑灯笼的柱状支架。在那两人的惊讶目光中,骆唯将大蛇灯笼的头部一抱,用力地、发狠地...揉弄它!
青儿好像能够感觉到大蛇灯笼的惨痛,他看著那个蛇头、蛇身、蛇尾巴被娃娃脸夫子破坏地不成蛇样。对方甚至还把那条紫色的舌头打了个结。
「唯...?」
白夙真看见与自己同型的物品被如此揉拧,他脸上也难掩讶异的表情。
「闭嘴!」
骆唯却是转身一凶,让那人没有继续开口的欲望。
抱著那个恍若烂纸的蛇头,骆唯走进青儿。他一脸阴沈地笑著,心中想到那阵剧痛与情人为这蛇脱罪的不满。
「青儿呀...」
「啊?」青儿有种被补食者相中的感觉,他求救的目光转到一旁的白夙真身上,却发现公子只是一脸严肃地看著这个娃娃脸夫子。
「你、说!我平时待你不好吗?冬天怕你冷给你加棉被、火炉;春天你喜欢跟姑娘打情骂俏我也容忍了下来,甚至,那些白天从你房中溜走的母蛇我也一概当作没看见...端午时节怕你们受到影响,我什麽过节的都不敢准备...结果呢,你回报我的...就是用你千金肥的身体压我?!」
「你觉得我有这麽笨吗?被大蛇灯笼吓昏?臭青儿...明明就是你压在我身上!!」
一边被炮轰著,一边被那人用手在头上戳戳戳,青儿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他愧疚的心情再也忍不住。
「呜呜...对不起啦!公子也说过人类很脆弱...可是人家真得好痛!没办法维持人型呀!我不是故意压你的啦!呜呜...」
「我这麽疼你,把你当作弟弟一样疼。结果我竟然是被我弟弟压死的?!青儿,你知不知道那有多痛啊?」
骆唯丢下手中的烂灯笼,整个人往青儿扑过去。
「哼哼...用这麽蹩脚的谎言骗我!还让夙为你脱罪...真是...愈想我愈气!你、你给我出来,变回你那个死样子!我一定要好好地踹你几脚!」
并不是没有脾气,骆唯平时只是懒得与不重要的事情计较罢了。他这个年记,仍有著属於青少年的火爆。
比自己动作还快速的是一只穿著白靴的长脚,青儿被一脚踹出房间,然後房门也应声关上。
骆唯感觉腰间一紧,那人正箝著自己快速地往房内走去。
「夙!放开我!我要揍那条笨死了的青蛇!」
身体一轻,骆唯被腾空丢上床,他正想起来抱怨情人的粗暴,却发现那人一脸阴沈地压上自己。
「干、干嘛?」
骆唯跟不上这人突然变坏的情绪,他一下子又转变成怯怯匐在大蛇身下的绵羊。
挑起一撮青丝,放在唇前感受著那种如丝般的触感。这个人的长发,被自己仔细、柔情地对待著,清洗、滋润、浸药...保养的工作一点都不马虎。这才让这个常抱怨长发的人没有动过夏天剪短的念头。
虽然早已觉得这个人的许多想法与常人不同,就譬如这剪发的欲望,在别人看来定是大逆不道的作法。但怎麽也没想到这人会说出适才自己听见的内容。
在对方疑惑又讨好的眼神中,白夙真缓缓开口。
「你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什麽?
骆唯一下子搞不清楚情人的问话,但在看见他猜忌又悲伤的眼神後,骆唯突然明了。
「知道?!你说我知道什麽?」
「知道你们为什麽对於温度这麽敏感、性情还会随著季节变化?知道你们不是人,而是修练有成的蛇精?」
看著对方目瞪口呆的神情,骆唯有种占上风的骄傲。他推开白夙真坐起,一脸自得地说著。
「我不但知道你是条千年白蛇精,我还知道青儿是条很会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的肥、青、蛇!」
对方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不信,这也难怪,若不是自己早知道这是白蛇传的故事背景,自己也不会猜到这两蛇的真实身分吧!
那人起身,离开自己的身边,骆唯在他身上看到些许退却。
他知道这只是白夙真一时情绪,依照他对於雅纳尔的了解,这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但怎麽...仍是感觉到受伤了呢?
这种心痛,就是雅纳尔在蓝胡子中看见自己真的依照他的指令往外跑时的感觉吧!
没有多想,骆唯扑过去抱住那个还没转身的人。
「是人是蛇又如何?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白夙真!我喜欢身为千年白蛇的白夙真!」
拉下那张苍白的容颜,骆唯将唇递上,边亲吻、边厮摩著细语。
「或许...更确切点的说法是...我爱你、好爱你!好爱你!」
真得...没有人比得过他。重视这人甚於自己!我在微笑,那麽我的欢喜愿分享给他;我在哭泣,但是我的悲伤只许自己收藏。这样...我们间便有双份的喜悦与仅只一份的悲伤。
就算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又如何...那些哀戚的记忆,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你只需要享受著我完全的爱恋,然後...爱上我!
不想再与你分离!如果我们只能在这梦中相恋,那就让我永远都不要醒来吧!
请你们原谅我。
在心中作了对这梦的觉悟,骆唯无声地和双亲、姊姊、好友道歉。在诸多无从比较的难择中,他,仍是选了这个虚无飘渺的情人。
没有回吻对方,白夙真拉开距离再次开口。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在自己还是小蛇时,长老们就殷殷教导自己不得与人类相交。因为即使拥有了毒牙,但本族的毒却毒不过人心阴险。
与这人的相恋已是打破族中规范,但自己自恃著千年道行,总认为若是真的不幸的话,能全身而退的也是自己!白夙真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才敢与这人如此亲密。
蛇类多疑,天性谨慎。这已经是烙在自己骨里的本能了。他是如此小心、仔细地经营这段感情,但没想到这个人...这个人却是告诉自己,自己早已暴露了秘密。
「这...我一见到你们就已经知道了!」
「当我在这个世界睁开眼时,我就知道我命中会遇上两条化为人型的蛇。当然...还有一个让我穿越时空、恋恋不忘的情人。只是还没遇见你以前,我并不知道我的情人会是两蛇之一。」
皱著眉,白夙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番话,因为这话听起来是如此的没有道理。
这一切...归咎於宿命?
难道自己也是冥冥中为了这人而修行延命?为了与他相恋而下山?这千年的刻苦,只为了这段爱恋?
看著对方的沈默,骆唯隐约猜想到白夙真内心的想法。
自己也不过一醒一梦间,但白夙真却是真实地已经在这个世界修练了千年。
松开捧著对方脸颊的双掌,骆唯的身体往後,他跪坐在床上与那个人相对。
「你...觉得不值得吗?」
这个雅纳尔...已经没有了以往对自己的深情不悔?是这样吗?不是!不是的!
眼眶马上堆积起泪水,骆唯试图说服自己,但他微笑的脸看起来却十分怪异。
马上感觉到对方的哀愁,白夙真的动作比思考还快。
骆唯只见眼前一片白色挥舞过,然後他就没了知觉。
将昏厥过去的情人揽了过来,白夙真拭去他眼角的泪水。
「不...怎会不值得!」
这一切事实实在太过诡异,即使身为精怪的自己也感觉到这之中有些不合常理。
白夙真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意,但对於现况事情的发展,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不愿意在自己沈默的这段时间里,让这人惶惶不安地乱想著。白夙真施展了法术让他陷入沈睡。
当他睡醒时,这些事情就会解决了!
这是白夙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