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冷吗?"姚远搂住萧瑟,无奈的笑道。
然而没多久萧瑟却再次在姚远怀中睡着了。
自从与尤里乌斯和以撒住在同一间旅店开始,萧瑟便不再睡在姚远怀里,而是保持了距离。
"你在害怕吗?"姚远捧抬起萧瑟的脸,用炙热的唇封住萧瑟的红唇。他对萧瑟并非没有欲念,他只是在克制,而他相信萧瑟也是如此。他们谁都不想迈出这一步,害怕日后的迷失,害怕承受不了激情。
"远。。。。。。"萧瑟呢喃着,姚远正在吻着他的脖颈,并且将唇往下移动。
"不。。。。。。"萧瑟醒了,他推开了姚远。
"对不起。"姚远苦恼一笑,他在冲动下破坏了两人许久以来所建立的那份默契。
"你不用道歉。"萧瑟抚摸姚远端正的五官。
"是我在苛求自己也苛求你。"萧瑟将头埋进姚远的胸膛,他并非不爱姚远,就是因为爱他,他才害怕一旦攻破最后的堡垒,他将无法保有自我。
在旅馆里,由于与尤里乌斯和以撒隔壁,所以白天听得到他们炙热的对话,晚上则是缠绵的声音。那几个夜晚,萧瑟都不自觉的与姚远在床上保持距离。那是个辗转之夜,萧瑟无法入眠,而姚远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手臂是如此的空虚。
十.通往永生与不朽的河流
下埃及水域宽广,有着一大片的可耕地区,在荒漠里,那眼望无垠绿油油一片的农作物令人感到无比的欣喜。
姚远与萧瑟离开了埃里坡利后便来到了尼罗河东岸一座古老而著名的城市--孟菲斯。
宏伟的神殿庙宇,残破的王宫遗址,信奉仍在进行,而古老的王国不复存在。
离开古老的孟菲斯城市,渡过尼罗河往西走,进入了利比亚沙漠。在布满金字塔的沙漠里骑着骆驼,随同柏柏尔商人的盐队北上,繁华无比的迟散城(亚历山大港)似乎随即就可抵达。
一望无边的沙漠,千篇一律的沙丘,惟有偶尔出现的金字塔,提示这荒芜的一片是人类最早诞生文明的地方。
在鼻子尚完整的狮身人面像的阴影下休息,萧瑟接过姚远递过的水袋,水袋里的水还有一半,姚远可能一口也没喝。
"在沙漠里水分的补充非常的重要,你不必留给我喝。"萧瑟很不领情的喝了一小口,便又将水袋递还给姚远。
"居然丢失驮水的骆驼,这种处境怎么看也只是比遭遇强盗袭击强一点。"萧瑟舔了舔水分不足的嘴唇,淡然说道。
昨天夜里,萧瑟与姚远跟随的柏柏儿人的商队里丢失了五头骆驼,其中有两头是驮水的。
"这附近很难寻觅到水源,这些沙漠民族对饥渴的忍耐程度是你我所不及的,相对而言遭遇贼盗的情况反而还好。"
姚远将水袋挂回骆驼身上,他仍旧没有动水袋。
"你不渴吗?"见姚远又将水袋挂回骆驼身上,萧瑟颇为不满的对姚远说道。
"要我分点水分给你吗?"萧瑟的手指抚摸上姚远有些干裂的唇,他的气息吹在姚远的脸上。
萧瑟说着就吻上了姚远的唇,吻得极其炙热。
"你似乎有点得意忘形。"姚远拉开萧瑟,纵容的笑着。
"他们不会注意到。"萧瑟不无得意的说道,他与姚远独自两人站在狮身人面像的背后,而其它商队成员集聚在另一侧。
姚远与萧瑟跟随的这支商队的运气十分的不佳,不仅丢失了驮运饮用水的骆驼,而且在丢失骆驼的第二天遭遇到了强盗,那是在抵达一座绿洲小城市前的事情。
一群骑着快骆驼,腰佩弯刀的强盗袭击了姚远与萧瑟所在的商队。柏柏人是个好武的民族,但由于强盗人多势众,商队寡不敌众,死伤极其惨重。一场激烈的战斗打下来,商队里惟剩姚远和萧瑟还有战斗力,与之对峙是五六个强盗。
"见鬼!"
萧瑟猛挥了袭击他的强盗一拳,不顾形象粗鲁的抱怨了句。他的动作依然优雅依旧,即使正在打得热火朝天。
"小心后面!"在萧瑟抱怨的同时,姚远已经揍倒了一位试图偷袭萧瑟的歹徒。
"谢谢,不过你该留意一下自己前面的弯刀。"萧瑟自若地回道,对于强盗的袭击,这一路上多次遇到,早已习惯了打打杀杀。
在搏斗方面,萧瑟与姚远有着不小的差距,但萧瑟却也逐渐的变得擅长搏斗,他的动作灵活,弥补了攻击力上的不足。
"解决了,你那边呢?"姚远踢倒了最后一位强盗,面无表情的对萧瑟说道。
"完毕。"萧瑟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擦着脖子上的血迹。刚才被两三个强盗围攻的时候,脖子被划伤了。
"怎么了?"见萧瑟脖子流血,姚远关切的问道。
"被划了一刀。"萧瑟颦了下眉头说道,这是一路走来他第一次受伤。
"不过不碍事。"虽然流了不少血,但伤口应该不深,萧瑟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我看一下。"姚远扯下自己的头巾,用头巾擦去萧瑟脖子上的血,伤口呈现了出来,口子并不深,没有伤到重要血管。但划口比较大,这也是为何血流的不少的原因。姚远与萧瑟都穿著柏柏儿人的白色长袍,头上蒙着头巾,两人每到一个地方就入乡随俗的更换他们的装束。
"还说不碍事。"姚远一手捂住萧瑟的伤口,防止血液再次流出,另一只手与牙齿并用,撕着布条,以便包扎萧瑟的伤口。
姚远一向对自己受伤的伤口淡漠,毫不在乎,而萧瑟只是被划了一个口子,他却显得十分的在意。这一切看在萧瑟眼里,萧瑟不禁莞尔。
姚远细心的包扎,或许由于太过于专注了,竟然没有留意到刚才被他踢倒在地,哀号的强盗此时已经恢复了战斗力,正起身抓着匕首从他背后袭击他的行动。
"远,小心!"萧瑟很不巧的一个抬头,看到了强盗的行动,他用力的推开了姚远,心甘情愿的为姚远挨了一刀,匕首捅在了胸口上,萧瑟的鲜血顿时染红了白色的长袍。
"该死!"姚远狂暴的揍了袭击者,他揍倒了对方。拣起了袭击者掉在地上的匕首,姚远怒不可恕的杀了袭击者。姚远擅长格斗,路上即使遇到再凶残的强盗,姚远都不曾成动手杀人。然则这次,姚远显然失控了。
"瑟,撑着点。"姚远紧紧的抱住萧瑟,低头亲吻萧瑟苍白的脸庞。
"远。。。我。。。"萧瑟望着姚远,痛苦得发不出声音。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姚远用温柔的声音安慰道,他那发颤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姚远将萧瑟抱起,骑上骆驼,朝不远处的绿洲狂奔而去。
************************
在古代大量失血绝对意味着死亡,因为输血技术的运用还只是近代的发明。姚远即使在慌乱中,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然则他不会像以前那样运用他的理智,去分析,去计算。如果姚远有信仰的话,此时的姚远必将祈祷,即使他从未祈祷过。
他不会有事!这并不是致命伤!姚远的内心在反复嘶喊着。
即使他完全清楚躺在他怀里血流不止的萧瑟生命垂危,即使是。但去他的冷静与理智,即使血流得再多,他怀中的人都会活下去。
"瑟,睁开眼睛,看着我!"见怀中的萧瑟合上了眼睑,姚远激动的大叫着。一路上姚远不停的将意识模糊的萧瑟唤醒,他竭尽方法让萧瑟保持清醒。
"回答我!回答我!"见萧瑟还是没有抬起眼看向他,姚远几乎是用吼的。他知道,很清楚的知道重伤者只要保持清醒存活的几率就能高出很多,反之其生存的几率就低得多。
"远。。。放心。。。我痛得无法入眠。"萧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用虚弱的声音回道。他抬手想抚摸姚远哀痛眼睛,却没有一丝力气。躺在姚远的怀里他听得到姚远那猛烈跳动的心脏,也听得出姚远那话语里十分凌乱的气息,他深知姚远的心情。
"绿洲就在前面,你必须保持清醒。知道吗,瑟,我们只需要一点止血的药物,这一点也不难。"
姚远见萧瑟终于睁开了眼睛,抓住萧瑟的手,激动的说道。在他内心有一种沉睡在最深处的情感正在升华,在膨胀,仿佛一旦失控就会爆发。他无法想象当怀中的身体逐渐冰冷的时候他要如何面对,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姚远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赶到了绿洲,用五分钟找到了医师,但找来医师的时候萧瑟已经昏迷不醒了。虽然没将匕首拔出阻止了伤口大量涌血,不过剧烈的赶路过程加速的血液的外流。
萧瑟安静的躺在旅店的木床上,草药医师刚刚离去。姚远坐在萧瑟床沿,低头看着萧瑟苍白如纸的脸。他伸手抓住萧瑟的手,一直按住萧瑟的手脉,静听着微弱的脉搏。
"要睡多久?睡美人。"姚远低头亲吻着萧瑟同样失去血色的唇,喃喃说道。
"别太久,要不王子会等不及的。"姚远加深他的吻,双手抚摸萧瑟绝美的脸庞,他看着萧瑟的眼神无比的深情。
夕阳的残辉由窗户照进屋里,落在了萧瑟那张绝美的容貌上,将那本是苍白的容貌染成了金黄色。昏睡中的萧瑟,神情安详,秀气的眉毛下,美丽的眼帘低垂着;小巧的鼻子下,完美的唇微微的上扬,似乎在下一瞬间他就会睁开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出迷人的微笑似的。但黄昏里,萧瑟昏睡的脸庞让姚远想到了贝比耶王的金面具,于是他痛苦而不安的抓紧了萧瑟的手,将头深深的埋在萧瑟的胸膛。
很奇妙的感觉,仿佛他曾经历过这种焦虑,并且还有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一份深沉而悲痛的情感,一但触及将一发不可收拾。
两天两夜。
姚远静静的注视着昏睡的萧瑟,他始终执住萧瑟的手,在床边守侯着。
"醒来吧,瑟。"不停的亲吻,拥抱,他在期待着萧瑟刷动他的睫毛,醒来对他狡黠一笑。
他在等待。
但萧瑟仍旧沉睡。
***********************
悦耳,凝重的编钟声,在深邃的皇宫里回荡。听不出这声音的来源,似乎这幽古的声音是由无声无色的空气带来的。
高大的,延绵的正殿石阶下,站着一位容貌绝美的令人窒息的少年。他一头曲卷的亚麻色头发优雅的披在清瘦的肩上,一双如同蓝天般清澈的眼睛流露出惊叹的表情。
这就是未央宫!
多么的宏伟,多么的美仑美奂,如同天神所居住的地方。
但这里居住的并不是一位天神,而是位雄才大略的年轻皇帝。
他居高临下,他威严冷漠。他有着一头黑色的如同夜空的黑发,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明亮的眼睛。一位异国的皇帝,一位掌管着世界第一大帝国的年轻皇帝。
一位拥有一切却又什么也拥有不了的皇帝。
那第一次的相见,一位是伟大的汉皇帝,一位是楼兰的卡拉质子。
在那四目相触的瞬间,命运的梭轮便开始运转了。
未央宫内的棠棣几番葱翠又几番雕零,那白色的如雪花的花絮一次又一次的将屋檐上刻"长乐未央"四字的瓦当掩盖,就如同这是一个雪的世界。
"卡拉?"一声深情的呼唤声,一个令贝比耶产生无限温情的声音。
"该回去了。"一个同样深情的吻吻醒了贝比耶。贝比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对上了一双明亮含笑的眼睛。
"彻,你看这唐棣花开得多漂亮,我真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贝比耶舒服的躺在刘彻的怀里,缓缓的又将眼幕垂下。
那唐棣花开的三月,汉皇帝与他的情人拥抱在一起,入睡在落满棠棣花瓣的棠棣树下。他们不知道夜幕即将降临,不知道离别在即,不知道时间荏苒,不知道岁月蹉跎,不知道这一觉醒来将是千年以后的身后。
醒来吧,这棠棣不再开花的寒季里,在那冰冷的棺木里,你如何能长眠?
醒来吧,这远离未央宫的地方,这遥远的大漠,不会有你的爱恋。
醒来吧,你陵边的柏木何其的葱翠,而我的心悲恸非常。。。。。。
漏断人初静,唯有汉皇帝寝室的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憔悴的汉皇帝执笔在木简上写下了几行吊文,但他只写到一半,便再也写不下去了。
夜风吹拂着轻薄的纱帐,也吹熄了汉皇帝身后的高脚青铜灯,如同是灭熄了汉皇帝那颗曾经为爱激烈燃烧的火热的心。
"醒来吧,我的美人,你不觉得你这一觉睡太久了?"一个深沉的声音,一再的在耳边响起。萧瑟缓缓地,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睛,仿佛那是他沉睡千年后第一次醒来。
"远。。。"萧瑟睁开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绽放了一个美丽的笑容。
"你把我的梦吵醒了。"萧瑟呢喃,他被姚远深深的搂入了怀中。
"什么样的梦。"姚远激动的吻着萧瑟,他欣喜不已。
"汉皇帝和。。。贝比耶王。。。我们前世的故事。"萧瑟被姚远吻得喘息不止。
"我知道,我再一次经历了,对于你长眠的恐惧与无助感。"姚远深情的说道,与萧瑟拥吻在一起。
***********************
萧瑟躺在床上。独自一人在玩古埃及流行的塞耐棋。他在床上已经躺了近一个礼拜了,身体也逐渐康复。
刚从外头回来的姚远,带来了几卷纸莎草文书在油灯下阅读着,模样十分专注。
"远,陪我下棋或把文书分些给我。"萧瑟无聊的说道。由于姚远不准萧瑟下床走动,对萧瑟而言终日躺在床上是种折磨。
"病人的职责是休养。"姚远放下手中的文书,走到床边,将散落在萧瑟床上的塞耐棋及棋盘收了起来。很显然,他也反对萧瑟下棋。
"变本加厉,把棋还我。"萧瑟不满的说道,这棋可是他托给他治疗的医师买来的,而且他也才只玩过一天。
"这盘棋我没收了。"姚远不理会萧瑟的抗议,将棋拿走。
"我一定要下床走动,你这是将我当木乃伊。"萧瑟拉起被子做出要下床的威胁,对于姚远多日来的保护过度,萧瑟实在有些吃不消。
"你敢。"姚远双手抱胸,危险的笑着。对于萧瑟为他受重伤差点死掉这件事姚远是十分的在意,毫无疑问,姚远宁愿自己挨这一刀也绝对不肯让萧瑟受到丝毫伤害。
"我的伤口几乎愈合了。"萧瑟肯定的说道,他必须为自己争取下床的权利。
"这与伤口的愈合无关,你身上的血液流失了不只三分之一,必须好好休养。"
姚远板着脸说道,不容置疑地将萧瑟按回床上。
随后,姚远拿来了纸莎草文书,坐在床边将内容读给萧瑟听,就当是他的退让。
"很显然这是死灵书,刚才那句给我看一下。"听到一半萧瑟打断了姚远的阅读,他要求看文书。
"我重新描述一下:绳结与鸟头,意为脖子,而两个音韵字母,J+TCH和T是‘抓住',‘掐住'。"
姚远不肯将文书给萧瑟看,他知道萧瑟对古文字的痴迷,而他不希望萧瑟在养病期间投入翻译工作。
"这段文字很有意思,我敢肯定这就是法老咒语,整段楔形文字的翻译应该是:对于干。。。图谋不轨的(事的)人。。。我将像。。。捏住一只鸟一样捏住他们的脖子。"
萧瑟略为思索了一下,平缓的说道。
"你说得很对,所以现在就去休息。"姚远将文书收了起来,他不喜欢萧瑟在养病期间不停的转动他的脑筋,增加大脑疲劳度,而萧瑟很显然是闲不住的。
"那至少给我讲个故事,列那狐或彼得潘,这样我或许有睡觉的念头。"
萧瑟冲姚远笑着,带着几分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