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道 上——小白老鼠
小白老鼠  发于: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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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是存著报废的打算的,轻嗅空瓶,这味道闻起来倒像水果花儿一样,鲜甜鲜甜的。
易冰消皱紧眉,拉他坐到椅上,鲜艳香美的药水顺著领,袖,滴答滴答,冷清拼命咽著口水,给呛得有些

口齿不清,嗫嚅道:
「对不起。」
他不作声,轻轻扯掉冷清乱七八糟的上衣,随手裹上自己的外裳,看他陷在过大的衣服里,手伸不出来,

虽是没有笑,但眼波却温柔的多,姆指试著去摩他唇上红渍,问:
「难喝?」
 他连连点头,半晌才说得出话道:
「好可怕………」
他吃惯了白煮的东西,想不到世间还有哪种味道能与之匹敌。
易冰消拿过另一只小瓶,掂了掂,看冷清一眼,又放回去道:
「师叔说一天一瓶,晚点喝也不打紧,等等我去找两块糖,别呼吸,一股脑吞下去就对了。」
他还有点怕,却是不敢反驳,咽了好几口唾沫,易冰消不说话了,脸色冷漠…还有点凶…两人手贴著手,

肩膀靠肩膀,像是道上这麽多回,伤後相偎,阳光柔柔暖暖晕进来,世界安宁,只听的李福换床套的嗦嗦

细响。
冷清几次合上眼,几欲睡去,喃喃道:
「四哥……你的伤…还有那麽多毒…都没事了吗?」
「担心你自己就好。」
「四哥我没听你的,你生我气吗?」
「……」你现在才知道。
「四哥,你………啊!?」
昏昏沉沉的冷清蓦地觉得脸上一阵黏黏冰冰,忍不住轻叫,张大眼只见易冰消拿著盒药膏正往他脸上抹,

冷清微微一抖,易冰消停手,问道:
「痛?」
他摇摇头,偷偷补上一句:
「捏的时候比较痛。」
「不听话的时候就要想想後果!」
不安刹时蒸发,易冰消大力把那白白糊糊的黏液涂抹上去,不一会儿药便见了底,这药却是不怎麽吸收的

,沾的冷清整脸,这里那里白一块,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易冰消不知为何心口微热,皱眉停手不语

。 
人间道(10)—下
冷清只觉脸上糊糊的难受,不能抓,不自在地蠕动一下,肩膀立时大痛,脸色大变,易冰消面无表情,只

是微微发力将他抱紧,意示安慰。
他额头顶在易冰消肩上,感受到厚厚的硬梆梆的肌肉,在大太阳下跑过,被冷清含药喷过,易冰消的味道

其实不怎麽好闻,但温度舒服,他下意识想抓他的裤带,四捕头身子一紧,倒是没躲开,手慢慢搭上他的

脑後,抓住他压的乱糟糟的短发。
「四哥……」
他趴著休息够了,慢慢回复说话的力气,不敢看易冰消的脸,小声道:
「我把你的剑……弄坏了…断掉了……不能修吧?」
「………又不是你弄坏的,何况我已经把小寒送给你,那是你的东西了。」
易冰消稍稍一顿,答话却像漠不关己,大出冷清意料,难道他不心爱这兵器?
怎麽会不心爱?只是他不擅长说,他听不懂,也没有想过,不知道他的四哥把他看得比一把趁手成名兵器

更重要。
「我、我还伤了那个……喜欢你的女人。」
其馀的盗匪凶徒也就罢了,游如梦对易冰消最狠,也最不一般,归根究底不过是为了爱和爱不到……若果

他对她还有留恋……
易冰消略略移开身子,仔细打量那孩子的脸,皱眉道:
「她也伤了你。」
伤的还最不留情,这不过是有往有来,不然呢?打架过招还要先问过祖宗八代套好交情麽?
「我怕你生气……」
「不要老是怕东怕西的……乾脆请师叔炖两付胆子给你吃,看看会不会好点。」
「不、不可以吃熊胆……熊…熊是保育类动物。」
「什麽保育类?」
「就…就是…反正我不吃。」
「那以後别这麽畏首畏尾的!」
他狠命点头,易冰消还有些怀疑,这时李福送上一小碟糖,便不再多说,用手指把糖块碾碎了,混到小瓶

里轻轻摇晃,冷清看著一两滴紫红药水溅在易冰消裤上,慢慢晕开了,半晌才道:
「四哥……你方才要…和你师叔要那什麽思路清明茶给我喝,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这不重要……即使你疯了…也不重要。」
「为…为什麽?」
易冰消捏开他的嘴,蓦地把手上糖粉全抹在他的舌根上,接著一把将一瓶药水全倒了进去,甜的直冲脑髓

一下又苦辣酸直逼而来,冷清呛得几乎将嘴里的东西全喷了出来,嘴唇却给易冰消牢牢捏紧。
「这不重要……即使你疯了…也不重要。」
「为…为什麽?」
「我看过的疯子多的是,」
有吃人的有杀人的有人妖,你不过觉得自己来自另一个地方,这比起来等级太低,可以忽略不计。
「而你是我的小弟。」
就算是狐精花妖山魅大白蛇痰盂澡盆变的,也还是我的小弟。
*********** ****
时日匆匆,转眼已过半月,这些天来易冰消似有公事,人往往不在小楼,冷清专心养伤,小回春手曲风荷

一日来看他两次,治病外谈天说地,两人甚是投缘。其他时间有老家人李福相陪,倒是不怎麽寂寞。
这日天色未亮,李福老骨头急匆匆地拍门通报,把冷清从被窝里挖起:
「小公子,纪老先生要设家宴,等等水二爷就来迎你,快来换上这套新衫裤……唉唉,衣服可不是这麽穿

的,小公子。」
有老人家帮手,冷清快快梳洗更衣,不一会就整装完毕,头发已长,俐落扎在脑後,等了一阵水榭却不见

人影,果然如曲师叔说的,这二哥是从不准时出现的……莫不是喝酒去了?每回看到这有些落拓的二哥,

手里总有个酒葫芦呢。
冷清一个人乾乾净净、漂漂亮亮地坐在庭园围栏上,轻晃双脚,在日光下眯起眼睛,望进湖心一圈圈沦漪

。水榭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景,忍著笑,悄没声息地靠近,在那发呆的俊俏男孩肩头一推,大喊:
「哇~~~!!!」
「咦??」
冷清大惊,猛向旁倒,身子已失平衡,人在半空,不假思索一掌往後拍去,被水榭笑嘻嘻地捉住手掌,一

发力,将他新衣落手的危机中拖了出来,轻巧放在地上,笑道:
「吓到你了吗?小冷清?」
「二……二哥?」略略定神,冷清这才看清来人,忙道:
「对、对不起,我没伤了你吧?二哥?」
「嘿,小冷清别怕,你二哥虽然功夫不是第一流,可最厉害的就是皮粗肉厚,小冷清你再打用力一点也不

碍事。」
「是、是,对不起。」
这又是在对不起个什麽劲?
水榭想笑,但更多油然而生的舍不得,这孩子从前过的是什麽生活?这麽动则得咎,怕成这样?正色唤道


「我说小冷清。」
「是………二哥?」
「小冷清,师叔和四弟都认了你,我看八九不离十,我们要作师兄弟啦,从此有师父、师叔、大哥、二哥

、三哥、四哥、李福、李禄、李寿、李喜……整个派、整个府里的人给你撑腰,你大可在外头尽量威风一

些,谁也不用怕,知道麽?」
「知道、知道了。」
水榭看著将入门的新师弟一霎一霎的大眼睛,淡淡扬起唇角,他在纪馀生门下排名第二,年岁却是最长,

然而其馀几个师兄弟不是冷静过人、就是鲁莽吓人,彼此虽然感情深厚,但从没有哪个人,像个真正的小

弟弟,这样地好玩……不,是这麽样地值得保护照抚。
虽然师父还没开口,但冲著他对四弟一份恩情,他也要尽力让他安稳好过。
水榭见冷清眼眶下略有阴影,双颊削瘦,那件水色衣裳穿在他身上轻飘飘的,轻拍他的肩膀:
「小冷清,这几天四弟都在外头忙,让你无聊了吧?」
「不,我习惯一个人,而且师叔给的那药,吃了就会想睡,一觉起来一天就要过了,不无聊的。」
还有比你说的这一天更无聊的麽?可怜的孩子,水榭咋舌,抚爱地摸摸他的头发,只道:
「好乖,好乖。」
两人一路朝主屋走,路上很是静寂,只听风摆树稍的刷刷声响,这路走起来很是平常,可冷清无意回头一

看,却小小一惊,原来身後景致竟像从未走过一般,花草树楼台卵石路……通通不同!彷佛一眨眼就换了

一张新布景,这是魔术还是科技?
水榭知他心思,哈哈笑道:
「小冷清这几天都待在四弟的小楼里,今个儿才第一次出来吧,有趣吗?晚点二哥带你走过,这儿玩起捉

迷藏才过瘾呢。」
「这……这是……」异度空间?
「是五行八卦奇门遁甲。」
水榭拉住冷清的小臂,带他跳过一块大石,落地时身後已成水幕,水榭怕他顾著看走丢了,索性拉著他的

手,说道:
「这布置是师父想的,我也不十分懂,不过常走也就熟了,我是不行的,小冷清要是喜欢,记得请师父多

教你几招。」
面对这等奇景,冷清有点反应不过来,怔怔地不知不觉就给水榭牵著走了好一段路,醒觉过来时才发现水

榭正对著他笑,那眉目潇洒的男子调侃道:
「小冷清还没和你四哥学剑法,就先学他发呆啦?在想什麽呢?」
冷清脸微微一红,不知看哪里好,水榭玩著酒瓶塞子,好脾气地道:
「小冷清有什麽不明白的,尽管问。」
「嗯………」
他其实不知问什麽好,和白在一起久了,早学会是非只因多开口,不多话为自己惹祸,不懂的不了的都随

便任他过,现在水榭要他问,冷清脑里转著,半晌才想到一个疑问,便道:
「二哥,我在这儿的几天,一直听人提起,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究竟是怎麽样的盛事?」
「天下第一武道会?」
水榭未想他会问这个,微微一顿,想了想,神色笑中带了两分讥嘲道:
「说是盛事嘛,也不过就是沽名钓誉之徒群聚一堂凑热闹彼此勾心斗角南北交流切磋扯後腿的大庙会罢了

。」
他这麽一大串下来全不换气,冷清有听没懂,眼睫一眨一眨,水榭偷偷嘻笑,重又解释道: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五年一次,地无分东西南北、练武之人无分男女老少,全都来竞夺这天下武功第一的

名头…嗯,就是乒乒乓乓的打架大会罢了。」
「不过这回三届第一的我………我们师父不再参赛,因此想藉机扬威的人和我床底的酒罈子一样多,通通

挤到京师来了,想必有一番热闹好瞧啦。」
第十一章
「那…天下武功第一,就是武林盟主了,大家都要听他的号令,是吗?」
「呃……照理来说是这样没错,但小冷清你知道,练武之人争胜之心最盛,又有谁真能服人呢!」
「……这回二哥你也要参赛麽?」
水榭作了个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的怪样,把冷清逗得笑了,才道:
「眼下是逃不掉了,上去玩玩也好,你四哥也会参加,小冷清是要帮他加油呢,还是也要上台显摆显摆呢

?」
  「我……我不行的。」
冷清连忙摇头,虽然直至今日他还是未杀一人性命,但他学的是杀人剑,自然越少出鞘越好,水榭看他神

色紧张口唇发颤,暗暗奇怪,也不说什麽,转开话头:
  「小冷清还有什麽想问麽?」
冷清深呼吸几口,好容易才恢复过来,隐约觉得手心发汗,走了几步才想到,从来到这世界这国度,遇到

易四捕头,最想问的一个,其实是………
  「四哥……带回来的是……什麽东西?」
  水榭正喝酒,手没震,可眼神蓦地凌厉一闪,冷清不自主抖了下,还以为自己眼花,下一瞬,水二又

笑嘻嘻的了,他放开他的手臂,一指前头:
  「我不能说,师父在那儿,你问他去吧!」
  抬头望去,原来小路已走到尽头,一方浓绿庭园美景静静展开,冷清看进眼里的却是一个高高男人,

肩宽臀窄腿长,黑发浓眉俊目,腰间配著双剑,正是多日不见的易冰消。
  「四哥!!」冷清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已出口,欢喜无从隐藏,人三步两步扑到他身畔,却见易

冰消眉头一皱,一推他的肩膀。
「…………四哥?」
冷清被推得转了半个圈子,人直直面对一丛矮树,不明所以地看易冰消对树…对他猛皱眉……咳嗽?
「救了冰消的小朋友,这就是?」
听到树丛里传来声音,冷清猛地一惊,定睛看向眼前,没错……这确实是一排树……不…不是树……还有

………有东西在动。
猫?不、不、不………
冷清目瞪口呆地看著………一个不到他腰际的绿衣小老儿从茂密枝叶间走了出来,他的脸满是密毛皱纹,

未戴帽子的头顶寸草不生,他迟缓吃力地来到冷清面前,伸出拐杖,轻轻点了点冷清胸口:
好孩子,你是。纪馀生,我是。」
********** *****
冷清何止大惊,他这几日见到自曲风荷以下,无论是水榭还是易冰消,个性姑且不提,三人俱是品貌拔尖

的角色,又听纪馀生外号十全老人,武功厨艺莳花下棋无所不通,自然把他想成一个风雅俊美老人。
震惊太过,冷清全面呆然,木头一样站著,易冰消闷哼一声,朝著他的後腰一拍,低声道:
「叫人。」
「……………………人?」
人你个头!易冰消直想把这笨小孩脑袋打开重新洗过,这厢水榭已弯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道:
「师父。」
面对易冰消恶狠狠的眼光,冷清这才回神,忙忙跟著弯下腰去,口里却叫不出来,只断断续续道:
「纪……纪………」先生?伯伯?老爷爷?师父?
「很多痛苦的回忆,你有。」
纪馀生看著那小孩无措模样,丑陋脸上没有表情,声线却颇有温情,只道:
「师父,你叫吧。」
易冰消一听大喜,知师父已答应再收一个小徒弟,一扯冷清手臂,拉著他跪下行礼,冷清已从混乱中恢复

过来,跟著易冰消动作,轻轻叫道:
「…………师父。」
话出口後,心里却微微一酸一痛,他跟了白十七年,跪是常常跪,却也没叫过他一声师父,他其实拜师也

好没拜也好,不甚紧要,只是易冰消的手好热,握得他的手紧紧的,别过头去看,易冰消还是那麽冷冷的

一张脸,可眼底却欢喜波动。
他是真的在意他,关心他,真诚地为他高兴著……这些都值得开心,可是他却觉得眼眶酸热,几乎要呼吸

不过。
搞什麽?
「进沙子了?」
易冰消瞥见他眼角水光,拧著眉用衣角帮他擦,一面低声问,冷清胡乱点头,偷偷把流出来的鼻涕也擦上

他的衣袖,被易冰消在脑後拍了一下,纪馀生静静看这一对小徒弟动作,把他俩唤起来,慢吞吞地往身後

小亭走,一面走一面咳嗽道:
「我的小徒弟你的功夫,我想看看。」
「和阿榭打一回,你现在。」
我?和这小人儿过招?水榭愣了一下,随即拢起袖子,解下腰间酒壶放一边,笑嘻嘻地摆出姿势,认真道

:「小冷清,手下留情啊。」
「师……师父……二哥……我……这……」
冷清向旁退了一步,双手下垂,把头摇的和要掉下来一样,结结巴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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