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若影 第一部 青阳宫(穿越时空)——狂言千笑
狂言千笑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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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若影】第一部 青阳宫

1 楔子-风息
关上整理室的铁门,我拢了拢围巾。
北方的冬天冷得很,即使供了暖气,空旷无人的走廊上也暖不到哪去。
走下有些破落的楼梯,大厅的自动门开了,一股浸寒的风就灌了进来。我哆嗦了一下,脑袋立时清醒了些。
一个人呆在解剖室里钩去刀来地弄了一夜,连着对两号尸体分别作了初鉴和三鉴,真的是累得慌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过了冬天就要开始进入验尸的旺季了。所以同事们都趁着"旺季"到来之前请了公休,我前两个月刚休完,所以现在自然要多担待一些。
自动门在身后无声地关上,留下我站在雪里,抬头望着东方那抹淡灰的亮色。
又一个早上......
看大门的张大伯远远见我出来,点着头向我微笑,我也笑着向他点头行礼,然后转身向车库走去,取出那半破不破的自行车。
真冷啊,过西单的时候先喝碗合和谷的拉面吧,要加大块烧牛肉的......然后回家再喝杯红酒,暖暖身子顺便也去去尸臭。虽然算是比较习惯了些,但是那味道呼吸了一整夜,填满了口鼻面目,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糟糕。
慢腾腾地想着,我迎着刺骨的风向东边慢慢儿地踩着车。
也许这几日真的是太累了,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吧,总之这天我的大脑明显运转不大正常,所以当我真正清醒的时候,才无奈地意识到,我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意识被周身的激痛撕扯得越来越清醒。
似乎是一辆轿车在雪里冲得太快,压倒了我这个不走运的路人甲。那司机也吓坏了,忘了刹车,还把我在雪地里拖了几十米,然后兔子般迅速逃了。
旁边没有一个人。
手机......我聚齐全身力气摸向口袋。痛极了,直生生要淹没整个身体的痛觉......我低喘着把手机摸到,不由苦笑着呛咳了几口鲜血。
手机碎了,脊椎、胸骨好像也碎了吧,碎骨也刺穿了肺叶。
真是求救无门。
呵,我这算死因明确,应该是不需要尸体解剖的吧。可是也许还要鉴定逃逸车辆的车种车速载重等等。算了,谁知道检察院那边会怎么算呢。
如果要解剖,看来是被老熟人们里里外外看个精光了。亏他们以前还曾说要预定我的身体进行解剖呢,谁知道竟然玩笑成真了。
奇怪,为什么明明准备死了,我还能想着这么无厘头的事情?难道是当法医养成的职业习惯已经根深蒂固?我原来还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有职业精神的。
我躺在地上,看着天渐渐明亮,风渐渐平息,感受着那激痛逐渐麻木,糟污泥泞的雪地上的寒气从伤口渐渐渗进血里,越凝越深。
我全身不能自禁地抖了起来,间中似乎还抽搐着弹跳了几下......大概是失血到了极限了。
昏沉中我还冷静地分析着,然后......
**************
有一段时间似乎是虚无的,什么也没有。
然后是昏黑,这无边的黑暗延续了许久。
闷......胸口是满满的痛!
但是在这一片疼痛中,我却满是狂喜!
我真诚地感谢党和国家,感谢先祖先烈,感谢各国医学同仁们不懈的努力!
要说呢,现代医学事业进步如斯,怎能放弃我一个祖国栋梁之才世界大好青年?
到底还是被救回来了吧。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眼睛也疼得厉害,肿肿胀胀地,随着脉搏的起伏一下一下地震动着。
那该死的司机好像没有轧到我的眼睛啊,难道是120急救人员假公济私地对我饱以老拳?不对啊,虽然身为同行,但是我奉公守法,从来没有私自抢他们的客户。我做的每一单解剖,从来都是单位给派的案子。
终算是张开了眼,但是眼前却黑沉沉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太清。
我心里一凉。
医院病房里都在夜里留着地灯,而且也有自己的供电系统......我瞎了吗?是失血过多造成供氧不足,从而导致视神经坏死吗?
我失神地躺着,逐渐想起昏睡前感到的伤处。
对了,我的脊椎被碾得破碎,就算神经外科和骨科有多么发达先进,也无法挽回下肢的瘫痪了吧。
到底......还是成了个废人。
我心下难过,不觉轻轻挣动。这一下挣扎,却让我真正地大惊失色。
我的全身都有感觉,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是就是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没有瘫痪,甚至连一根骨头也没有断。
刚醒来神志还有些昏沉,一惊之下却突然清醒。这才发现眼前那一片黑也不是因为我瞎了,而是因为眼上覆着厚厚的几层布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股巨大的不安迅即席卷了我,我抬手就要揭开眼上的布巾。
但是就在我的右手达到目的之前,被别人的手挡了下来。
"哎!公子你怎么老这么不听话呢,你的眼浸了凉水,有些坏了。先敷着回一下暖,等邓郎中来了再给你看看。"
浸了凉水还要捂热了回暖?这是哪门子狗屁治法!
那大夫也就是个庸医!不知以前误了多少人去。
本着医生的良知--虽然目下是个法医--我就想破口大骂。但是还没骂出来,就愣了。
"你......你说什么?"我有些打结地说了几个字就又呆了。
这声音,有些稚嫩,有些怯懦......这不是我的声音!我那号称观众席王者的沉厚嗓音呢?
那个清亮的女声说道:"我说公子,你再这么淘气,小心宫主罚你。"
公子?还有公主?这是唱的哪出?
我完全傻了,缩在厚被下的左手反射性地拍上了两腿间......
我,我,我原来,我原来好像是女性吧,大龄的,女青年!
......
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一个声音在哀号着......谁来,谁快来把我送安定医院去吧!


2 疯病
我知道辩解是毫无用处的,因为我的那里......长了个不得了的东西。不是说个头儿不得了。而是,那东西对于一个女青年来说,的确不得了。
记得《笑傲江湖》里那个东方不败,就是举刀一挥,自己做了女人的。可是这世上有那个女人举X一接,自己做了男人的么?
胸部的皮肤紧紧密密地贴在丝被上,那平平的,坦荡荡的,一马平川的态势......分明是个男人的胸部!而且照尺寸看,还是个一点儿胸肌都没的男人。
我越想越混乱,想到最后,干脆在厚布下两眼一翻,睡了过去。
现在想不出究竟,明天再想就可以了。
记得中学解函数题时,数学老师拿着我的试卷谆谆告诫:"我说邹敬阳哪,如果你实在想不出来,就先放着去做其他的题;以后再回过头来看,也许就想得出来了。"
我身上其实还乏得很,但是浅睡的习惯到底改不了。
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小冉,梅公子的确睡得熟了......"谁睡得熟了,这么没眼神,八成是那个庸医到了吧。
"......公子虽不爱说话,却让人操心......什么药才能......"声音轻轻浅浅的,是刚才阻我弄眼的大丫头吧,他叫小冉?
那垂老的声音念了几味药,我朦胧里听着,好像都是祛湿退热用的。
"宫主已经三月没来梅轩了,大概已经腻了公子吧......"小冉轻轻地叹息着说。
然后再没声息。
迷糊间又被灌了不知几碗东西,酸涩苦臭,如果是普通人,定然会活活吃死。可惜我从哺乳期那半盐半糖的茯苓米糊开始,到总算独立生活之后,什么难吃的药物没吃过?这算个啥?顶多算是挺怀旧的味道而已。
再次醒来,已经舒服多了,眼上的布块已经被取下,正斜靠在雕花床头上被一个少年灌着黑绿绿的药汁。
黑......漆黑的夜。看着那有些荡漾的药汁,几缕回忆浮上来。原来,我是早就醒过一次的。
在那冰凉的池水中。
我扑腾着上岸,然后,然后好像自己逼出了胸肺中的水,然后有什么人大概听到了动静,向我趴着的地方奔来,有隐隐的破风声。
三个人围着我,讨论了一会儿。那衣色都统一,大概是护院之流的吧。然后就很尽责地把我抬走了。
我现在是个......具有XY性染色体性状的生物。
我那具身体,是已经死透了吧。
思绪被一点声音打断,低下眼看去,那未及弱冠的少年正举着汤匙凑在嘴边专注地吹着。
我抬目环顾。
这床是花梨木做的厢房式雕花大床。材质虽不上乘,但雕工打磨却非常精细,直比得上邹姓绍兴本家里的用具,自然也比杨家在大新的避世之地讲究多了。
满地铺的都是能倒上人影的千淬平砖,房顶是标正的七驾酱架式梁柱,把中央的顶支得空旷。虽没有壁画柱花,但看上去简洁大方,干净利落。
"公子......你,你醒了?"一个算是熟悉的声音问道,是那个一直照看我的大丫头小冉吧。
"呃?"我寻声望去,却有点怔忡。
那听着像是干练沉静的大丫头的声音,竟发自举着药匙呆瞪着眼的那个少年?
这什么世道!
我现在算是比较清醒了,所以也没有再像头一次那般发呆,只是浅浅点头。
现下这个情况,已经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当机立断一向是我的本色。
要么就一直打马虎眼下去。可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相应的信息我可装不了蒜。
要么就开门见山,如果他们敢为难......那就再和他们装傻吧。
主意打定,我突然很平静很真诚地问他:"小冉,我不是在云海里和你一同洗澡澡的么?怎么到了龙宫里来了。"
"公......公子,您,您,您在说什么?"
"小冉啊!"我用腻得能呛死人的音调说道,"你怎么睡糊涂了,来来,本公子我再与你困一下觉觉......"
只要是男人,听了这话一定会鸡皮疙瘩直竖吧。就连我自己,也是强忍着阵阵呕吐的欲望才顺利地说了出来。
果然,下一瞬间,我果然看到那少年开始抖了起来,下巴似乎也有要垮到地板上的趋势,然后他颤抖着手将药碗摔放在一旁的桌上,一边无语地站起来,回身,跨步,突然兔子似的惊跳起来往外冲,一边冲一边喊着:"娘啊!我的娘!不得了了......公子被痰涎疯了!"
***************
来的当然不是小冉的娘。
而是一个干瘦的老头。
我任那老头给我把着脉,闲闲地笑着看他。他把得是脸神凝重。
当然,最后除了惊吓过度、寒气入骨、疲热交加之类的,他什么也没查出来。
我就不信这时候有心理医生,有测谎。我宁愿他们把我当疯子看,也不愿他们知道我是个借尸还魂的鬼魂。
大概这身体的主人原本是个极静不理人的小孩,那老头和小冉被我这么左一眼右一眼地瞄着,越来越觉得不自在,最后老头起身告退了。小冉却还手足无措地站在屋里盯着我,他似乎是随侍我的贴身小厮,不能随便离开的。
我招招手,让他过来。
他神色惊惶地来到我床边站着,我指指凳子,他立刻就乖乖地坐下了。
"小冉,我是生了好大的病吗?"哎,其实挺累人的,我已经好些年没用这么粘人的口气说过话了。
他呆呆地盯着床柱不敢看我,点点头,想想,又摇摇头。
"可是我总觉得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娘总是说快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是不是快死了啊?小冉,虽然我以前不爱说话,但一直把你当朋友,我该怎么办?我好像什么都记得一点儿,又什么都忘了。......难道我是患了失心疯,疯得快死了?那公主见我这样,会不会不要我......"说着,我泫然欲泣。
说话的技巧就在这里,夹着自己推测出来的,再夹着别人说过的,最后加一点对方私自已经认定的,谁还会对我莫名其妙的来历起疑心。硬逼着自己用恶心人的口吻说话,造成的结果之一就是,我自己也被恶心得面容泛白。
啊,我坐拥这么老熟的心理年龄,居然跟一个正向青年挺进的小小少年撒娇,真是寒得我一阵一阵地抖。
小冉看我脸色越来越差,竟以为我是急得发抖,也着急了,一下也红了眼,说道:"公子别怕,宫主,宫主不会这么小心眼的。我,我,我都从头说给你听!"

3 青阳宫
数日里,我慢慢儿磨着小冉,他似也渐渐习惯,今日三句,明日五句地和我闲聊,我终是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我叫梅若影,是半年前被年轻有为的青阳宫主买回来的。
目下是四国纷争,打得不亦乐乎。而我所在的青阳宫,却是武林中数百年的名门大派,屹立在东齐的泰山之巅,虽然宫中好手无数,却轻易不会卷入麻烦中去。
我听了当时有些想笑,名门大派,不都是些老和尚老尼古的吗?怎么变成这宫那宫的呢?那"公主"应该是"宫主"啊,原来是我自己管中窥豹,理解错了。
可是这一理解,立时又愣了。
那时,我昏昏欲睡时,小冉是怎么说的了?
"宫主已经三月没来梅轩了,大概已经腻了公子吧......"
宫主......腻了......公子......
我倒!
搞什么!我还以为我这身体是哪家的公子哥呢,原来是男宠的那个"公子"!
男宠=专属牛郎=靠身体吃饭=人老珠黄始乱终弃
可是我这副身体,我低头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再看看小冉。
"没道理啊,明明小冉比我好看多了,也比我高。"我这身体只是平凡,而且肤色有些黑,也比小冉矮。
等等等等!多年与公检法机关打交道的我嗅到了一股犯罪的气息。
"小冉,我多少岁了?"
"真受不了你!你再过半年十五岁,比我还小上一岁。"
"宫主呢?"
"噢,陈宫主怎么也快而立了吧,他真的好厉害!"说着,他的大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芒。
我听了差点没蹬过腿去,这这这宫主,不是明摆着在搞娈童么!
小冉却在这时才有机会答我头两个问题:"听说那时你是个戏园子里的武生学徒,宫主见你骨骼清奇,材质上佳,才买你回来填补这三公六院十八室最后一处空缺。"
**************
我只在池边草围子里打转,巡逻的护院似是认得我,也不来阻,也不赶,更不领着我走。
我所住的地方只在山脚上去一点点儿,是十八室的最后一室。我看着山麓上上下下的建筑,向上一直看过了通向峰顶的十八盘梯道。
三公六院十八室?好个青阳宫主,将自己当皇帝老子看待啊。比秦始皇更奢侈,比商纣更XX。往上去那么远,脚夫挑水挑米上去可得累死!
三宫六院十八室,原来不但是宫主巡幸之处,还有着关卡的味道啊。
大概那梅若影真的是骨骼清奇吧,如果仅仅被带回半年,而以前都没学过艺,那么如今这成就也算是只有天才才能达到的高度了。我慢慢地走着,仔细地把握着伏在气海的真气。
莫非真是天妒英才?这么个少年,刚从低贱的戏子成了青阳宫的培养对象,又有先天材质,怎么突然就死在了黑沉沉的水里?
正想着,突然脚上一抖,一股异常的真气从涌泉暴涨。那动静颇大,猛然间逆上然谷穴,斜穿照海穴,横水泉,上大钟,一路从足少阴肾经二十七穴里慢慢浸透出来,直逼气海。
我大惊失色。
这次是真正的因大惊而失色。
就连我醒来时发觉自己变成了个附带某玩意儿的少年时都没这么震惊过。当时想得也简单,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人体解剖也做多了,男的女的还没见多啊,不就是少了两团软体顺便多了个具备硬体功能的物件么。
可是现在却由不得我打马虎眼。
那股真气直能要了命去。
我勉强调动着梅若影贮藏在气海膻中的浅薄内力,顺着自己原本十分熟悉的行功路线,过伏兔,下条口,从足三阳胃经慢慢释放出去,暂时压住从足少阴里乱窜而出的异种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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