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棠II花间一壶酒(穿越时空)----坊七瞳[上]
  发于:2008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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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宫里宫女少,人数也比别的宫少,房子却不比人家的小。我一不信佛二不上香,想了想,干脆就把人都留下了,打算独自一人出席,溜达个过场。小七不同意,可他刚开了个头,我就利用领导权威否决了。
但很快我就后悔了,因为我一出场又被各色人等瞩目了。
我闻着檀香散发出来的味道差点薰了个跟头,再看到每个人后面都跟着三五个宫人提着大篮的水果鲜花,我就预感今天我会被群美围攻而死。
皇上的脸色不好看。敬德忧心忡忡,其它美人兴灾乐祸。
我一脸平静,连干笑都省了。
皇上看着我,明显是等我说话。
我乖乖地凑了上去,只盼着他能发个善心,今天开恩罩一罩我。"皇上,臣不信佛,怕污了佛门净地,还请皇上恩准臣找个清静的地方等候。"
他看着我,脸色非常难看。
我看着他,装傻充楞,一脸真诚。
他沉默了半晌,还是点了头。
他不理我是好事,但他带着怒意不理我就不是好事了。
我悄悄抹汗一把,缓缓跟在后边,一心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我今天隐形。
杨天泽一入了山门就请求主持找了个小沙弥安顿我等他们。除了警告我别动心思给他惹祸外,多一个字也没说。
看来他是真不爽了,我立刻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就算他不说,我也不敢在这种事上造次。我完全不懂佛礼,这一世加上一世,去过的只有杭州的灵隐寺,还是陪苏跃去的。她拜佛,我瞎逛,边逛边心疼我那百十块的两道门票。但佛道神鬼这种事,我也一向半信半疑,不敢胡闹。
小沙弥带我去了寺后的竹林。
竹林错落着几尊石桌石椅。
小沙弥把我安顿在其中一张石桌上,帮我上了一壶茶便不见人影了。
我一个人坐在竹林中,听着沙沙的竹叶响,只觉得瘆得慌。
隐隐听到了诵经声。
记得上一次听经还是在灵隐寺。苏跃在大殿上香时,正赶上有人为自己的玉挂件开光。和尚一唱经,人全往殿里涌。我想走,苏跃却拉住我叫我闭上眼睛。我照做了,那一刻,内心里确实一片虚无,像海一般宽广、平和、宁静,仿佛只有抑扬顿挫的吟诵声。我又忍不住张眼,张眼便看到大殿内五颜六色的人影,听到人群移动的脚步声和分不出音节的窃窃私语。超然的感觉瞬间消失怠尽,很神奇。
想了想,我又闭上了眼。我想再回味一次那种奇妙的感觉。
诵经声时高时低,时断时续。
我听不清楚,听不明白,反而越听越烦躁。
脑海里不断闪过这一年来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我突然觉得自己正不堪重负。
昨天回宫后,我一直在想皇上为何要对我做赔本生意,自我回来就对我一宠再宠。
因为我担上了治理皇庄的重任所以给我造势?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因为我比以前听话了?我也没觉得。
喜欢我喜欢得过了头,所以情不自禁?这说词我自己都没法信。
再说我还明目张胆地给他戴绿帽子来着,怎么看,他都不像这么自虐的人啊。
现在听到这经声,我有了新想法。
我被这新想法吓得不轻。

 


皇上不是傻子。
皇上应该很清楚他这样宠我的后果就是让我四面楚歌,让我一但失宠,立刻就会变成媚惑君上的罪人。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种地步,那谁也救不了我,除非皇上肯再对我‘回心转意'。真到那时,我这条命也就真的赔给皇上了,要生要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皇上不信任我这我知道。我的不良记录实在太多,多到全朝的人都在观望我。
我承认我这是故意的。我可以替他办事,但是我没有背景,没有势力,我更没有雄心壮志。我入仕只想混口体面的闲饭吃,我没想到我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就算现在我站在了风浪口上,我还是尽可能地想让自己脱身事外,尽量不开罪人,少开罪人。我在姚董皇三派中打太极,是想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日后来个胜利大逃亡。我要闪人,皇上肯定不愿意。我想闪得安稳,一是装死,二是我能想个法子在姚董那里讨出些便宜,让他们三派打成个铁三角,相互制约谁都不能动我。我倾向后者,因为装死不但风险大,还要躲躲闪闪一辈子,我不喜欢。
当然了,我这点儿小心思肯定逃不过皇上的法眼,他也不会由着我这么干。他要逼我竭尽全力去替他办事,办法之一就是让我离了他就活不下去,对他听教听叫。
秋猎那次,再加上昨天,我是无论如何也撇不清和他的关系了。连老姚都激动了,谁还能相信我和皇上之间没猫腻儿?
我当官时就有不少人猜测我的‘平步青云'是因为我和皇上有私染,现在他这样堂而皇之的宠我,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宠溺,我怕我百口莫辩。
老实说,比手段我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的,也许选择对他听话,认准了他当自己的保护伞,我还能活得长久一些,否则我真的可能被他玩儿死,那我也不用想什么日后出宫和宇时怎么怎么样了。
叹了口气,我想起了以前记过的一幅对联--"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我苦笑出声,我算不上名利客,却是实实在在的梦迷人,"名利客--梦迷人。"我是该做个决定了。
我正想着,却听到身后冒出句"阿弥陀佛。"
我硬生生地吓出个激棱。赶紧起立转身。
只见一位大师。大师身形削瘦,披着袈裟,颇有松鹤之姿。
大师慈眉善目地微笑,请我再念一遍那幅对联。
黑线,我念。
大师也念了一遍,跟着又向我"阿弥陀佛"了一次。
我赶忙作揖还礼,边揖边想,这都什么事啊?这我正想着苦海回头呢,就有大师来点化我了?这也忒神了吧。
大师又念了一遍,然后说道,"施主此联甚妙,不知可否作为敝寺的山门楹联?"
再黑线,这可不是我写的,赶快澄清,"多谢大师抬爱,只是此联非我所作......"不敢侵权呀。
"那请教施主,此联何人所作?"
继续黑线。我总不能说此乃清朝某人所作吧,然后我再解释解释啥叫清朝?接下来再说说为啥我知道......得,反正我是穿越,干脆就我拍板作主了,应了。
应完我就想闪人,结果却又听到大师说什么,"请施主赏光留墨。"
黑线上面挂黑线。
那个,"我不信佛。"
"但写无妨。"
再那个,"我尘缘深重,还恐污了佛家的清静。"
"施主心中有佛,贫僧万望施主不要推辞。"
得,不能再推了。这样三请四邀,我再推辞就是扫人家面子了。那就写吧,不就写两笔字么?看这和尚的打扮,应该还挺有品级的,顺着他应该比逆着他划算。
于是我跟着老和尚去了禅房。
禅房里居然早已备好了笔墨,佩服。
写好字,老和尚只扫了一眼便说,"以字识人,施主似有脱离苦海之意。"
更佩服。这都能看出来,果然神人。
既然真遇上大师了,那我可不能白白放过。这人能给国寺的山门作主,看来来头不小,不如我就跟他讨个便宜,要是将来真的算不过那帮老狐狸,我就躲这儿来混点儿安稳日子。
主意一定,我忙点了点头,"大师明鉴,倘若他日我想苦海回头,可否还请大师点化,为我留一席之地容身?"
老和尚居然毫不迟疑地点头了,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答应得真痛快。早就料到了?果然高深......
我彻底服了,赶紧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刚说了句"多谢大师",就看到皇上来了。
皇上旁边跟着主持,身后跟了他那一大家子人口,见着我身边的高人,立刻鞠躬行礼,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圣德大师。
他身边的那群人也有样学样,吓得我赶快退到了一边。
看来我真遇上高人了。
看来我又招风了,惹得所有美人都盯住我一脸的古怪。
皇上走上来把我拉在了一边,毕恭毕敬中居然还带了点紧张;"圣德师,内人不谙佛法,冒犯之处,还请大师原谅。"
我一听就崩了。
内人......皇上叫我内人......话是没错......只是我听着想哭......
我抹汗一把,只见大师微笑说道,"皇上多虑了,佛重心性,梁侍君有恭敬之心,足矣。"
皇上明显松了口气。
我也跟着松了口气。
大师又说,"梁侍君极具慧根,与贫僧一见如故。让老僧受益匪浅。"
皇上转头,瞟我。我不转头,瞟他。
所有美人也来看我,我面带微笑,回看所有美人。
大师又掂起我的字,"请皇上和主持师侄看看这副联,贫僧推荐将其做为山门的楹联。"
皇上接过字,看了,看完了瞄了我一眼,然后装深沉不说话。
主持也看了,看过完了一脸悦然,还挺赞赏,"联是好联,道出了佛门的功德。字更是好字,行笔洒脱但是沉稳内敛,深谙佛性。贫僧赞成。"
我瞬间老脸通红。
写字就是写字,这些个僧人是怎么看出这么多门道的? 汗。
皇上又看我了,看完了得意地笑,笑完了拉起个得意的声调,"多谢大师垂青内人的拙笔。"
你奶奶的杨天泽,你就害我吧,你真不是个东西。
果然他的小老婆们跟着就用目光把我剌了个透穿。
无视你们,我找敬德。
我得问问清楚这高僧究竟何人。
敬德看着我,一张小嘴几乎张成了O型,结结巴巴地说道,"曜寒哥,他是圣德大僧啊。"
这我知道,皇上刚才叫来着。
"曜寒哥,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是不认识。
"曜寒哥,圣德大僧,是大祁第一高僧,他是先皇和皇兄的老师......"
得,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了,怪不得气氛不对呢。
我本以为我就招一小旋风,没想到我招了个龙卷风,我不说啥了。我没话好说。
之后吃斋饭。
斋饭吃得超级压抑。
佛门本就清静,又讲究食不语,助着众美的低气压,把气氛冻到冰。
我心不在焉地吃饭,边吃边想着一会儿我该如何应对群美的集体轰炸。
别说他们了,从昨天到今天,就连我都觉得剌激过度,都想要找人、找事、找个茬好好地发泄发泄。
吃完饭小休,小休后爬山。
被剌激了的小董一马当先,没到山脚就提议比赛爬山,然后就挑衅我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我当然顺水推舟了,我现在巴不得你把风头全抢走。
皇上也来了兴致,接口说道,"第一个到的,朕赏十个吻。依次类推,第十个,就只有一个吻。敬德还有皇儿们要是在前十中就类推一名,朕单赏。众爱卿不要让朕失望。"
女人立刻欢呼雀跃。
男人们则庄重得多,但也一脸期待,连子贤都抿着嘴唇,心里肯定也下上决心了。
我看得一脸黑线,看着他们瞬间消失的背影彻底感动了。
现场秀啊--为爱向前冲啊,我真应该挥一挥小手绢,先来个老泪纵横,再应景赋七绝一首~,"小蜜蜂啊小蜜蜂,向前冲啊向前冲,冲第一啊十个吻,冲十一啊落场空。"
一群花痴......
我自顾自地想得高兴,却忘了皇上就在我身边。
他上来拉我的手,吓了我一跳。
皇上一脸狭促,点了点我的鼻子,"就知道会落你一个。没想到你却是这么一副淘气的样子。"
我咧了咧嘴角,心想:完了,又被他算计了。这回可好,抓了个现形。

蓝天,白云,阳光,野花,山风。
手里还牵着一绝世美人做伴......真是无限好光景。
可我就一感觉--别扭。
皇上是不怀好意的玉面公狐狸。
他不说话,我也装哑巴,和他并肩慢慢地走。
走了百十来步,皇上突然说道,"累了吧,刚才就见你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朕背你上去?"
我抖!汗......这殷勤献的,真有男人味儿。
那我就应句‘好'试试看?这龙背肯定没人趴过,看他这身板,估计趴着也挺舒服。
可惜我不敢趴,只好拒了他。
皇上嗯了一声,紧了紧拉我的手继续走。
又走了百十来步,他才开口,"你怎么会和大圣德僧在一起?"
嘁!
这杨天泽,果然小人。知道我不稀罕他,就拈出这么一招来留我。现在他不但能痛痛快快地单独审我,审完了还能白白赚上五十五个香腮美人吻,真是两边得利。
可怜他的小老婆们了,就那么冲上去,白白被他耍了一道,果然是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暗笑够了,我实话实说。"回皇上,臣斗胆向圣德大僧讨了一席容身之地。"
皇上倏地站住了。
他果然吃了惊,紧紧拉住了我的手,"梁曜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啊,说白了就是我想吓唬吓唬你。
"回皇上,臣想为皇上出完力后,在佛门求一席清静之地。"
皇上默了。
默完了,他来了句,"朕果然应该更宠你一些。"
我立刻想骂娘。
你说我跟他,怎么就是不在一个层面上呢?
这回好了,不但没威胁到他,还让他把话挑明了--以后他要更‘宠'我。这不是要了我的小命了么?
我咚地跪下去,低眉顺目,尽力撇清自己,"皇上请勿多虑,臣不会半途而废,臣谨从圣意,半点都不敢忤逆皇上。请皇上相信臣。"
这回换他笑了。他拉起我,还替我拍了拍膝盖上沾的沙土,最后点了点我的额头,
"你想什么呢,朕只是想你安心呆在朕身边。"
我陪笑。
我现在除了跟着你,好像也的确没什么退路了。只是你能不能不要点我的头,搞得我像没长开的小屁头?
看着他笑好了,我继续说,"皇上,做皇上的臣子,只要想着如何替皇上办好事就行了,可是做皇上的侍君,要考虑的事实在太多了。"所以你别瞎折腾我了。尤其你那群小老婆,个个都是祸害,而且没一个是我的,我不想和她们玩。
皇上点了点头。
他伸手捋过我的眉心,表情非常认真,"你觉得朕太为难你了?"
废话!
"回皇上,是臣不材,确有些难以应对。"
"那就不应对。"他拉上我继续爬山,"既然不喜欢,那你就别想,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朕。朕带你入的宫,自然要好好护着你,替你出头,不让你委屈。"
抽搐。
皇上果然就是皇上,我又被他绕里头了。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奋力向外爬,"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
他居然愣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也跟着愣了。看他那表情,好像真的不明白。
难道是我估错了他的意思?不可能啊,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比我读得多读得熟,不可能不知道‘矫宠而亡'的道理。
我斟酌了一下词句,"皇上,臣是希望皇上能更信任臣。至于恩宠......"
"你不愿朕宠你?"
他语气不善, 我吓了一跳。
"皇上眷顾臣是臣的福份,只是无功不受禄,臣实在是不敢领受。"
杨天泽点点头,又放缓了声调,"这番话,若你还是外臣,朕便依你。"
那现在呢?
他看着我轻柔地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现在你是朕的内臣,所以不用讲功德。只要朕喜欢你,只要不坏朝政,那怎么宠都不越矩,你不用担心的。"
我瞬间又抽搐了。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他这是出自真心?还是他故作说词宽我的心?
我猜不出来,只好继续和他掰,"皇上喜欢的人,其实是子贤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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