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洲神迹(穿越时空)————尘音
尘音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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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哦了一声。他不讨厌星海幽,这个人的想法比较符合现代人的胃口。
"后来,我答应大哥的要求。大哥他虽然帮助泽哥哥拜师,但合宣擅舞者极多,他根基浅薄,最终没能拜入名师门下。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我却提出要离开他......"
那过程大概是一场天雷地火般的争吵和依恋。
"我不舍得离开他,大哥他强行将我抓住送了回去。一到族里就被父王软禁起来。七年后,龙族造反,星海内乱,我趁机逃出来,赶往合宣。"
......
看上去已有十六岁左右的海荫牵马走进合宣国都。
此时不再是稚嫩青涩的孩童,五官出落得越发精致,少年的清丽气质也凸现出来。
放眼皆是熟识的景色,却不知该走向何处。
两人住过的陋巷,寒泽学习过的雪衣馆,布庄,酒楼......
找遍可以找的地方,皆不见寒泽身影。
最后来到寒泽的艺天者师父的艺馆,才得知几年前煦国寒家人前来比赛,认出寒泽是他们那畏罪潜逃的庶子,将其带了回去。
海荫魂不守舍地走出艺馆,上了马,扯线木偶一般机械地启程上路。
......
幻象消失了,这一次海荫露出难过的表情。
"我从未怪罪过泽哥哥逼死寒家六大舞者。他们实在对泽哥哥太无情,竟然挑断了泽哥哥的脚筋......"
"啊!"楚宁这才明白,狂爱舞蹈的寒泽为什么会成为歌王。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厨房烧火,那双脚走路尚可,跳舞就完全......不成了。"
海荫无法再说下去,难过地闭上眼睛。
"泽哥哥的不幸使我更加痛恨寒家,所以我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
"快说!动手废寒泽双脚的是谁!"
海荫将刀架在一个佣人的脖子上,双眸里荡漾着炽热的愤怒。
"是、是......是第三舞者!"
"胡说!第三舞者是寒泽的亲爹爹,而且已经入宫为妃了,他不会害自己的孩子!"
"王子饶命啊!小的说的不是寒贵妃,是寒冯少爷--"
"寒冯?"
......
"那人便是之前追打泽哥哥的人,他的异父哥哥。我只道原来是他,从前就想教训他一顿,现在更是有凭有据了。他既然挑断泽哥哥的脚筋,断送泽哥哥的未来,我不仅如法炮制,还变本加厉,连同他的手筋、咽喉一起挑了,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当艺者。"
海荫捂住脸,声调颤抖,好似快要哭了。
"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杀了那个人!"
......
年少的海荫到底不能坚强太久。
带寒泽离开寒家势力范围,躲进一座荒山的山洞中,再也不能维持镇定,背贴着洞壁缩成一团,双手止不住颤抖。
寒泽比海荫镇静得多,他的脸上写得满满的,全是消沉和自弃。
"......我脚筋已断,形同废人。你何苦带我出来,为何不让我老死寒家,像我父亲一样为他们做猪做狗。"
海荫意识到寒泽的情况更严重,强忍着害怕,咽了几下。
"我回来了,泽哥哥。以后我们不再分开了好不好?"
"不用你同情我。"寒泽淡淡地说,看也不看他一眼,"当初你说不舍和我分开,却是不告而别。现在你回来了又说不要分开。难道是我主动和你分开的吗?"
"泽哥哥!是我大哥将我捉去送回星海,我父王一直软禁我--"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完呀!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可是皇宫守备森严......后来龙族造反作乱,父王带兵出征,我才有机会逃出来!"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寸步难行,身无长物,难道要在这荒郊野岭饿死吗?就算饿不死,你大哥的人,你父王的人,寒家的人也迟早会找上门来!全世界的人都被你得罪光了,我们还可能有以后吗?!"
海荫怔怔的,寒泽不忍看他这付样子,却无法抑制指责。
"双脚被废,还有双手和这一付喉咙可以用!可现在呢,和你困在这深山老林里,我还有机会做艺者吗?!恐怕连能活几天都不知道了!"
千辛万苦地为了他,到头来却被如此误会、斥责。
海荫也是年轻的脾性,一被撩拨就起火。
"你说的是什么道理!难道你在寒家烧火端水就能当艺者吗!我千里迢迢赶来见你,你竟然说这样的话!"
"千里迢迢来见我?!不劳烦了,我是什么东西,配不上你这千金之子。"
"你!"
海荫拼命忍住的泪还是落了下来,他狠狠抹掉,抬手给了寒泽一耳光。
寒泽却被打笑了,"打得好啊,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打我的时候手疼吗?笑话,一切都是笑话......"
"不是笑话!"
寒泽转头盯着海荫,"事到如今,你还敢说爱我吗?"

梦一般结束和开始

27

寒泽转头盯着海荫,"事到如今,你还敢说爱我吗?"
他目光如炬,盯得海荫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是,如果现在不说出来,依寒泽那爱记仇的个性,恐怕以后再没机会能与他和好。
不能失去寒泽,不然过去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可是,这么早背负起水族的包袱......
海荫心战焦虑之时,寒泽已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洞口。
当断则断罢。
海荫咬咬牙,扯开自己的衣衫,褪至脚边。
他的身体发出淡淡的荧蓝光芒,幻化,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妖惑,少年的骨骼也发生奇异的变化,手腕、脖颈间浮现出深绿色的咒文环印记。
这种变化大概是非常痛苦的,海荫死咬牙关,仍然有几丝呻吟溢出口中。
寒泽并非全然不闻,却犹豫着该不该回头。
"泽哥哥,我要告诉你我们水族的大秘密,你回过头来,看看我。"
低柔的呼唤,便是石头,也要回头了。
......
寒泽目瞪口呆,"你......海荫?!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年轻的男子,看到妖艳又奇异的身体,总是不能抑制地血脉泊泊。
海荫的脸颊上还沾着血迹,白得几乎透明的身体静静立在满地稻草上,躯体变得高挑而纤细,竟比寒泽还高出半头。
但,海荫已经完全变了个样,薄而长的嘴唇,大得空洞的金色眸子,五官深刻到有些粗糙的地步。少了原有的清雅,多了陌生的、惹人心动的狂野。
"我们水族的皇子,最多只会有两个,多了便不能存活,这是天命。两位皇子中的一个继承王位后,力量会发生变化。"
海荫开口了,他的声音倒是没变,可声线里藏着显而易见的苦涩。
"泽哥哥,你能走近一点吗?我......很冷。"
寒泽愣愣地凑了上去,海荫拉着他的腕子,顺势一带,两人倒进稻草堆中。
"我们人鱼族世代掌管至阴至寒的‘上古圣体'的力量,所以我们是超越龙族的最尊贵的部族。这种力量只有王以及王的继承人才可以得到,我代替大哥接受了继承仪式。"
两具年轻的身体靠在一起,犹如干柴烈火。
海荫抓着寒泽的手向自己下身探去,寒泽本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当他触摸到海荫的下体时,脸色一瞬间白了。
他像是抓到烫手山芋一般抽回自己的手。
"你怕我吗?泽哥哥......"
"你、你......"
"只有幻化为上古圣体,才能生下合法的人鱼族王子。"破釜沉舟地剖白了秘密,海荫反而不害怕了,主动凑上去亲了寒泽一记,"不要再问我敢不敢爱你......"
寒泽尚未从震惊从恢复过来,任由海荫亲昵。
"因为我们的孩子将是星海的新继承人。"
"我大哥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只有我能做到,心甘情愿为你做。"
"我大哥不敢做的事,我也做到了,泽哥哥。"
..................
被真相和秘密摄住的不止记忆中的寒泽,还有徘徊于记忆中寻觅的楚宁。
海荫也端详着楚宁,似乎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了值得怀念的东西。
"你,就是在那个漆黑的山洞中诞生。"
"......诞生?"
"你刚刚诞生的时候只有这么大,"海荫拇指与食指弯点,比出葡萄粒大小的一圈,"雪白的,像颗珍珠。"
楚宁哪里有印象,只是更加惊呆。
海荫兀自地说,"你从我的身体里滑落,我把你放在肚脐上时,就已经看到了我的末路。想来我父王孕育我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我的末路,更早于他。"
"末路?"楚宁已经完全不能和海荫沟通。
"很奇怪吗?很快你也会有的。"海荫哀伤地摸着楚宁的发,"上古圣体是带有诅咒的身体,继承这种力量的人鱼都会短命。且水火不容,就算是不继承力量的水族人,与继承火之力量的人有任何肌肤之亲也会寿命大损。水族的寿命原有五千年,比凡人足足多出五倍,可水族历代的王上......没有活到两千岁的。我与大哥违反族禁,不仅要早死,更要不得好死。"
"我自以为做的比大哥好,可是又高明多少,一样短命,一样愚蠢。"
"......那你后悔吗?"
"我后悔的是,"海荫斩钉截铁的说,"那么轻率地选择孕育出你,连累你跟着我受尽苦难,我的孩子。"
明明与这个人萍水相逢,没有恩情。
可是楚宁感到了鼻息的酸涩,眼睛也干干的。
大概已经把星海的波浪都印刻在心里了吧?胸口中全是澎湃难平的感情。
海荫带领他看到的一切,泉水般流进他的记忆。
一幕一幕,都鲜活如亲身经历。
海荫不舍地领着楚宁走了些许,不经意地一个抬头,竟看到了他葬送一辈子追随的身影。
"泽哥哥......你终于来了!"
楚宁也看到了,那是少年寒泽的身体,若即若离地站在他们面前,朝海荫微笑。
爱本是无法持久的东西。
海荫的爱太浓烈,持久便成痴毒。
楚宁觉得,海荫已经病入膏肓了,明明被害成这样子,看到寒泽的时候,还会露出孩子一般单纯而满足的微笑。
"我该走了,他在那边等我呢。"
海荫拍拍楚宁的肩膀,然后走向不远处那个,如幻影一般的寒泽。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楚宁想要说点什么,想要伸出手拉住海荫,可是最终选择了放弃。
海荫终于走到寒泽身边,拥抱到了至死还挂念着的男人。
他们化作一阵白光,光芒逐渐扩大,直至满眼尽是空洞而刺眼的白色。
楚宁捂住眼睛,感到一阵颠倒天地的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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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牙打绊儿,猛地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
放眼看去,仍旧是高处不胜寒。那些浮华幻梦,只是过眼云烟。
不知他们乘着云腾兽飞翔多久,鸟瞰之下,月江像一条白色巨蛇蜿蜒爬行在大地上,江上行船不过是一片片粉鳞。
云腾兽渐渐不支,越飞越低,勉强降落在一处空地上,随后长啸一声消失。
"宁儿,身体可以适应吗?"蒹葭抱起尸体。
"我没关系!我们快赶路吧。"
说来也怪,自从那长长的怪梦中苏醒后,虚弱与痛苦好像消失,一股莫名的暖流在身体内流动,畅通的感觉使人说不出的舒服。
码头停泊了一艘贩运客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指挥着工人搬运。
蒹葭、楚宁和一具尸体的出现无异于贞子游街。
一时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老的小的、富人穷人乱哄哄的挤成一团逃命。跑前面的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腿,跑后面的恨不得踩上前面的脑袋。
楚宁何时享受过这种魔头一般的高级待遇,眼见他们诚惶诚恐地退避,反倒有种自嘲感。
逃命的过程不亚于亡命,弱小的争不过强大的。
两个小孩子被撞倒在地再爬不起来,生生被那些只顾逃命的人踩死了。
楚宁心下一震,转目不视,"蒹葭,我们快些走吧。"
却听蒹葭哎哟一声,软倒在地,尸体摔在脚边。
"蒹葭!你怎么了?!"
"......没事。"蒹葭脸色惨白,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可是挣扎了半天也站不起来。
闲杂人等逃个精光,码头上下只有水声潺潺。
"蒹葭,我们乘这艘船走吧!"楚宁也察觉出事情不妙,硬扶着蒹葭站起来。
"宁儿,以后的路,恐怕你得自己走了。"
终于还是说出真相,蒹葭使用着的,属于海荫的身体也慢慢变淡,由实化虚。
"蒹葭!我、我对前面的路一无所知!你不能丢下我!"
楚宁无端地慌乱心痛,抱住蒹葭,却无法阻止他水一般的消逝。
"我本是一缕幽魂,不能久居人世。海荫怜我,以己身供养我......我一直以来都想得到属于自己的身体,但在这个世界,不会有。只有在我诞生的那个世界......"
"所以海荫才会安排把我的灵魂送到那个世界吗?"
"不,那是意外。将你的灵魂送往异界,这招凶险无比,海荫怎么舍得。海荫被杀之前的最后一个法术,就是送你离开。若不这样做,你会被雷果之毒吞噬,我也会因得不到鲜活的力量而最终消亡。"
这一切,前因后果,巧合而无奈。
海荫逃不过,蒹葭逃不过,楚宁逃不过。
海荫希望保护楚宁,却不得不把他的灵魂送到鞭长莫及的凶险地方。
蒹葭希望得到属于自己的身体,这付身体却被毁坏。
楚宁希望得到庇护和陪伴,却终究要一个人走。

哭不出来,毕竟与蒹葭交情尚浅。
只是心中委屈、悲哀、苦涩、迷茫、慌乱缠绕在肺腑之间,令呼吸都难过。
"你是海荫唯一的儿子,上古圣体的力量只能由你继承。这种力量会彻底净化你体内雷果之毒,但......毒素清除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楚宁一怔,回想起曾见在梦中看到的,海荫幻化的模样。
"一个月,你要逃命,又要拖着那样的身体......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是如果不现在把力量传承给你,你的身体撑不到回水族......"
"必须......拖着那样的身体逃命吗?"楚宁苦笑,"那么惹人注目,我可怎么逃。"
"没时间了,跪下。"
楚宁依言下跪,蒹葭那只还未消失的手抚上他头顶。
海荫的身体化作一缕白光,流入楚宁体内。
于楚宁而言,那是一股令人相当舒适的,柔和的暖流,流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感觉又是凉凉的,连心绪也变得宁静。
海荫的身体完全消失了,蒹葭恢复了灵体的模样。
他不舍地抚摸了一下楚宁的脸庞,冲上云霄。
[星海水族听令:海荫殿下形灭,王位转托其子楚宁,尔等需得保护、辅佐新王,唯王命是从,共振水族大业,雪清仇耻!]
淡色的灵体,在云端熠熠亮如星子,最终消失在云海之中。

风起云涌,天色乌蒙,像是为一缕幽魂的消逝拉起祭奠的帷缦。
乌云流下的泪水,一滴一滴,密密麻麻润泽着大地。
接受雨水的洗礼,楚宁的身体终于开始幻化。
一股锉骨之痛伴随着体内剧烈的力量激荡,楚宁在地上翻滚、呻吟,踉跄着爬起来,一头扎进滔滔大江之中。
来也从水,去也从水。
一道惊雷落地,直直劈在码头那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上,燃起熊熊天火。
尸体化为灰烬,又被雨水冲刷成尘泥。
待到雨霁云开,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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