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必须要跑路的原因。如果不离开我那所谓的师父等欢喜教下的四门,只怕是他们会以李知雨的性命来要挟我。虽然对李某人还没有达到太深的程度,我也不愿意面临两难的境地。趁着青春年少,和他有一年的逍遥时光就足够。反正他还年青,我的死亡不过是令他难受几年,以后也就慢慢淡忘。
时间是最无情的敌人,谁也无法战胜它。
就像我自己,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的光阴,就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当年老头子犯心脏病猝然离去时,我以为自己可以用余下来的二十年怀念他。谁知道不过两三年就可以完全忽略掉伤痛,甚至和别的男人欢好。
思前想后,搞得睡意全消,只好披衣起来,坐在桌边对着烛火发呆。
一个声音在窗外轻声道:“兰儿,出来。”
震惊之中,下意识地吹灭蜡烛。然后才意识到这人没有恶意。如果要取我性命,在我意识不清时早该出手,何必出声唤我。
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赫然见到那个可疑的老头就站在门外。可是,此时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这么说来,他刚才所谓的离开,不过是收敛气息而已。想到刚才的活春宫,饶是心中想要镇定,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涨红面皮。
“呵呵。。。我们到上面去说。”他率先跃上屋顶。
戒心十足地和他保持两米的距离,坐下,拉紧身上的斗蓬。其实都是心理作用,根本没有那么冷,只是心中有些畏惧。
老头的眉目被低垂的毡帽遮挡着,脸上乱蓬蓬的胡须,让人无法识别本来的面目。
不知道他的目的,只好客气地奉承道:“好俊的轻功。”
“呵呵。。。前几天听说兰儿你脱逃,就想着你可能会来这里,想不到居然姗姗来迟。”
那四邪门的势力全在大穆国,小穆国是半月教的势力范围,自然要逃到这里。而新都城是小穆国最大的城市,即使是在大年下的,也有数万外乡人滞留于此。看来这人多少是知道内情的,也就不再废话,请教道:“前辈是。。。”
“半月教郎葵。”
“原来是郎教主啊,久仰大名。”
这老家伙据说最是毒辣不过,前几年因为某事触怒朝廷,结果被重重围剿。这几年好像又要死灰复燃。可是,我自问没有暴露行踪,他如何能很快就找来呢。
“呵呵。。。因为柳老怪的内力中含有异香。你一进城,我的鸟儿就回来通知我。”
原以为层层的脂粉可以掩盖那淡淡的香气,却不想最后还是被发现。
想到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逃跑全是白费力气,沮丧之色就浮上面容。
“呵呵。。。兰儿不必懊恼,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看来老家伙是另有打算。果然他闪电一般伸手扣住我的手腕,诊查之后笑道:“柳老怪看来把大部分内力都传给你啦。”被他突袭得手,自然要想办法摆脱。意念动处,手腕微微滑动,从他手指间脱离。
“不错,反应很灵敏。可是,你怎么不会武功呢?”
那是因为我所谓的师父是把我弄昏后才输送的内力,而我在倚春楼是被当作杀手训练的,所会的招式全是一击致命的动作。不过这些不必告诉对方,只是笑着答道:“有什么要我效劳之处呢?”
既然发现我的行踪,却又摆明不会泄露,肯定要以此为把柄作些交易。如果不是卖身,也是可以协商的。
行刺
远处有个爆竹腾空而起,明亮的火光在夜空中闪过,照亮远近高低的屋顶。
“当然是色诱。你们欢喜教门下,不就是。。。”
就知道巴巴地跑来找我没有好事。
“呵呵。。。难道你不会?”
不是不会,而是不肯。如果愿意给他们当肉弹,又何必吃那么多苦头。
淡淡地用厌恶的语气表达出来:“如果是杀人,还有商量的余地。”
“呵呵。。。最初当然是色诱,根本目的就是杀人啊。”
老家伙的计划是在正月十五的国宴上出手,目标是安南王,也就是当初剿灭半月教的仇人。在这等众目睽睽的场合下出手,恐怕不仅仅。。。
“呵呵。。。有几件镇教之宝收藏在宫内。”
所以当宴会现场出现混乱时,宫内的大部分警戒力量会集中在那里,然后他就可以带着潜伏的高手浑水摸鱼。而作为诱饵的我们。。。
老家伙淡淡地笑道:“和你一起去的全是死士,本就不打算全身而退。至于兰儿你嘛,凭着轻功高超,只要潜入宫中等几天,待风头过后就可以出来。”
可是我能够选择拒绝么。明知道是被当作牺牲品,却只能硬着头皮同意。
把一切细节敲定之后,已经天亮。
收拢行李,我们五个人便随着郎葵离开。
半月教在新都城的暗桩就是城里最大的青楼。在明珠阁的后院中,我见到那些死士。
十二名美少女。而我,是第十三个死士。
对于即将慷慨赴死的她们,又能说些什么呢?只是沉闷地加紧排练歌舞。
我向来五音不全,所以被安排的角色就是领舞。可怜我的乐感极差,苦练十天,仍旧跟不上拍子。
最后郎葵只好取消集体舞的计划,安排让我独舞。
这个,对于没有接受过舞蹈训练的人来说,独舞也是难以胜任的。所以到正月十四那天,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眼见郞教主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大把。老家伙的计划是先要以艳舞吸引安南王,待被召唤到近前方才出手行刺。毕竟演出的舞台距离宴会席位还有上百米的距离,如果从舞台上跳起来扑上去,在半空中就会被随时戒备的侍卫用暗器给射成刺猬一样。
只好讪笑着耸耸肩。别的穿越者要么是特警出身,要么是顶尖杀手,差些的也是文武全才,至少也是能歌善舞。像我这样啥也不会的,真是让人愁眉不展。
最后只好安排我在乐队里拿个鼓锤装装样子,等混乱开始后再出手行刺。只是计划中的色诱么,就只能放弃。这倒是合我的心意。
正月十五的早晨,和眼泪汪汪的李知雨、全福告别。圣夕还是不懂事的样子,笑呵呵地叮嘱我要带些好吃的回来。
小穆国的皇宫倒是规模不亚于故宫,步行一个小时才到达演出场地。整个白天都在排练,傍晚时用过晚饭,再次检查服装道具。
开阔的表演高台足有方圆三百平方米。都是一些大型歌舞类的节目。舞台对面是个广场,大小相当于一个标准运动场,已经铺好红色金花的地毯,摆满桌椅。到掌灯时分,宾客们陆续到来,喧闹声不绝于耳。足有半个小时才算是坐定,然后是皇帝出场。右边男客安排妥当之后,左边的女客开始出场。这次声音比较小,只用20分钟就坐好。
如同所有宴会一样,主持人先简略讲话,然后歌舞开始。
郎葵拉开帷幕的一角,指点着远处那个穿紫袍的中年人。安南王真人比画像上的丰满一些,胡须也更多一些。而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卫,看来很是扎手的样子。
郎葵嘱咐完毕,偷偷离开。他的任务是带人潜入御书房偷东西。
空场四周的树木上都缠绕着彩带,五颜六色的灯笼高高低低地到处都悬挂着。长长的一溜水缸摆在外围预备着失火。站在后台外面,听着近处的丝竹声与远处的嘻笑声,恍惚间便如做梦一般。漫长的一生岁月如纪录片一般在眼前掠过,终于定格在眼前这一刻。
直到有个小姑娘拉我,才知道演出已经进行到一多半,这个杂技之后,就轮到我们上场。随着队伍走到舞台外侧,抬头看着舞台上那十几个孩子在层层叠叠的椅子上面架人梯。最后一个孩子正在吃力地向上翻着,只要到达顶部,这个杂技就算是完成。
变故就发生在一刹那。最下面的一把椅子忽然摇晃一下。底层最轻微的重心不稳对于这种表演都是致命的。连续的晃动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向上传导,终于导致灾难性的后果。第五个孩子无法站稳身体,他上面的六七个孩子如折断的竹竿上端一样弯曲、坠落。
根本来不及思考后果,身子就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转瞬间就飞跃到舞台中央。凭一人之力接住几乎同时落下的六七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扭转他们自身的下坠力量,改变力的方向,把他们一一抛向舞台边的帷幕。厚厚的绒布可以缓解大部分力道,顺着幕布坠地,最多也是轻微的挫伤擦伤而已。然而这种高难度动作实际操作起来并不是那么得心应手,最后两个孩子根本来不及施以援手,只能提起一口气,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垫子,接住他们。虽然舞台上面铺着地毯,然而两个孩子本身重量就有上百斤,从数十米的高度下降而至,压得我肋骨剧痛,眼前一黑,便有热热的液体“噗”地一声从嘴里喷射出去。然后听到人们的惊叫声,这时心里才觉得后悔。原本不是这么冲动的性格,现在怎么会这样?或许下意识地希望摆脱这尘世间的痛苦,才会如此奋不顾身吧。
纷乱中被搀扶起来,又吐出一口血,才算是理顺气息。
杂乱的舞台很快被清理干净,十二美少女环佩叮当地走到中间,摆出起手式,准备开始跳舞。音乐响起来,年轻苗条的身体按着节拍扭动起来。
一个中年太监穿过人群走到受伤者们面前,尖细的嗓子的确发出有别于男女的声音。“哪个是刚才救人的,太后宣召晋见。”
抬头打量一下女宾席与安南王之间的直线距离,有40米左右,比从舞台上算起来近一半呢。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挣扎一下然后倒在椅子上。虽然肋骨疼痛,但并没有折断。嗯,估计多少是有些裂纹吧。不过这个世界中没有X光也没有核磁共振,无法诊断出来。
中年太监吆喝着附近的两个侍卫左右搀扶着我,慢步来到女宾席的中间。
就算在珠宝店里,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珠翠啊。在明亮的灯火下,珠光宝气耀人眼。太后是个年轻的女子,据说比皇帝还要小几岁,当然不是皇帝的亲妈。相貌也不是美丽妖娆的那种,而是端庄冷漠。
跪在距离她的几案三米之外,摆出痴痴呆呆的模样,傻笑着看她的脸。
“哦,原来是个孩子嘛,难得手脚如此灵敏。你为什么要去救他们啊?”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身体就开始行动了。
呲牙咧嘴地答道:“掉。。。在。。。地。。。上。。。会。。。沾。。。得。。。满。。。身。。。土。”
嘻嘻哈哈的笑声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在女宾席中间响起来。很可笑吧。
太后也忍俊不禁,微笑道:“这孩子虽然有点儿傻,倒也怪可爱的。赏。”
她身边的太监立刻把一块银子扔到我面前。捡起来,看看,揣在怀里,眼睛盯着几案上的点心,做出流口水的样子。
太后倒也没有责怪,柔声道:“玲儿,把这盘子芙蓉糕给他。”
接过小宫女递上来的盘子,就塞一块点心到嘴里,急切间吞咽不及,咳得脸红脖子粗。结果又有一壶茶水赏下来。吃到第三块时,就到达约定动手的时间。
进宫时搜查得很是严格,所以根本无法把刀剑之类的东西夹带进来,能够使用的武器,不过是每人头上的发簪而已。那上面已经淬毒,只要刺中,照样可以毙命。
首先是四名乐师把手中的乐器投向宾客,然后十二美少女腾空跃起,直扑安南王,那几个乐师则跳到台下的空地中拿起摆在那里的烟花点燃后扔出以制造混乱。
三米的距离,不过是两步而已。谁会想到刚才那个重伤而呆傻的少年才是这次刺杀行动的主角呢。轻易地跳起来勒住太后的脖子,把她抱在怀里。她毕竟是成年女子,身量比我还高一头,只能托起她的腰,让她倚在怀里,然后才跃起身来,踩着还来不及尖叫的贵妇们的头顶,跳向安南王的方向。四十米,用时五秒钟。
怀里的肉盾成功地保护着我的前方,在背后的暗器到达之前,已经扎到安南王的怀里。因为我的头发太短,只能勉强扎着小鬏儿,根本无法别上簪子。如果有秘匕或者利器。。。真是的,生死关头,脑子里哪来那么多的想法,直接就动手吧。化掌为刀,按照曾经千百次练习过的惯性,手指穿过他的衣服、皮肤、脂肪、肋骨,准备地找到心脏,抓住,拉出来。
差点儿被这胖子的肋骨卡住手指。把热乎乎的心脏甩手扔向不远处的皇帝。如同慢镜头一般看到他脸上波澜不惊的神态。
从前只看过国家最高领导人的画像和照片,大串联那年在*广场上和上万的红卫兵一同见过真人,只是离得太远,不过是一个黑黑的人影而已。后来电视机普及才清晰地见到第二代领导人的面目。现在距离不过十米,可以在侍卫们人墙的缝隙中有此一瞥,也算是见过真容。
当然,那滴着血的飞行物被外围的侍卫们及时拦截住。
把怀中的肉盾调转方向,背在身后,冲向守卫比较薄弱的东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