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起时 下部+番外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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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内凝滞的气氛似乎也因箫的到来而略微活络了起来。看著箫没有丝毫胆怯、慌张的模样。淡淡的笑意涌了上来,他,大概就是小舅舅提过的那个弟子寒箫吧?

  虽然心中已知他的来历,却还是开口问他是谁?我想,我在期待着他会如何对应于我?

  箫的确没有让我失望,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我有些了解为何小舅舅会对这个徒弟开口称赞了。

  看著箫为骥羽诊治,那般的认真,忍不住起身走近了看他。

  他似乎并没有意料到我会站在他的身旁,转身之时怔怔的看我,然后便垂下了眼帘,掩去了那一瞬间的惊讶。

  静静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箫,眉尖微微蹙着。忆起刚刚接住他时所感觉到的那具单薄的身体,他是怎样赶来的呢?一路上该累坏了的,我怎会让他立即就为骥羽诊治,而不是休息一夜再诊治呢?

  坐在烛火之前看书,箫慢慢醒来。起身走到床前,在箫面前站定。

  箫抬头迷茫的看我,低低的唤道:"和彦?"

  和彦?那是谁?我发现自己竟有些不悦,只因箫刚刚念到的那个名字。

  轻声问他那是谁?

  箫却似乎清醒了过来,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着,不愿再说这个话题。

  将箫安排在了我的帐内,这不是没有私心的。不想让别人看见沉睡中毫不设防的箫,那样的箫安静的像个孩子,如此的让人疼惜。

  有意识的引着箫和我说话。我喜欢箫的聪慧,更喜欢他的不张扬,他的隐忍。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年纪的箫却会在颦笑之间带着一抹淡淡的忧郁,像抹不去散不开的斑点,浸染在宣纸上,一点一点斑驳开,让人移不开视线。这样的箫是吸引人的,可是箫自己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似乎总认为自己很普通。

  怎么可能普通呢?秀雅的容貌,轻浅的笑容,得宜的举止,丰富的学识,这样的一个人,该是自得的才对。可为什么箫的神情却是如此的倦?安静的听,安静的做,眼神淡淡的,带着清冷,没有激烈的感情,可却偏偏让我无法移开视线。平淡之下掩盖着的是无尽的寂寞,这是为什么?越是靠近箫我便越是被吸引。

  在月歌时,入夜了还没有见到箫,不禁有些担心,箫去了哪里?茗烛跑来找我,哭着说他家公子上了山。

  心里突地一跳,上山?可是,山上今天雪崩了。不敢再往下想,箫不会有事的对吗?不顾骥羽的劝阻,我连夜进了山。

  整整一夜,我踏遍了全山,绝望的感觉慢慢涌上。这不会的,对吗?

  然后,我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箫,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飞身跃到箫的面前。箫的神情有些恍惚,冰冷的手指轻轻的触上我,箫是在确认我是否是真的吗?然后,箫像是放心了一般,就那样跌入了我的怀中。

  抱着箫往山下奔去,心疼的感觉清晰异常,箫,你怎会如此牵动我?

  第 130 章 

  谢逸薰篇(续)

  我对箫说,我也要去悠舒,以此作为借口,我和箫一同上了路。第一次听见箫直呼我的名字而不是恭恭敬敬的唤我王爷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愉悦的,这让我觉得箫和我的距离不再那么遥远了。那几日,我的心情是完全放松的,可是箫却像是有心事,总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只是,这份放松的心情在陶壤被破坏的点滴不剩。如今回想起来,我不禁自问,若是重来一次,我是否还会让箫跟着我入城呢?我不知道,答案也许只能是无解。我能肯定的只有一点,在那之前,我不曾想过会见到那样的死者。不是没有见过死去的人,甚至于在北境的战场上我也亲手杀死过照夜的士兵。可是,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血腥感觉。府衙里停放的尸体可怖的让人浑身发冷,那种残忍的程度绝对大过于战场上的无情厮杀。

  当看到那尸体的第一眼,我就后悔了。我怎会让箫来看这样可怕的东西?可是,箫虽然脸色苍白,却仍是坚持着检查了所有的尸首。看著那样认真的箫,敬佩的情绪油然而生,箫,他远比我想象中要来的坚强、有主见。对于杀人之事,箫有着独到的看法,虽然让我惊奇,可是,事实证明了箫是正确的,这更是让我对箫注目了,箫就像是一湾清澈的水,看似一眼便可见底,可真正接触之后才会发现并不是那般。

  文闲庭的到来让我惊讶,而他认识箫更是让我心生警觉,他是怎么和箫认识的?箫从未离开过的我的左右,只除了在月歌山谷的那次,莫非,那日文闲庭也在山中?如果他在,那么他和箫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呢?看箫的态度,只怕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他留给箫的印象就不会太好,而这样,对我而言,很好!

  文闲庭这人,看似轻佻风流,可这不过是他的掩护色罢了。一个若是只知吃吃喝喝的人,岂会有这样锐利傲气的眼神,又怎能说起话来言简意赅,条理分明。何况,他若真是这样,照夜的环宇帝又岂会对他委以重任?乌衣卫曾报与我一些在照夜的大臣们间私下流传的话语,说文闲庭得以封王掌控照夜军政大权,不过是环宇帝为了顾忌面子,不好让人觉得所有权利均被帝王握在手中而在面上安排的一个傀儡罢了,实际上文闲庭是没有任何权利的,不过就是一个挂着名头整天吃喝玩乐的纨袴子弟而已。我并不赞同这个说法。虽然不曾见过那位环宇帝,可从他即位之后的那些举措来看,于台面上设一个傀儡,而自己在背后控权,这么麻烦的事情,不是环宇帝那样狷傲的人会做的事。

  虽然不悦于文闲庭对箫的态度,我还是客气的请他入屋内相谈。只因我知道,他这样不经通告而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必然是有事情要商谈,而且必定不会是什么小事,譬如以言语挑逗箫,间接的试探我与箫的关系。

  而交谈的结果令我吃惊。原来这些年玄冰教看似销声匿迹,却原来只是在暗中调养生息,如今居然已将触角伸到了照夜国内,并且已形成了一定规模。

  原来多年前朝廷对玄冰教的那次围剿虽然处死了玄冰教当时的教主以及一些重要的教众,而普通教众也被解散,但这居然并没有真正的伤到玄冰教的根底。多年前的那一次行动,看似是朝廷获胜,可是如今看去,却只是一个大大的嘲讽!玄冰教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他们究竟有多少暗桩,这一切,我完全的不知情!文闲庭的到来以及他的话语给我敲响了警钟,这个问题不能再继续疏忽下去了,不然必定会动摇到国之根本!这,决不允许发生!

  稍加思索,我已然明白这次陶壤城内的事件必定是玄冰教所为,剥取人皮是为了重制七彩舞衣吧?而这也许正是玄冰教在不久之后会要有重大举措的警示。七彩舞衣是玄冰教的圣物,若玄冰教想要卷土重来,重制圣物是首当其冲的要务,因为任何玄冰教的重要活动展开之前,教主均需身著七彩舞衣接受众人跪拜,这是玄冰教铁定的教规。

  文闲庭到来的理由很简单,联手。的确,想要真正铲除玄冰教,不集合两国之力,怕是不会有显著的效果。微微颌首,我赞同这个提议,只是真正的两国联手,还必须上禀凌宇,毕竟凌宇才是一国之主,才是真正掌握这个国家的人。文闲庭对此是同意的,笑着说,那不如我们就先合作一次试试看,权作是先行试验如何?

  没有告诉箫,我直接与文闲庭动身前往越横山--玄冰教在陶壤的落脚处。

  出乎我意料的是,箫却还是追来了。不可否认,在看见箫为我担忧的眼神时,我很高兴,非常高兴。当然,如果箫没有在来的路上受伤,我会更高兴。可在最后追赶玄冰教的那两人的时候,箫却在我眼前险些受伤,我自认为是有责任的,为何我会疏忽了呢?看著文闲庭挡在了箫的面前,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为什么我会比他慢了一步?

  看著文闲庭那样紧紧的抱住箫,很刺眼的一幕。箫的神色是无措的,显然对于文闲庭的举动,箫并没有预料到。看向我的眼神,无辜的像是作错事被逮住的孩子。微微放下心来,箫,在乎我的看法,那么,这是否意味着箫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

  忙碌的处理着后续的事情,就连回去看一眼箫的时间也没有。看著叶衡送到我面前的信,有些失落,箫,走了吗?

  赶到青莲山庄的时候,箫还没有回来。小舅舅看向我的眼神意味不明,只是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宁叔却是真的胸无城府,丝毫没有怀疑的拉我住下。

  再次见到箫,箫却已恢复到了初见我时的模样,恭敬疏离。那一句王爷,让我的心为之一拧,然后便是失望。原来,是我多想了吗?

  左思右想的许久,我还是决定直截了当的告诉箫我对他的感觉。这样,也许就能让箫正视我们之间的问题吧?原本以为会被拒绝,可是,箫却答应了。欣喜之余,我也不禁责怪自己,也许我早些说那我们之间也就不需要绕上如此之久了吧?

  放舟的时候,箫哭了,那般的伤心,看著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箫的面颊。可除了把箫紧紧的拥入怀中之外,别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无奈的感觉很分明,箫,你为了什么而哭呢?

  走的近了,才真正明白,箫是温和的,温和的与世无争。箫也是聪明的,可以说任何事情都是一点即通。可是,箫对世事却看的太淡、太透,就那样睁着一双清澈的眼安静的看著世间,太过安静。那个样子的箫总是让我心惊,就怕有哪一天我一转身就会发现箫不见了,再也找不到。

  箫,记得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和我说,如果哪一天我不再喜欢你了,一定要亲口告诉你。箫,那个时候你就在想分别的场景吗?为何呢?因为世事无常?因为你觉得我们终究也走不到一起吗?

  箫,你从不主动问我很多事情,记得你和我说,你觉得那些事情不是你该过问的,可是,箫,哪些事情是能告诉你的,哪些是不能告诉你,我心里清清楚楚。只要你问,无论可以告诉你与否,我一定会和你说明白。可是,箫,为何不问我呢?是觉得不该吗?

  箫,记得来名丛之前,你对我说,以身相许可好?你可知,那一瞬间,我是那般的喜悦。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障碍了,可是,一趟名丛之行,却让事情起了变数。箫,你的迟疑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你的身世?那不会是障碍的,因为我不允许。那么,箫,你迟疑的原因是什么?

  第 131 章 

  轻轻的,被人从身后拥住。我回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事情处理完了?"

  逸薰嗯了一声,挨着我坐下,双手环绕在我身前,下巴搁在我肩上,懒懒的半闭着眼。我先是努力的坐好,然后便开始觉得为什么要这样正襟危坐呢?屋子里安静的气氛让我一点点放松下来,原本端正的坐姿慢慢变样,微微动了动,我半靠在逸薰的胸前。颈边是逸薰轻而平稳的呼吸,暖暖的,痒痒的。低头看向逸薰环拥着我的双手,把自己的双手放了上去,轻轻的覆在逸薰的手上。逸薰的手动了动,与我十指相扣。唇边是淡淡的笑意,我喜欢这样安静的和逸薰待在一起,这样让我觉得温暖,觉得安心。现在的我,不想去想刚刚那些让我忐忑的事情,我只想着如果可以不要改变,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箫,再过两天就该回淮樱去了,准备准备吧,看看有什么该带回去的或是有什么想买的,可要抓紧时间了。"

  就要回去了吗?微微一怔,我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身子被扳了过去,我莫名的看著逸薰。

  逸薰先是看我,然后忍不住笑。凑近了我,在我唇上啄了一下,低声说道:"不想回去吗?"

  想了想,我摇摇头,"不是。"

  逸薰靠近了些,吻上我的唇,辗转亲吻着,模糊的说道:"嗯,那我们后天动身。"

  后天吗?这么快。我惊讶的想着,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贴近了逸薰,索取更多的吻。我喜欢逸薰的吻,霸道却又不失温柔。这样被他亲吻着,让我觉得他是我的,这样出色的一个人,他爱我。

  喘息中结束了那个让我眷念不已的吻。放低身体,环住逸薰,把脸埋在他的肩胛处,我没有说话。就要回去了,淮樱城里等着我的会是些什么呢?对此,我完全没有概念。逸薰说要和我成婚,要让我做他的华容,这一切能够顺利吗?我该做他的华容吗?可是,如果不做逸薰的华容,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就不能留在逸薰的身边了呢?我不想这样,我不想离开他,真的不想。那么,我该怎么办?

  逸薰轻轻的环着我,温柔的问道:"怎么了?"

  收紧环住他的双手,继续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直至呼吸之间鼻端满满的全都是逸薰身上那熟悉的气息,再无他物。就这样环抱着逸薰,我不愿放手,很轻很轻的,我将话含在口中低低的吐出,"薰,我想我是爱你的。可是,薰,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么的爱你。可以爱你爱到不顾一切。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逸薰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便轻轻的拍抚着我,任我紧紧的拥着他。

  过了好一会,我才略略松开了手,看向逸薰。

  逸薰正微微含笑看我,见我抬头,轻轻的抚上我的脸,"箫儿有的时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没有理会那句话,我定定的看著逸薰,这个人,他出现在我最寂寞的时候,陪着我,惯着我,宠着我,然后让我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越来越离不开他的存在。这个人,这个正拥着自己的男人是如此的优雅、俊美。微微挑起的凤眼细长而美丽,里面是潋滟的风情,波光流转间像要把人的魂魄都吸去了一般。被这样的目光专注的看著,我有些无措的垂下头去。

  逸薰拥着我坐了好一会,轻声说道:"该去饭厅了,易璟他们大概都到了。"

  微微颌首,随着逸薰起身向饭厅走去。

  就如逸薰所说的那样,易璟和和彦都已经到了,正坐在一旁闲谈,见我和逸薰进来,忙站起身。

  逸薰微微笑道:"累两位久等了。"

  易璟和和彦忙谦让说无妨。

  我先是向易璟和和彦见礼,回首见逸薰已经走到桌边坐下了,便招呼他们也一起坐。

  易璟和和彦对看了一下,却站在一旁并不动作。

  逸薰摆了摆手,说道:"易先生,和先生,过来坐吧,不用拘礼了。今天请你们两位过来,也只是为了热闹热闹。若是拘礼就没有意思了。"

  易璟转身拿起放在身旁几上的东西,笑道:"今儿是王爷的寿诞,本该好好预备才是。只是知道的太迟,昨日方才晓得,实在是太过匆忙,只来得及备下这么一份薄礼,还请王爷笑纳。"

  易璟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将托盘放在了逸薰的面前,然后略略退开了一步。

  我看去,只见那托盘内放着一只翠绿的笔架,做成了山峰状,通身碧油莹绿、鲜明光洁,颜色时深时浅,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座层层叠叠,不知深浅的山峦。在其中一处突起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细看去却像是一只虎正在仰空嘶吼。这份做工,这份取巧,真是让我服了!如此一样东西居然还被易璟称作薄礼,那不知厚礼该是何等模样了?而且,不过一天的功夫,他居然能拿得出这样贵重的东西,易璟看来的确不简单。莫怪乎南家会败在他手上。

  相对于我的惊叹,逸薰却是镇定的多,对这样东西只是扫了两眼。唇角微扬,说道:"易先生太客气了。原本是想说趁着这个名头大家聚聚的。如今却是让易先生破费,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易璟笑着说道:"王爷这说的是哪里话。箫儿一直得蒙王爷照拂,易某是万分感激,却又苦于不知该如何报答。如今不过是趁着王爷寿诞的名义表表心意罢了,王爷毋庸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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