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谁家花无主 第二部——第八个
第八个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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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明敬翔开始集中注意力去听着那些大臣们上奏的内容,虽然是宣布自己监国,但也只是摆摆样子罢了,今日早朝上所奏的内容实际上都已在昨日御书房中讨论过了,今日此刻自己坐在这里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事到如今,明敬翔仍会想起那日进入父皇寝殿后,看到那个躺在龙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在五皇叔去找自己告诉所发生的事情时,自己只是怔怔地听着,并未有所感触,或者说在自己还来不及释放感情之前,就已经被五皇叔带到了昏迷不醒的父皇身旁,直到看到那个平日间总是对自己微笑着的父皇面色蜡黄地躺在龙榻上,任谁也唤不醒之时,自己才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恐慌,母后去世地突然,自己虽然悲伤,但并未像这样亲身地感受到自己的亲人也许会突然离自己而去的经历,当皇爷爷告诉自己该在这一刻承担起身为太子的责任时,才意识到如果父皇真的……,自己或许就必须坐在这冷冰冰的龙椅之上了。

    太傅曾经教导过自己,历代皇室之中为了这张龙椅的归属不知发生过多少血流成河,手足相残之事,人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皇宫,可是自己在父皇的刻意保护下并未感受到这些,当今日自己坐在这大殿之中的至高处时,才终于体会到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帝王会发出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慨,自己尚且如此,那个待人处事温和宽厚的父皇这些年来又是怎么过来的……

    明敬翔下意识地轻轻咬着下唇,好让自己更加集中些,不要那么紧张,仿佛有所察觉一般,他感受到了来自下方的那若有若无的视线,那是五皇叔吧,是不放心自己吗?

    明敬翔不自觉地直了直身子,不断地在心中提醒着自己,既然身为明昊太子,自己必会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所以,身为一国之君的父皇,请您也不要让大家太担心,赶快好起来吧……

    已近深夜,明若岚神情疲惫地进入了那个往日自己和那个人充满了回忆的地方,而这几日中他却越来越惧怕再次踏入这扇殿门,那人的病情前几天一直反复不定,明若岚真怕自己再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人会告诉他最不想听到消息,问了问当值的御医得到了安心的回答,没有看到父皇和柳大人,想必他们已经在寝殿的别处休息了吧,这段时日以来一直是他们轮流守在这里,恐怕早已疲惫不堪了吧。

    轻轻地走近那个躺在龙榻上如今安静无比的人,今日没有醒呢,但比起最危险的那几日来已经好的太多了,最起码他已经能够咽下汤药和粥水之类的东西了,只是人还是时昏时醒,即便清醒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但总算是看不到最危险的那几日的高热了,虽说仍有些热度,但已不会让人提心吊胆了,只是……摸了摸那人明显消瘦下去的脸颊,他清醒的时候自己总是不在身边呢。

    记得御医告诉自己说,现在的情况已经渐渐平稳下来,只要不出现反复,以后就会逐渐地好起来。只是现在的明若岚已经不会相信御医所说的了,他怕自己到时承受不了最不愿意想的结果,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懦弱的时候呢。

    略显冰凉的手慢慢地离开了那消瘦的脸颊,看着那个明显地瘦弱了许多的人,明若岚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等你好起来之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由着你了,这身体也太弱了,就是连哄带骗也得让你改了好睡懒觉的毛病,先每天早晨起来跟着自己打打拳吧,那么大的人了,骑术还比不上翔儿呢,真是将你惯坏了……

    裴毓急匆匆地进了皇宫,焦急地在御书房外等着皇帝的召见,守在御书房外的宫人难得看见这位素来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八亲王今日魂不守舍的表情。
    当裴毓被内侍领入御书房时,裴峦见到他如此神情也是一怔,但马上便明白过来恐怕是有事发生,遂挥退了御书房内伺候的宫人,问道:“怎么了?”
    裴毓并没有回答,而是走上前去将一封密信交至裴峦手中。
    裴峦虽有所不解,但仍是打开了密信细读。
    片刻之后,裴峦放下密信,神色严肃地问道:“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半个时辰之前,臣见此信不容耽搁,便马上赶至宫里了。”裴毓回道。
    “消息的渠道可靠吗?”裴峦接着问道。
    “是从下面一层一层传上来的,不会出差错。”裴毓沉声回道。
    “明敬翔竟然不是明若希的亲生儿子?真是有意思……,”裴峦嘴角勾起一笑,“那位东阳郡王家的管家会不会是因为银子才乱说话呢?”
    “既然这消息是从下面报上来的,想必他们已经确认过了,这样重要的事情他们是不会疏忽的。”裴毓回道。
    裴峦听后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问道:“那么……如今的明昊太子究竟是谁的孩子?”
    “因为这件事无法确认,所以并未写入密信之中,但有不确切的消息传来,据那位管家所言,已故的明昊皇后有一段时日曾与大皇子明若宵走得极近,那位管家便猜测明敬翔极有可能是大皇子明若宵的亲生骨肉。”裴毓极为谨慎地回道。

    “明若宵的吗?”裴峦沉思道。
    “臣会吩咐下去让他们细查,只是这件事……”
    裴毓小心地问道。
    “也许那位管家的猜测是对的,”看到裴毓惊讶的表情,裴峦微微一笑,“不必那么惊讶,以明若希与明若岚的性格来看,如果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话才显得顺理成章,不是吗?”

    “那这件事……”
    “查还是要查的,能够查出确切证据的话也好,查不出也无所谓,”裴峦边说便将那封密信缓缓撕毁,“对于我们来说具体的真相到底如何并不重要,而明敬翔并非是明昊皇帝亲子的这个事实才是重要的,至于真相……,人们往往都是喜欢猜测的,而这种猜测越是离奇越好,是不是?吩咐明昊那边的人,趁着明昊皇帝现在休养之际,让这种流言尽快传遍明昊上下吧,必要的时候,我们埋伏在明昊的那些暗棋也可以动起来。”

    “可是陛下……,如果贸然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明昊的报复?他们想必会查出这一切的背后有我们的影子……”
    裴毓犹豫地说道。
    谁知裴峦听后冷笑一声,说道:“如果你认为我们什么都不做,明昊或者明若岚就不会对我们有所行动了吗?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的事情了,先下手为强,这种时候明昊自然是越乱越好,下去办吧。”

    “是,臣领旨。”裴毓听后并未再说下去,躬身而退。
    裴峦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苦涩地笑了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能够再支撑多久,既然这仇怨早已结下,那么就不要怪我了,明若希……
      第一百六十章
    在裴沙京城内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前,有一只老黄狗懒洋洋地趴在宅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吐着舌头,这处宅子中所住的是一个孤老头,只可惜早年间妻子子女早逝,又由于家贫,自然也不会有人愿意嫁给他,于是这么多年来老头儿就靠着做些小本生意来维持生计,几十年的街坊邻居下来,人们也时常接济于他,就连他养的老黄狗也时常会得到一些残羹剩饭。

    平时这个时候,老头儿应该早就买好了便宜的小酒小菜在家中吃上了,只是今日他在简陋的屋内却并未这么做。
    这是渝一第一次来到这个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家中,看着那黑乎乎的几乎已经掉了漆的椅子,他并未坐下去,而那个平时双目浑浊的老头儿这时却显出几分不属于他的锐利。

    见到渝一一直站在屋中,了然地笑了笑,苍老的声音说起话来一点儿也不像他平日间所表现的那样孱弱。
    “不知道您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如有怠慢之处还请您不要见怪。”老头儿用异常恭敬地语气说道。
    “是我来的过于突然了,我现在的身份在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自是越小心越好,不多说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渝一淡漠地说道。
    “请您放心,虽然是我们从那位管家处最先得到的消息,但如今这个消息已经让我们的人巧妙地透漏给裴沙埋在明昊的暗桩了,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不会有任何的纰漏,将来一旦事发,也不会让人查到我们头上。”

    “很好,但是不要太过放松才是,这件事容不得出现任何差错。”渝一说道。
    “是,属下明白。”老头儿虽是这样说的,但在他躬下身子的同时,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一切渝一自然是心中明了,他明白自己的年纪太轻,压不住这些老资格的手下,但仍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想必裴沙皇帝那里早晚会得知这个消息,你办事素来稳重,既然你如此说,那么我也好放心报于主人了。”

    这时他的语气已不像一开始那样冷淡,而是有了一丝勉励。
    片刻之后,在只剩一人的屋内,老头儿又颤巍巍地把他早已准备好的酒菜摆到桌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唉,这种无趣的日子一年到头下来,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自己才觉得活着是一种乐趣了……
    明敬翔这几日虽在宫中,但上朝之时却隐隐能够感觉到那些大臣们暗中总是存在着一种古怪的气氛,而这种感觉往往在他们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自己的同时就尤为明显,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可是在他询问自己的贴身内侍时,内侍也无法给他确切的答案,渐渐的,不仅是在朝中,就是在宫闱之中,明敬翔也感觉到了那种古怪的气氛正向自己包围而来,而自己就像是被困于浓雾之中一样,无法看清自己周围的一切。

    尤其是在有时面对那些宫妃之时,虽然她们的态度依然恭敬,但他总是能够感受到在她们有意无意间扫过自己时那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如果接受了这么长时间储君教导的明敬翔再不明白有什么是针对自己而来的话,那么他也就不配经常被太傅称赞为天资聪颖了,只是,既然周围的人都在刻意地隐瞒于自己,他就不会再徒劳无功地到处询问,因为现在能在宫中行使如此权利的人除了皇爷爷之外,便是那位五皇叔了,虽然说直接去找他们得到答案是最佳的选择,但是这种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为好,他们为了父皇的事情已经够费心的了,他也曾经明里暗里含糊着问过太傅,可是这位素来滑不溜湫的老油条愣是打着哈哈来糊弄自己,由此,明敬翔确定这件关乎自己的事情必然不小。

    既然明修栈道不成,那么便暗渡陈仓吧。明敬翔现在已经可以自由进出御书房了,平日间的政事都是由五皇叔和大臣们在这里商讨,自己从旁学习,那些呈上来的奏折也自然会在御书房中放着。

    只是,这些奏折会有专门的内侍进行管理,就是在御书房中放着的也是近几日的了,不知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明敬翔挑了一个御书房中无人的时候,借口自己的随身玉佩落在了这里,便进入了御书房。
    在御书房中小心谨慎地翻找着,可惜并没有自己想要的,就在明敬翔几乎快要放弃时,在前日一堆奏折的最下面压着一份比平日奏折尺寸略小的折子。朝臣们的奏折是有一定的尺寸的,而一些不再朝廷中任职,闲散的王室宗亲贵族,以及一些已经致仕但德高望重的大臣在有重大事情时也保有上奏的权利。

    明敬翔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份奏折,看到奏折的缎面是淡黄色的,应该是王室之类的吧朝臣在上奏的话,奏折应该是用蓝色的缎面。明敬翔没有犹豫太多的时间,急忙打开了这份奏折阅读起来。

    片刻之后,他已经阅读完了那份并不冗长的折子,面无表情地将那份奏折又放回到了原处,转身便离开了御书房,当他在迈出御书房之际,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明若岚站在御书房门口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自从接到太子又突然返回御书房的消息后,他便急忙赶了过来,只是在到达之后却并未进去,明知这个孩子已经察觉出什么,但却迟迟没有告诉他,他在赌,赌天意如何,在前日的奏折中有一份东阳郡王的长子请罪的折子,这份折子和前几份折子一样被自己压了下去,明知以翔儿的聪明自然会翻出它,可是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要赌一赌,如果他没有翻着,那么自己就会一直瞒着他,暗中慢慢地按照计划解决那些敌人,要是他看到了这份奏折,那么自己也可以放开许多,不必有那么多的顾忌去做许多事情了,因为自己已经忍了太久了,让那些人的血来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而且,有些事情早晚会让他知道,那个做父亲的不能保护他一辈子,那个人的心太软了,况且,自己也没把握在一切开展之前还能把孩子瞒的滴水不漏。

    当明若岚看到翔儿面无表情地走近自己之时,却在距自己三步之内却停下了,然后两个人便一直静静地看着对方。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最终明若岚放弃似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守在四周御书房附近的宫人和侍卫,对明敬翔说道:“如果太子想现在问些什么的话,我们不妨再回到御书房中去。”
    明敬翔愣了一下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返回到御书房中去,明若岚紧跟其后,在进入之后反手将门关上。明敬翔静静地看着明若岚的动作,走到御书房的正中央等待着明若岚向自己走来,明若岚则在关门之后将那份孩子刚刚看完的折子抽了出来,拿着它来到明敬翔面前。

    “是这份折子吧?”明若岚边把折子在明敬翔面前打开边淡淡地问道。
    明敬翔看着那份淡黄色缎面的折子,忽然感到异常地刺眼,但仍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要问的吗?”明若岚将折子合起来后问道。
    “为什么要我问?五皇叔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吗?”明敬翔直视着明若岚的双眼,头一次毫不退让地问道。
    “你若问我这份折子上所写的关于那个流言的真实性的话,我若说是真的,你会相信吗?”明若岚尖锐地反问道。
    明敬翔并未被这番言语所激怒,哑声说道:“不……会。”
    “那么你还有必要要问我这些吗?就像这份折子上原东阳郡王的长子,也可以说是你的舅舅所言,那个流言是从他府上的管家口中传出的,那个管家好赌成性,在老郡王过世之后,一直对新主人有所不满。他的赌债高筑,却在很短的时间内还清,据查,是有人为他出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不难猜出这背后是有人在指使,这折子是份请罪的折子,而它也是我们可以反驳那些流言的证据,原东阳郡王长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稍有不慎,他们一家就有灭门之祸,折子上说他愿意出面澄清这些流言用以将功折罪。这些折子上都写得明明白白,你还有什么要问?”明若岚冷漠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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