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明若岚说完,我便打断了他,问道:"那名女子有什么问题吗?"
明若岚听到我这样问,苦笑着做到我的身边,说道:"所有的一切就是在于那名女子干净的没有任何问题,她是云儿在边关偶然认识的,幼时父母双亡,自小在边关长大,靠为边关士兵缝洗衣物为生计,直到今年有一次因为被士兵调戏而被云儿撞见,在云儿第一次维护了她之后,两人便来往频繁,而这次云儿进京自然也就将这名女子带了回来......"
"是吗?"我轻声说道,明若岚并没有再说下去,但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吗?
对于云儿,我始终怀着一份内疚,总是希望他能够找到他命中的那个人,可是一旦出现了云儿的命定之人,我却不得不考虑到许多其他的东西,例如这名女子会对云儿,以及对朝局的影响,还有心里努力忽视的那一丝涩然,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吧,本来是该祝福云儿的,但是想到那原本对自己存有爱慕之情的人忽然之间有了自己的所爱之人,说自己心中没有失落感,那纯粹是自欺欺人,而这种时候,我就越是不能够针对此事出面,我大概也明白了明若岚瞒着我此事的原因。
"那名女子要是没有问题的话最好......"
我自言自语道。
"即便她真的有问题,若是云儿真的维护于她,你又能够怎么办?"明若岚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最可能的反应。
是呀,我又能够怎么办?我难道还真能够伤了云儿不成?
"先让人看着吧,万一有个什么,我们也好早做准备。"明若岚如是说道。
我不知道此时明若岚心里是何想法,但是也只能如此照办了。
当我再次在御书房见到云儿的时候,云儿并没有主动告诉我这名女子的事情,还是和以往一样,在公事谈完后又问了他的近况,谈到最后我都有些词穷了,终于问道:"你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已经在府里安置好了吗?"
明若云闻言,诧异地看向我,但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这个兄长做的,就直说吧,不要管外面的那些议论,我会帮你。"尽管说的如此动听,但是在我心中的那一丝苦涩在慢慢扩大,漫延开去。
云儿定定地看我半晌,才说道:"那名女子......,没有,不是,我是说,我带她回来并没有......,只是觉得她无依无靠,想把她安置在府中照顾罢了,并不像外间所说的那样。"
"哦......"
我应了一声,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两人都开始沉默不语。
云儿开始拿着茶杯仔细研究上面的花纹,我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袖口处用金丝缝制的龙纹。
"嗯,没什么事了,你一路奔波回来,在京的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吧,还有,翔儿十分想念你,有空陪陪他。"我此话一出,云儿也明白了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便施礼退下了。
我看着云儿逐渐远去的身影,一丝淡淡的惆怅涌上心头。
第一百二十章
又是一年,重复的祭祀,重复的夜宴,重复地让我昏昏欲睡,但是还得坚持下去,想着翔儿小大人似的还能坚持到最后,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比他差吧,本来觉得繁琐的宫中宴会,在我的咬牙坚持中也快到了完结的日子,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节也陆续离去,而令人奇怪的是鄂玛公主却呆在驿馆里迟迟没有离去,最后在我的连番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鄂玛公主因为丈夫纳妾的事情而故意不回去,和丈夫赌气呢,倒不是她的丈夫是个花心之人,只是这是鄂其国贵族间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男子成婚后一年之内必须纳入一名妾室,虽然也有人不遵守这条规矩,可是这样却会引来其他贵族的嘲笑,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本来迫于明若岚那若有若无的"酸"味,想让鄂玛公主能够提早回去,但是在如今的这种状况下,唉,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为妙,再说过一阵子云儿又会离京,先把这事放一放,多陪陪云儿是真。
至于鄂玛公主,想来她的丈夫这时恐怕已经在前往明昊来的路上了吧,也用不着我多操心了。
月色朦胧,透在水榭中随风飘动的轻纱之上,和那点燃的檀香,更让水榭内显出一丝清雅淡然之意,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在水榭之中所说的话语却是肃杀无比。
"主人,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下去了。"一道完全与室内气氛不符的冰冷话语由一个单膝跪下的黑衣人口中发出。
"嗯,做的不错。"淡淡地回应,丝毫听不出其中的欣喜之意,"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当中不能有丝毫纰漏,否则你就自己了断吧。"
轻描淡写地说出此话后,下首的黑衣人听后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
"是,主人。"黑衣人说完此话后便像来时一样毫无声息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与此同时,一声轻轻的喟叹了无痕迹地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新年已过,原本热闹的宫廷也安静下来,人们又开始了平时的忙碌,而我此时除了鄂玛公主一事比较头痛之外,就是云儿要返回边关这件事情了,我还是为了留京一事与他起了好几次争执,可是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只得让他返回边关,明若岚看到我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慰道:"也许他这些年来也习惯了边关的生活了,你若执意留他在京城,想必他也不是太习惯的。"
听到明若岚这样说,我也只好如此。
时间过的很快,马上就是云儿离京的时间了,临行时,他状似无意间问起能不能将他这次带来的那名女子收留在宫里,自己的府邸中皆是几名男仆,恐怕有所不便,回京时未曾考虑到这些,想把那名女子安排在京城买下的院落之中,又怕她初来京城照顾不周,委实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留在宫里有人照顾比较保险。
我想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下来,既然云儿托付于我,便要仔细安排了,若是随意地将她放置宫中不闻不问,还不知要被宫人怎么欺负呢。
云儿见我答应下来,便放心许多,终于能够如释重负地离开了,我则在他临行前婆婆妈妈地叮嘱了一大堆,对于云儿来说恐怕又是老生常谈吧。
而此时与明昊远隔万里的裴沙皇宫之中,裴峦正细细地翻阅着手中的奏折,而在他身旁侍立的宫女正偷偷地注视着帝王的侧面,有些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察觉到一旁宫女的目光,裴峦会意地一笑,示意宫女走上前来。
当裴峦看到宫女逐渐走至身旁之后,站起身来将宫女一把搂在怀中,暧昧地说道;"今日身上擦的是什么香?这么好闻?嗯?"
早已都羞红了耳根的宫女呐呐不语,在帝王的催问下,低不可闻地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惹得帝王哈哈一笑,便横抱起宫女向御书房隔壁的休息处走去,只余下帝王隐隐的调笑声回荡在书房之中......
夜色中微微透着寒意,裴峦仅着一件单衣,面色冷漠地步出御书房外,一直随身伺候的内侍虽然见状赶紧为帝王披上披风,但心下仍是惶恐不安,这段时日以来,皇上除了后宫嫔妃之外,还在不断地临幸随身侍奉的宫女,宫女们也以为这是一飞冲天的好机会,各个都开始趁机亲近皇上,殊不知这些宫女的一夕之欢,皇上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都是随意封个低等头衔了事,就此仍在宫中自生自灭,而那些在宫中无权无势却有名分的女子往往下场比宫女更为悲惨,只是可惜那些看不透这些的女子,不断地在痴心妄想。
"将那名宠幸过的女子随意安置吧。"裴峦毫不在意地对一旁的内侍吩咐道。
"是,奴才明白,马上就去办,陛下......,"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八亲王今日曾在外面求见陛下,但因听陛下忙于国事,便准备明日再进宫觐见陛下。"
裴峦闻言挑了挑眉,沉声说道:"知道了,退下吧,回寝宫。"
内侍听后忙簇拥着裴峦向寝宫行去,行至寝宫之后,裴峦在内侍的服侍下就寝后,整个寝宫之中便悄无声息。
裴峦闭上眼睛后,只觉得整个人都空荡荡的,说不出的疲惫,没有任何能像在争得皇位前的那种心情了,即使夜夜春宵,为什么心中总觉得还是少了一些什么呢?而现在才是自己身为帝王本应有的生活,这在以前自己不是早就应该有所觉悟了,不是吗?那么究竟是缺了什么呢......
裴峦想到此处不禁皱紧了眉头,究竟是少了什么......,脑中不断地回想起夺位时的一切,以及当大功告成的那一刹那间欣喜若狂的感觉,呵,原来自己终究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啊,也对,这段时日以来自己的确过的太平静了一些,原本以为那个人在明昊登基后会有所动作,可是却忘了他本性就不喜挑起纷争,自从自己肃清朝堂,稳定大局,待一切平稳下来之后,自是感到空虚之极,那么就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无聊好了......
裴峦想通了一切之后,便一夜好眠,就连第二日朝会完毕之后,心情也异常愉快,直至在御书房召见了裴毓后,才从这位八亲王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哦?那些被铲除的皇族中还有漏网之鱼吗?"裴峦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请恕臣下失察,才......"
裴毓还欲再请罪时却被皇帝打断了话语。
"好了,这件事不必再追究下去了,这样也许对朕来说也并非一件坏事。"裴峦轻笑道。
裴毓听后心中惊疑不定,望向自己这位曾经的兄长,如今皇帝,眼中不禁透出一丝惊惧之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
随着新年的过去,也同时意味着春季的到来,自然,开春也同时意味着繁忙的开始,明若岚静静地走至那个人的身旁,看到那个人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唇边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衣物为那个站在梅园之中的人披上,不意外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诧异之色。
"你怎么来了?"他淡淡笑问道。
"这个时候你不在御书房和寝宫那里,翔儿那里你又没有去,原本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正巧看见烟儿拿着衣物在外面守着,看他那为难的样子,我便拿着衣物进来了。"明若岚神情略有担忧地回道。
明白明若岚言语中的未尽之意,那人转过身来与明若岚对视道:"你不要多想,我没事的,只是想一个人静一下而已。"
"怎能不担心?这梅园之中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愉快的记忆啊,"明若岚环视周围那冷清的梅林,语气沉重地说道:"你还是忘不了当年大皇兄之事吧。"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只听闻一声轻叹,"怎能忘记......,当年在这里若是我毫无顾忌地阻拦住大哥的话......"
"你也应该清楚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就不要耿耿于怀了,现在你不是还有翔儿吗?"明若岚安慰道。
"是呀......,还有翔儿,只是以前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在不经意间才发现已经有那么多人离开我们身边了......,所以,我不希望再经历这些事了......"
轻垂眼眸,从这淡淡的话语中,使人无法理解那人心中究竟在思量些什么。
放弃了继续去猜想那人的心思,明若岚凝神注视着这片对那人来说承载了悲伤回忆的梅林,轻声回应道:"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事情无法尽如人意,纵然你心中所思再好,其他人也并非能够理解,又何必再自寻烦恼呢?"
"看来你已明白我所说的意思了,如果他们不是太过分的话,我希望不必太过强求结果。"那人终于与明若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明若岚此时也毫不退让地回应道:"或许一开始他们也真的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可是有些时候是无论他们自己愿意与否,那些将前途富贵放在他们身上的人又岂能让他们安于做个太平王爷?你现在膝下仅有翔儿一子,那个位子无论何时总是会被人惦记着的,不要忘了,人心是最不可琢磨的,现在,我们已经回不去从前了。"
"我明白,我明白的......,人心的确是最不可琢磨的东西,就像大哥那样,到头来终是身不由己。"那人喃喃回应道。
明若岚不知自己是不是将话说得太重了,但此时却也收不回来了,只好闭口不言,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儿。
明若岚正想让那人与自己一起返回之时,却听那人轻声说道:"他们心性不稳是他们的事,若是我们则任意放纵,默不阻止,那就是我们的错误了,我宁愿他们今后疑我忌我,也不想他们行差踏错一步,只盼他们将来即使无所建树,也可以太平一世。"
明若岚听后心下一惊,没有想到那人早已看穿自己心中所思,毫不隐讳地拆穿了自己,不错,自己的确是存着有意放纵的心思,万一日后事有所变,自己也可以狠下心肠,也不会有今后的后顾之忧,只是那人今日一旦将这些说破,自己日后便不能再坐视不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