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和青莲公子去吧。"安小侯爷看见微微一脸期待的表情,终究还是答应,然后又指了指桌上的信纸,"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好。"微微立刻笑眯了眼睛,"大哥放心,我会早些回来。"
"微微......"安小侯也叫住正往外走的微微,"晚上凉,加件衣服再去。"
"哦。白二哥再等我一会。"微微说完便转身进到内室。
"不知小侯爷有何嘱托?"白莲若抱拳问道。既然故意支开微微,则必然是有话要讲。
"微微早已和先前不同,还望青莲公子大度,不要同一个孩子计较。"倾世满眼认真,一脸正色说道,"否则安家自不会善罢甘休。"
"小侯爷严重了,既然微微已与之前不同,之前种种便如过眼云烟,莲若早已忘怀,当然不会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安小侯爷在碧风楼之言已经传遍江湖,天判山庄耳目众多,自然也是知道。
"如此甚好。"倾世点头,"我家三弟自重伤转醒后便性情大变,诸多世故忘却不少,烦劳青莲多多照顾。"
"莲若遵命。"青莲公子拱手答应。
"白二哥,你答应什么了?"加了件外袍出来的微微只听见了最后一句,不禁好奇问道。
"我怕你淘气,让青莲公子好好管你,这样可爱的微微万一要是丢了,为兄怎么和父亲、妹妹交代。"安小侯爷一笑,对微微开着玩笑,但是看着青莲公子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大哥,可爱是形容女孩子的。"微微立刻反驳。
"大哥看来,微微很可爱。"安小侯爷依然笑着逗"猫"。
微微横了倾世一眼,拉了白莲若就往外走。大哥觉得他是小孩子吗?
被扯着的青莲公子看着赌气的微微也笑,还真是像小孩子一样啊。他突然觉得放松,仿佛刚才和安倾世对峙时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名叫微微的醒梦,果然是和之前的"阿芙蓉"公子完全的不一样了。
"白二哥,我像小孩子吗?"两人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微微转头问青莲公子。在研究所里过了十一年,他的确缺少太多人情世故方面的知识。
"微微这样很好。"青莲公子想了一下,还是很含蓄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果然是这样。"微微低头不语,刚才临行之前大哥倾世和白二哥之间的对峙他并不是一无所知,可是之后倾世的玩笑表明大哥不想让他知道他们的对话。他这样的性子是否给倾世添了不少麻烦?
微微难得的陷入了自怨自艾一回,研究所的时候人人夸他是天才,他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在那里没有人将他看作小孩子,无论哪方面的问题都会彼此讨论,他同样觉得很正常。但是来到这里,因为醒梦的缘故,倾世对他是百般疼爱万分维护,完全当他是没有任何分辨能力的小孩子。
开始时很是新鲜,久已经没有享受到宠溺之情的微微干脆放纵自己做个单纯的"小孩子",诸事都由大哥打点,但是当大哥完全把他当作不懂事的"小孩子"时,他又觉得不满足。微微为自己的矛盾的心思悔过,这样的大哥是别人求之不来的,他怎么能还有抱怨?
但是不甘的思绪却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微微的心,他抬头看了一眼一直关注自己情绪变化的青莲公子,"白二哥会不会觉得我很贪心?"
"微微怎么贪心了?白二哥怎么不知道?"
"既想变得成熟的可以同大哥商量事情,又想像小孩子一样让他宠着。"
"微微本来就应该是让人宠的。"青莲公子一笑,避重就轻。
"你和大哥一样。"微微怒而指责,"已经把我当作了孩子。"
"微微还未加冠,当然算不得成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微微是什么意思?"
"白二哥,如果我还是之前的醒梦,你和大哥还会如此像逗‘猫'一样逗我吗?"微微突然正色起来。
"微微,你既然已经不是之前的醒梦,作这种假设又有什么意义?"青莲公子微愣之后说道。
"白二哥知道世上最美的词是什么吗?"微微变得有些伤感。
"什么?"此刻连白莲若都不明白眼前这个漂亮的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
"如果......"微微看着白莲若笑得有些沧桑,"这世上最美的词是如果。"
白莲若心中一震,这样的醒梦更是他不曾见过的。从之前的嚣张跋扈到后来的乖巧如猫,再到现在的冷静异常,这个孩子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微微累了,不如我们早些回去?"
"白二哥,找个安静的地方陪我坐一会吧。"已经过了几个月米虫生活的微微突然觉得当个不用思考的米虫也很累,因为别人是真当他没有脑子了。
"微微想飞吗?"白莲若察觉微微的伤感,突然说道。
"我一没有翅膀,二没有飞行工具,三没有轻功,怎么飞?"
"我带你飞。"白莲若说罢,伸手揽过微微入怀,运起轻功飘然上树。他选了处粗大的树丫坐下,把微微抱在怀里,"瞧,这不是飞上来了。"
"白二哥,谢谢你。"微微埋首在白莲若的胸前,向对方的变相开解举动道谢。
"微微怎么不高兴了?"白莲若摸着微微的头顶,如同爱抚一只撒娇的小猫,"这样的微微回去时让小侯爷看见,肯定会怪罪我没有照顾好你的。"虽是笑着说出口,但当白莲若回想刚才安倾世阴翳的威胁眼神时,还是泛起一丝冷意。
"没事,白二哥不用理我,一会就好。"微微现在只想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面安静的思考一会。
白莲若也沉默下来,一手将怀中的微微揽得更紧,替他挡去夜里的寒冷,另一只手在微微的后背轻拍,如同哄一个明明困了却还别扭的不想睡的孩子入睡。
快乐的早晨
36
"大哥?"微微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靠在床边看书的安小侯爷。
"昨晚你睡着了,青莲公子把你送回来的。"倾世解释,"要不要喝水?"
"嗯。"微微点头。
安小侯爷起身下榻倒了一杯温茶端到了微微面前,看着他顺从的喝完。放好杯子,倾世又坐在床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说道,"微微对青莲怎么看?"
"白二哥?"微微有些不解,"很好啊。"
"微微,大哥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安小侯爷摇头叹息。
"大哥放心。"微微裹好被子滚进倾世的怀里,"我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安小侯爷伸手揽紧怀中裹着被子变得圆滚滚的微微,"微微也知道醒梦之前做了不少错事,如今这些危险却让你背负,大哥......"
"大哥。"微微打断倾世的自责,"微微已经成年,即使没有武功,我也可以保护自己。"
"已经成年?"安小侯爷惊讶,"微微今年多大了?"
"十九。"
"不到二十,当然算不得成年。"
"大哥,我们那里十八岁就算成年,已经是享有权利和承担义务的年龄,与你们这里的标准不同。"听见同样不到二十算不得成年的说法,微微这次仔细的解释。
"权利?义务?"
"就是......"微微懊恼,那些洋洋洒洒的"法言法语"怎么跟大哥解释,他才能明白......"权利就是在‘大规则'下,你可以做的事情;义务就是必须做的事情;还有就是‘应为而不为,不应为而为'所应该接受的惩罚。所谓‘大规则'指得就是法律,还有没有强制约束力的道德、习俗等等。"
微微用尽量浅显的词语回答安小侯爷的问题,他如果照搬书上的那些,恐怕光是"权利"一词的定义就要解释起来没完没了了。
"你们那里都是这样?"早在微微形容强盗的时候,安小侯爷就对微微成长的地方十分感兴趣了。
"不同的国家规定都不同,因为在成年年龄的规定上就不同。"
"微微来的地方有很多国家?"
"呃,正确的说应该是有224个国家和地区,其中国家193个,地区31个。"微微看见倾世越来越迷惑的神情努力解释,"国家是独立的得到承认的地区或者地区联合,而地区是在历史上有独立的民族和文化的一片土地。他们的主要区别就是地区没有正式宣布建国,比如说巴勒斯坦。"突然想到什么的微微插了一句,"那个......巴勒斯坦是一个地区的名字。"
"那微微来自哪个国家......或者地区?"安小侯爷消化了微微的解释,又问道。
"中国。"说起故土的微微一脸的兴奋,"中国在亚洲东部,太平洋的西岸,陆地面积是960万平方公里,首都是北京,国旗是五星红旗,国歌是义勇军进行曲,基本语言是以普通话为基础的汉语,有56个民族......"
"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微微的长篇大论,他十分扫兴的闭上了嘴。
安小侯爷摸摸微微的头顶以示安慰,"有空的时候我再听微微讲你家乡的故事。"
微微别了头,冲着房门方向大声问道,"谁呀?"
"三公子,在下米临。不知三公子起了没有,天已经大亮,咱们还是早些动身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微微立刻蔫了下去。他一高兴把那三人都忘到了脑后,屁股后面紧紧跟着催账的,这滋味可真不好受。然后他便一拱一拱的从裹成一团的被子中钻出,爬下床去洗漱。
"微微不用理他们,要是还困就多睡一会。"安小侯爷看着微微懒散的动作建议道,"大哥去和他们说。"说罢,起身就要出去。
"还是算了。"爬到床边的微微拽住倾世的衣袖,"人命要紧,他们几个也是担心弟弟。"
"微微真是体贴的孩子,"安小侯爷忍不住感叹,"要是醒梦能有微微的一半,也不至于仇家遍地......"
"大哥,你想醒梦了?"微微起身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安小侯爷淡淡一笑,"也许这样的结果对于醒梦才是最好解脱。"以醒梦刚烈的性子,在失去了武功之后,又重伤了用剑的左手,即使这都是他自己的咎由自取,恐怕这样惨痛的结果也是醒梦无法接受的。想到醒梦最后的请求,倾世心中疼痛,那个时候就应该发现醒梦其实已经下定了决心。而在大兵围剿天判的时候,醒梦更是决绝的抛下了一切,只求结束......
"不要伤心。"微微抬手抚平倾世眉心的皱褶,"现在大哥还有一个弟弟,微微不会让你操心的。"
安小侯爷抱住眼前的漂亮孩子无法言语,只是暗下决心,今后不会让微微伤及分毫。
"三公子?"门外的米临等了一会又出声唤道。
"马上就好。"微微从安小侯爷的怀抱中钻出,扮着鬼脸一笑,"大哥是不是很感动呀?"
"你个鬼灵精!"安小侯爷"噗嗤"笑了出来,刚才伤感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个精光。
"大哥,咱们可不可以和白二哥他们一起走?反正也顺路。"匆忙的洗漱完毕之后,微微迫不及待的问道。
"微微,我刚才和你说的你都忘了吗?"
"我知道,不要太相信青莲公子,也不要太相信别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微微委屈的瘪瘪嘴,"只是一起走而已。"
"微微,为什么对青莲那么亲热?" 安小侯爷问的苦口婆心。
微微思考了一会,还是摇头说道,"不知道。"
"你想想,你对谁会这样毫无防备,一见面就会忍不住想要亲近?" 安小侯爷觉得刚才那个安慰自己的微微如同幻影,又隐隐有些头疼。
"首先是要对我不凶的,不会恶狠狠或者色迷迷的看着我的。比如说大哥、大嫂、姐姐、皇上、白二哥、殷行远......"微微念了一串名字。
"怎么没有槐肃?"趁着微微换气的功夫,安小侯爷问道。按理说槐肃应该和安家人在同等的地位,为何微微念的一大串名单里面没有?
"阿槐?"微微的大眼睛里面全是疑问,"大哥不是问我想主动亲近说话的吗?可是阿槐都是主动来和我说话的。"
"呵呵......"安小侯爷又笑,"微微接着说,有了首先,怎么能没有其次?"
"其次就是再我看来很好玩的。"
"那微微觉得好玩之人又有哪些?"安小侯爷更是好奇。
"小猫雁留、安琴、秋水、老爹......"微微掰着指头一个一个说道。
"等等。"安小侯爷忍不住打断微微,这第二类的人里面头三个他还算明白,毕竟那三人的思考方式都是属于同一级别的,可父亲排在其中算是怎么回事?"为何父亲不在首先之列?"
"因为老爹长得实在太像肯德基爷爷了,不过缺了眼镜,头发也长了好多。"微微猛然拍了一下脑袋,"啊......肯德基爷爷就是山德士上校,发明了一种叫肯德基的快餐。"
安小侯爷对于自己一向严肃的有些古板的父亲排在微微所谓的"其次"一类里面,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微微的话语却也让他放下了悬着已久的心,看来微微对青莲公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一言不合
37
"微微,好好吃饭,不要东张西望的。"迎客楼一层大厅中,安小侯爷摆正微微四处看个不停的漂亮脑袋,轻声训斥。
"哦。"微微答应之后马上端起粥碗快速吃完,一抹嘴站了起来,"大哥,我去叫白二哥,然后就出发。"
"微微,青莲公子去锦岚有事要办,咱们回府也不能清闲,你不要总是烦劳人家。"安小侯爷无奈,微微当回锦岚之行是春游踏青吗,还呼朋引伴的一路同行?
"白二哥已经答应了我要和咱们一起走的。"微微辩解。
安氏兄弟旁若无人的讨论,让一边的魏炎夜、米临、冷海天三人暗自心惊。被"阿芙蓉"公子亲密称为"白二哥"的人当真便是昨晚见过的白莲若?不过既然安小侯爷提及了"青莲公子"之号,恐怕也只有那个白莲若了。不过一边是挑断筋脉,一边是废尽全身武功,这两个昔日的"情敌"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人家只是敷衍搪塞之言,你就信了?"安小侯爷有些不高兴,早晨的话他是白说了吗?微微怎么还是如此单纯,不识人心险恶?青莲公子既能做到天判右护法之职岂是仅仅因为姻亲关系?况且白家兄弟俩人的背景也不单纯......
"白二哥要是不愿意,直接拒绝就好,何必敷衍搪塞我?"
"微微!"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有着醒梦的身体,漂亮的脑袋里却没有一点防人之心的安微微,倾世也不觉有气。都已经多次提醒,他怎么还是冥顽不灵?
"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微微的执拗脾气也跟着犯了,昨晚被青莲公子平复的伤感又冒出头来。
倾世大哥从来都当他是孩童一般,为他撑起了遮风挡雨的巨大保护伞,却不曾留给他一点自由呼吸的余地。倾世的宠几乎已经成为了溺,让他对自己存在的价值都产生了怀疑。所有在研究所里所学在这里一无所用,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所以开始的时候他安心的当个米虫,甚至不用动脑子就有人给安排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