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正的痛苦并不是掩面哭嚎,撕心裂肺;而是把一切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任他烈火焚心,痛苦难耐,却偏偏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掩面哭嚎,至少可以把痛苦发泄出来,哭过,心就不痛了!可就怕是连发泄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只因为,痛苦,也是那人给的!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啊!
那天,大人把李顺单独叫去。拿出一个小匣子,摩挲良久,终于还是给了他。只说让他送去给董贤。看着大人说出那人名字的艰难,李顺什么也没问,立刻打马直奔太子宫。却不料得到的竟是那人已被调至太子身边服侍。难以形容那刻的震惊,李顺竟没有再去找他,精神恍惚的回到未央宫,回禀了大人。
韩轩只是静静的听着,神色平静。只是苍白的脸上越发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更是沁出一丝血迹。"啪!"李顺一惊,抬头就看到韩轩的手血流如柱。他腰间所佩的玉佩,竟被生生握碎了!"大人!"李顺大惊,韩轩却已漠然而去!
几日后再去,得到的竟是董贤成亲的消息。李顺的心瞬间如坠冰窖。大人那里,究竟该如何是好?回去,千般搪塞,终是隐瞒不过!韩轩听后,却始终神色如常,整整一天也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大人,放弃了?李顺一喜。
晚上,李顺还是不放心,偷偷站在大人的房门外。里面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哭声,"阿贤...",那声音如此痛苦,天地都会为此动容!李顺第一次明白什么叫"通彻心扉"!若不是如此,铁骨铮铮的韩大人,韩统领,韩将军,又怎会躲在黑暗里,默默哭泣!"男儿有泪不轻弹",跟了大人这么多年,李顺何曾见他流过泪!终于明白爱上一个人,尤其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原来,是这般痛苦的!
看着大人日益苍白消瘦下去,李顺只觉得心痛异常!董贤,你究竟是怎样一个魔鬼?缘何害大人痛苦至此!可今日一见那人,热情洋溢的笑脸,所有的怨恨顷刻烟消云散,自己究竟是恨他不起的!
现在,李顺只想快点回去,告诉大人,那人,究竟还是记挂着他的!大人,这下您该高兴了吧!想及此,李顺不由挥鞭,催马更快飞奔。
重逢(二)
我回屋坐下,把玩着刚才李顺给我的小匣子。匣子长不过半尺,为正方体,通体漆黑透亮,做工精美。到底是什么呀?刚才李顺给我时,还搞那么郑重。我随手打开了匣子,不禁愣在了那里。
匣子了赫然是一块白玉佩饰。一方小石头上站着两只小鸟,尖尖的鸟嘴紧紧抵在一起,亲密相偎。这分明就是我在洛阳看上的那块玉佩啊!绝对没错,因为雄鸟背上的那抹嫣红是仿冒不了的!呵呵!李顺这小子还真是有心,他怎么知道我看上这块玉佩了?
匣子里面还有一块白帛,我漫不经心的挑出来。"啊!"我身子一震,白帛翩然坠地。"平生不知相思苦,一旦相思即断肠。轩"韩轩,你这又何苦如此?
那日,我在洛阳假扮卖花女诱敌。在一路边小摊上发现了这块玉佩,在满目的佛爷,菩萨中,它是如此的清新可爱!我一看就爱不释手,尽管它的材质不是很好!但难得雕工精美细致,仿若鬼斧神工。整个玉佩极富立体感,尤其是玉佩的重心,把握的也很科学。我更爱的还是雄鸟背上那抹天然的嫣红,对整个玉佩而言,无疑是锦上添花。
胖胖的摊主显然是看出了我对着个玉佩喜爱异常,他只是静静的抽着水袋烟,一脸精明的不时看我一眼。良久方道:"姑娘,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玉佩,何不把它买下来!"
叫谁姑娘呢?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俺现在是男扮女装呢!他不叫我姑娘,难道还叫我公子?
"老板,这玉佩多少钱?"
老板打量我一下,伸出一个指头,在我眼前晃了晃。
"十两!"我一喜。
"不!"老板摇摇头,"一百两!"
"不是吧,老板!你这明显是在宰人!"
那老板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不说话。
"这块玉佩哪里值一百两了?你看这玉质这么差!"
老板只是微笑,还不开口。
这个奸商!我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这个时候既没有工商局,也没有315,我就是想告他,也没地方告啊!
"老板,能不能便宜一点儿啊?"我一脸的颓废。
"姑娘,千金难买心头爱呀!"老板一脸得意的看着我,一副吃定我的模样。
得,得!碰上这种狡猾的老板,算我倒霉!他还真说对了,我就是看上了那块玉佩。我苦笑一声,"老板,你可真会做生意啊!"
那老板谄媚一笑,"姑娘,看您说的!我这还不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吗!"
好一句养家糊口,噎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我认命的去掏身上的钱袋。千金难买心头爱!如今我也只能用这就话来安慰自己了。银子没了,可以再挣,错过了这个玉佩,我可能会抱憾终生的。
"啊!"我心一冷,糟了,今日作女装打扮,我忘了带钱袋了。
"怎么了?"那老板一脸紧张的问我。
"呵呵!老板,不好意思!"我尴尬一笑,"我忘了带钱了!"
"什么?"老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过,瞬间又恢复如常,"没关系,我帮你留着,明天再来买也行!"
"那,老板,谢谢你了!你可一定要帮我留着呀!"
"一定,一定!"老板的脸上现出一丝不耐。
我起身走了不远,就听到那老板小声嘀咕道:"切!没钱来充什么小姐!买不起就直说吗!"
我气急,不过现在有公务在身,况且为了一块玉佩,也不值得。这口气我先忍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决定,明天一定拿银子,狠狠砸在这势利老板的脸上,好好出这一口鸟气!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身冲向那个小摊。孙沿在后面呵欠连天的抱怨道:"董贤,又没人发你工钱,你这么拼命干吗?"
我没理他,只是加快了脚步。远远就看到那个玉器摊还在昨天的地方。我心中一喜,一直担心这种摊子流动性太强,今日在这里,明日在那里,我还怕今天找不到它呢!
"大爷,您停会儿,来看看咱这玉佩!"那个精明的老板正在招揽生意。
"老板,喏,一百两银子!"我随手把装着一百两银子的钱袋丢给那老板,至于昨天把银子丢在他脸上的想法,我也没付诸实际行动。毕竟俺又不是泼妇!
"姑娘,是您呐!"那老板看到我明显一愣,脸色有些尴尬。"姑娘,您看咱这儿的玉佩多了去了,看上什么,您随便挑!"
"我就只想要昨天的那块玉佩!"我出口打断老板的话,"咦?那块玉佩呢?"仔细一看,我竟没有看到那块玉佩,我忍不住拔高声音,问那个老板。
"姑娘,俗话说‘男带观音,女带佛',姑娘,您看这尊弥勒佛怎么样?" 那老板不接我话茬,随手拿了一件玉佛向我推荐。
"我昨天看中的那个玉佩呢?"我有一丝恼怒。
"姑娘,咱这的玉器可都是在白马寺开过光的,很灵验的!"
"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我问的是昨天那个玉佩呢?"这个狡猾的老板老是答非所问,我本来就讨厌他,现在更是怒火飙升。
"那个,那个..."那老板怯怯的看了我一眼,嗫嚅道:"那块玉佩被别人买走了。"
"什么?"我怒吼一声。c
那老板抬头不怕死的看了我一眼,"姑娘,我们这可是小本生意,总得养家糊口不是?你不买,有人肯买,我肯定得买了!"
"谁说我不买了?"我一把抓住那个胖老板的脖领子,怒火飙至极点,新仇旧恨一起算。
"咳咳!"那老板一脸惊惧的看着我,"我说姑娘,您干什么?"
"你昨天不是说好给我留着的吗?怎么可以出耳反尔?"
"唉呦,姑娘,我的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求您先放开我好不好?"那老板抱拳作揖的求我。
"叫姑爷爷也没用了,今儿个,爷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说着,我抬起了胳膊,准备先扇他一巴掌再说。
"董贤,你干什么?"我刚抬起的胳膊被人一把抓住了。
"孙沿,你来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孙沿。
"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放开人家!"
我在孙沿严厉的注视下,不情愿的松开了紧抓那老板脖领子的手。那老板飞快的躲在孙沿后面,直喘粗气。
"你看看你这像什么话?大街上这么多人!"
我这才看清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妈呀!"我冲孙沿吐了吐舌头,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你呀!"孙沿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还不快走!"
唉!想想以前我多文静一个人啊!怎么一来到古代,脾气就飙升啊?其实这也不能怪我,遇上胖老板这种人,神仙也会发飙的!
怎么,这块玉佩原来是被韩轩买去了!想来是那天,他跟在我后面,看出我对它喜爱异常吧!只是,为何他那时不给我?偏偏选这么一个时候!还有那句"平生不知相思苦,一旦相思即断肠。"韩轩,你又何苦如此呀?
我把玩着这块玉佩,心中波涛汹涌。怎么办呀,韩轩,我怕是,也爱上你了!可昨日对太子的誓言,言犹在耳,还有我一直在伤害的朱翊,我怕是无法全心全意对你啊!
良久,我起身找了一条红丝线,穿好玉佩,挂在脖子上,贴身带着。这样,就如那人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西斜。我抬头望了望外面红霞满天。"糟了!"我突然想起自己答应王公公的话,拔腿就往临华殿冲去,希望不会太晚!
品酒
"哎吆,董大人,您可回来了!急死咱家了!"远远就看到王公公在临华殿前焦急的张望。
我冲王公公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公公!我有点事,一时忘了时间。"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
"太子殿下回来了吗?"
"刚回来!一回来就问你到哪里去了。老奴只好说你有事要回去一趟,一会儿就回!"
"贤谢过公公!"我躬身施礼道。
"别谢了,快过去吧!"王公公一把拉住我的衣袖,转身就走。
一身明黄的太子正在批阅奏折。我上前跪下行礼道:"臣董贤参见太子殿下!"
"阿贤,你回来了!"太子看到我一喜,急忙放下手里的奏折,大步向我走了过来。"阿贤,我不是说了吗,你见了我不必再行礼了!"太子一把拉起我。
"太子,万万不可坏了规矩!"我诚惶诚恐道。
"规矩?什么规矩?"太子一皱眉,"我的话就是规矩!阿贤,以后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太子故意绷着脸,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
"噗嗤!"我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太子痴痴的看着我,"阿贤,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一惊,忙敛住笑容,正色道:"太子!"
太子一笑,拉着我的手,一脸兴致的看着我,"阿贤,给我说说,你今天一天都做了什么,恩?"
"其实也没做什么!无非是散散步,看看书什么的!"我敷衍道。
"阿贤..."太子显然是不满意我的回答,
"太子,这就是您说的董贤,董大人?"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突然从外面走了近来。
我看了一下,他年龄应该不大,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剑眉星目,硬挺的鼻梁,虽说不如太子清秀,却自有一种阳刚之美。他的身上似乎有一丝浩然正气。
"王闳,你回来了!"太子亲热的向他打招呼,看得出他们的感情应该不同寻常。"对啊!他就是董贤,你们两个先认识一下!"
太子回头冲我道:"阿贤,王闳是平阿候王潭之子。他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现在是我的侍读。前些日子他告假回家了,你们两个就没见着。"
我向王闳施礼道:"王公子有礼了!"
王闳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我一眼,淡淡道:"董大人客气了!"然后无话。
太子看我们两个都是沉默,笑道:"们两个那么客气干吗?大家都是朋友!"说着突然又拉住我的手,让我坐在他旁边。我刚要躲闪,太子去只管死死拉着我的手不放,冲王闳笑道:"王闳,令兄的身体可见好?"
"谢太子挂念!我哥哥的病已经控制住了。大夫说,只要好还调养,情绪平稳,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是吗!那就好!早就听闻令兄文采风流,是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子,只是身体不好,我就闻其名,一直无缘得见!"
王闳神色一暗,"太子谬赞了!是家兄没有服气,无缘觐见殿下您!"
"殿下,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您看是不是要传膳?"王公公突然小心翼翼道。
"哦,是吗?那就传膳吧!"太子回头冲我们一笑:"阿贤,王闳,你们两个陪我用膳吧!"
"殿下,这怎么可以!"我和王闳异口同声道。
"我一个人吃饭没胃口,你们两个就留下来吧!"太子眼睛一暗,语气中竟有一丝乞求。
我无法开口拒绝,看向王闳,他也迟疑着,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就这么说好了,你们都不要走了,留下来陪我吃饭。"太子一脸的雀跃,就跟心愿得到满足的孩子一样。
一群小太监捧着银托盘鱼贯而入,未几,便摆了满满一桌菜肴。
"今日波斯国进贡了几坛葡萄酒,王公公你去取来!"太子又对我道:"阿贤,呆会儿你尝一下波斯国的葡萄酒,很好喝的!"
"臣谢过殿下厚爱!"我微微一笑,葡萄酒我怎么会没喝过?在现代,葡萄酒是很常见的酒嘛。不过,现在是汉朝,那就不一样了。
片刻,王公公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白瓷坛子走了上来,后面跟着一个捧着托盘的小太监,上面是三个白瓷青花杯子。
王公公一脸小心的把坛子放在桌上,轻请命启封。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就飘了出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波斯国的们葡萄酒果然名不虚传!
王公公小心的斟满三个杯子,酒红的液体在杯子里摇曳着,虽然诱人,但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酒杯!对就是这酒杯不配!葡萄酒最好用高脚玻璃杯盛着,这样才能体现出葡萄酒的韵味。只是,现在到哪里去找高脚玻璃杯?我鬼使神差的说了句:"葡萄美酒夜光杯"。
太子眼睛一亮,"夜光杯?王公公,你去找几个夜光杯来!"
王公公面露难色,"殿下,没有夜光杯啊!老奴没听过什么夜光杯啊!"
我急忙解释道:"殿下,臣刚才是说着玩儿的!您别介意!"
太子回头冲我一笑,"阿贤,不怪你!我也总觉得这酒杯有些不配!好酒还要有好的酒器才行!"
"殿下所言极是!请问公公,不知能不能找几个水晶杯来?"
"水晶杯?"王公公一愣,"水晶杯倒是有,不过不常用!咱家这就去找。"说着王公公施了一礼,下去了!
"阿贤,想不到你对饮酒还有研究?"太子一脸微笑的看着我。
"太子说笑了!臣不过是平日听人说过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句子,刚才无礼,卖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