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实力而言,北齐是神州大陆最强盛的国家。但一直无法一统天下就是因为和其他国家隔着一个刹煞。于是沙漠之国成为它的天险也是它的阻碍。凤翼和东越可谓并驾齐驱,仅次于北齐,却又互相制约。而西南四国时有联盟。鲁国可算是墙头草四面倒。
除了九国,还有三大家族不可忽略。凤翼的迦逾王氏,晋的毕弗娄氏,南耀的紫腾金氏。而凤翼的迦逾王氏四年前已被凤鸣阳彻底瓦解。现下神州大陆只剩下毕弗娄氏和紫腾金氏。
凤天翔还在低头沉思,就被一声浑厚的低笑打断,“看来九儿累了,要是这里烦闷,就早早下去休息吧。”
凤天翔抬起头看向他的父皇。那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和善中年人,可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机和手段。凤鸣帝本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出皇子。隐忍了八年,经历了三王叛乱和历时五年的六王混战,拉拢了当时凤翼最有权势的家族,最终登上了皇位。手段毒辣,斩草除根。如今,凤翼没有一位亲王,他没有一位堂兄弟。后来对他母后十年疼宠,精心策划,除掉了强大的外戚。可谓城府极深,冷血无情。
“儿臣略感困乏,失礼人前。父皇恕罪,儿臣先行告退。”凤天翔说着向皇位方向拜了拜,就要告退。
突然,那殿中心的舞姬之中寒光乍现,人影翻飞。须臾之间,只见两人腾空而起,一黄一白,直逼坐上帝王。顷刻间,御林卫已作出反应,纷纷把刀相向,大叫道:“保护陛下!”但还是赶不上黄衣刺客手中软剑。眼看软剑就要欺上凤鸣帝。就在这时,离凤鸣帝最近的太子凤天宇反手一掷,广袖飞扬。只听“咚”的一声,打掉刺客手中软剑,竟是一只白玉夜光杯。那黄衣刺客毫无半分停滞,反手为爪,目标是凤鸣帝的咽喉。而白衣刺客也是一把银针射向在座众人。
霎那间,只见凤天宇拍案而起,后发先至,挡下了黄衣剑客的攻势。而御林卫已然围至,不下须臾就擒住了黄衣刺客。
这时,凤天宙一声颤音,再度惊起。“九弟!”众人望去,只见白衣刺客竟挟持着凤天翔,一把精巧短匕压在凤天翔的喉间,让他不能动旦半分。
凤天翔暗暗垂眸,心中恼恨万分。其实,他本不该被擒。当那银针射来,他已翻身躲过。只要再退一步,他就能躲进众侍卫的保护圈内。但当他看清那白衣刺客的脸时,他犹豫了片刻。就这片刻,翻天覆地。
“阿环!”凤鸣帝不可置信的惊喊站起,双手握拳竟隐隐发抖。眼看就要欺身向前。
“陛下不可!”“父皇当心!”众人当即惊喊制止。
凤天翔只觉那匕首又近了两分,身边之人缓缓地开口,声音如风过松林,“陛下还记得臣妾?”
众人只听那声音虽略为低沉,但酥媚异常。再看那白衣刺客,倾国容颜,媚眼如丝,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代。这容貌世间再无第二,不是王环又是谁?
众人愣住了,只觉那声音似有魔力。那刺客眼中冷光闪现,却对着凤鸣帝嫣然一笑,“陛下不想臣妾吗?为何离那么远?”
凤鸣帝竟如痴了一般,喃喃念叨,“美人如花隔云端……美人如花隔云端……阿环,阿环你终是舍不得我的。”
众人只觉情况似乎很怪异,但又不知哪里怪异。一时间迷茫起来,只觉白衣人声音如歌,容颜飘渺,让人如醉雾中。
“哈哈!”一阵清越的笑声打破众人的迷雾。白衣人眸光狠戾,死死盯住手中少年。众人恍然,知道原来中了白衣人的摄魂术。
凤天翔大笑出声,颈上因为震动隐隐留下红痕。少年对着短匕毫无惧意,一双妙目直视白衣人媚色容颜,朗声说道。“我的母后端庄华贵,姣妍无双。岂是你等媚俗之人效仿的了的!”
凤鸣帝一怔,再见那人,只觉容貌只有七分相像。阿环的眼里含的是三分情意,三分的隐忍,三分骄傲,还有一分说不出的忧伤。而此人眼中三分媚俗,三分狠毒,三分讥诮,还有一分淡淡的讽刺。
白衣人淡淡的讽刺道,“殿下不愧为凤翼的瑰宝!小小年纪,竟能道破我的摄魂术,当真不可小瞧!”他虽在说话,但对周围动静毫不松懈。“可惜,如今你落在我手中。”然后对着凤鸣帝恨声说道:“陛下还是快点放开我兄弟,要不我手一抖就可惜了殿下的脖子!”
凤鸣帝薄唇紧抿,一收方才失态,面似刀削,眼里酝酿着勃发的怒意。“宵小之辈,竟敢犯朕凤翼,扰朕家宴,胁朕爱子!当真欺朕凤翼无人?朕劝你速速就擒,就赐你一刀之刑。你若伤九儿一根汗毛,朕必要你千刀万剐!”
那人嗤笑一声,“陛下休要说这些狠话,我等既敢来此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殿下在我手中,陛下觉得是殿下重要还是我兄弟重要?”
“父皇,九弟年幼,儿臣唯恐他受到惊吓。儿臣斗胆,请父皇放过刺客,救回九弟!”凤天宙慌忙出声,言辞切切。
“父皇不可!此乃放虎归山,万万不可!”凤天云从小与凤天翔不合,此刻也不忘落井下石。
“陛下,殿下娇贵,此乃虎狼之人,臣恐殿下有失,请陛下早作决断。”唐睿之也当下出声,心下冰凉。
凤鸣帝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合上双眸,良久不语。大殿之上,万籁无声。白衣人只觉异常压抑,后背汗湿。
良久后,凤鸣帝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朕答应你。放开九儿,朕就放过你的兄弟。”
“不行!陛下先放我等离去,我再放了殿下!否则我怎知陛下不会反悔?”白衣人说道。
凤鸣帝凤眼微眯,心中滔天怒火,冷冷说道,“朕从不受人威胁,说过的话一诺千金。放与不放,你一念之间!”
白衣人见已无回旋余地,只好点头答应。收回匕首。
凤天翔眼见威胁解除,旋身而出,右手轻扬,迅速躲进侍卫的保护圈内。众人听见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就见白衣人抚胸踉跄一步,胸口插着一只小巧的袖箭。白衣人瞪向凤天翔,眼角充血,恨声道:“你!”
因为身材幼小,他只能刺中白衣人胸口,无法使其致命。凤天翔负手而立,看向白衣人的眼神淡而无情,冷冷说道,“人进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殿上众人皆有惊惧。只觉这少年还是十岁孩童,却有这样快的手,这样狠的心。只见凤鸣帝唇边笑意浅淡,凤天宙微微皱眉,凤天云暗暗咬牙,凤天宇神色沉寂。
“放开他。”凤天宇指着被御林卫缚住的黄衣人。黄衣人恢复自由后快速退到白衣人身边。眼见黄衣人正要扶着受伤的白衣人离去。凤天宇唇边忽现一丝冷笑。伸手指向白衣人,喝道:“拿下他!”
白衣人被凤天翔一箭穿胸,虽受伤颇重但神志清醒。听凤天宇这样说,不由大怒出声,“陛下答应放我等离开岂能出尔反尔?”
凤天宇冷笑一声,指着黄衣人说道:“父皇只是答应你若放了九弟,就放了他,可没说放了你!孤现在抓你放他,如何是出尔反尔!”
凤鸣阳九个孩子中,凤天宇和他最是相像。如今他冷笑而立,头上太子金冠微颤,一甩袍袖,遥指他们,嘴角讥诮。当真威仪尽现,冷血无情。白衣人显然愣住。黄衣人呸了一声,众人这才发觉此人竟是一个男子,“人道风翼才俊辈出,人杰地灵,怎奈凤翼皇室都是此等奸猾小人!”他一把拖住白衣人,对其说道,“我护公子出围!”说罢,就要拔剑。
白衣人左手按在伤口,右手按住黄衣人的剑鞘。“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黄衣人虎目含泪,大声打断,“我不走!公子不走,我如何能走!”
白衣人反手一掌,把他向殿外推出丈余,恨声骂道,“现在不走,如何能救我?”
黄衣人听罢,浑身一颤,一抹眼泪,跪地一拜,翻墙而去。
3
漆黑狭长的宫廊,毫无生息的大殿,寒鸦栖在老梅树上叫的人心慌。那是他六岁时的端仪殿。景象模糊不清,恍惚间他仿佛窥见一个窈窕幽美的背影。于是他拼命的追上去,对着那个背影大叫,母后。背影越来越清晰,女人转过身来,他看见昔日他高贵美丽的母后容颜黯淡,唇齿抿合,温柔的眼睛里流出血泪来。
凤天翔恍然惊醒,一场噩梦。他静静地从床上坐起,上辈子他死时已经成年,其实并不应该如此多愁善感。但王环不同。上辈子,他孤苦无依,就算后来得势也没有一个真心关爱他的人。而王环从他出生开始就给了他从小缺失的母爱。他是真心敬她爱她如母。所以那些帐,他会一笔笔算清!他握紧拳,狠狠的想,只要再大一点,更强大一点。
“殿下,只能到这里了。”牢头看着披着银色斗篷的少年,试图制止他往前走去,这可是死牢啊。少年顿下来,低声问:“那个刺客在哪?”
牢头连连摇头,心下惊奇。要说这位九皇子只有十岁,顶多是个少年。却如此大胆,要夜审那敢刺杀皇帝的刺客。“殿下不知,太子连夜提审那刺客。我等奉命不让外人打扰。”
凤天翔淡笑出声,“太子哥哥精明图志,我这做弟弟的也想学学。”
牢头面有犹豫。凤天翔冷冷道,“难道你想阻拦不成?”
牢头见他虽然年少,但说话间隐隐威吓,自是贵气天成,再不敢相劝,黯然的退至一边。
尽头处铁栅栏上了原是上了一把厚重的铜锁,现在已然打开。铁栏后面是狭窄的通道,通道连着一个石室,石室里放着桌椅,凤天翔一眼就看见凤天宇坐在椅子上,手里玩着一根金漆银柄的九节鞭,身边的刑官替他沏上新茶,在这阴森的地牢里,那张桌上竟突兀的还摆放了几叠精致糕点。他前面八米开外的刑架上绑着一个人。身上伤痕累累,白衣染血,已经撕裂成条,碎布一样挂着。
一声鞭响,划过凤天翔耳际。只见凤天宇悠闲的抿了一口热茶,对着八米外的那被缚于刑架上鞭痕累累的人说:“还要硬撑吗?孤可以告诉你,以孤的手段,可以让你尝遍酷刑,却求死不得。”他轻轻的放下杯盏,淡淡说道,“所以孤劝你还是招了吧。孤再问你一次,你是何人?”那人喘息不停,似是极为痛苦。但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凤天宇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突然淡淡讽道:“九弟这么晚不睡,难道是来找孤?”
凤天翔毫不介意他的讥讽,慢步而出,解下斗篷,露出一张如月一般清俊秀雅的少年脸庞。“太子哥哥,天翔此来只为听审。”
凤天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眸深似海。“九弟还小,这牢房之内血腥味太重,怕是九弟吃不消。”
“太子哥哥费心了。天翔也是皇嗣,亦有皇家正气护体,怎会怕这区区牢房。”凤天翔把话不着痕迹的挡回去。
“哼!”凤天宇似有微恼,轻哼,“我倒忘了,九弟是我朝凤凰翼会怕什么!倒是我费心了!”
凤天翔也不恼,淡淡一笑,忽见那刺客浑身是伤,这时似乎已经气息全无,不由眉心一皱。凤天宇看到,嗤声讽道,“九弟不用担心,此人还没有断气。”忽而想起什么,轻笑说,“我倒忘了,此人也是一副好样貌。”说着,便喝令左右,“把他抬起头来,让九殿下看看。”
一个狱卒连忙走上前抬起了那人的脸。凤天翔顿时愕然。那张脸十分英俊,额角分明,剑眉星目,却是一张真真男子的脸。和他母后王环毫无半点相像。他心下了然。虽然上辈子看过小说,没想到这世界还真存在着易容之术。
“九弟看过了,这人和端仪右后可没半点相像,所以就不要怪为兄心狠用刑了。”他弹弹手指好笑的看向凤天翔。
“殿下,此人奸猾,嘴硬的狠。属下看再打下去也无济于事。”刑官看着凤天宇为难的说。
“哼!孤就不信凭你的那些酷刑还敲不开他的嘴?鞭刑,不过开始而已。”凤天宇又接过茶栈恨声说道。
“殿下有所不知,此人胸中一箭,虽不致命,但也损伤了肉体。若是动用酷刑,属下怕他承受不起。”刑官一脸为难。
那犯人似乎已然转醒,哈哈一笑。狠狠瞪向凤天宇,“尔等不必白费心机,就算你用尽酷刑,我也只当风过抚柳!”
凤天宇怒极反笑,阴阴说道,“孤到是想到一种刑法适合于你。”他回首对着凤天翔轻轻一笑,眸中似是闪过一丝不忍。“九弟太小,此刑太过污秽,有碍瞻观。还是快点回去吧。”
凤天翔见他如此说来,灵光乍现,难道是……若是真是此刑,他有些怜悯的看向那人。虽然他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很是冷血,但若是如他想的那等刑法,他宁愿把此人鞭笞致死也不愿看这铮铮硬汉受那种侮辱。
“天翔无妨,只是作壁上观。太子无需顾虑。”凤天翔淡淡的推拒了凤天宇的好意。
只见凤天宇黑眸微冷,淡笑开来,冷酷的薄唇果然吐出恶毒的两个字,“春刑。”
众人微愕,倒是刑官反应极快,欢声叫道,“殿下英明!”要知此刑对于精神的伤害远大于肉体,可谓是最大程度的折磨此人身心,却不伤其性命。当即叫来十多个壮士,就要行刑。
凤天翔微微呆愣,他虽已猜到,但身体此时还是一个十岁少年,怎能无动于衷?呆愣中,凤天宇已经抱他入怀,并伸手把他的头按入怀中。沉声说道:“九弟真是倔强,但这刑还是不看为好。”
凤天翔在他怀中极为变扭。这凤天宇虽是凤鸣阳最大的孩子,但在身体上也只是大他八岁而已,还未及弱冠。年纪轻轻,行事毒辣,比起凤鸣阳更胜于蓝!想起梦中母亲的血泪,更觉寒心凄凄。
耳边听到的却是那白衣刺客的叫骂,“凤天宇!你要还是个人,要还有点廉耻良心,就痛快一点,不要如此羞辱于我!”
那人已被扒下长裤,修长的双腿在昏暗的牢房里白得触目惊心,身边的几名壮汉已经蠢蠢欲动。他双眼竟似要瞪出眼泪来,脸颊已经怒红,想来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要真被这样羞辱,当真身不如死。
凤天宇冷冷的看着他,“孤再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那人狠狠的看着凤天宇,似要把他的音容刻入脑海。只听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若有幸不死,他日定要你十,倍,偿,还!”
凤天宇耻笑道,“怕是你再也走不出这里了!”
耳边听着皮肉撞击,肉插入体,数人的喘息声和以那人痛苦隐忍的闷哼,凤天翔心下不忍,脑中念头飞转。他凑向凤天宇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太子哥哥,我看此人极能隐忍,你如此逼他,他必为玉碎不求瓦全。”
凤天宇眼里闪了闪,低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凤天翔立刻答道,“为今只有先治好他胸口重伤,让性命无忧,再慢慢折辱,不信敲不开他的嘴巴。”
凤天宇呵呵笑道,“想不到九儿竟有如此心肠,为兄甘拜下风。”凤天翔听闻他唤“九儿”,当真鸡皮满身,却也无可奈何强装镇定。就听凤天宇淡淡喝道,“住手!”便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响起。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那人俊脸苍白,双眼紧闭,已然昏厥。又见他眼帘之下隐隐有两行极淡的泪痕,下身更是红白污秽一片。想起初见时,他虽顶着母后面容,却也是举手风华。心下更升怜惜。但他也知道此刻他不能表现出半点同情,不然只会有害!当下定定心神,起身道,“打扰了太子,天翔有些累了,就此告别!”
凤天宇没有反对,眼睛微沉,一手扔给他那件来时的银色斗篷。讽笑道,“九弟不愧为凤凰翼,当真不像普通孩子。孤十岁时也还没你那胆量。只是不知这凤凰翼是天灵还是妖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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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毕弗城
天色微暮,夕阳西下,只在天的尽头与地面接壤的地方有一点快燃尽的灼红。冷冽的风夹着雪花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一种透彻的冰寒的抚过整个神州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