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让我挖个地洞钻进去吧!
把整个头埋在爹爹胸前,听着他不曾增快半分的心跳,现在的爹爹一定还是那副清雅的表情吧,这方面,我可是佩服的紧啊,果然……
“月兄,为何用这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有什么不对么?”听听吧,依旧风清云淡的语气,仿佛什么事也没做一样!
“呃,没,没什么!”拜托,这种语气,这种回答谁相信啊!
“那我们走吧,不要停在路中间,快到了么?”
“哦,走吧!快了!殿主的静室就在路的尽头。”又恢复了他冰冷的语调。
感觉胸前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一声轻笑,唉,月光又被耍了呢,可惜了呢,看不到他失态时的表情!
于是,我和爹爹就以如此惊人的方式出现在殿主眼前,还好,爹爹还知道把不敢抬头的我放下来,依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
“犬子病了!”
我本就虚弱的身体,大概也恰恰印证了爹爹的话吧,让我并未感觉到类似月光那样奇怪的目光,入坐后,我也理所当然的赖在爹爹怀里把脸埋起来,连打量环境的时间都没有,我病了,太虚弱了,已经不适合自己独坐了,我为自己如是辩解!
其实,害羞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之所以一直都不敢见人,实在是我和那位殿主太像了,虽然一个用天真可爱来形容,一个要用成熟俊朗,却丝毫掩盖不了那相似的眉眼与轮廓!
随爹爹进来时的匆匆一瞥,便注定我只能做只鸵鸟,月光也发现了吧,虽然这个迟钝的孩子以前并没有这方面的联想,可当我们同时出现在他眼前时,再迟钝也反映过来了吧!现在也不知道他正蹲在哪个墙角遐想呢!
他是我什么人呢,父亲?祖父?曾祖父?曾祖父的父亲?曾祖父父亲的父亲……谁知道呢,看外表他也只比爹爹成熟些罢了!
爹爹是早知道的吧,所以才一口咬定施术人就是这位殿主大人,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么?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隐瞒到现在呢?心悄悄的纠结起来,爹爹,你都在想些什么呢?
“浩洲一别,陌公子别来无恙啊!”
“有劳殿主记挂!殿主也是风采依旧啊!”
“客气,客气,恕在下冒昧,不知陌小公子患了何病?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我金锐族中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他的语气却猜的到他误会了!
“呵呵,不劳殿主费心了,颜儿他只是不适合长途跋涉,偶感风寒而已,而且,”语气一顿:
“我记得当时说的很清楚,我并不计较您当年的行为,也没想着报复谁,请殿主放心好了!”针锋相对啊,爹爹!
“是在下失礼了,殿中还有些治疗风寒的药材,一会会派人取来,天气转冷还望多保重身体才是。”
“多谢殿主!”
“听属下传回消息说关于本命物的事,贵父子已调查清楚,不知可否说与在下听听?”
“只是一些猜测而已,清楚到是谈不上,我们推测……”
毫无意义的寒暄过后,是冗长的探讨,我越听越无聊,不禁在爹爹怀里打起瞌睡,关于我的事,爹爹要如何处理呢,是否想让我参与其中呢,他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现在的他完全看不出来有解决这件事的意思!
为什么,我天天和爹爹在一起,却越来越不懂他的想法了?
不过,无论如何,我要信任爹爹,十年前的事记忆犹新,我刚醒过来时,爹爹的表情虽然淡然,可我却从他眸子中看到了脆弱和决绝,以后的日子也渐渐了解,其实爹爹并不坚强,他敏感而寂寞,所以才会心疼,想时刻陪着他,想更加的爱他,并坚信我们会幸福!
我信任爹爹,不仅是相信他不会伤害我,相信他的守护,更加相信他的爱!这不仅仅是原则,还是信念!
所以爹爹,想干什么就去干吧,想怎么做都好,只要你还爱着你怀里的人!
紧了紧环着他的腰的手臂,传达我无声的支持,意料之中的得到了相同的回应,微微一笑,便满足的接受了周公的召唤!
47追踪
夜宿紫落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更何况是在三更半夜四处“闲逛”!
然而爹爹似乎没有这层认知,晚宴上那些殿中元老的针锋相对和挖苦嘲讽似乎都不是在说他一般,依旧悠闲自得,更甚者,还在半夜我睡的正香的时候把我挖起来,陪他在殿中“闲逛”!
“爹爹,我们到底要去哪啊?”你知不知道若是被别人发现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永远的一条声线的回答!
七拐八拐我们已经出了紫落殿的范围,向紫落林深处走去,是走,时而还会停下来,爹爹仿佛追寻着某种踪迹,此时抬头不见星空,伸手不见五指,阴风阵阵,如再来上鬼火点点,那可是十足的恐怖小说氛围了,天知道在这种条件下爹爹是怎么追踪的!
“到了!”不知过了多久爹爹轻声说了一句。
对我来说,到不到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若不是被爹爹抱在怀里,周围的世界对我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可以理解为沉浸在爹爹怀抱的温暖中,对周围一点反应也没有!)!
“接下来就要看颜儿的了,这座古阵再向内便是非金锐族不能进的了!”
“啊?”为什么我有种一头雾水的感觉!
“呵呵,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殿主施展禁术的地方,周围设下了上古大预言师传承下来的阵法,我们已经快到阵眼的部位了!”
“啊??”为什么我还是没听懂?
“颜儿还真是缺少常识,那位殿主就曾是族中的预言师,会这种阵法也不奇怪吧,此处他设了种族结界,不过你只要用你的本能之力包住我,我也可以进去!”
我没常识?谁生下来就有常识啊,我哪知道会批个命格就是什么预言师啊,这个什么阵法我不懂很正常好不好,你能破解的这么快才是奇迹!再说了,我没常识还不是你这个爹爹的错!子不教,父之过!
恨恨的瞪了爹爹一眼,尽管他可能看不到,把竹萧放到唇边,无声的音符覆盖了我和爹爹周身,顺利的进了结界!
这是另一番天地!
辉煌的宫殿覆盖了大部分的面积,圆隆的殿顶饰以七色彩石,雕刻各种珍禽的圆柱连接殿顶与不知多少的石阶,大殿周围是修剪整齐的花园草地,设计精巧的小桥流水,假以乱真的石山,圆润的紫石铺成的小路,前世中式园林与欧式建筑的完美结合!
最奇怪的是,明明外边是黑夜,这里却阳光灿烂,即使是真言术也不能让不同的时间存在于同一空间平面!这里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我们走吧!”
遂,我们这两只明目张胆的走进殿主预言师的秘密基地!(说起来也挺郁闷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殿主大人的名字是什么?)
“不怕被发现么?”我问。
“他忙,没时间发现我们!”
“他在?”
“在!”
……
沉默良久,在进入大殿的前一刻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个问题:
“为什么爹爹会知道这么多!”
爹爹微微一笑,露出一副缅怀的神情:
“小时候我可是被做为族长继承人来培养的,无论是这古阵也好,结界也好,还是追踪感应那位殿主的气息也好,都是必须掌握的!”
呀,和爹爹在一起混久了,平日见惯的爹爹温柔,淡泊,得体,偶尔整整人,甚至有些懒散,会制造一下生活乐趣,爱收集各种珠子,喜欢坐在屋顶看月亮,也见过爹爹寂寞脆弱,在黑暗深渊中挣扎的神情,让我险些遗忘了他过往,族长的继承人呢,多么了不起的身份呀(花痴中……)!
“走吧,说不定我们能赶上一场好戏呢!”
赶紧收起自己一副快流口水的表情,坚定的跟上爹爹的脚步,这个男人无论曾经多了不起,以后都是我一个人的!哈哈……!
凭着爹爹超强的感应之术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施展禁术的地方—地下室!
貌似这里永远都是进行秘密活动的不二选择!
大概有三百多坪的地方,够宽敞,也够空旷,害的我耗费大量的本能之力来掩盖爹爹不一样的气息,同时动用真言术中的拟像来隐藏我们的行迹,又在我们周围一米的范围内用灵力形成幻术屏障,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安心的找了个至高点,和爹爹打量起这个暂称“祭坛”的地方!
“祭坛”顶端镶嵌了一颗大大的明珠,让这里看起来并不阴暗,靠近断层的正北方竖着几根,呃,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血淋淋的柱子,最中间的一个还绑着一个人,蓬头垢发,衣衫褴褛,身上被划了无数个小伤口,一小股一小股的鲜血正顺着伤口流出,流进地上的凹槽中,暗红色的鲜血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图案的终点便是殿主站立的地方。
48洛家
而此时,被绑着的那个人并没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坏,也没因为鲜血的流逝虚弱,恰恰相反,他正大声叫嚣着我听起来似懂非懂的话:
“洛泽,你以为凭着禁术就能替他报仇了么?别做梦了!杀死他的根本就不是陌家,是你!是你,都是你的错!哈哈……!咳,咳!”
原来殿主叫洛泽啊!
通常犯人临死的时候都会说些什么来为自己争取能活下来的最后希望,哀求也好,大骂也好,美人计也好,激将法也好,没人会放过这一丝希望,可柱子上绑的人给我的感觉却不同。
听起来是想阻止洛泽停止禁术,可语气中却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甚至我还能听出一丝眷恋和爱意(幻听?)……
能当上领导的人通常定力都不错,殿主洛泽显然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图案的终点,闭目凝神,双手结成奇怪的手印,嘴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愈见愈盛!
而,柱子上的人大概也知道光凭这几句话打动不了他,在咳了好久之后,仿佛又积聚了力量,再次喊起:
“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你面前的灵塔(柱子?大概)上都染的是谁的血?你的侄子,孙子,甚至是曾孙,小洛扬儿前几天还在你的怀里撒娇吧,现在呢,他的尸骨正在地下的与虫蛇为伍!咳咳!!现在终于抡到我了么,杀死亲生儿子的感觉如何?父亲大人?咳—!”也许是太激动了,他咳出一口血,如果那堆黑乎乎的东西能称之为血的话!
深深的看了一眼洛泽,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是他的亲人,可对那个人口中的小洛扬儿却难免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对眼前这个人来说,我们都是一颗棋子罢了,都是他为了复仇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
血神的呼唤,害死了多少人?!
一股清凉柔和的气息从手心中缓缓升起,原来爹爹看血神的呼唤到了紧要关头怕我挺不住,把他的气息输到我体内,毕竟是相克的属性,连禁术的作用都可压制。
扭过头本想给爹爹一个安心的微笑的,扯了扯嘴角,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吓的爹爹赶紧把我搂在怀了,擦去我的泪水,我好想和他说,没事的,我并不伤心!喉咙却哽咽的发不出声音。
我并不伤心,真的,伤心的只是这具身体而已,我一点也不想哭,真的,落泪的只是这具身体而已!不关我的事。
“洛泽,你觉得值得么,为了他,放弃身为大预言师的尊严,放弃身为族长的责任,为了他,要用整个五行族来陪葬,真的值得么?”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如此哀怨的语气,温柔的并不像是在指责。
“那你呢,你觉得你这么做值得么?”出乎意料的,洛泽回映了他的话,垂着手向那个人走去,在他身后遗留的是一串血脚印。
“你觉得呢,欺瞒水翔族族长,设计让我触犯族规,被贬入人族,偷盗血神的召唤,加入紫落殿,并在最短的时间内爬到最高点,这些事哪一件不是由你策划我来执行,连小洛扬儿也是由你亲自把他骗到这里,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又有什么资格来问我值不值得?”
洛泽在他面前站定,整理起那个人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如果说洛泽和我有七成像的话,那个人就和我又九成像!
“呵呵—,是啊,我的确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些什么,”那个人微微苦笑:
“在别人眼里,我和他一直都是你最疼爱的孩子,可只有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有着和他相似的脸,你对他的疼爱是任何人也别想分走的,咳咳—!他精致漂亮,天真纯洁,善解人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连老天都妒忌他,他死了,因为你的愚蠢,他被水翔族的人杀死了!”
说到这里那个人似乎想表达出一种高兴的情绪,可眸子中却盛满哀伤!
“本以为,我只要装做他的模样,你就能像疼爱他一样爱我,即使替代品也无所谓,咳,没想到,最后是我先受不了,我受不了你望我着我时想的是另一个人,所以我变了,即使不能让你爱上我,也要让你忘不了我,我为你出谋划策,为你铤而走险,可惜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咳咳,泽,如果我死了,血神召唤还不能成功的话,就放弃吧!远走高飞,离开紫落殿!”那个人绝望一般的望着洛泽满是祈求。
“不要把所有的事说的好似你是为了我一般,”洛泽依旧在细细的为他整理散乱的发,神态柔和安详,可嘴里吐出的话却如刀子一般:
“你也爱他,不是么,你也想为他复仇吧,他死后你处处学他,是为了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他还活着,是吧?为了证明这点,你还千方百计的得到我的疼爱,最不能接受他的死,一直在骗自己的是你吧,当你终于发现骗不了自己时,就利用我来为他复仇,为了他,要用整个五行族来陪葬的是你!连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没有放弃,你所说的,所做的不就是为了让我不能集中精力施术来拖延时间么?现在时间到了,你看,湘儿,你给我喝的补药已经发挥作用了,我不是也开始吐血了么?”
洛泽的话颠覆了我们所有人的认知,包括洛湘在内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看了看爹爹,他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也是没想到洛泽会说出这样一翻话来吧!
“洛泽,咳咳,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咳咳……?”洛湘更是不解的样子。
“我说的不对么?湘儿,我们同为那个孩子的直系血亲,如果用我们两个人的血的话,就一定会成功,而血神的召唤,如果在施术过程中施术者和媒介都死了的话,那被施术者会终生执行施术者最后一个命令,我已传出了命令,现在就等我们的血尽,这个禁术就彻底发挥作用了!我们能死在一起了,湘儿,谁都走不到最后,看不到结局!”
真是出乎意料,洛湘居然也是我的直系血亲,他有了喜欢的人,居然还会娶妻生子,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呢?
洛湘愣愣的听着这一翻话,呆呆的与洛泽对视,然后,不可抑制的发出一阵大笑,我能看到从他眼角滴落的泪水,和嘴中汹涌的黑血: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是我小看了你呢,洛泽,可惜,如果我能早点看透,我们就不会是这种下场!”
“是可惜了呢,包括水儿在内,我们三个,谁都没有看透,没有想明白,所以他为了保护我死了,我们也要死了,呵呵,如果水儿看到我们这样,会笑我们傻吧!呵呵—!”
药力作用的很快,这么一会工夫洛泽已经成了个血人,跌倒在洛湘面前,洛湘也好不到哪去,他们都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们脚下的图案,随着洛泽的血的加入,散发出阵阵光芒。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我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虽然爹爹不断的向我体内输入他的气息,可随着光芒的增强体内的血也开始沸腾了起来,不仅是身体,连灵魂都受到了牵连,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闯近来一样,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世界的术,居然连我的灵魂也会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