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玛老是让我读书习武,这些我最不爱,但全家人都偏偏让我学这些,阿玛说我不争气,让爷罚我给马刷毛洗澡,呵呵。”他也翻了个身面朝我,笑的稚嫩傻气。
天啊,竟然如此顽皮,现在不好好练习,以后怎么成材啊,不过他年纪尚小,以后是好是坏还不能以现在为基准来正确判断。
“那我呢?”不能总是考虑别人,这以后半年,我的未来,将会是怎么一个模样,还真让我担心。
“你?和我一样呗!”'
“啊?”我撇撇嘴,档次下去了,从伺候人变成了伺候马。
“小舜,你早些睡,明儿大早,我来叫你。”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立刻答应,想起了一个漏洞。
“哥,其实我是谁你也知道,用不着自己骗自己,勉强对我好,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周围的你的那些兄弟,他们必定都熟悉我吧!但是,现在,对于他们,我一个也识不清。”
年羹尧听了我的话,眼神一缩,他不得不面对我其实不是他亲人的事实。
过了一会,他似乎决定了什么,对我说道:“我会想办法,你,先睡吧。”
我看见他神情认真严肃,依言卷了被子闭上眼睛,却止不住心里一动——原先我倒是小瞧了他!
这一夜可以说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没有熙攘的大搜查,我的心理状态好的饶是惊人,换了新床新铺,竟然还能睡的安稳香甜。
清晨,感觉有人在摇晃我:“小舜,该起了。”
我迅速转醒,但头脑还不能完全适应新环境,老半天,我才发现年羹尧坐在我床边等我起床。
见他眼睛不离开我,尴尬的笑笑:“好早。”
“恩,小舜,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能说话了,也记不得从前的人和事,若遇上什么事,我来帮你担待!”年羹尧对着我说出了许是他思考一晚的决定。
“恩!”我点点头,不能不说他这么行事比较安全妥当,我作为小舜,一不能发出他原本的声音,二不认识周围的人,三不晓得他们与小舜之间到底有什么具体的关系,这么一来只有走这条路了。
“你起来洗洗吧,我怕你不知道我们这儿烧水的地方在哪,已经把水给你打好了,都正冒着烟儿,热乎着呢,你快些穿衣吧,待会儿吃了饭,带你去看看马。”年羹尧摸摸我的脑袋,显然是把我真的当作他的弟弟了。
我把热毛巾覆在脸上,心里一阵暖意,好久没人这么照顾我了,现成的热水,现成的饭菜,床铺也不用我来整理,年羹尧的弟弟还真是享福,还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四哥安排的。。。 。。。
简单的用完早饭,我出了这个小小的帐子。
环顾四周,昨日来时是半夜,天色黑的看不清楚周围,现在才有工夫来好好观察一番。
视线触及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布满和我现在住的一样的小小帐篷,这里的奴才大部分和自家主子联系不多,对于我来说,此处算是安全住所了。
“来,带你去看马——”年羹尧,我现在名义上的哥哥冲我招手,提起马儿,眉宇之间闪现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口不能言,只点点头,确定自己现在终于安全后,内心不禁完全放松,幸亏有他,我看看他,嘴角上扬,为他送上,来自心底的微笑。。。 。。。
第 99 章
清晨寒冷的空气把皮肤刺的生痛生痛,晨光虽已出现,但光与热却微弱的可以让人忽略,我搓搓手,跺了跺冻的生硬的脚跟,仰天,呼出一大口白气。
成为年羹尧的弟弟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看不出来,他和我一开始猜想的很不一样,做事胆大细心,表面上是傻乎乎的少年,实际上却沉稳踏实,有耐心。他说自己不愿意读书,却知晓许多生活上的小事常识,那些都是整日读书的我所不清楚的。
“小舜,别跺脚了,去给马刷刷毛,一会儿工夫身子骨就热。”一旁的年羹尧给了我建议。
我无声的点头,拿起毛刷,认命的来到马堆间。
这些日子由一开始的什么不会做,到后来样样活计都能完成,也不是天生禀觉,全都是靠着年羹尧手把手的教,我一点一点的学。
抚着马儿膘壮的身体,想着,以前自己和它们不熟悉的时候发生的趣事,笑笑。
“小舜,这么早啊?”一个少年跑过来,手上抓着马刷。
我没有忘记自己不能言语,抬头对着他来的方向点点头。这个人也是管理军队马匹的奴才,大家都叫他‘林子’。
“你还不能说话吗?”他好奇的问我。
我点点头。
“真是可惜了,以前我们还约好回京城后一起去玩呢,没想,你不仅不记得,反倒是先把我给忘了。”他走到我身边,随意举起刷子,一边跟我唠叨,一边梳理起骏马的皮毛。
我微笑,年羹尧想的办法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却为我省去不少麻烦事,再加上年羹舜本来就是个内向的人,地位也不高,大家放在他身上的目光非常少。我只要控制住自己,平日里做个老实的奴才,别人也不会多加怀疑。
“哎,”他把脑袋凑到我身边,小声的问道,“那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我转过脸看他。
“就是五爷的小厮啊,听说找不着了,你说着大好的一个活人怎么说没就没呢,我看是闹鬼。”
我面上虽然没有变化,但心里却在偷笑,这事情还真是有‘鬼’!
“听说现在,五爷身边换了小厮,是皇上亲点的,你说玄乎不?这事儿竟然能劳动到皇上。。。 。。。”
下面的话我都廷布件了,心里甚为担心五哥,因为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自己暂时不见了后,他才会方寸大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急之时,思维不若往常清晰,冲动之下,寻我的事必定会让他人知晓,再说,这里不比皇宫,薄纸一捅就破。
现在五哥必定急坏了吧,周围都是士兵,几日一拨的,来寻我,那寻找的对象还是木桐。
皇阿玛绝对好奇什么样的奴才会让五哥紧张至此,现在正处在事情风头上,虽然我已经换了一幅模样,但若与五哥接触,必定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到时,不仅五哥难办,就连四哥也会被拖累,也只有等等了。。。 。。。
比起五哥,我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伺候马‘老爷’,刷毛,洗身,割草,倒料,换水。。。 。。。若不是自己还有些功夫底子,该早累得趴地不起。
“小舜,中午跟你哥一块到我和小武他们的帐子里吃饭,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安静了,不仅不说什么话,而且也不怎么动弹了,我说,你还是多活动活动,虽然不认识人了,但大家都没有忘记你。。。行不?”林子对小舜也是实在的很。
我点点头答应下来。自从成为小舜以后,我就吸取教训,尽量不再众人面前露面,存在感几乎为零,就连年羹尧也奇怪为何五哥的小厮会比他弟弟还要内向。
太阳升到了天空中央,吃饭的时间到了。
现在的我不说话,和人也少交流,在年羹尧面前虽可以言语,但若有其他人在,情形就会不一样。
我揉揉挑水挑的发酸的肩膀,进了这段时间住的小帐篷,正准备开口问候年羹尧,却不得不把快要说出口的话咽下去。
中午时分,向来只有年羹尧一人的帐篷里面,现在居然又多出来另外一个!
“呵呵,说曹操,曹操到。小舜你回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高无庸用这么和善的口气对我说话,自己还真是非常的不适应,愣了一下。
“高总管,你瞧,我说小舜病了一次,脑袋糊涂了,您还不信,平时他就只是个闷葫芦,也没向现在这样不机灵啊!”年羹尧把‘高总管’三个字咬的很清楚,似乎在向我暗示着什么,我虽然知道高无庸是四哥的贴身小厮,在四哥府邸里的确是管家,但年羹尧的意思是要告诉我兄弟二人和高无庸的关系?
果然,高无庸针对着年羹尧对自己的称呼表示极度不满——
“年羹尧,我们原本不是说好称呼彼此的姓名吗?你怎么又冒出这么一句?”
“那是原来,您现在可是我的头儿啊!”
这年羹尧着实有心眼,竟就这么让高无庸自己透出信息。我领会,原来,这高无庸和年家两兄弟以前是如此要好,即使现在成了总管,也不摆架子,不过,凶神般的他好象只出现在被误认为是奸细的我面前。
“不跟你罗嗦这事了,小舜到底怎的?不能说话了?”高无庸见年羹尧语气中带有开玩笑的意味,转而把话题投向我这一处。
“恩,当时发了几天烧,不仅把脑子烧糊涂,连嗓子眼也跟着一起坏了,这不,就是现在这模样了。”
“嗨。。。现在也不能找大夫,奴才的命,苦啊。。。只是可惜了小舜。。。。。。”高无庸惋惜的叹道。
接下来,两人就在一起唠嗑。
我呢,呆傻呆傻的一动不动站到一边,不知道他们要说到什么时候。
突然想起林子的话,我有些站不住了,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短炭棒和粗糙的纸片,在纸上写道——
“林子 让去 吃饭。”
写完后,我把纸片递给年羹尧。
“哦?小舜会写字?”高无庸很感兴趣的问。
第 100 章
我一愣,虽然自己不能开口解释什么,但心里却着急年羹尧能不能应付过去。
“高无庸,你可还记得年前我阿玛让我读书那事?”
“自然记得。可却是你最不喜。”
“呵呵,你也知道啊,可我阿玛就是不同意我不读书,天天朝我住的地儿送些个什么叫不上名儿来的书。小舜自小喜欢粘我,这么一来二去,我没学到什么,书倒全让他给读去了。”
“原来如此,不过,看小舜这字写的不怎么。。。 。。。”高无庸凑过头来,看看我写的歪歪扭扭的字。
“毕竟没请过先生。”
“不是我说,你阿玛也太偏心了点儿,虽然小舜是庶出,但也不该那样不管不问吧。”高无庸开始打抱不平起来。
“小舜也不小了,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了。”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存在!我心里明白了不少,怪不得这‘小舜’那么内向,得了病,家里也没什么人照看,跟他接触最多的恐怕只有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年羹尧了吧。这样一来,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不过,幸好自己没掉以轻心,那歪斜的字体和不成句的话,皆是自己故意为之,这也把年羹尧的理由进一步合理化了。
“你看,都中午头了,你们既然要出去,我也该回去禀告爷了。”
什么禀告?我扭头用眼神询问年羹尧。
“高总管领了爷的命令,过来看看我们这些奴才过的好不好。”年羹尧立马意会,给了我想要的答案。
“本来,爷还想亲自过来看看呢,若非我劝他。。。 。。。嗨,爷也不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要来这儿干嘛,有事交给奴才去办不就得了。。。 。。。好了,我回了,有空下次我还来跟你唠嗑儿!”高无庸拍拍年羹尧的肩膀,坚决不让他出来送自己,径自离去。
见人离去,我缓了口气,看看年羹尧,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露出丝毫不适的表情。
他见我瞧他,送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向林子他们住的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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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每日继续行进,寒冷的空气渐渐随着时间的行走而消逝无踪,现今大军已是人困马乏,就在这时,大清的军队和蒙古诸王侯带领的军队汇合于一处,将领之间开始商讨军情,士兵们开始进行严格的操练,队伍终于在某处停下来,保存气力,储备资本,为将要来到的大战做最后的准备。
现在的我,处的位置,应该是军队的后勤部门吧,苦笑,本想来见识战况,不料,却身陷消息最封闭的地方,甚至连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不过,也怪不得周遭,不能说话的我无法和不识字的其他伙计交流,消息闭塞,当然合情合理。
军队不行进,大部分马匹自然也用不上,我的工作渐渐少了,闲了下来,人自然就有了想法。
五哥一直在找我,从开始的公开转向后来的秘密找寻,这些都是前天四哥来巡视时候,私下里告诉我的。
事实上,从我离开五哥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为他担心起来,一直就想到他身边,把事实告诉他,可自己现在的身份却容不得放肆,也想过偷偷溜过去,可现在武功全部受制,怎能逃过侍卫精明的视线?
眼下,大战一触即发,五哥若心里有未解的结,必定影响他在战场上的发挥,我。。。 。。。
我的想法,四哥自然看的清楚,但他面色却有些不开心,丢下一句“再等等吧!”便挥袖离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自己有些时候就是能够 观察出人面部表情最细微的变化,但是,有时候,就是不能分辨一些表情,总觉得心底有块大洞,像是被什么人给偷偷挖了去。。。 。。。
傍晚时分,做完了所有的活儿,我来到马厩边,寻了一堆蓬蓬的草料,全身放松,躺在上头,身体其实不是非常疲惫,只是心里萦绕的事让我疲惫,想起四哥的话。都这么久了,四哥怎么还没给我的信儿啊?这么老盼下去,也不是办法。
一个挺身从草堆上站起来,我向自己住的小帐走去。
小心翼翼取出我当初做的几张面具,待我看清楚,却心疼不已。
我的那些宝贝面具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有一个弱点,先前自己还不知道,这会子终于弄清楚了——如果面具不佩带的时间超过两个月,它就会变的又脆又干,瞧我现在,只那么轻轻一用力,手中的物事就成了粉末状,我绝望的看着他们,下次一定要做出最好的!只是没了面具的自己又该怎么不被人怀疑的接近五哥呢?
我把碎沫处理干净,一个人坐在床边,苦苦思索着困扰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