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像上清丽出尘的绝色佳人正是慕容钰的亡妻,也是易国的南苑郡主——茜芸郡主!虽然茜芸郡主和慕容钰的婚事堪称一场皇家闹剧,但据说茜芸郡主对夫婿却是敬爱非常,可惜慕容钰却时常不得不舍下温柔贤惠的妻子入宫……这又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出身高贵美貌非常,却甘心下嫁——当年先皇的遗旨本已被江莫夙私藏,却是她自己主动要求下嫁,嫁得还是人人皆知的兄长男宠!他们夫妇的生活一直是个谜,本来进驻慕容府的路家次子路其一死,就更无人知晓事情真相了!
二十一
江莫应微微一笑,“路大人猜的不错,本王正有此意。不过到也奇怪路大人为何一见之下就可以肯定此画乃是‘茜芸郡主’之像,莫非大人与茜芸相熟?本王到未曾听提过。”
路远暗按一惊,这江莫应果然厉害,一不留神就被他挑了错处,若当日易国是他继承大统,只怕未必会有今日之变。却也只得浅笑应对:“大人也是习武之人,怎会不知我等眼力异于常人,自然看得清楚些。”
江莫应故作惊讶,“哦?原来大人眼力这般厉害!看来茭国得大人之助势必如虎添翼,国运日盛啊!”路远见他绕开话题,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把话题转移回去。“应王医术天下无双,自是知道医者父母心的道理。我国愿以一成国税换取解药,还望应王赐药。”
“一成国税?可是不少啊!茭国果然国运昌隆。不过。。。。难道黄金千万竟不比美人一笑?或者十万大军竟不如与慕容钰一夜春宵?本王只是想请贵国国君放我国重臣回国罢了,不得以方才出此下策,只要贵国送回慕容大人,解药本王自当送上。”江莫应依旧不温不火,只是语气中透着淡淡威吓。
路远犹豫片刻,明知此人不好对付,却还是着了他的道儿,此时如不答应只怕自己也难以脱身,只怪自己太过托大,低估了慕容钰在江莫应心中的地位。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易国国库空虚,新皇年纪幼小不足为政,江莫应完全可以取而代之,何况唯一知道玉玺下落的慕容钰流落茭国更可以为他扫清障碍,为何他却坚持要带走慕容钰?怎么算也算不出好处的事情,以他的精明仔细当然不会做,那么想必慕容钰身上一定有事关易国存亡的关键所在,就更不可轻易放过。
路远的沉吟被江莫应看在眼里,更知他在打什么主意,不由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那么应王可否等在下回宫向陛下请示一二再来回复您?”路远只得用这一缓兵之计,不想江莫应到答应的痛快,“好。那毒一时半刻也要不了人命,只不过三日之内若无解药那些人也就成了废人,再救就难了。要是一出七日,就只有麻烦路大人准备收尸了。”路远知他不会轻易给药,听到此言仍是不禁眉头一皱,此人心狠手辣竟不在慕容钰之下,只得取画告辞。
我看到路远拿回来的画像大吃一惊,难道这样的美人竟是慕容钰的发妻?看来我真真来的不是时候,要是早来一点。。。。。。她就是慕容钰作画相赠的女子——茜芸郡主?怪到我怎么也找不到她的画像,原来竟是被江莫应那厮拿去,可是以她这般高贵的出身为何定要下嫁身份如此尴尬的夫婿?仅仅因为先皇遗愿?听说她却是自愿下嫁的,难不成也是因为姐儿爱俏,看上了慕容钰这小白脸?“纵使恩断情意绝,妾待君心永不变。”,这么凄凉的语气,好似深宫怨妇,可恨慕容钰居然辜负这般娇妻。。。。。。不过既然他是弯的硬叫他变直也不容易,可是两人怎么会育有一子?听说这茜芸郡主还是难产而死?江莫应把这画像拿给慕容钰又为了什么?看来路远也不甚明白,且让我琢磨琢磨。
对着画像半日我未得其解,到是愈加发觉这茜芸郡主生的天香国色,“纵使恩断情意绝,妾待君心永不变。”多么专情的女子,他还不好好珍惜。。。。。。等等,为何我越看越觉得这女子眼熟?这五官,尤其是一双美目,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啊!不是吧?我猛然想起这相似的五官是在何处见过,却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汐彣!这分明是汐彣的模样!这茜芸郡主若不是汐彣的娘亲,又怎会和他如此相像?相像之处甚至远远超过死去的皇帝。等等,汐彣颈上依稀可见一颗浅紫小痣。。。。。。我缓缓抚上自己的脖子,指间明显的突起提醒着我。。。。。难道真如我所猜,汐彣竟是慕容钰和茜芸郡主所出?那么他又怎么会被立为太子?
据说茜芸郡主是在慕容钰十七岁那年下嫁,汐彣今年八岁,慕容钰是二十六岁。。。。。。天啊!若事实真的如我所想,那江莫应送画过来的用意自然不言而寓。可是为何说茜芸郡主是难产而死?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笨蛋皇帝并非没有其他子嗣,只因汐彣是先皇后嫡子才被立为太子,先皇后早亡,若此事真如我所想,知情的恐怕只该有笨蛋皇帝和慕容钰自己,江莫应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以画像提醒慕容钰不要忘记自己的儿子还在他手中,想是希望慕容钰尽快回去,可却不知此慕容非彼慕容,我被他们弄的糊里糊涂不明就里,要怎生应对放不至于将破绽外露?真是越来越复杂,以我的思维只怕抓破头皮也猜不到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又怎么好好配合?不管汐彣是否慕容钰亲生,我总也不能留他一人在江莫应这老狐狸身边,还是明日和南宫直说我要回去算了。只怕我态度突然大变让他们起疑,偏生慕容钰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总不能说是为了十万大军的性命不得不回去吧?何况此时我尚无主动权,还要看南宫做何想法。。。。。
事实证明我白白担心一夜,次日路巽就说奉命送我去江莫应那边换取解药,虽然对这说法我很是不忿,却也高兴有这种结果,只是我的担心不能被他们看出,面上还不得不做出一副淡漠的神情。路巽看到我这副神情表情却甚是奇怪,好象很担心。。。。。。为什么我会觉得这小狐狸担心我?他不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吗?(我这几日才听说原来他二哥是死在慕容钰手上,难怪那日他要那般羞辱于我。)别以为我会忘记当日之辱,我又不是真正的慕容钰,怎会管你是不是要为兄长报复?(某怜插话:为虾米偶觉滴儿子你这句话有点小小滴口是心非捏?飘走~~~~~以防被过度崇尚暴力滴小伍打~~~~~)
二十二
随同路巽走到前厅,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下,路巽和他交谈几句,眉头一皱又把我拉了回去。我猜又是南宫的问题,果然一回去就看到他坐在窗前,样子到是颇忧郁,可惜我不是怀春少女,对忧郁少年没什么兴趣,反而一脸没好气的样子问道:“你不是答应让我离开吗?为什么又让人拉我回来?君无戏言,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南宫没料到我会这么激动,神情颇为诧异,眼神却有如受伤的小兽,可惜我此刻对他全无好感,只是冷冷望着他等待答案。
“这个。。。。”南宫从怀中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递给我,我犹豫一下接过来一看之下才知道居然是我改编过的《圣钦律历》,难怪我毁掉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原来早做了备份啊!我扔还给他,“什么意思啊你?”南宫微微一叹,好生抚摩着书面,“我只是想问你个问题罢了,若你不愿回答就算了。”我沉吟一下,想想以后应该有的是机会和这个人打交道,还是不要把关系搞那么僵,于是点点头,南宫大喜,翻开书指着一句话给我看。
“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我慢慢读出来,这句话是唐律立法的核心,没什么不对的啊!于是偏过头想问南宫,不想动作大了点,嘴唇擦过他的脸,微温的热度让我感觉到他脸红了。带着有点好笑的心情,我恶意地靠近他一点,“这个你看不懂?”南宫下意识地避开少许,“不是,只是觉得‘礼’含义太广,可否请慕容大人详细解释一二?”我忿忿地想:当初就是这种故作温柔的表象让我当他是朋友不曾计较,现在看清此人虚伪的假面又何必跟他客气?于是开始掉书袋,“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分;分争辩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祈祷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礼记》我8岁就会背了,随便挑出一段就够他头昏了吧?
想不到南宫居然连连点头,“大人明示之下朕方能解,惭愧惭愧!”我冷笑,能解?我还没说完呢!“陛下可知何谓礼?”南宫一楞,“大人刚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我摇摇头,“刚才所说不过是‘礼’的一小部分罢了,君可知:‘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礼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礼则入刑
,相为表礼也。’的道理?”《左传》和《后汉书》都上来了,我看你还能懂?
南宫果然没答应的那么痛快,沉思一阵才又问道:“还请大人明示。”我哪里明示的了啊?这些都是我随口而出的,只得继续掉书袋,“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立法结合,一以贯之,有耻见格。”连孔子老先生都搬出来了,看你还不更糊涂?
南宫反而若有所悟,“大人的意思是寓德于礼,礼法相贯融,方可与刑互补?”我大惊,这样他都懂?不过转念一想就又明白,对他们这些古人来讲这些话比我直接说白话文容易懂的多吧?索性继续点头,突然又想起《礼运大同篇》,索性一并灌输给他好了。“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这,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见他还在思索,又加上一句,“生在这般国家,则‘刑政不用而兴,甲兵不起而王。’陛下可同意在下之愚见?”
我好为人师的毛病已经无所遁形,南宫到像个真正的好学生一边点头一边附和,“大人才学惊人,所言自然不差,怪道大人有如此精妙著作。只是大人之才非江氏一门所能理解,何不留在朕身边一展所长?”坏了,刚才只顾卖弄,忘记了他眼中异样的神采,南宫本就爱慕慕容钰的才学,又被我这个喜欢胡乱掉书袋刻意伪装而弄巧成拙,这样的景况可非我所愿,还是岔开话题比较保险。。。。这样一想我又把话题转回他感兴趣的方面,“陛下可知‘礼者禁于将然之前,法者禁止于已然之后’的道理?”见南宫点头,便加上一句,“那陛下便该守礼在先,恕在下先行告辞了。”趁南宫不注意,一把抓过路巽要他带我出去,路巽皱了皱眉就乖乖拉了我走,只听到南宫在我们身后道:“慕容大人既然坚持要走朕不敢强留,还望大人记住,我茭国左丞相之位虚座以待!”路巽却低声在我耳边道:“皇上是真心倚重于你,为何你坚持要回去?那个应王狼子野心,你回去只怕。。。。。。。”我没好气的打断他,“怎么今日连路大人的态度也变得这么快?莫不是觉得在下好戏弄不成?你们君臣的把戏在下已经受够,既然要放我就索性痛快一点,何必如此忸怩?”
路巽黑了面孔不再理我,我也乐得耳根清净,仔细一想刚才还有一句话忘了教给南宫,于是又拉了路巽低语:“告诉你的皇帝陛下,记住‘刑无等级’‘事断于法’,就当是对的起在下辛苦改编贵国律历了。”路巽叹了口气,“你和陛下也算惺惺相惜,为何不肯留下?难道是因为陛下。。。。。。。“见我脸色不善,他聪明的住口,过了片刻却还是忍不住,“路某轻慢大人,还望大人见谅,上次和陛下力劝大人决定去留也自有苦衷,路某和陛下都知道大人并非如传言一般狠毒无情只是愚忠于那昏君,只是可惜大人不能一展治国安邦之才,还请大人仔细想想。”
我犹豫一下,古人的脑筋转得太快我不明白,不过刚才的表现想是让他们起了惜才之心到是真的,我并非有意拿大,只是实在想弄清楚汐彣的身世,必须先回到江莫应那里,何况这两只发情猛兽也不见得就比姓江的安全多少,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可是犹记在心,只是不想表现的那么小气,不过若有机会还是定当报复,眼下的境况只要先让两国安定别再葬送无辜生命就算我积福了。于是坚持拒绝留在茭国,安心等待作为交换解药的人质见另外一个对慕容钰不安好心的男人——江莫应。
谜题又现
二十三
好不容易穿越重重关卡来到易过大营,传令兵竟然盘查许久才放我进去,路巽却被他们以敌国外使的身份扣留继续盘问。我顾不上那么多,只得先进去找江莫应,汐彣的身份问题才是我最关心的(凭空多出这么大个儿子看你们着急不着急!),可惜江莫应循例要先见路巽方能见我,白白累我要多等片刻。
坐在帐内等待江莫应的“召见”,思绪不由得飘回第一次见他的情形。。。。那么轻薄无礼,对慕容钰的肖想显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想起在宫里养病时百般推委避讳和他相见,今日却怎么也避不开了。。。。。。
很快有人送上精美细点,依稀记得当时在宫中也屡屡有人准备这些,估计是慕容钰嗜好此物——这么说江莫应对他到也上心,可惜不论我还是真的慕容钰恐怕都不吃这一套,他这么久还不来,难道路巽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存心要给个下马威让我看?
事实证明是我多虑,江莫应掀帘而入之刻我就知道他迟来的原因了——他显然经过精心修饰,全然不像带兵在外的样子:湖蓝锦袍外罩雀金呢大麾,金玉饰带束发,显得威武中不失清俊,甚至散发出阵阵浴后的淡香,宛如豪门公子郊外踏青染上花草灵气一般。。。。。谁说只有“女为悦己者容”?不由失笑,但一想到这男子狡猾狠毒,又与慕容钰颇多瓜葛,想在他眼前不露马脚谈何容易?眼下又避无可避。。。。。
我硬着头皮微笑问候:“王爷一向安好?”他却不答应着,而是摒退四下众人,顿时让我分外紧张,依慕容钰的个性会怎么办我不知道,可眼下我只能后退一步打算伺机而动。
他慢慢踱过来,声音温和无比,“让我看看我的小美人是怎么了。最近都开始疏远起来,放心,这方圆百里都是我的亲信心腹把守,侍从也被我下令撤除了,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我微微一愣,这。。。。。他又补上一句,“只是别在叫我王爷,那些招数在人前做戏而已,在这里不需要避讳什么。”我半点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能装做会意的样子,“还是小心点好,那个姓路的你把他怎么样了?”他皱眉道:“怎么在我面前还提其他男人?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放了他。”我长长出了口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是怕你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