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意思?我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却不说话了,悠然的品茶,突然问:你喜欢这茶的味道吗?朕怎么觉得味道有些怪?是了!一定
是水的温度不对!
这家伙真是天生用来折磨人的!
我忍不住瞪眼,又问了一遍: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次的声音高了好几倍。
他看着我,竟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啊,朕突然发现,看得久了,你和陈靓文有很大差别,你们
的模样都是一顶一的,陈靓文过于斯文,缺少了一分灵气,但你一瞪眼,一咬唇之间,都带着那么一
股诱人的风情啧啧啧,就算是朕身边,也没有这样出色的人物,不如,你跟了朕吧,剑泽大势已
去,你不可能有什么出头之日了!
你你这个、这个下流胚子,流氓!我被他一席话气得大脑发蒙,口不择言的大骂出来。
他竟然不怒,还一脸有趣的望着我,口里道:朕总算知道剑泽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你这只小野猫
真够味道!你越野就越漂亮,朕真的有点动心了!
他竟然大步朝我走过来,一把捏住我的下巴。
我被他露骨的描述和放浪的举动吓得浑身发抖,只能靠几句狠话壮门面:你、你干什么!放手!听
见没有!混蛋!放手!
看上去只是难得,没想到动起来,竟是个天生的尤物!他盯着我的眼神亮得像只野狼一样,我吓
得六神无主,躲也躲不开,打又打不过,一个情急之下,我竟然脱口而出叫道:
剑泽!剑泽救我!剑泽!
他猛地松开了我,我一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喊了什么,心里一颤,猛地举手捂住了嘴。
他有趣的看着我,竟然哈哈哈一阵大笑出来,边笑边说:嗯!嗯!这才剑泽跟朕描述过的那只
小野猫的本来面目,方才朕进来的时候,还诧异剑泽怎么会爱上这么个不死不活的东西!
我惊魂未定,浑身戒备的盯着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却一转身,又走回到桌边坐下,悠然道:你的确有趣,朕也有点喜欢你,如果让朕现在下旨赐杯
毒酒给你,朕可能还真要犹豫犹豫,不过那天赐你的那杯酒,就没必要留什么情面,朕之所以把毒酒
换成麻药
麻药!我惊诧的叫。
他却不理我的话茬,接着道:朕那么做,并不是因为朕舍不得杀你,而是因为,朕也闹不清楚,剑
泽对你的感情到底怎样,是简单的把你当作陈靓文的替身?还是真的有那么点喜欢你?剑泽是朕的亲
弟弟,朕不能不顾及他的想法,就草率的办了他的人。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了我一眼,这才接着说:这一步棋还真让朕试出点端倪来,朕没想到,剑
泽竟然这么重视你!
我猛地长大了嘴巴,傻傻的瞪着他。
他见了我的模样,再得意的笑了,怎么样?他揶揄道,朕讲的故事好听不好听?你是不是也明
白了,为什么朕是九五至尊,而门口跪着那些笨蛋却是常人?
自、大、狂!我咬着牙道。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几乎流出眼泪,有趣有趣!小野猫当真有趣,朕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笑了个够,突然脸色一正,变脸像翻书一般,正色道:朕问你,为什么这么多人在门外巴巴跪了
两天,你都不同意去见剑泽?你真的不怕他就这么死了?
他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有神,像两道剑光似的,射在我的脸上,我情不自禁缩了缩身子,低声道:他
死了,我自然陪着他。
哼!他冷笑一声,嘲讽道,果然两个都是笨蛋,要到阴曹地府去做恩爱鸳鸯,挺有趣的是不是
!
我禁不住他的激将,瞪眼道:你少一句一个恩爱,你又如何知道知道他喜欢我的。这句话一
出口,不知为什么,眼圈竟然红了。
他静静的瞧着我,突然叹了口气:瞧你这个可怜的小模样你这个问题,朕不会回答,如果你一
定要知道,就自己去问剑泽,朕只告诉你,剑泽赴雁门关,是朕逼他去的。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问道,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讪讪的加上一句,他
不是你的弟弟,你不怕他死在战场上?
他轻轻的笑了笑,反问道: 朕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向你解释?
我顿时被他噎得怔在原地。
他见我无话可说,嘴角微微上扬,道:朕能说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
,朕都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所以,你没听明白的,只能自己去问剑泽。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
立刻过去剑泽院里,他见了你,自然就会老老实实的听太医的话,医治自己的病;当然,你可以选择
不去,朕决不强迫你,你只要说一句,你不去,朕立刻下令撤走剑泽屋里所以的太医
什么!我惊叫出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既然不肯治,朕就成全他!
我张大了嘴巴,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不是他的亲哥哥?我不信你狠得下心!
他重重的一甩衣袖,凌然道:李家的男儿,若不能堂堂正正的生,干脆就随他去死!剑泽是伤在战
场上,是为国家牺牲,死,也是李氏的光荣、社稷的功臣!六王爷剑影就是为国捐躯,虽然英年早逝
,却得万民景仰、千古传颂,这样的为李氏增光的兄弟,朕巴不得再多一个!
他一口气说完,两条锐利的视线落在我脸上,问道:朕的意思你已经明白了,现在朕问你,你是不
是真的有勇气看着剑泽死?
我我目瞪口呆望着他,大脑一片混乱,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微微颔首道:朕明白了。突然扬声朝门外叫道:安怀通!
奴才在!门外立刻有个尖尖的声音应道。
传朕的谕旨,撤走七王爷房里所有御医,昭告天下,荣毅亲王激战雁门关,却不幸为敌所伤,命在
旦夕,令京城百姓焚香祷告,祈求荣毅亲王福大命大,不医而愈!
他竟然来真的!
我大惊失色,猛地扑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大声叫道:不算不算!这个不
算!我还没回答!我去!我去!
他被我捂住嘴,看着我的眼神,要有多诧异,就有多诧异。
我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叠连声叫道:我选第一个!选第一个!你是皇上,不能说话不算数!不能
撤走府里的太医啊!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我竟然被他拦腰抱了起来,他搂着我的腰,像个铺盖卷似的把我夹在胳膊下面,
大步走到门口,唰的一声拉开大门--迎面而来的阳光赤裸的照在眼睛上,我竟有片刻的眩晕。
公子出来了!
公子!
出来了!
出来了!
我用了片刻的时间去适应那耀眼的阳光,慢慢的,我看清了门口的人,黑压压好大一片,难道全府的
侍卫丫头都聚在这靓云轩门口了?
我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竟然一把把我扔了出去,幸亏景山和徐风两个侍卫扑上来接住我,才没摔到地
上去。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怔怔的望着他。
他瞧着我,一脸好气又好笑,道:胡闹!剑泽就是这么没上没下,他的人竟然也是这么没上没下!
朕真应该考虑把你们全都发配到蒙古去!
话说完,一招手,大步走了出去,他这一走,院里的人立刻少了大半,原来方才那黑压压一片,倒有
一大半是他带来的!
我还来不及感慨,突然,两个丫头冲了上来,一边一个抓住我的衣袖,异口同声道:公子想通了就
好,赶快去看看王爷吧!
是侍文和雪初。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两个丫头已经拉住了我,没命介跑了出去。
剑泽的院子,我已经三个月未入,如今再进来,说不清心底的那种青青涩涩的感觉。
幸好有两个丫头拉着我,不然真不知是否有勇气走进来。
剑泽的屋里竟然藏着七八个御医,其中就有给我看过病的石逢春和孟贤广,见我进来,他们竟然自觉
自动分开一条路,让我通过。
我一步步走近剑泽的病榻,只觉得每走近一步,心上便跳快一分,嗵嗵嗵嗵之声不绝,我几乎要当场
昏厥过去。
剑泽静静的躺在那儿,眼紧紧的闭着,他瘦了,整个人看上去好憔悴,甚至有一点可怜兮兮的感
觉。
我突然扑上去,在剑泽床榻前跪下,痴痴的瞧着他。
就是这个人,曾和我花前月下,对酒当歌,当时的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可为什么物是人非,眼前这
个他竟成了这副模样?没有了剑指乾坤的豪气,没有了泽被雨露的柔肠,现在眼前的这个剑泽,根本
一点生气都没有!
我猛的咬住嘴唇,一时间心里像刀子剜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羽白公子,孟太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王爷的情况不太好,但是只要他肯吃药,我们还是
有治好他的把握。
我不说话。
孟太医轻轻咳嗽一声,又道:王爷现在昏迷中,公子陪陪王爷吧,我们出去了。
一阵蟋蟋嗦嗦后,屋里静了下来。
我跪在床边,抓住了剑泽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突然一把凳子放在身后,我蓦地一惊,还来不及回头,景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公子坐下吧,这么
跪着不是回事。
我摇了摇头,自顾摩挲着剑泽的手,突然发觉有些异样,低头看去,赫然发现他手上竟有一条两寸长
的粗大伤疤!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惊疑回头,望着景山。
景山低头看看,道:这样的伤疤,王爷身上起码还有七条,不过那些都是在战场上弄的,唯独这条
,是五王爷划的。
五王爷?他们
公子不要误会。景山打断我的不安,王爷和五王爷已经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
嗯?我疑惑的望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解释。
景山果然接着道:王爷初到雁门关时,的确和五王爷不大对付,两个人经常争吵,有一次两个人吵
得比每次都凶,五王爷不知说了些什么,王爷突然拔出剑来向五王爷砍去,五王爷随手一格,两人立
刻打做一团,也不知怎的,五王爷就在七王爷手上划了一剑,七王爷愣了片刻,突然冲到帐篷外,当
时天降大雨,王爷猛地把剑插进地里,就地跪下,突然对天长呼公子的名字,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声连着一声,喊到最后,王爷竟然泣不成声
我下意识攥紧了剑泽的手,一波眼泪顷刻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景山接着道:五王爷下令不许理会王爷,直到王爷喊到声嘶力竭,再也喊不出来,五王爷才命我和
崔雷出去扶王爷回来,对王爷道:七弟,相当初我从你府里带走靓文,本就应好好和你谈谈,做男
人的,只要能大大方方说出来,就依然是好兄弟。但五哥担心你脸皮薄,这件事就这么含含糊糊过去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在你心里结下的疙瘩,竟然这么大这么久,是做五哥的不对,今日我们兄弟就
好好聊聊,把这个疙瘩解开,七弟,你说好不好?五王爷命我们都出去,他和王爷两个,整整聊了
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我和崔雷进门去时,王爷正趴在五王爷腿上属下从来没见过七王爷那么
孩子气的哭法,王爷边哭边说:五哥,我现在好想羽白就在身边,我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我已经哭得淅沥哗啦,抓住剑泽的手在侧脸上摩挲,轻声问道:他真哭了?他也会哭?
属下说的全是实话!景山肃然道,自从先皇驾崩以后,王爷就再也没掉过眼泪,即便是即
便是靓文少爷离开时,王爷也只摔了一地花瓶,决没流过一滴眼泪,属下们被那天的王爷吓坏了,所
以,王爷中箭受伤时,他说要立刻回来,我们都明白是为什么,崔雷曾提出派人接公子过去,但王爷
说,路上不太平,他不放心,而且王爷还说,公子还在恨他,一定不会去,而且一去一回时间不
短,王爷只怕自己等不到见那天。
我痴痴的望着病榻上的剑泽,一句话也说不出。
景山又道:属下是个老粗,不懂王爷和公子间到底有什么问题,但属下知道王爷把公子看得比自己
的命还重要,公子公子只怕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刚才那些话,景山一定要说,不然,景山一定
会憋死现在说完了,景山也踏实了景山出去了,公子陪着王爷吧。
景山离开了,屋里只剩一个无声流泪的我,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剑泽。我望着他,一直在哭,一直
在哭,直到我趴在他床前睡着了。
恍惚中感到有人在摸我的头发,我一个激灵,猛地直起身子,立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剑泽
他正痴痴望着我,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一点声音,我大急,凑到他耳边去,他绷紧身子,似
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哑声道:能见你最、最后一一面,就算立时死了,我我也甘
心甘心了
我眼圈一红,突然起身,大声叫道:太医!太医!剑泽醒了!他醒了!
醒了醒了!有三个太医冲了进来,一时搭脉的搭脉,翻眼睑的翻眼睑,我被挤到一边,看着剑泽
露出一脸焦虑,艰难的把手朝我伸过来。
我一个忍不住,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竟然出乎意料的有力,紧紧的攥住我的,眼神殷切的落在我脸上。
我凑到床边,他张了张嘴,断断续续道:羽白,别、别走
我连连点头,安抚道:我不走,但是你要吃药!
他闭了闭眼睛,挣扎着道:我吃药,但是你你不要走。
我慢慢的跪下来,拉着他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重复着:我不走,但是你要吃药。
7
孟太医曾经偷偷的告诉我,剑泽的伤,其实已经到了不治的地步,能不能好转,只有老天说了算,幸
得天佑皇室,他能逃过这一劫,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后福无穷。
从他跨出鬼门关的那天开始,只要是睁着眼睛,他必定要求我在他视线里,但是,仅此而已,他从没
提过一句其他的话,更没有做过什么。
随着剑泽伤势的好转,府里的太医渐渐的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孟太医一个。
这一天天气明媚,剑泽要下人打开卧室里的窗子,任阳光倾泻进来,暖暖的照在床榻上。剑泽眯着眼
睛出了会神,突然道:在雁门关时,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太阳,经过那种荒寒战乱之后,才能体会
到,原来坐在温暖的屋里,看看太阳,都是如此写意的事情。
我把雪初刚送过来的药端到他床前,淡淡道:喝药吧。
剑泽不动,静静的望着我道:羽白,你变了很多。
是吗?
我再次把药碗送近一点,低声道:变了不好吗?我也不能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喝药吧。
剑泽似乎愣了片刻,这才就着我的手,把药喝了。
我端着空碗,正想放回桌上去,剑泽却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于是随他去握着
,随手把空碗放在床边的矮凳上。
剑泽拉我在床边坐下,轻声问道:羽白,你的你的心变了吗?
我转头望着剑泽,他也紧张的盯着我,我不说话,仔细的看他的脸--英挺的眉,明亮的眼,高高的鼻
子,薄薄的嘴唇心里突然一阵痉挛,在我还没意识到之前,两行清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
剑泽慌了手脚,连忙伸手来擦,一边擦,一边诚惶诚恐问道: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哭?羽白,是
我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
我推开他替我抹眼泪的手,沉默着。剑泽看我片刻,小心翼翼的再握住我的手,低声道:羽白,我
只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样,简单、快乐还有,你的心,也和以前一样对我。
我勉力忍住眼泪,轻声道:这几天,不少人都对我说,你真正喜欢的是我,侍文这么说,景山这么
说,就连皇上他也是这么说
是!剑泽打断我,急迫道,羽白,你信不信,这是真的!是真的!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