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月摇摇头，柔声问道："小玉，难道宗主没有向你解释过他这麽做的原因？"
"有。他说为了不让我担心。可是，他老人家用著著每次离开都唤醒我吗？大多数时候，我明明在晚上就知道他第二天要离开的。"
"小玉，我想宗主每一次都要让你清醒地知道他离开，并不是仅仅为了不让你担心，而是为了让你记得，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有事要外出，而他正在熟睡的时候，你会如他唤醒你一样，唤醒他。"

我皱眉，完全不明白。
为什麽一定要我唤醒他？我才没他这麽恶劣，我可是很体贴的。
洁月直直地看著我，恍恍惚惚地叹息一声："小玉，在我心里有一个秘密，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有说出来的一天。"

秘密？
什麽跟什麽呢？这事与秘密有什麽关系？
不过，洁月的秘密？那可真是了不得！
洁月给我的感觉就像无所不知，他心里面的秘密肯定很有价值。
我的八卦心理给调动起来了，我撑起下巴，双手托腮，双眼睁圆。要旁边有面镜子的话，估计镜子里面的我，肯定就是漫画中那种一双星星眼闪闪亮的花痴形。

洁月大概觉得我的样子逗趣，伸手拍拍我的脑袋："你啊！越来越像轩儿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点大人样都没。"
"洁月，快说说。"
洁月又笑了起来，只是笑中带有几分酸。
呃......难道不是什麽愉快的事？

"洁月，如果不是什麽好事，就别说了，省得你难过。"
"不。"他拍拍我的手："这事与宗主有关，与你也有关。"
诶？与轩辕清衡有关？
这还真是非要听不可，洁月就算不说，我也要挖出来。
"那是什麽事？"

洁白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
片刻，他睁开眼眸时，却是满满酸楚。
是什麽事，让洁月觉得难过酸楚呢？洁月连回忆都这麽难过，说出来会更难过吧？
"洁月。"我握起他的手，拍了拍，正要阻止他往下说的时候，他倒是笑了起来。
"不用担心我。这事与我无关，我只是有点心疼宗主。"
哎，他还真敢说，就不怕我吃醋吗？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一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被散魂了两个月後的一天。"
洁月的语气其实很平淡的，但不知道怎麽的，我听著就觉得心酸。
"洁月，我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你的重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当时，谁都没有想过你会重生，包括把你的残魂收集起来的宗主。"

"然後呢？"我问。
"那天，宗主在你的房里呆了一天都没有出来。你被散魂之後，他一直都很冷静地处理著一切，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让大家觉得他是永远屹立不倒的。"
"那天是你的生忌，我们本来打算这一天就让宗主静一静。只是，在晚上的时候，偏偏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秉告宗主处理。"
"我在敲门的时候，房里却没有半点反应。我很担心地推开门，发现你房中的小圆桌上放了几碟精致的小菜，你平常惯坐的位置上放著一碗长寿面，宗主正坐在对面喝酒。脚下放著一堆空酒坛，而宗主还在继续喝，一杯接著一杯，仿佛那酒就是白开水......"
洁月的声音越说越低，而我也的心也越听越沈。m
洁月的描述很简单，只是我的心却如被几根长针在细细地扎著一样，很痛。

洁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那天穿著淡紫色的长袍，你的衣袍基本上都是这个色系。而宗主那时已经喝醉了，所以他把我错认是你了。他站起来，紧紧地搂著我，把下巴搁著我的肩颈处，不一会儿，我感到有淡淡的湿意透过我的衣袍，直达我的肌肤。"
轩辕清衡哭了？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是轩辕清衡美丽精致的面容，坚毅的神情，高深莫测的凤眸，紧抿的唇，清冷的气息，寒梅般的气质，睥睨天下的气势......
我无法想像他有哭泣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就是这麽想一想，就已经亵渎了他的骄傲。

九天玲珑 第三部 情深若海(生子) 17

"小玉，你知道吗？那一瞬间，我真的彻底地呆住了。宗主在我的心中，就如神一般的存在。而我心中的神，却在我面前默默地流泪。那种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一样。"
洁月......
我望著目光有些迷茫的洁月，只觉得眼眶酸涩得厉害。

"随後，我听到宗主压抑地哽咽：‘小玉，我很想你......为什麽这麽久了才到我的梦中来？为什麽当日不唤醒我？如果唤醒了我，我就可以陪你一起去，你就不会出事'......"
洁月说得真的很平静，就连轩辕清衡哽咽的话语也说得很平静，然而，他碧色的双眸却开始雾气迷漫。
我细细地听著，慢慢地去想像轩辕清衡当时的痛苦，眼睛很烫，热烫的泪水直直滑下我的脸颊，连带颊边也仿佛炙热起来。

"小玉，你出事那天早上，宗主因为在之前忙了几天天夜没合过眼，所以沈睡未醒，而你也不忍心吵醒他。所以在他沈睡的时候，你应了蓝斐的邀请，前往魇界，之後，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我终於明白，他为什麽一定要摇醒我。
我终於明白，为什麽洁月说他是在言传身教。
我终於明白，为什麽如此疼我爱我的他，明明知道我被他摇醒之後，非常不高兴，他也依然故我，毫不理会我的抗议。
他是想通过他自己的习惯，让我也养成这样的习惯。

"宗主喝了太多的酒，不一会儿，就睡著了。"
洁月抬起手揩去我脸上的泪，淡淡地微笑："别难过，这一切都过去了。无论是我，还是宗主，还有你，全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沈默不语。

"小玉，你知道吗？在那天之後，我以为，轩辕一族大概是到此为止了。"
"为什麽这麽说？"
"那天晚上，让我明白宗主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的每一丝冷静，都是在透支他的生命力，他是在慢性自杀。如果宗主死去，嫡系血脉就断了。到时候，旁系一定会起来夺取宗主之位，灵帝因为你的缘故，一直都在打压轩辕氏，如果宗主死了，灵帝趁各系在夺位的时候出击，只怕灵界第一望族就会土崩瓦解。"

洁月的分析让我打个冷颤。
还好，轩辕清衡没事，轩辕一族也没有衰落。
"还好。大哥最终还是撑过去了。"我由衷地微笑。

"是啊！如果不是少主在两个月後出生了，今天的一切美好，都不会出现。"
哦，原来是小思让大哥撑下去了。
人在心灰意冷的时候，亲子之情往往是最佳的安慰。
就如我当日，蓝君桐的欺骗与背叛，让我觉得世界已经走到了尽头，生无可恋。可是，一想到轩儿，想死的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始终无法久驻在我的心中。尽管我知道，就算我死了，轩儿也能得最好的照顾，但是，那不一样，无论照顾得多好，也无法代替我这个生身之人。
大哥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才真正地振作起来吧？
小思的出生还真是及时啊！

在我还没有欣慰完的时候，一直觉得有些不合理的地方，马上冲入我的思绪中。
小思在两个月之後才出生？
他在我散魂了四个月之後出生？
我都已经魂飞魄散了，自然没那个能耐去生孩子！
小思究竟是谁的儿子？
我的心紧紧地揪起，难道轩辕清衡在我散魂之前就背叛了我？
不可能的！
他对我的点点滴滴，深情厚爱，如何假得了？
可是，要如何解释小思的出生？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我张了张口，想生气地大吼。
可是，我不能。
在我面前的，是笑得如明月一般柔和的洁月，而不是轩辕清衡这个正主。
我有些无力地问："洁月，小思是谁的儿子？"
"你的儿子啊！"洁月莫明其妙。
"骗人！我都魂飞魄散了四个月了，怎麽把他生下来？"这话说出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是寒凉寒凉的，空空的感觉再次袭来。
这次如果空了，还有满的一天吗？

洁月倾身向前，急切地抓起我的手，安抚地拍著："小玉，你不要急著伤心啊！"
我眨眨眼睛，有些茫然。
"小玉，小思真的是你的儿子。别说他的眼睛长得像你，就算是他的个性，也是像足了重生前的你，你怎麽可以怀疑他不是你的儿子呢？你怎麽可以怀疑宗主对你的心呢？"
洁月的嘴在一张一合，说的话又急又快，我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只听到最後一句话──你怎麽可以怀疑宗主对你的心。
看著他焦急的神情，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努力平复自己激动起来的情绪。

洁月说得对。
我不该怀疑轩辕清衡对我的心。
他一直陪在我身边，陪伴著我，鼓励著我，支撑著我。如果不是爱我，以他的个性，以他的忙碌，他没有理由，也没有时间来陪我玩爱情游戏。
尤其在刚才，洁月才告诉我，在我散魂之後，轩辕清衡曾经在慢性自杀......
我怎麽可以怀疑他对我的爱呢？
蓝君桐的欺骗与背叛真的让我有点草木皆兵了。

可是......如果小思是我的儿子，那麽，在我魂飞魄散的时候，他不是也应该随我一起死去吗？
我强打精神，紧紧攥著双拳："告诉我，为什麽小思会在我散魂後四个月才出生？"

九天玲珑 第三部 情深若海(生子) 18

"我也不知道。两个月後的一天早上，宗主突然抱著一个婴儿开家族会议，宣布那孩子名为轩辕思，是他与你的儿子。"洁月急切地解释。
嘎？
就这样了？
这麽突然冒出来的婴儿，洁月怎麽就这麽肯定是我的儿子？其他人也相信了？

"洁月，你不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吗？"我的情绪已经慢慢平复下来，非常冷静地问。
"是的。不但是我觉得不可思议，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相信那婴儿是你的骨肉。你怀著小思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照顾著，小思在你腹中时，所散发出的灵波，我非常熟悉，那婴儿身上的灵波与你腹中的小思是一模一样的。天下间，绝对不会有完全相同的灵波。所以，那婴儿一定是你的孩子。"洁月抬起眸子，很认真地说。

我望著他认真的脸庞，沈默不语。
看来，这事，除了轩辕清衡，没有其他人解释得了。

这一次的抱怨，给我的冲击实在太大。
不仅仅知道了轩辕清衡最脆弱的一面，还得知了小思莫明其妙的身世。
小思的事，於我来说，有点像刺。
他长得太像轩辕清衡了，并且拥有轩辕氏血脉传承中特有的封印能力，他是轩辕清衡的儿子，那是绝对不会有错。
但是，一个在我散魂後出生的儿子，怎麽想都不可能。
如果，他不是我的儿子......
我闭上眼睛，只觉得天地一片黑暗......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腐烂，几天後，轩辕清衡回来时，我很直接地问他了。
当然，我并没有告诉他，他在喝醉的时候，错认了洁月，并抱著他流泪的事。
我想，洁月既然会说这是秘密，可见洁月已经确认了轩辕清衡当时是醉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

我是半怨念半不可思议地问："我前几天和洁月闲聊时，说到了小思的身世。大哥，小思是怎麽出生的？"
谁知道他的答案让我大吃一惊。
他有些怔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什麽？
他也不知道！
天塌地陷也比不上这个让我震惊......
我觉得我要晕了！

我的表情大概是很精彩，轩辕清衡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细细地抚著我的脸："不要胡思乱想，思儿绝对是我和你的孩子。他究竟是怎麽出生的，我这二十多年来，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也没想通。只能说，这若不是奇迹就是神迹。"
"大哥，那小思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无力地问道。我想如果用漫画的手法来描述我，绝对是满头黑线。
该不会是那天早上，轩辕清衡一大早，打开大门，突然，听到婴儿的哭声，循声找去，只见一个小蓝子，蓝子里装著一个小婴儿，婴儿的繈褓中放著一封信，信上写："这是你和小玉的儿子"......
我抹抹额上的冷汗，赶紧打住，摇摇头，把脑中的那些狗血的画面给摇出去......

"思儿是蓝斐抱来的。我当时也非常惊讶。"轩辕清衡扶著我，坐在靠窗地的躺椅上。
时值秋季，窗外满院枫叶，鲜豔美丽，火红灿烂，我的心情在这美丽的景致下，不由地放松起来。

轩辕清衡从来都不会骗我，既然他说小思是我们的儿子，那麽，我相信小思肯定是我的儿子。
只是，这孩子的出生过程太过不可思议，可以列入SSS级的超级谜题中。

我偎进轩辕清衡的怀里，在静待他的下文。
"当时，我并不太相信，那婴儿是我们的孩子。母体死後，胎儿还活著，不是没有先例，但是，在时间上，母体死亡时间绝对不能超过一天，并且，胎儿是足月的，才有可能完全存活下来。你散魂的时候，思儿在你腹中刚满四个月，才刚刚成形，就算当时，把他抱出来，他也活不了。所以，就算蓝斐在我赶到之前，先行把胎儿抱出来，胎儿也不可能存活的。"
"那为什麽你现在这麽肯定思儿就是我们的孩子？"
"因为那孩子的灵波与你腹中胎儿的灵波是一模一样的，这世上，不会存在两个完全一样的灵波。"
哦，理由和洁月的一样。
"而且，在他成长中，他身上那由轩辕氏血脉传承下来的封印能力慢慢显露出来，我就更加肯定，他是我们的儿子。"
"哎，那也有可能是你和别人的孩子啊？"我开玩笑道。
只是，一看到他沈得像深潭一样的脸，我就知道这个玩笑太过份了。
"大哥，别放在心上，我开玩笑的。"我急急忙忙地解释。

九天玲珑 第三部 情深若海(生子) 19

他抓起我的手，与我十指交缠。
呃......
非常用力地交缠，我的手指很痛......
"小玉，思儿的身世，坊间流传了许多版本，只是，我从来都没有让这些流言传入你的耳中，今天既然说起，就也一道说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哪天又来给我乱开玩笑。"
我汗......
他生气了。

"坊间传闻许多，林林总总几十个版本，流传得最火的，有三个版本。第一，思儿是我抱养的，却自欺欺人地挂在你的名下；第二，思儿是蓝君桐替你生下的遗腹子，自然是挂在你的名下；第三，思儿是蓝斐为我生下的，因为蓝斐是魇界之皇，身份特殊，我为掩人耳目，把思儿挂在你的名下......想出这个版本来的人，脑子肯定有问题。"
我目瞪口呆，这三个板本，除了第一个版本比较正常外，全都太劲暴了。我不禁庆幸，我没有在喝水，要不然，非喷死我不可。
然後，我生气了："为什麽想出第三版本就是脑子有问题，想出第二版本就脑子没问题？洁月告诉过我，重生前的我与蓝君桐清清白白的，你可别冤枉我！"
轩辕清衡捏捏我的鼻子，脸色回复了平静，不再沈得像水："生气了？那你就该明白，我有多生气。"
呃......
他真是难得的小气啊......

我讪讪地笑："呵呵，开开玩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