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茶杯，动作轻柔地往桌上一顿。只听到嘭得一声巨响，吓得那老鸨立刻噤声。
“怎么，嫌我拿不出钱来？”我冷哼一声，茶杯应声碎成粉末，水哗啦一下就撒了出来。
寒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猜不透我想做什么。
琉雅趴在柔软舒适的垫子上，事不关己的打了个哈欠。
“叫潋滟出来！”
“客官，这……”老鸨为难的绞着手，“潋滟她今个是真的不方便出来见客……”
我扔了一锭银子给她。
老鸨苦着脸，挥着小手绢，摆手道：“客官，这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潋滟她前几天染上了风寒，这还起不来床哪！”
“她不能出来？”
老鸨点点头。
“让其他姑娘陪您一晚不行吗？”老鸨跟我打着商量。
“……”我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老鸨的冷汗刷刷往外冒。
“她不能出来，我进去总可以吧？”
“啊？”老鸨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钱不是问题。”我甩给她一张银票。“而且，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她而已，不会为难她的。”
“这……不太好吧？”
“行了，带路吧！”我已经站起身。
尽力克制着自己的不耐烦，我已经快到极限了。这老鸨要是再给我犹豫一下，保不准我就叫寒小子一掌拍飞她了。
在我的示意下，寒小子抱着琉雅，一脸茫然的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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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领着我们走到了后院姑娘们住的地方，在一个看上去规模不小的房间门口停下。轻轻敲了敲门。
虽然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我还是能听到里面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阵阵的咳嗽声。
出来开门的是潋滟的小丫鬟，她行了一礼后，却挡了门，不让我们进去。
僵持了好半天后，在老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游说下，小丫鬟才在她主子同意的情况下让我和寒进了屋，而老鸨就趁机退下了。
第四十七章
“寒？”某个抱着黑猫的小孩正在发呆，所以我就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勒进屋了。
寒怔怔地看着房间里的摆设，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
“潋滟姑娘。”我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请恕妾身无法起身行礼。”潋滟对着我歉意一笑，脸色有些苍白。
“没关系。”我摆摆手。老鸨是用来欺压的，美人是用来疼惜的。
“寒小子，我带你来这里不是让你发呆的！”我一转头，看到某人还在我刚刚放开他的地方，于是很好心的出声提醒。
唉……我今天果然是爱心泛滥了吗？
“姐……是你吗？”寒的声音很少见得带上了颤抖。
“小寒？”美人吃惊的抬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杏眸。
“姐！”小寒毫不避讳地扑了上去，抱住潋滟。
“嗯哼！”我假咳一声，提醒寒小子注意旁边还有一个眼睛向铜铃的小丫鬟。
小小年纪就学会占美人便宜了，长大以后还了得？
（某人：带这个小小年纪的人来青楼的人没资格批评别人吧？）
我拽过小丫鬟，让她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去，而我则抱着琉雅离开了房间。
寻花阁的后院的布局少了些脂粉气，略略显出了清新淡雅的味道。院子里种了不少名贵的花卉，时节已暖，各色各样的花朵纷纷舒展了身子，散发着清香。
琉雅轻巧的跃下，在花丛中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晒月亮打瞌睡。
……懒猫一只。
在亭子里找地方坐下，我背倚着红栏杆。
微凉的晚风拂面，如流水般轻柔的笛声借着风，传了过来。
有灵的味道。
我眯起眼睛，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这地方，可真是卧虎藏龙啊！应该说，不愧是盛产玉石的尹州吗？
一曲终了，我拍手笑赞道：“朋友好才艺！何不现身一见？”
“真难得。在这种地方，居然还会有人拥有如此雅兴呢！”那人一身素净的白衣，右手里握着一柄通体碧绿的玉笛。
“呵呵……能吹出如此动听的笛声的人，雅兴岂不是比我更胜一筹？”我托着腮，眼睛定定看着他。又是一个美人啊……这家青楼很厉害嘛！
“嗯……说得有理。”那人妖孽地笑开，绝世的样貌在皎洁的月光下，俊美妖异，端得是风华绝代。
“在下镜无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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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留情的把还沉浸在故人相逢的喜悦中的小寒拖走。这孩子，潋滟还病着呢！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真的在青楼过夜的话，墨言那家伙一定会拆了这条街的。
一到家我就径直进了房间，房间里有墨言早就准备好了的温水，好让我洗去一身呛鼻的脂粉味道。
墨言用轻柔的力道敲打着我露出水面的脊背，我趴在浴桶边上眯着眼睛享受。
只是那双手的位置慢慢变得居心叵测起来。
我转身勾了墨言的脖颈，吻吻他的嘴角，做出不满的样子说道：“怎么？这还是有偿服务呐？”
“嗯？不愿意？”墨言打蛇随棍上。
“当然……”
墨言挑高眉毛。
“不是！”我猛然用力，墨言因为没有防备，头朝下栽进了宽大的浴桶里。
我看到墨言狼狈的模样，放肆的大声笑起来。
“小家伙又不乖了，嗯？”墨言把头露出水面，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极具压迫感地欺上前来。
“我可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会不乖也是你的问题。”我坏心的吃吃笑着，任由墨言的吻铺天盖地的落在我身上。
“我以前太宠你了？”
墨言有技巧地啃咬我的脖子，在挑起我的情欲的同时留下红色的印记。
“你说呢？”我反问着，呼吸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墨言反手甩掉湿透的衣物，露出精壮结实的身躯。
“这样可不行……”他低沉的笑了，轻微的震动借着相互接触的肌肤传了过来。
“唔啊！别……别碰那里！”我尖声叫出来，胸口处的契约印痕是我最大的弱点。
“不喜欢？”
“你混蛋啊！”我抬脚欲踢，却被墨言及时抓住了脚踝。
我心里暗道不妙，却已无力弥补，身体已经不顾我的意愿沉入了深深的情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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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言殷勤的为吃豆腐而进行的清理工作完成后，我便开始趴在床上发呆。
“在想什么？”墨言把自己也洗干净，坐在我旁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
“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安排寒小子和他姐姐见面？为潋滟赎了身不是更方便些？”
“就目前来说，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所以，你就让我去那种地方？”我翻脸。
“你自己不是很乐在其中么？”墨言毫不在意的耸肩。
被说中了……
“那里美人很多的，你就不怕我另寻新欢吗？”挑衅挑衅。
“我可是很有自信呢！”
“自恋狂！”我很鄙视地瞪他一眼。
“不过，今天倒是遇见了一个有趣的人。”我抓着墨言的手指玩，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什么样的人？”
“长得很好，看性格的话，应该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吧？”我想起那人的笑容，仿佛不受拘束的风，肆意遨游在世间，“不过在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沧桑感，就像他已经看遍了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一样。”
“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你很喜欢他？”墨言语气平静，教人摸不清深浅。
“对啊！”我笑眯眯的点头，满意的看到墨言的脸色有往墨汁的方向发展的预兆，然后才继续说道，“他是个很少见的镜灵。”
“小家伙，你好像还欠我一个赌约呢！”墨言转移话题。
“怎么了？想到事情让我做了？”我兴致勃勃。
多半离不开‘不许爬墙’之类的，呵呵。终于让我把那个赌约给逼出来，欠人东西的感觉很不爽的。
“嗯。我要你答应我，在人界的这些时间里，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许主动伤害自己。”墨言将‘主动’两个字加重发音。
我一下子愣住了。墨言的想法让我摸不透。
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
“听清楚了？”
“好，我知道了。”
第四十八章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以墨言的个性来看，他绝不会做无用功。所以，他所提出的那个在我看起来相当莫名其妙的要求，一定是今后会用得到的。
而当什么样的事情发生时，居然能让我自己伤害自己？
我想不出。
把自制的什锦果汁一饮而尽。有些苦恼地皱皱眉。
“怎么了？”墨言用手探探我的额头，不明白我为何如此烦躁。
“你到底想做什么？”
“嗯？”墨言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是搞不懂我在问什么一样。
“那个条件。我很介意。”
“哦……”墨言会意，“不用在意。”
“这种事不是说不用在意就可以不去在意的吧！？”我啪得一拍桌子，正在桌上打盹的琉雅被惊得跳下地，一下子就窜没影了。
“你在意也没用啊！”墨言十分无奈的摇摇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难道说，”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敢给我爬墙试试！？”
（==||||||）
墨言擦掉头上滑落的汗珠。
“那种事情，可能吗？”墨言苦笑。
“当然不可能。”我斩钉截铁的说。
“不是桃花债，那你惹了什么麻烦？”
“惹麻烦是我就好了！”墨言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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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不厌其烦的追问下，墨言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哼……不说就算了，我还省得操心呢！
我搬了把藤椅在院子里晒太阳，正昏昏欲睡之时，一只蝴蝶落到了我的手上。
是我留给羽家丫头的青珞蝶。
又出什么事了？
我轻弹指，羽千澜的声音传了出来。
“墨绯……”很沙哑的声音。像是哭过了。
“啊？你怎么了？”
“我师父，我师父说，呜呜呜呜……”
我无力，小姐请你先说清楚问题所在再哭好么？
“师父说，缘分已尽……呜呜……”羽千澜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的，“他不肯让我跟着他了。”
“哦。节哀。”我颇为无情的说。
羽千澜似乎被我的答话噎住了，半天没动静。
“不是我说你，你老跟着你师父做什么？你自己的能力已经很高了，也该独自去闯闯了吧？”
“你什么都不懂！”羽千澜大吼一声，青珞蝶闪了闪，便消失了。
……莫名其妙。
我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懂有意义吗？
羽千澜这丫头，不会是专程为了吼我才放的青珞蝶吧？
好烦……
我蜷在藤椅上，脑子里好像空空荡荡的，又好像塞满了杂乱无章的麻线。
徒弟和师父的关系，总有一天会终止……吗？
那我和冥呢？
会不会也有终止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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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里是哪里？
我有些迷茫的歪歪头。
手里提着包袱，独自一人跑到深山老林里？
我泄气地坐在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干细细回忆。
好像，我是自己落跑了？又不自觉的进入无意识状态了吗？来到人间界还带着这破毛病啊……
有些麻烦了。
还以为换了个身体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呢！
（某人：因为灵魂没变，所以毛病也不会减少的……
墨绯纠结怨念中：你这什么破设定！）
希望这次没有误伤到别人。我相当诚恳的祈祷着。
墨言那家伙就不用去担心了，我既然是自己恢复的，就意味着在那种无意识状态下并没有碰到他。
因为他永远都有办法把我唤醒。
那家伙，大概会担心吧？
不过，既然我已经出来了，就别想在我玩够之前，能盼到我主动回去。
让他慢慢担心去吧！谁叫他害的我混乱了呢！
（墨言：……）
啊！糟了！
我忘记带琉雅了！
死了……我吃什么啊？
（琉雅哭泣状：主上，难道我在你眼里只是个给你做饭的小厮吗？
墨绯安抚道：不是，你还能帮我打理衣物哦！
琉雅撞墙：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现在是春天啊！果实什么的，都还正发育呢！(==||||)
我仰天哀嚎，难道真让我去抢劫吗？我是个多么善良的人啊！怎么可以做如此粗鲁的事情呢？
（某人：个人认为你和善良这个词是完全没有缘分的。
墨绯阴沉着脸，双手握拳，面带微笑，额头的青筋跳啊跳：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呢……
某人打着哆嗦：我什么都没说……）
好在还有雪鹰。
雪鹰的羽毛几乎可以算是能够号令百鸟的令牌，让小鸟们帮我找些吃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我要收回前言。
我嘴角抽搐的看着面前用荷叶盛好的……一大堆活蹦乱跳的毛毛虫，真的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呜呜……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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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琉雅忧心的看着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有些犹豫的问道，“不去把主上追回来吗？”
“……”墨言疲倦地揉揉额角，沉默不语。
望向窗外，暖暖的春风拂过开得烂漫的百花，空气中都仿佛带上了若有若无的清香。
“随他去吧……”轻轻一声叹，留下了些许的担忧和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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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凭着直觉向南方走去，只盼望路程不要太遥远，否则我一定会因为挑食而饿晕的。
把雪鹰呼唤了来，我拍拍他的头，安抚下他因为在寻花问柳时被打断的愤怒情绪。
（某人：鹰也会寻花问柳么？
墨绯：因为雪鹰可以化成人型了啊……
雪鹰抹泪：我为什么会鬼迷心窍认了个这样的无良主人呢？）
问好了路之后，又要他帮我寻了些果子填肚皮，然后才放他离去。
一连走了五六天，终于在我快抓狂的时候看到了高大的城墙。
注意到城门上方的牌匾时，我愣了。
我，居然到了朔京？
开玩笑的吧？这可是从尹州到朔州的飞跃啊！中间还隔着海呢！
我是怎么过来的？
收了思绪，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破烂的衣物，有些无奈的抽了抽嘴角。
一拍口袋，完了，我又忘带钱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呜呜呜呜……琉雅，我好想你，到主上这里来吧！
（正悠闲地吃果脯的某黑猫打了个喷嚏）
万幸的是，想进城门，乞丐是不用掏钱的……
所谓的丐帮朋友遍天下？
我也堕落了啊……
第四十九章
福顺庄的客栈在朔京也有，据说还是在繁荣地带。
虽然很好找。
不过我这一身的确是狼狈了点。小二见了我就把我往外轰。
面具不知被我丢去了哪里，脸上的灰尘倒是遮住了我大部分的容貌，这为我省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