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瑜还在疑虑,却闻见小袖身上传来一股暗香,沁人心脾。心中一荡,跨下渐渐抬头……
风月赞叹道:“啧啧,庆泽原来也会玩儿计谋啊!我还当你只知道暗杀呐,不容易啊不容易……”庆泽捉住他,咬牙道:“叫你老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看今晚怎麽收拾你!”
风月却笑道:“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去燕庄泡温泉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见他有些犹豫,风月双眼闪亮道:“那可是我们初次相见的地方啊!”
庆泽心中腾的一热,随即爽朗笑道:“也好!有本王在,看哪个胆大的贼人敢来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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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还在高兴,却已经不见了青龙身影。忽然悟到,岩京到处都是诸侯眼线,若是被人发现昊王在燕庄温泉沐浴,岂不是告诉天下燕庄是昊国培植的杀手庄?青龙一定是先去布置了。
心里有点抱歉,风月低声说道:“要不就不去了吧……”
庆泽一怔,随即明白。用脸蹭著他的头发笑道:“我堂堂昊王,若是连月儿泡温泉的愿望都满足不了,那可真是白当了!”
风月一阵感动,却又听见他说:“我还想试试在温泉里做的感觉呐!”
……风月忍住想扁人的强烈欲望,罢了,反正也打他不过。就算打得过,又如何舍得?
永昌匆忙回到驿馆,让人将盟约交给颖瑜,便直奔小袖的雅阁。
颖瑜早已回到自己房间,一见到盟约,脸色顿时阴沈下来,急忙往父王那边奔去。
刚到门口,便听见小袖腻死人的诱叫声传来。颖瑜一皱眉头,倒是困在门外进不去了,偏偏又心急如焚。咬牙一跺脚,颖瑜高声道:“父王,这盟约……”
“已经签了就算了,你去吧!”永昌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让颖瑜咬紧了牙关,却也冷静下来。父王沈迷女色,岂不是对自己更加有利?
当下转身而回。
夜半,无月,星斗满天。
颖瑜一身玄衣,打马直奔岩京东郊。
密林中,停了一辆黑色马车。
颖瑜收马停在马车旁边,却不说话。
“听说,平国已经与昊国定下盟约了。”马车中传来悠悠男声,不急不缓,仿佛事不关己。
“父王身边有小人谗言,我没去成,不料他们竟然就……”颖瑜急忙解释。
“好了。”那人悠然打断他,“已经如此,只好另想办法。只是大王子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不敢忘!”颖瑜恭敬回道,却在心里升起怒火。
“那就好。”里面的人叹气道:“只是我家大王改变了主意,不想要桑脂那块地了。”颖瑜心中一喜,暗道如此甚好,倒省了诸多麻烦。不料那人又叹著气说:“听说昊王身边有个男宠貌似天人,大王也动了心,麻烦大王子像个什麽办法给大王送去吧。”
“这……”颖瑜皱眉道:“我也听说过。可是探子说昊王对他宝贝的不得了,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
“哦?我怎麽听说他曾被大王子送去的乌雀毒倒过呢?”那人不以为意道:“既然大王子有办法毒倒他,想必也有办法将他弄出来,一切有劳了!”说完,那马车竟然撇下颖瑜,得得而去了。
颖瑜坐在马上怒火中烧,狠狠拿马鞭抽著身边草木。上次毒倒风月纯属意外,从那之後昊王的防范严密到滴水不漏,要他从何处下手?
这成王,太可恨!
大前年,平成两国曾有一战,当时颖瑜尚未掌权,奉父王之命率军迎战。他一心想靠战功赢得父亲青睐以得权势,却又苦於战事不利。成国节节胜利,眼看要取得平国边境之城,颖瑜急切心下,便派了亲信秘密到对方军营谈判。不料那个军师爽快的很,答应只要颖瑜日後在成王有需要时相助,便佯装战败,让颖瑜得了胜回去领功受赏。颖瑜暗想,我便答应他,到时想推托还不容易?交易於是秘密达成。
谁料到成王手段十分高明,不知不觉中在颖瑜身边插好了众多暗桩,颖瑜聪明反被聪明误,三年多来总被人牵著鼻子走始终不得摆脱,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若我为王,第一个要灭了成国!颖瑜发泄一阵,愤愤而回。
密林中一个小小身影闪过,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温泉里,一对公鸳鸯尚在戏水。
蒸腾的水气驱散秋夜微寒,风月软绵绵地趴在庆泽肩头,透过白茫茫的水雾看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庆泽还埋在他的身体里,暧昧温暖的气氛让它又兴奋起来。
感觉那个东西突然开始胀大,风月皱眉嘟嘴,不满道:“你就知道做爱,一点都不浪漫!”
庆泽有些难耐地啃了啃他的耳垂说:“和你在一起最浪漫的事就是做我们都爱做的事!”
“拉倒吧!”风月轻轻拍他一掌,懒懒环住他的腰,依旧看著夜空:“我外公本来还答应让我去玩太空旅行的……”
“太空旅行?”庆泽惊讶地也抬头看了看夜空,问:“难道是到天上游玩?”
风月咕咕笑起来:“原始人也开窍一回,真不容易!没错,就是到天上游玩!”
庆泽眯起眼睛,好一阵子幽幽道:“真不知道你究竟从哪里来的!”
“呵呵~~~”直起身来,风月捧起温热的水玩著:“我是从几千年之後来的。几千年之後,你的子孙也能到天上去旅行!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人们已经踏在月亮的土地上了。”
“不管怎麽说,”庆泽捧起他的脸,鼻尖对著鼻尖,“你是老天爷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水雾迷蒙,夜色里春光烂漫於清冷的深秋。
可是这旖旎却被人尽数听了去!一番激荡回合,风月呻吟著倒在庆泽怀里,累极思梦,却听见庆泽大喝一声:“出来!”
“哈哈……”清稚的笑声传来,一个小童随之蹦到温泉边上。
风月大窘。庆泽眉头一皱:“你怎麽来了?青龙怎麽不拦著!”
小童笑道:“那你要去问他喽!人家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哦!”又咯咯笑了几声,忽然道:“小的给月贵妃请安!哈哈……”
风月一听,又窘又恼,脸上顿时比温泉水还热。
庆泽低低一吼:“够了!朱雀,什麽事情快说!”
风月吃了一惊,这垂髫小童,看上去不过十来岁年纪,怎麽竟是追随庆泽多年的四大护卫之一?只听那朱雀委委屈屈道:“大王,你怎麽能这麽凶对人家?”眼看庆泽又要发作,他才嘻嘻笑著,将东郊密林中所见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颖瑜竟跟成国有牵扯?!”庆泽眉头越皱越深,“黎姜不是个好色之徒,要月儿做什麽!”
朱雀撇撇嘴。
“喂!你!”庆泽忽然声色俱厉地低声斥道:“偷听让神耳去就行,你自己跑去做什麽!万一……”
“大王真是婆婆妈妈!”朱雀不领情地撇嘴打断他:“人家安排神耳做别的事情了嘛!”见庆泽眉头紧皱,他忽然一笑:“大王放心,我小心著呢!颖瑜加上成国,倒是月贵妃的真成了问题!哈哈,大王小心他被人抢走哈~~”见庆泽眉毛直竖,他哈哈笑著後退道:“我得赶紧把消息也告诉那个坏脾气的陛下去,大王不反对吧!”话音刚落,人已经嘻嘻哈哈跑掉了。
庆泽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道:“这个朱雀,唯恐天下不够乱!”
风月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他……多大了?”
岩狩烦躁地转来转去,摸摸这里踢踢那里,看什麽都不怎麽顺眼。不一会儿,便吼著叫来人。
进门的却是一个垂髫小童,正是朱雀。岩狩一见他,马上一脸毫不掩饰的无力表情。
“陛下有什麽事?”朱雀乖巧问道,声音清脆悦耳。
岩狩翻翻白眼:“去叫你家大王过来陪我!”
朱雀咯咯笑起来,道:“那我家大王的美人怎麽办呀?”
“一起叫来行了吧!”岩狩不耐烦地吼,吼完咚咚走到几旁,气鼓鼓一屁股坐下。
朱雀摇头道:“松岩王要是把脑筋多往别处放放,大概王朝不会太短命!”
“你……”岩狩霍地站起来,正要骂他,他却咯咯笑著逃到柱子旁,趴在柱上说:“我家大王和美人洗鸳鸯浴去了,现在大概正一丝不挂的抱在一起嗯~嗯~啊~啊~~你要他们怎麽过来?”
岩狩腾地站起来,死板著一张俊脸呼呼喘气,怒视门口那个嬉皮笑脸的小童。好一会儿,他吼道:“小屁孩儿你给我死过来!”
朱雀一屁股坐在地上,揉著眼睛哭道:“松岩王不要脸!抓不著别人,就拿人家出气!亏人家还赶著过来告诉他那麽重要的事情!”
眼看岩狩头发都要根根直立了,朱雀立刻爬起来蹦过去笑嘻嘻道:“好啦好啦,我跟你说啊……”说著,拉著岩狩咬起了耳朵。
岩狩别别扭扭弯著腰,一脸的愤怒渐渐变成惊讶。沈吟片刻,郁闷地说:“一个男宠,好大面子!连成王都看上他了!”又昂著下巴道:“被抢走最好!我才不要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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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有人要抓他,惜命如风月自然乖乖龟缩在屋内。庆泽尚有些事情要与岩狩商量,可松岩王断不会跑到冷宫来,没奈何,只得往他寝宫跑一趟。本要带风月一起过去,他却嘟囔说与岩狩八字不合,见面定会吵架,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直到晌午,风月才迷迷糊糊爬起来喊:“庆泽……”
只听见桔香清脆的笑声响起:“哎呀不好,公子这麽快就想大王啦?这可怎麽办?大王还没回来呢!”
风月这才稍稍清醒,想起早间庆泽与他商量去岩狩寝宫的事,呵呵笑著挠头:“这样啊……”
桔香又笑道:“公子要是闷了,不如起来玩儿吧,青龙和祝睢大人都闲著呢!”
“哦……好吧……”风月打著呵欠。也行,祝睢人最老实,欺负起来一定很有趣……想起满眼小星星的书生,邪恶地呵呵笑了两声,而正急急忙忙走来的祝睢,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中午,庆泽差人来,说是在岩狩寝宫用膳,不过来了。
风月噘著嘴,青龙叫来神耳一问,才知道岩狩以祝贺平昊结好为借口,缠得庆泽走不了了!桔香摆上精致的午饭,正愁著怎麽劝这个闹脾气的公子,却见三个宫人朝这边过来。
为首的那个进门朗声道:“风月公子,陛下有请!”
风月看了看青龙,才问道:“不知何事?”
宫人道:“陛下是请公子用膳。”
“多谢陛下美意,只是我家公子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怕染给了陛下,那就罪过难恕了!”没等风月开口,桔香先替他打发了。
那宫人却一脸为难:“这……即是如此,本不该勉强公子。只是昊王坚持要公子过去,陛下才有这一请,若是请不到,怕昊王要不高兴了……”
一听见庆泽俩字,风月即使怀疑,也有些耐不住心里痒痒。瞧瞧那三个宫人一身行头礼节,无一不妥之处,“庆泽不在绝不出门”的坚定信念,更是弱了几分。
“我家公子真的不舒服,辛苦两位了!”又不等他出口,青龙发了话。
“这……好吧!”宫人一脸难色,却还是应了下来,施了礼便要离去。
“等等!”风月突然叫住他们,对吃惊的青龙说:“尧哥哥,你陪我去吧!”
青龙无奈,只得答应。走过院子时,突然捂著胸口咳嗽了两声。风月只想著庆泽,也没注意。
三个宫人在前方引著,一路出了冷宫,朝松岩王寝宫方向走去。风月跟在後头,越走越是冷静,越发知道自己此举实在冒险。若这三人是颖瑜派来的,岂不糟糕?扭头看见青龙跟在身後,顿时又安下心来。
不一会儿,那三个宫人果真引著他们到了松岩王寝宫前,风月一颗心,才算是放进了肚里。又不由得暗自窃喜,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回头看看青龙,也是一脸松口气的样子,风月扑哧一笑。
谁料笑声未落,忽听寝宫内一声撕破嗓子般的惊恐尖叫,接著就听见震天的喊杀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有人行刺!只是不知道是要行刺松岩王,还是要行刺昊王?
乱糟糟的声音仿佛在顷刻间如雷贯耳近及己身,风月一颗心登时卡到了嗓子眼!庆泽庆泽,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一时间,冷汗涔涔而下。
不等他想到头,突然惊觉原来厮杀就在身边!青龙一手抓著他的胳膊,仅用一手抽出腰间软剑与那三个宫人斗在了一起!
苦也!风月顾不上害怕,心中猛不迭懊悔的要命!日日小心天天谨慎,怎麽偏偏在最需要小心谨慎的时候冒失了?
三个宫人显然准备充足,并且武功不弱。三柄长剑进退有序,节奏紧密,步步招招皆瞄准青龙要害!可那青龙岂是弱的?且不说明里头是昊王四大死士护卫,那暗地里天下第一杀手山庄二当家鄯尧的名头,岂是虚的!他仅用一手一剑,却将两人防了个结实,不一会儿竟还略略占了上风!
就在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时,周围的院墙上角落里,不断有尸体啪嗒啪嗒倒了下来。原来青龙出门前那两声咳嗽,是让暗中埋藏的侍卫跟来的暗号!慌乱中,风月听见青龙小声说:“公子,他们身上的标记,都是成国的!”
成国?风月一愣,成王不是交给颖瑜来办了麽?怎麽成国亲自出马了?
突然身子一轻,原来青龙将他抱在了怀中,边打边撤。拐角处冲过来一队松岩侍卫,大声喊著抓刺客,一面朝他们打将过来。两人均稍稍定住了心神。
不料这队侍卫到得跟前,二十来个人竟将青龙与风月团团围了起来!宫人打扮中先前为首的那个吼道:“抓活的!不要伤了美人!”
青龙暗道不好,这队侍卫竟是伪装的!当下大叫一声“来人!”,单手牢牢抱住风月,软剑唰唰挥去,登时将包围攻出一个缺口。这当口儿,奔来的昊国侍卫和这帮人搏在一起,断骨裂肉的声音不绝於耳,周围早已是血红一片!
青龙瞅准时机,轻喝一声:“抓紧我!”双手一撑翻上墙头。不敢停留,踩著瓦片向前奔去,只听後面传来脚踏青瓦的脆响,便知道敌人已经追了过来。
风月初次经历这样真刀真枪的血腥场面,只吓得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紧紧抱著青龙的脖子,感觉到他颈子上那根动脉跳得异常快速。眼一睁,好巧不巧看见庆泽正一刀撂倒面前的敌人,急急往门外杀来!
“庆泽───”仿佛是什麽痴神痴鬼附了身,风月在脑子运转之前,松手张开双臂向庆泽奔去。青龙大喝一声“回来!”,双手慌忙抓了过去……
却只差一点点。
脚下一空,风月从房顶栽了下去!
“月儿!”庆泽的嘶吼声在不远处响起,仿佛夏日傍晚天边的闷雷,轰隆隆砸在搏斗场中每一个人的耳膜。
有一双手准确地接住了风月,却不是他!
而是一个他看不清楚面貌的男人。
来人一把将风月扛在肩上,按住风月的挣扎,迅速窜上房顶吹了一声尖利的口哨。刺客们突然齐齐大喝一声加紧攻势,却在下一刻被昊国和松岩的侍卫打得不能翻身。这人并不顾他们,脚下马不停蹄,飞一般窜过一座座屋顶,最後轻轻一跃,跳上马背便朝城东方向奔去。
他接人,上房,逃逸,驾马,一串动作只在一盏茶功夫,当真是狡如灵蛇动如脱兔!
风月一路上大声呼喊庆泽,死命挣扎。那人不耐烦,一上马背便朝他後颈用力一拍,风月顿时失了声,昏倒过去。
劈开缠在身边的刺客,浑身是血的庆泽也跳上屋顶,狂奔一圈极目远望,哪里还有心爱之人的踪影?竟然就这麽眼睁睁地,看著他被人虏走了!
“月儿───”庆泽悲愤大吼,声如虎啸直上云霄。心口一团血淋林的失伴之伤,却比凤凰折翼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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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幽暗,道路兜兜转转崎岖不平,一声声乌啼鹰鸣此起彼伏。山间小道实在过於狭窄,且又常被粗大的树枝挡住,马儿走得并不甚快。
树枝擦过脖子,一阵刺痛火烧般飞快划过,疼醒了昏迷多时的风月。意识到自己被人绑架了,风月张口就问:“你要多少钱?”
“嗯?”身後共骑之人似乎一愣。
这一愣,却让风月彻底清醒过来,并且万分悲哀的想起:成王让颖瑜绑架我,现在已经得手了!
秦氏财团的子孙们,从小就要提防被人绑架,也就从小开始被灌输许许多多脱险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