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天涯 上 (穿越)————张尽
张尽  发于:2009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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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大夫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医术好就够了,快去帮我请他来,我有重谢!”

  那仆役却不动身:“爷,那位客人的脾气和常人不一样,不是用钱能请到的,您还是自己去请吧!”

  我这才听出那仆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回头看了眼昏迷中的小小,跺脚道:“小哥,你可不可以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下病人,让我去请大夫?”

  那仆役回答的利落:“小人一定尽力,那位会医术的客人叫管鬼祖,现正在‘有容厅’里,您只要进去问一声,人人都知道!”

  有容厅处在四楼之中,据说里面的摆设别出心裁,世所无双。我也曾好奇过,但在此时却根本没有赏玩的心情,一进里面,就急急忙忙的高声问:“请问哪位是管鬼祖管先生?”

  声音广阔的大厅里隐有回声,我这才发现突兀,原来在我出声之前,这大厅里虽然坐着不下百人,但却鸦雀无声,我这一声大叫,顿时引得人人侧目。

  我见没人回应,心里一急,顾不得其它,又问了一声:“请问管鬼祖管先生在吗?”

  虽然没有人回答,但众人的目光却一致的向一个方向转过去。

  那个方向是有容厅正中间的一座汉白玉石台,石台直径十米左右,做斗武会文、百家争鸣之用,在昆仑大大有名,号称“论衡台”,自觉有分量的人,都可以上台立擂,称称自己的斤两。

  众人的目光就汇集在论衡台左首凝立白衣青年身上,我隐觉情势不妙,我闯进来的时候,正是管鬼祖与人剑拔弩张,正欲武斗的时候,只是眼下情急,我也无暇多做揣测,直奔论衡台,高叫:“管先生,舍弟病危,苦无良医,求先生相救!”

  管鬼祖连眼睛都没转一下,依然直视他的对手,我心急苦,一跃上台,叫道:“先生,人命关天,求您救舍弟一命,诊金几何,在下必定如数奉上!”

  管鬼祖这次向我扫了一眼,目光却极为憎恶,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扰乱我的比斗,滚开!”

  我突然想起仆役说的话,管鬼祖不是钱能请到的,也不是大夫,那他必定是个性情高傲无比的人,我提到的诊金二字,只怕踩在他的忌讳上。

  刹时间心思百转,落在面无人色的小小身上,心里一痛,撩起衣袍,扑的跪在管鬼祖面前,朗声道:“在下心急弟弟的病情,一时失言,得罪了先生,要惩要罚,绝不敢辞!只求您在这危急时刻伸一援手,救舍弟的危难,在下给您行礼了!”

  管鬼祖的目光多了点诧异,顿了顿,突然升起一抹恶意,指了指他的对手:“我正在和人比斗,你要我救你弟弟也行,你打败他,我就去!”

  我一怔,抬头看了眼管鬼祖的对手,只见那人持剑而立,气度从容,一见即知是个高手。我虽然随着慧生学了四年武功,但除了昨夜去北极殿找小小外,从来没和人打斗过,且我此时身上带伤,刚从疲劳中缓和一下,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只是眼前情势逼人,急切间我哪里还能有其它选择?咬了咬牙,我站了起来,束好衣袍,拿过管鬼祖手上的剑,对那人一引:“失礼了!”

  剑随声动,刹时攻出六剑。这手快剑,是慧生从剑舞里化出来的,虽然说不上高深,却也迅捷轻灵,自成一格。我料想那这人就是武功再高,遇到这样的快剑,也不能不慎重行事,只与我远攻,不敢近身缠斗。

  他却不知我是半途学道,学武的天资并不高,这首快剑我根本就无法浑然一气的使完,到了第三十六剑上,剑势微滞,左肩便有了空隙。

  那人果然是个高手,马上察觉到了疏漏,剑势一展,向我的左肩刺来。我迎刃而上,长剑透肩而出,同时我也已经欺到了那人身前,长剑架在那人脖子上。

  那人顿时呆了,此时他的剑还在我肩膀上卡着,一时抽不出来,可我的剑却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如果我们这次不是比武,而是拼命,他早已死了。

  那人一呆之后,放手弃剑道:“阁下智计过人,勇毅非凡,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其实在招式上,我早已输给了他,我用拼命的方法来赢比武,并不光彩,难为他竟有如此胸怀坦然认输,褒扬敌人,若不是困于时刻,我倒真想交这么位朋友。

  “承让!”这句话,我也是说得真心实意。

  管鬼祖显然也万万没料到我会用这种方式赢得胜利,震惊之余,收回他的剑后,竟也帮我把肩上插着的剑拨了下来,随手点住伤口旁边的穴道,缓住流血。

  我忍痛把剑还给那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拉起管鬼祖就走。身后传来那人的声音:“我是张天,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拉着管鬼祖狂奔,听到他报名,连回头看他一眼的时间也没有,大叫回答:“在下留随!”

  管鬼祖的脚程也快,二人极力奔跑,片刻时间便已到了百纳楼我的住处。推门进去,屋里不只站着那名仆役,还有慧生。

  管鬼祖进了屋,便反客为主,拂开慧生道:“你立即去聚武楼宿园的九号房里把我的药箱拿来!”

  慧生这才意识到我们的到来,应了一声,抬眼却见我一身鲜血淋漓,立即脸色大变,但却忍住了没问什么,一跺脚,扯着那仆役飞身而去。

  管鬼祖的双手在小小身上起落,最后在他的胸口缓缓游走。待慧生拿着药箱回来,小小正喷出一口瘀血,脸色稍为好转,呻吟了一声,虽然没有睁眼,却已经醒了。

  管鬼祖脸色凝重的从药箱里取出几瓶药,给小小内服外敷。我看他手法熟练,下手没有半分犹豫,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

  半晌,管鬼祖收手舒了口气:“好在你们刚刚病人躺卧的姿态正确,不然也拖不到我来。”

  我一喜,问道:“先生既然这么说,舍弟可是无事了?”

  管鬼祖摇摇头道:“这也难说,他失血过多,体虚气弱,有神思损耗枯竭之相,虽然服了药,但发热是免不了的。如果他高热不退,那就后果难料了。”

  “光是发热,我倒不怕,至于失血,只要还活着,总有办法补回来。”

  管鬼祖一扬眉,我这时才有余暇发此人修眉俊目,实是个英俊人物,他问道:“听你的口气,你对失血和发热有应对良方?”

  “用烈酒抹身,可以降热;至于补血,最便捷的方法就是补充葡萄糖……”

  说到这里,我微微一怔,吊葡萄糖,对于现代人来说,自然方便快捷,可我处身的这个时空,只怕连何谓“葡萄糖”都没有人能够理解,补血更是无从说起。

  管鬼祖听了我的话,眼睛却一亮,疑问道:“以酒降热,不知这援用的是什么医理?”

  “烈酒的度数够高,抹在病人身上,被热气一蒸就会很快挥发,也就起到了降温的作用。”

  只是要补血却有点难,不能注射,难道给他灌糖水吗?

  我刚转过念头,就听见慧生焦急的说:“阿随,你先让我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难道你要急死我吗?”

  我从小小病危以来,精神就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竟不觉得伤口有多痛,等到这时精神稍微松懈,被慧生提醒一句,顿时觉得伤口剧痛难忍,低头见到血肉外翻的伤口,顿时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惨叫一声。

  

  第五章 贵客

  等我醒来,只觉得伤口一阵痒一阵凉的,又有丝丝痛感,不禁呻吟一声。吟声方出,眼前一花,慧生惊喜交集的说:“老天保佑,你可醒了!”

  我见她脸色黯淡,往日澄清如水的明眸此时赫然满目红晕,显见在我昏迷期间,她极为操劳,又是感激,又觉愧疚:“慧生,小小怎样?”

  “他有管先生照看,好得很!倒是你,这一睡就是两天,还有空去管别人!”

  我放下心来,对慧生傻傻的一笑:“我睡两天了啊,难怪肚子饿!”

  慧生好笑又好气在我额头上一弹:“一说你就打混,起来罢,我去拿饭。”

  久睡起身,脑袋有些沉重,一双脚觉得就像踩在棉花里似的不受力,刚梳洗好,慧生就端饭进来了。

  有一荤一素两个菜,在民间算是很好,却不能和宫里的佳肴相比。我们吃着饭,不约而同的想到我出宫前的感叹,不禁相视一笑,觉得这饭食虽然简单,滋味却极为香甜。

  “这两天安都的形势怎样?”

  慧生面有忧色:“情况很不妙,嘉凛把安都锁闭,以重兵弹压,仿西元兵制将京师百姓编成伍里,彻查人口,搜杀顺朝宗室。”

  搜杀顺朝宗室弟子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没想到嘉凛会做得这么彻底而已,好在四方楼里住满了被困京师的各色人等,彼此不明身份,有滟容帮衬,那伍里之法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暂时还是安全的。

  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吓得我连呼吸也屏住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慧生,小小这两天是由管先生在照顾?”

  慧生点点头,笑道:“是啊,这两天他一直在念叨烈酒退热和糖水补血的医理来源,比刚开始的时候好相处多了。”

  我看着慧生轻松的笑脸,只觉得嘴里发苦,似乎吃下去的饭都变成了石头,涩声长叹:“慧生慧生,小小正在发烧,怎能将他托给外人照顾?”

  慧生先是有些莫名其妙,慢慢的脸色也变了,喃喃的道:“我这两天惦记着你的身体,竟疏漏了这么重要的事,如果小小梦呓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话犹未落,她脸上杀意陡生,甩下碗筷,飞掠而去。

  我心惊大叫:“慧生,不可鲁莽!”

  小小的房间就在隔壁,我赶过去,慧生虽然还没有动手,但她那一站,却正堵在管鬼祖身前。管鬼祖却不慌不忙的笑看着我:“留随公子,你觉得伤口怎样?”

  “想是先生给在下用了什么灵药,好得很快。”我信口回答,走到小小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松了口气,笑道:“承先生照顾舍弟,在下不胜感激。”,

  管鬼祖微笑着说:“哪里,哪里,能替令弟这样的贵人略尽绵溥之力,是管某的福气。”

  他果然知道了小小的身份!难道真要如慧生选择的一样杀人灭口么?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总算救了小小,又救了我,恩将仇报,这样的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看着管鬼祖那笃定的笑脸,我明白自己稳处下风,根本就是他的殂下之肉,不禁苦笑,问了句别有含意的话:“先生莫要说笑,舍弟的‘病情’先生预备如何处理?”

  管鬼祖显然开怀至极,也话里有话:“令弟的病情严重,却不是一时就可以治好的,需要慢慢的调理,不过调理的方子却是秘密,说穿了就不值钱了。”

  如果管鬼祖不向西元求官,这秘密的确是说穿了就不值钱,拿捏着却是要胁我们的最佳把柄,日后自然会有许多的麻烦,只是我们此时却也只能顾及当前了。

  “只不知先生觉得如何定价,这药方才算值钱?”

  管鬼祖笑得牙齿闪闪发亮:“此方无价,公子以为如何?”

  我感觉自己就像咬了满嘴没熟的柿子,奇涩无比,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慧生娥眉倒竖:“先生莫要自误,世间万事,总不离‘均衡’二字。药方再好,也要价钱适宜才有人敢买。如是价钱过高,使人不敢问津,也是赚不到钱的,只怕还会因为身怀异宝而被人所妒,难得善终。”

  管鬼祖不悦皱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想做强盗么?”

  慧生冷冷一笑,丝毫不掩杀意:“我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只得阿随这么一个弟弟,珍爱无比,只教我一口气在,断不容有人危及他的性命!我自知武功不高,但拼死一搏,十步以内,必叫先生血溅三尺。”

  管鬼祖脸色一僵,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好一会儿才无奈的看着我:“我只道你在论衡台的拼命劲是一时急昏了头,却原来这股烈性由来有因,竟是家学渊源。”

  我肃容道:“我幼时愚昧,全仗慧生姐姐细心教导,才得以存活。故此无论姐姐要做的事是对是错,只要她做了,我都只有跟着她做下去。”

  管鬼祖长长的呼了口气,叹道:“你们在这里姐弟情深,却显得我行为卑鄙,罢罢,难道我竟靠着一个药方救命么?”

  我心中一喜,深施一礼,笑道:“先生高义,留随铭记于心!”

  管鬼祖看看我,又看看慧生,笑道:“你们姐弟二人一唱一和,谁能招架得住?大概只要是聪明人,都会选择做你们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我只道管鬼祖性情高傲怪异,想不到他还会奉承别人,有些诧异,也有些好笑,正想说话,就听见一阵脆笑,滟容与一个劲装爽朗的高大汉子相偕进屋,滟容未语先笑:“阿随,你倒是好精神,这两日可把慧生妹子累坏了!”

  我有些惊疑不定,生怕滟容听到我们和管鬼祖的争执,又平地生波:“这两天让大姐费心了,不知这位是?”

  那汉子两步跨到我面前:“留随兄弟,我就是那日在论衡台刺了你一剑的张天啊!”

  “原来是张兄,那日多有得罪!”难怪看起来有些面熟,原来是他。我有些疑惑,不知他来找我有什么事。

  “哪里说的话,那日失手伤了留兄弟,我才觉得对不住呢!留兄弟,你的伤怎样?”

  “多谢张兄关心,在下的伤承管先生妙手施救,好得差不多了。”我摸不清张天的来意,说话间悄悄地瞟了眼管鬼祖,却见他神色冷诮,连侧眼都不见张天扫一下。

  再看张天,他明明一副豪气爽朗的样子,连昏睡中的小小都凑过去关心的看了一眼,却偏偏对站在屋正中的管鬼祖视若无睹,当他根本就不存在。

  我心思一转,对慧生和管鬼祖笑道:“滟容大姐和张兄想必是有事找我,我这就和他们一起出去了。慧生姐姐,你累了,先歇一歇吧!管先生,舍弟还是劳你再照看一段时间,在下回来后再与您商议他的病情。”

  慧生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有说话;管鬼祖却道:“好,我也正想问你一些医理。”

  滟容隐有忧色,看了我一眼:“阿随,你的身体可真好了?若是没好,就莫逞强。”

  她这一问关切之意溢于言表,难道张天的来邀有什么危险么?我心一动,笑道:“多谢大姐关怀,我这伤口虽然还没好,但只要不动武,就没有什么大碍。”

  张天亲热的拉住我的手,哈哈大笑:“留兄弟,我就喜欢你这脾气,坦白直率,有什么说什么,来来来,我请你喝酒,给你赔礼。”

  若说张天或许有落败而不记仇的气度,但他此时毫无芥蒂热情洋溢的态度却绝不正常。

  滟容本来不是沉默的人,但她现在却一言不发,安静的跟在我身边。

  我随着张天穿廊过楼,拾阶而上,前面已是有容厅的间楼雅室,微微一笑,随意的问张天:“人多喝酒才能尽兴,只是不知和我们一起喝酒的还有些什么人?”

  张天顺口答道:“还有十八爷……”

  话出一半,他突然住嘴,想是对自己失口说出了宴请者而有些尴尬。滟容也意识到情势的微妙,赶紧打破静默:“阿随,你有伤不能喝酒,如果觉得不舒服,就不要勉强。”

  滟容,你自刚才就一直在为我担心,这番情义,我铭记于心,只是天下之事,临到了头,能躲过去实在少之又少,那位十八爷既然已经费心至此,我不进去见他一见,只怕无法罢休。

  “大姐不用担心,留随自幼飘零,懂得分寸,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我说着冲她一笑,扮了个鬼脸,滟容愕然,噗哧一笑:“你多大了,还这般心性!”

  我若没把你看成真心爱护自己的大姐,这般的心性,我也不会展露在你面前。说笑间,张天已经在一间雅室前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才敲门:“十八爷,留随公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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