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熟悉的路径，熟悉的花草，熟悉的屋房砖瓦。真没想到这么快又来到这了。
东亭在前面带着路，其实不用他来我也知道怎么走。左右看了看，武王府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什么改变。
不知道今天叫我来是做什么。有事的话去军营不就好了么。
刚踏进大厅，抬眼就看见月白和武王在里面。我走过去，微微拱手向武王行礼。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却沉吟着，显然没有说话的打算。
"先等等吧，易寒他们还没到呢。"月白对我说到。
我朝他微微点头。
易寒？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武王和月白脸上都不见轻松的神色。
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易寒和久贵双双进来。易寒脸上是与武王和月白他们一样的凝重神色，久贵却是与我一样一脸的疑惑。
各自入座，武王站起身来。
"月白和易寒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武王目光看向他们，他们凝重的点了点头。
转过头来对着我和久贵，武王缓缓开口："今天叫你们来没别的事。俞锡的使者已经到了。"
俞锡的使者到了？这么快。我讶异的看着武王，他仿佛回答般朝我重重点点头。
"俞锡使者到了？是什么人？"久贵问道。"但是，这和叫我们来有什么关系？"
武王没有回答，转身走回去坐下，将问题丢给了月白："你来说吧。"
"嗯。"月白朝他微微一点头，转过头来对着我们。"这次俞锡的使者......你们还不知道吧。"
废话......
我看着月白。
"这次俞锡的使者......是当朝太子。"
什么？
"太子？"久贵重复，惊讶的看着他们。
俞锡的太子是......使者？
"嗯。"y
"这不是很好嘛。"久贵松了口气说到。"不就是担心俞锡对风间的态度嘛。这下别人把太子都派来了，这不是很好的证明嘛。"
我看向武王他们，却仍是一脸的凝重。
"怎么......？"我问。"是这么值得苦恼的事吗？"
"嗯......"武王深深呼了一口气。"不知道俞锡这回打的什么算盘。竟将俞锡唯一的王子派过来。"
唯一的王子，那也就是以后的继承人了吧......是啊，似乎不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恐怕要更加小心了吧。
"嗯......今天叫你们两个过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城里加紧一些守卫巡逻，不要让俞锡太子在这里发生什么事。"
"都城？那不是我们的管辖内啊。"久贵问道。
"嗯，但这次是非同小可。所以决定由你们负责。"武王一脸的坚决。
似乎没商量的余地了。
我叹了口气。真是，又要麻烦了。
不过，俞锡这个时候来......脑中突然一闪，我看向武王："那个......俞锡的太子......叫什么名字？"
武王有些疑惑的看向我："怎么？"
"不......就是问一下。"
"青辰。"
青辰--
我看向久贵，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俞锡的青辰是......
原来他是太子。
"今天是先知会你们一声，详细的过后易寒会告诉你们。"武王对我和久贵说到，转过头去又看向月白和易寒："先到这里吧，其他日后再谈。"
他们闻言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武王又转过头来，我正准备向他告辞--
"风宇，你留下来。"
一个人朝回去的路上走着。总觉得，街上行人似乎比以往要减少了。看来这个俞锡太子还真是个麻烦啊。
早点回去，不要生什么事就好。
思绪回到刚才--
"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吗？"月白他们走后，武王声音低低的说。
"嗯。"
"军营里的事务还习惯吗？"
"嗯。有久贵在，我有什么事都可以问他。"
"是吗......"
沉默。
......到底有什么事？我斜眼偷偷看着武王。
"前几日，我都有事忙不过来，也就没有工夫顾着你那边。"他又突然开口。"若有什么事需要的，你可以尽情来找我。"
我闻言抬头看向他，他却是一脸的严肃与真诚。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里......除了月白和久贵......你......"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是。承蒙王爷厚爱了。"我垂首。
"你......"
以为他会发怒，头顶传来的却是他微微的叹息。
又是漫长的沉默。
抬头正准备开口向他告辞，却对上他幽黑的眼睛。
"风宇，你要自由，我放你。正如同这次这样。但是，我不允许你离开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这是我的极限。"
我看着他，他眼睛牢牢凝视着我。从他的眼瞳中，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现在......我不急。但终有一日，我......要你的回答。"
最后，他丢下这句不明不白的话便转身进了内屋。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我叹了口气。
照着渐已熟悉的路径，我往回走着。扯回思绪，抬头已看见自家大门落在眼前。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落在门前，似有些焦急，来回踏着步。
看清面容后，我在脑海里搜索着--
熟悉的面孔脑中一闪而过。仰起头，我快步迎了上去。
第三十章
"风宇大人。"看见我走过去，老翁缓缓向我低头拱手。
快一脚踏上前，我扶住他。
"有什么事吗？"我轻声问着。
眼前的老者便是之前在月白家见过一面的管家，那个温和慈祥的老人。
记得月白后来喊他左伯的......
细眼打量着他，斑白的头发有几根散落了下来，搭在历尽沧桑的脸上。眼中满是疲惫，身上落了些许尘埃。想是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进去再说吧。"扶着颤悠悠的左伯，我踏脚前进。
"有什么事吗？"不理会左伯的惶恐，我照顾他坐下，给他沏了杯茶，转身坐到他对面。
"那个......"左伯缓缓开口，面上有些犹疑。
我朝他笑笑，轻声说："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吗？"
左伯抬头看向我，眉头微微纠结着。心中似仍在犹豫。我于是便不再说话，耐心等着。
"那个......风宇大人......"他端坐了起来，看向我。"下个月初七......你可否有时间？"
我愣了愣，说："有什么事吗？"
"那个......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不，那天希望你一定能空出来......"他眼神坚定望过来，与先前的犹疑完全不同。
我困惑的看着他。
"那天......是我家公子的......生辰，所以想请风宇大人......"
微微笑了笑，我打断左伯："谢谢你告诉我。"
左伯愣住，有些茫然的看向我。
"不然我都不知道......放心吧，那天我一定空出来，为月白庆祝生辰。"
左伯满是皱纹的脸上缓缓布满了笑容。"那谢谢风宇大人了。"
"叫我风宇吧。怎么说你也是长辈，又是看着月白长大......"
"这个......"b
"或者左伯不承认我这个月白的朋友？"
"不是......那个......嗯......风宇。"
看着左伯，我不禁微微笑了。
找久贵出来商量，万万没想到他把我带来这里。
看着眼前笙歌夜舞，我脑海中不自觉有种弦断掉的感觉。
"好啦，不要绷着一张脸啦。"久贵捅捅我。"来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忍着额上的青筋，白了旁边的久贵一眼。
"你也想给月白一个惊喜吧。歌舞是少不了的。而这里就是全城最好的。"
全城最好的歌舞在妓院？我再次感到脱力。
旁边久贵却是掩不住的兴奋。
"很久就想来观摩一次了，不过那个臭老哥总是......啊，不说那个了。"久贵东张西望着，嘴里不停嘀咕。
我算是清楚了，敢情他是借着为月白安排歌舞到这里满足他的好奇心来了。
"你这样出来......易寒知道吗？"
话一说完他身子便一颤，身体战战兢兢回过来，脸上却谄媚的笑着："风宇，我知道你最好，不要告诉我哥。我只是来看看，什么也不做~~"
无力的叹了口气，他欢呼一声，再次四处张望起来。
耳边全是调笑、歌舞的声音。看着眼前的景况，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踏足烟花之地的脑子终于接受的现实。
老鸨热情的在前面引着路，姑且不说是否认识我们，但光我们身上这身穿着便加紧了的讨好。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自己身上，再次在心中无奈叹了口气。想起前几日东亭带人捧进的几个箱子......
拒绝不得，放着又着实浪费了。而我确实没有什么衣物，从前那些侍卫的衣服自是不能穿了。真真正正也就两件粗布衣裳。
虽不情愿，但也就这样用上了。虽然都是极朴质的样式，不过那料子却是一般人也穿不起的。开始时心里倒真不踏实，不过之后也就没那种感觉了。反正衣服就是给人穿的，更何况我是从那个科技先进的繁华世界来。
被带到一间房门前停下，老鸨弓着腰，让我们先在里面等着，扭着身腰下去安排了。
久贵热潮已过，已没有先前的兴奋，沉稳了下来。踏进房间的那一刻，我瞟眼看见走廊不远的尽头。
男子似有所觉，停下脚步向这边望来。
"怎么了？"久贵回头莫名的看着停在门口的我。
"不，没什么。"撤回视线，我随着他进去了。
刚刚那个人......好像是前几日在街上碰见的那个白肇。
"那个......久贵，你真的是有心要为月白庆贺生辰吗？"
看着一脸欢愉的久贵，我不禁疑惑。其实找他无非商量一下为月白庆贺一下生辰。最先找到他提起的时候，他却是一脸茫然，想是根本不知道吧。想了想月白，我不禁再次叹气。似乎自从到这里以来，我学得最熟的就是叹气了。
想了想，他最后一脸高兴的一锤手，嚷着一切都交给他了。然后......就到了现在这种状况。
本来我觉得只要心意到了，任何形式都不用拘泥。不过久贵却坚持，想了想，对这里风俗我自是不如他，便也妥协交与他了。不过眼前......
久贵脸上已微微沾了些酒意，在身旁不断的斟酒下，仍继续喝着。
"你这说的什么话，当然是了。等等吧，我交代下去了，马上就有人来了。看完后是否满意，到时候再决定是否选用。"久贵抽空回过头来，脸上微红。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不禁想到，这里有没有易寒的眼线。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武王的眼线。不过也罢，都无所谓，反正是他自己惹出来的。
不久门被推开，一群莺莺燕燕群灌而入。
笙箫响起，柔柳纤腰，婀婀娜娜......
确实另有一番情趣，不过，也确实无聊。
久贵在一旁嘻嘻笑着，脸上已经一片通红，醉得不轻。
"交给你决定吧。"说完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还没走几步，衣摆突然被拉住。回过头，久贵正用那通红的脸颊对着我，一脸傻笑。
"我突然有个主意。"
我挑眉。
"不如你亲自上阵为月白庆贺吧。"
我蹩眉。
"不要这副表情啦。我突然想起来，这种东西恐怕入不了月白的脸，而且事后我很有可能被他大骂一顿的。"
你现在才想到吗......
"好啦好啦，趁这个机会，就好好商讨嘛。"
蹩眉望着已经满肚子酒精的久贵，我脑中忖度着，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再次走回原地坐下，我有些不爽。"为什么要我？"
"你看我能做那种事吗？顶多成小丑，呜......我才不要。"
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说我很适合？"
"呃......也不是啦......总之，那个......你，怎么说呢......反正就这样啦。你快去快去，先表演一番。"说着就将我往前推。
那群歌舞的女子早已退下，我看着房里人数仍然不少的人，感觉额上有些青筋想要冒出。
感觉到我的视线，久贵摆摆手："好啦，让她们看一下，也好提点意见。是吧。"转头过去，又是一阵鸟叫似的附和嚷声。
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我缓步向前走去。
不过这样月白倒真会高兴些吧。
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让别人指点一番也好。
在脑海中穿梭搜索，吞了吞口水，我清清嗓子--
眼波流转 嬉笑颜开 竹马相伴
他昔相依 褪色成烟
蓦然回首从前
繁华已经遥远
喃喃呢哝 可忆当年
一转眼 沧海桑田
看世人 蹉跎容颜
难再现 一切已经逝去 转身变
岁月似梦魇
忆往昔苦 却是相依无间
隐约感觉着外面似乎有视线射向里面，转头望去，却是什么人也没有。甩甩头，最近怎么如此疑神疑鬼。
顿了顿，换口气，我继续唱道--
匆匆行 漫漫路 悠悠山涧
他昔相依 恰似昨天
蓦然回首从前
何曾不忆当年
呐呐难言 你我之间
何苦却 难道心愿
看世人 蹉跎容颜
难再现 一切已逝去 转身变
岁月似梦魇
忆往昔苦 却是相依无间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这首阴柔的乐曲，当时脑子里面就这样想到了这个。苦笑一番，自己竟拿出这种女子的歌。
一曲毕，抬眼房间却完全陷入沉静。
困惑的看着久贵，他眼神呆呆的望着这边。走过去轻轻拍拍他，回过神，他脸上涌现仿似惊喜，一手大力拍在我的背上。
"怎么以前没发觉，你有这么一副好嗓子。哈哈，决定了。就这个！"
旁边人也回过神般，附和着笑了。
最后终是我把已经醉倒的久贵提了出去。打开房门，竟意外的看见方才看见的白肇往走廊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顿了顿，知道他的目光不在这边。我一提气，将久贵拖下楼。不理会别人怪异的目光，我就这样一路将久贵拖出这烟花之地。
总有种错觉......背后一直投来扎人的视线......
第三十一章
昨天一路将久贵拖回易寒面前，难得看见他铁青却依旧隐忍的脸孔。
不过那之后久贵会怎么样我是无福看到的了，却也不难想象。
再次想起易寒当时的表情，恐怕也是刚知道我们是从哪回来的吧......
"风宇。"
正沉浸在回忆中，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叫我。循着声源望去，不远处一个男子正颔首望着这边。
--是白肇。
"那日急急忙忙，竟忘了向你约时间。"白肇说。
我左右打量着，宽大的厢房，精致的摆设。不是一般人包得起的，却没想到今天我却坐在这里。
看了一眼对面的白肇，他仍是一脸热情的微笑。
"不知道......白公子为什么来都城？"g
"这个嘛......"他莞尔一笑。"替家父过来办些事。"
替父亲来办事？那就应该是商人了......
或许是我自己多想了。
"我对这里环境还不熟悉，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风宇为我引导一番。我在这里没什么熟人，也只认识你了。"
"这个......"
"若有为难，我也不勉强。"
"也不是......"
"那就是答应了。"白肇欣喜笑着，却一点也不显夸张，仍保持着一份谦和。平静的面容中总不自觉流露出些许高贵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