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老婆。你的话，我敢不听吗？"凑过身快速在龙紫芜唇上吻了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龙苍云溜之大吉。
第十二章 警告
"啧啧啧，好甜蜜啊，真是羡慕死我们这些孤家寡人。"从地上爬起来，龙映央的神情却绝不像他的话这般轻松随意。
"老哥，要恩爱回家再说啦，关上房门爱怎么恩爱都没人有意见，这里可是公共场所。别人看见多不好。"走到门边，一把拉开，龙映央笑容可掬的问："你说对吧？公主殿下。"
门外站着一名一身补素男装打扮的少女，虽没有任何着妆却依旧亮丽，纤合体态没有刻意修饰，周身散发的清爽随意令她整个人有种薄荷般的清凉感，可惜这种清爽出现在"公主"的身上，只代表了叛逆。这个脸色苍白、眼神扑朔迷离的少女，就是东溟王室三大怪之一--出任太医院御史之职的长公主龙缥绿。
"大司仪说笑了，大神司与苍公子既然是情侣，那在哪里亲热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这里是院长室，也算不得公共场所。"收回粘在龙紫芜身上的目光，龙缥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帐单，微微迟缓了一下后，递给了龙紫芜。"苍公子说以后帐目皆由大神司管理，直接教给你便是。这是今晚的收支帐目，请收下。"
"为何公主殿下会在此处？已经这个时辰了，公主还在宫外游荡，未免于礼不合。"接过帐单，龙紫芜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位公主之所以被称为王室三怪之一，就是因为为人太过好强，不顾公主身份入朝为官，最大的喜好是不带任何随从男装混入市井或是亲自上山采药。不过她总算有分寸，不会太晚回宫，也不会夜不归营，所以今天这样逗留到这么晚着实令龙紫芜困扰。公主可是未来的王后候选人，万一在他的地方出了什么意外可就糟糕了。
"大神司应当清楚，近来黄洲瘟疫横行，派出数位太医前往也不得要领、无功而反。现今难民四处流散，为其他洲省甚至沣滟都带来危险，若再找不出医治解决的方法，东溟危矣。三日前，缥绿正在街上巡查，正巧遇见苍公子在此开设医院，救治黄洲难民。身为太医院御史，疗伤治病乃份内之事，大司仪可帮忙，缥绿自然更加可以。苍公子医术超凡，缥绿自愧不如，蒙苍公子不弃，让缥绿帮手，三天之中习得不少难得的技巧本领。如今苍公子研制出了对抗瘟疫的特效药，缥绿也算放下心来。"
"时辰已经不早，救人如救火，缥绿需尽快将药方上呈父王，先行告辞了。"微施一礼，龙缥绿转身欲走。
"公主请留步。"思绪急转，龙紫芜出口挽留。"天色已晚，沣滟最近太不安全，臣不能让公主独自一人回宫。现在这里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护送公主，既然公主逗留于此是因为欣赏苍，想向他求学，那再多逗留一夜也无妨，宫里臣会替公主解释。至于药方，稍早已由映央呈上，公主不必心急。"
为了保存龙神的血脉，东溟王家千百年来一直保持着近亲通婚的习俗，东溟王继位的第一条件就是娶自己的姐姐或妹妹为后，加冕仪式和结婚仪式合二为一。从龙苍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只要他不死，终有一天会与两个妹妹当中的一个结婚。
可惜龙苍云的身体二十二年来一直不见好，所有人都认为他没可能成为真正的东溟王，所以两位娘娘也不希望女儿嫁给他。嫁给龙苍云这个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太子位子能坐多久的不得宠的闷葫芦废人有什么用？还不如嫁个权臣来得有价值。娘娘们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坐上王后的宝座，所以性格阳光、朝气蓬勃又深得东溟王宠爱，最有希望成为下任国君的三王子才是她们心中的乘龙快婿。除了依循风俗带着襁褓中的女儿给龙苍云瞧瞧那次，龙苍云再没见过自己的两个妹妹，是以现在见了也认不出这是决定自己能否继位的关键人物。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龙紫芜心中暗暗庆幸。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上苍有意要让龙苍云坐上东溟王的宝座，所以才让这位王后候选人在这个时期自已找上门来，没有任何刻意成份的见识苍的能力？龙缥绿刚才开门时的神情，龙紫芜可以肯定是心痛，显然三天来她已经被苍独特的魅力和强大的医疗能力俘虏了。只要龙苍云回宫、入朝，龙缥绿自然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情侣名义不过是隐瞒龙苍云身份的烟雾弹，到那时......龙苍云胜过三王子而继位的把握就又高上了几分。
看看窗外，天色的确已经很晚了，的确很危险。点了点头，龙缥绿欣然接受了龙紫芜的意见。
深沉而复杂的目光在龙紫芜与他手中的帐目上游移，龙缥绿欲言又止，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开了口。"大皇兄病危移居神殿，大神司素来与皇兄交好，又是太子太师，为何不在神殿照顾皇兄，为皇兄祈福？"
"这......"龙紫芜顿时语塞。心念急转，立刻想出一个借口。"公主殿下身为太医，其实也当明白，太子殿下的病......"
"活不过二十二岁。"龙缥绿接道。"太医院倾出全力也治不好，所以才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希望龙神垂怜，出现奇迹，可是你却--大神司，现在不是你谈情说爱的时候吧。我知道苍公子很有魅力，让人移不开眼，但是在大皇兄命在旦夕的此刻，你实在不该弃他于不顾。
"皇兄或许真的命不久远，正因为如此，他更需要你，需要你陪在他身边，你是他最重视的人啊！"顿了一顿，龙缥绿的神情变得有些惭愧内疚，以及无奈。"......虽然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去看望过皇兄的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是--他始终是我的皇兄。我不希望他痛苦了这么多年，就连在最后的时刻也没个贴心的人陪在身边......大神司...苍公子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三天来他用行动证明了对你的爱，你可以不用担心他会变心的。所以，至少--至少......等我皇兄安心闭上了眼，你再继续你的恋情也不迟啊。"
龙缥绿会对他说这些话令龙紫芜有些意外，因为绿公主的娘亲兰华妃对倾向性方面管教甚严。不论公主如何叛逆，入朝为官也好，微服出宫也好，她都不怎么管束，只有在感情和姿态方面，管得特别的严，向来命她保持中立态度，禁止她与三位皇兄中的任何一个交好，甚至不允许他与旁系外戚太过交好。虽然这一点令所有人不理解，但由于另一个王后候选人--龙青雪公主也一样千山独行，不理人情而显得没有关系。
龙紫芜一直都知道，这个名面上和谁都不亲近的公主其实是个母性极强的女孩。比起对另外两位王子的兄妹之情，对病重却博学的大皇兄还有着一份仰慕之情，以及同情。之所以习医，进入太医院成为御使，当中也有着相当成份是为了病重的大皇兄。可惜这份同情与怜惜，是不被允许表现在外的，甚至连去东宫探望都不被允许......然而今天，她却开口了......或许，有着对苍的爱慕对自己的嫉妒的成份存在，但其中那份看不过去的不平，依旧占着一半以上的比例。
欣慰的一笑，龙紫芜语重心长的说："正因为是这个时候，我才更应该把握机会，公主殿下。龙神会不会降下奇迹是个未知之数，但是苍却是个活生生站在面前的奇迹。苍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比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强得多，这一点这三天你已经看到了。"
"你是为了救皇兄才--"掩住张大的口，龙缥绿简直难以置信。很快的，她眼中的惊讶变成了愤怒。"难怪......难怪他这么拼命，一点都不知道收敛锋芒的大放异彩，原来是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充当皇兄的替罪羊......这也是你的希望吧？是你叫他这么做的是吧......皇兄的命固然重要，但你怎么能为了救皇兄利用苍公子？！你看不见他的爱吗？你不知道他有多爱你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牺牲一个如此爱你的人成就一个虚无飘渺的龙王君......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会后悔的，大神司。等你失去他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他有多么重要，你一定会后悔的！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狠狠的瞪了龙紫芜一眼，龙缥绿转身用力摔门而出。
龙映央懒懒的朝门一挥掌，劲风关上了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拉了椅子在龙紫芜对面坐下。"老哥......你还是一样那么死脑筋啊。天知道太子殿下还能活几天，你竟然--我真服了你了！你怎么会是我哥哥啊！"
气愤的话说完，龙映央的嘴唇却依旧无声的微微不断张合。『房上有人。』
"既然对我这么失望，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眼神微微一暗，眼睛眨了两下表示收到，龙紫芜冷漠的哼道，之后同样无声的问：『可以查出是谁的人吗？』
与平常人不同，做为肩负为民众祝福、守护信仰的神殿两大首领，两兄弟都修习过一些与残疾人交流的方法，比如--唇语、手语、盲文、腹语。所以对他们来说，偷听这种把戏显然是上不了台面的。
"拜托！我也有我的工作好不好。我不在这里，苍的这些烂帐你搞得清楚吗？我虽然不懂记帐，但什么时候买了什么东西还是记得住的好不好。"白眼一翻，龙映央没好气的说。『当然。你以为我是白痴，真的没在这里安排人手吗？早知道那小子是个麻烦了，我怎么可能不以防万一，如果他在我身边翘了，你还不宰了我啊。』
"既然如此，就老老实实坐好帮忙吧。把这一些帐目按时间顺序排出来。"将手中的帐目分了一半给龙映央，龙紫芜快速的问：『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的天啊......你不是吧，一下子就给我这么多？！我是武官不是文官啊！"龙映央一边满脸愁苦的抱怨着，一边无声的说着与脸上表情完全不符的话：『哼，如果之前没听到你们两个的谈话，我大概也摔门走了。你真好本事啊，老哥......你老实告诉我--他真的是太子本人吗？』
"武官不是吃白食的。这么点小事就喊天喊地，真是没出息，出去别和别人说你是我弟弟，我觉得丢人。"仿佛不在意的拿起桌子上做好的表格看着，龙紫芜赞赏的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觉得除了父亲预言的龙王君，还有其他人有可能强到他这种地步吗？他从头到脚都是苍云太子本人。』
"哦--是吗？我还不想认你这个冷血动物做哥哥呢。为什么苍会爱上你这种人啊？为什么不是爱我啊？真是没天理啊！"
龙映央愤愤不平的在帐目上勾画，哀怨连天。『虽然我没见过太子，但关于他的传闻可没少听，苍从头到脚没有一点与传闻相稳合。啊，错了，外表除外。你连你弟弟我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说服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要知道，他们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事莫过于太子的康复。』
"呵呵，你以为经验丰富就可以钓到大鱼的吗？"龙紫芜万分自信的扬了扬唇角。『虹瞳。这个证据份量足够了吧。』
"你说什么！？"龙映央闻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幸好理智还在，没有把后面的话一并喊出来。『虹瞳？苍有虹瞳？！传说中的九色彩眸？！』
"我说你就只是经验丰富罢了，只有这一点不足以吸引苍这样的人。要知道同性相斥，你们的本性太像了，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为龙映央的失误打圆场，龙紫芜笑得自豪而又兴致勃勃。『龙神的确降下了奇迹，让太子恢复了健康，走回他该走的路。八天前他在祭坛上从睡梦中更醒之时，我清楚的看见那双浅金眸子中绽出了九色光华。只有拥有九色龙魂的龙神才有的虹瞳，美得令人失魂......苍刚才恢复健康不久，力量不够稳定，所以虹瞳内隐，等他力量稳定下来，虹瞳就会清楚的出现在表面上了。......那群老狐狸再怎么不相信、不满，都不可能否认虹瞳。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在苍回朝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保护好他。』
"你说我们像？你觉得他和我是同类？...想不到他竟然真这么在乎你。"再次坐下，龙映央脸上盛满了苦涩。『如果苍真是太子，东溟将会降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他的本性可没你眼中的这么好。』
"你觉得我的看法不正确？那你到说说看他是什么样的人？"龙紫芜疑惑不已。他当然知道苍不是善男信女，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也委实感觉不到太多奇怪之处。『我当然知道他会引起一场暴风，毕竟他的过去是那种样子。可是......你是不是了解了些什么？』
"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他的一个侧面罢了。事实上他只对你一个人好而已。"这一次，龙映央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他的纯真、善良、调皮、可爱，都是只对你成立。当然他对我也很好，我是他的密友，但是却绝没有你那样的待遇。看他对待你时那种小心翼翼，就怕给你造成不良印象让你讨厌他，又是做吃的又是做穿的，千万百计讨你开心的样子，我可是吓得不轻。更何况他什么都不瞒你，交心交底的把一切摊在你面前，他对我可没这么坦白，对其它人就更别提了。你把你手中的帐目看完就可以知道，你的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哥，我忠心的提醒你几句：别不把他的表现当回事，也别把他当成孩子，你该知道以他的能力其实根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他是认真的在追求你，是真的爱你，而且爱得非常纯粹。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越是纯粹的感情其实越是脆弱，经不起一点折腾，容不得一点杂质，而且用情太深，一但受伤就很难恢复。所以...如果你不爱他，就不要对他太好，不要给他机会，不要让他认为你对他也有情。如果你爱他，就不要背叛他、疏远他，好好用你的全部去爱，否则......如果他知道你骗了他，爱逆转成了恨，相信我，你承受不起后果。"
看了眼龙紫芜复杂的神色，龙映央知道应该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将手中已经标注好的帐目整齐放在桌上，龙映央转身离开，将思考的空间留给他一个人。
爱......苍爱我......真的......重复着这句话，龙紫芜只觉得心里烦燥不已。
真的不知道吗？他又不是傻子，龙苍云表现得如此直白还不知道。可是...他宁愿真的不知道，假装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抿紧双唇，龙紫芜不由得苦笑。龙苍云的感情人人知道，他的感情又有谁知道？龙苍云的想法人人明白，他的心事又是谁人知晓？苦闷的拿起茶壶，为自己泡上一壶茶，将龙苍云带来的沼气灯调了调，龙紫芜开始与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乱七八糟的文字记录搏斗。
第十三章 任性神医
次日下午--
熬了一夜，翘了一天班，龙紫芜终于赶在未时做完了帐目。揉了揉发疼的肩，合上帐本，龙紫芜满意的笑了。拿起龙映央刚才送来的名册，回想起他对名册上人们的解说，一边看，龙紫芜一边笑得更加开怀。
悦来、丰盛、龙门三家客栈的东家林愉悦、赖丰、柳盛龙原本是交情极好的拜把兄弟，因为宁醉红、宁莞衣两姐妹反目成仇，五个人的感情问题一塌胡涂。结果三兄弟门靠门的建了三家客栈，两姐妹在隔壁花街户对户的开了两家妓院互相较劲，一闹就是十年，也是沣滟民间一件名事了。
四日前龙苍云选中这三家客栈做医院，随便解决了这五人一直没能理清的感情纠葛。在沣滟人下巴脱臼情况下，三兄弟由兄弟成了情人，两姐妹由姐妹变了爱侣。为了感谢龙苍云为他们解开了十年的心结，五人都说把自己的客栈和妓院无偿送给他做医院，可是龙苍云却坚持不收，分别给了他们银子，然后龙苍云将客栈改了医院，妓院依旧是妓院。以是神殿人员不能做老板为由，让那五个人继续出任老板，而五个人竟然没发现自己收下银子卖的不是家产而是自己，莫明其妙的就做了龙苍云属下的"红尘五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