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BY 色如空[下]
第五十六章
小镇地处于皇城的边缘地带，离皇城也不是很遥远，平常人走走也不过一天时间。可是以梵的身体状况，这段不远的路程足以使他筋疲力尽！他走了整整三天，期间他有多次差点因体力不支而晕厥，可他都熬了过来，为的只是到皇城，把漩忘记收回的东西还给漩！
达到皇城时，天色已经微暗，小商贩们都收拾摊位准备回家。皇城的百姓在天子脚下安居乐业，太平度日，生活富足美满……而梵却与皇城的繁荣景象格格不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有好几处磨损，衣襟上还染有血迹，头发有些散乱，脸上也有些污迹，看起来简直就象个乞丐！皇城的人们见到他，纷纷避之不急，有的还指指点点，窃窃私欲。梵没有在意，他只是一味地往曜光的府邸走去……
可是离曜光府还差一条巷子的时候，梵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直觉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不得不扶住身边的石墙猛咳，之后又是一阵晕眩，让他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了……不行，现在还不能死……漩的江山……这是我现在唯一的生存价值了……不行了……一片黑暗取代了眼前原本的事物，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在昏倒前好象听到了呼唤自己的声音……漩，是你吗？
一个男人飞奔到梵的面前，“老板！！！”
……………………………
──皇城某客栈──
“大夫，他怎么样了？”男子问正在替梵看症的大夫。
大夫的手搭在梵的手上，一脸凝重的表情，最后大夫收起自己的医疗包袱，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实在伤得太重了！他的脉象混乱，而且有很重的内伤，再加上没有及时治疗，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哎……”
“大夫。你救救他啊！他不能死啊！”男子急道。
大夫见男子痛苦的样子，思考了片刻回答：“……我先开些药，还能为他续命！可不能治愈……要救他一命，也许要用皇宫中上等的药材，这很难弄到……而且就算能救活他，也会留下病根……他不能习武，身体大部分时间都会处于虚弱无力的状态……”
“皇宫……”男子默念……
送走了大夫，抓了药交给小二去煎。之后，男子一直处于沈思状态，并没有发觉床上的人已经醒来……
“恩……漩？”梵睁开眼，看见一个活动的人影，理所当然地把男子当成了漩！因为在以前自己昏迷的几次中，醒来第一个见到的总是漩……
可当男子转过身，来到床边，彻底打破了梵的幻想，“老板！你终于醒了！”
“缙仪？怎么是你？”男子正是以前矜鸳楼的小倌──缙仪。
缙仪抓了抓头，吐了口舌头，调皮地说：“我原本是上这里来找老婆的，结果被人家拒绝了，还改嫁他人了……倒是老板你！怎么变成这样？宝宝呢？该不会是那个打杂的把宝宝卖了，再把你弄成这样的吧？”
“……”梵没有回答。
缙仪知道自己老板的个性，也没有继续追问，马上换了个话题：“老板啊，你不要多想了！等下喝完药，好好休息一下！身体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时间不多了！”梵说地有点伤感。
“谁说的！”缙仪反驳道，“大夫说了，只要有宫中上好的药材，你就会好起来的！我正好宫中有个熟人，联络一下，药材什么的马上就会送过来！老板你不会有事的！”
梵听了，也没有多大反映，只是一把抓住缙仪的手，“你有熟人么？他可以见到皇上吗？”
“啊？可以啊……”缙仪想了下回答。
“是吗？那么……”梵硬撑起身子，从胸口出拿出一个象钱袋一样的袋子，“不要叫他拿什么药材……你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务必亲手交到皇上手上，不得假借他人之手！”
“这是什么？怎么能比老板你的性命更加重要？”缙仪不明白。
“不要问了，拜托你，这就算是我最后的遗愿！请你帮我吧！”梵难得示弱。
“老板？”缙仪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我不可能不救你啊！当年若不是你把我捡回去，我早死了，现在我怎么能……”缙仪说着说着红了眼。
“够了，只要你帮我把东西带到，一切就都结束了……拜托了……缙仪……”梵又闭上了双眼。
缙仪见状，擦了擦泪水，心中也暗下了决定，自己一定要为老板做到这事！他从梵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也许老板根本不想活下去……也许……这是老板在世时……唯一能为他做的了……于是，他拿起这个袋子带上了一枚奇特的烟雾弹出去了……
好了……漩，我做完了一切能为你做的事……我不想再这么活着了……我需要好好休息了……你还会记得我吗……我真的是个傻瓜……直到现在我才发觉……我从没说过──我喜欢你……现在说会不会太迟了呢……我爱你啊……漩……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漩……你听到了吗……
──皇宫──
“梵！”我大叫着从椅子上站起！
“啪！”旁边的小宫女手中端着的茶杯摔碎了，“陛下恕罪！”小宫女见自己闯祸，连忙磕头认错。
“……起来吧！下去！”我没有怪罪她。
小宫女连忙起身，捡起碎片，一溜烟就出去了……
原来是梦啊……好真实的梦啊……梦中的梵好象并不快乐……幻觉吧……现在的梵应该快到离殄了……不知他过的好不好……一定很幸福吧……我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做这样的反梦！一定是这样！我自己下了定论！
“陛下！”曜鄞，现在应该称之为“皇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我整理好情绪面对这个“妻子”。
她身着一件宽松的裙装，端着另一杯茶水走了进来！“陛下，刚才嫣竹打翻了茶水，臣妾特意再端来一杯！”还是以前一样平淡的语气。
“呵……你不用特意如此！小心自己的身体才是真的！”我连忙让她坐下，“伤了孩子可不是好玩的！”
这时，曜鄞的脸上多了点属于“母亲”的色彩：“我会小心的！陛下不用担心！”
是的，我还是举行了大婚，可新娘不是梵！在决定送梵走的那天，我原本打算推掉大婚，终身不娶……可是，我是皇帝，很多事由不得我的选择，我必须有皇后来管理后宫，必须有子嗣来充实后宫！所以，我就和曜鄞定下了一个约定：她与我做有名无实的夫妻！我替她隐瞒她喜欢的人──这个孩子就是那个人的。我们一直相敬如宾，我天天晚上虽说是临幸皇后，可其实天天不是往宝宝的太子殿跑就是睡在书房里。确认曜鄞怀孕后，我更是正大光明地和宝宝一起睡！
这一个多月我用政务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想梵，可是……没有用，梵还是天天来我的梦中报道，害得我每次醒来后都要发呆惆怅一番……哎……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
至于宝宝……他至今都不知道梵离开我们的真相！宝宝很聪明，刚开始我想告诉他实话，可没想到，我刚说出“爹爹走了……”宝宝就大哭起来，我实在不忍心继续刺激他，只能联合全宫上下一起骗他。宝宝不伤心了，可是他天天一有空就到宫门口去等梵，就这样等了一个多月……我看了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天天把小年糕的生活安排得满满的，让他无暇去等待，晚上再和他一起睡安慰他开解他，希望他能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陛下又在想他了？”曜鄞精明地问道。
我苦笑了一下，“果然瞒不过你！是啊……我又在想他了……”
“陛下如此仁慈，待他又是那么好，老天定会被陛下一番心意感动的！”她在安慰我。
“不，我其实很自私……也很任性……”我看向窗外，“我明明知道那样东西留在了他那里，可是却没有收回！我其实……很希望他半路返回或者再次回宫……还给我……我其实很想再见他一面……”
“那样东西？”曜鄞不明白，她当然不可能知道……那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约定……
我即使刹车，转问曜鄞“对了，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曜鄞没事决不会来我的书房。
“是，陛下！我想出宫一趟……望陛下恩准！”她也很配合我转移话题。
“出宫？要去曜光那里吗？”我开始解下出宫的腰牌！
“……不，去见一个熟人！”她模糊道。
“好了，拿去吧！晚上回宫吗？”我开玩笑地道。
她嘴角上扬一下，“天黑前定会回宫！陛下不要多虑！”说完她就离开了……
………………………………
皇城的郊外，缙仪牵着一匹马，玩弄着地上的小草，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你找我有什么事？”来者正是曜鄞。
缙仪见了她，从心底里泛出笑意，“想来见见你，还有件事要拜托你！这个……”说着他拿出了梵交给他的袋子……
第五十七章
“这是……”曜鄞接过袋子，专注地看着。
缙仪无奈地笑了笑说：“有人拜托我交给皇上，我就来找你了！希望你能把这个东西亲手交道皇上手中！”
“……你用了我给你的最后一枚信号弹，就为这事？”听曜鄞的口气，好象有点不满。
“还有就是……”缙仪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才来道歉，你觉得有用吗？”曜鄞不带感情地反问。
“……”缙仪收起了一贯嬉皮笑脸地作风，“鄞儿……皇帝他……知道了吗……他……对你好吗……还有你们的……孩子……”
“陛下自然是知道的！他对我很好！宝宝也很健康！”曜鄞有问必答。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缙仪低着头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曜鄞见他已经无话好说，于是便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宫了！你也回去吧！”
“……我知道了！鄞儿，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缙仪抬起头，眼神很温柔却又带点遗憾道，“我预先祝你和你的宝宝生活幸福！那我走了……”
曜鄞站在原地，表情依旧没变，她看着缙仪逐渐远去的背影轻声道：“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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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鄞回到皇宫，毫不耽搁时间，拿着小袋子就往漩那里去。此时的漩正在教小年糕自己世界的英文，两父子拿着毛笔拼写单词让对方猜，你来我往，玩得好不快活。
“陛下，我有东西要给你！”曜鄞立刻进入主题。
“哦，你那么快就回来啦！”我手拿毛笔，满手墨迹道。
“鄞阿姨！”小年糕有礼貌地道。
“恩……”曜鄞轻轻点头回应小年糕，“陛下，给你！”说着她把小袋子递给我，“这是一个朋友受托，要我交给你！好象很重要……”
“这是！！”我一见这个袋子，整个人都懵了！这是我交给梵保管的……“你朋友是谁？他在哪里？曜鄞，告诉我！”我情绪激动地说。
“爸爸？”小年糕为我的反应感到不解。
“快回答我呀！这怎么可能到别人手上的？他明明答应过我……他会亲自好好保管……就算是要还……也应该是他亲手还给我！！”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陛下……”曜鄞见我的样子，很快就猜到了。通常我的“失常”都于“他”有关，“陛下，这是我孩子的父亲给我的！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碍于小年糕在场，我们一致用“他”来称呼梵。
“孩子的父亲……曜鄞，我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能不能告诉我，他是谁？他……肯定知道……”我激动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曜鄞看着我，轻声一叹：“陛下还是很想见他一面吧！虽然一直想忘记……可是记忆却是越来越清晰……孩子的父亲名叫缙仪，曾经是一家花店的小倌！”
“缙仪？竟然是他？”我颇为意外，没想到曜鄞的眼光还真是……“独特”啊！
曜鄞毫不避讳问道：“陛下认识他？”
“恩……啊！认识……”我思考着，他怎么回和梵在一起？黎靖希呢？怎么不在他身边……
“他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可以帮忙占卜出他会出现的地方……陛下到时去找他便是！”
“啊，那就拜托你了！尽快啊……”我现在就想去梵的身边。
──三天后，福运药铺──
根据曜鄞的占卜，缙仪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我一早就换了身平民的素衣，来到这里等待。来之前，曜鄞再三叮嘱我，不能向他泄露自己的皇帝身份，不然缙仪铁定见我就走！“皇帝”是曜鄞名义上的丈夫，仔细算来就是缙仪的“情敌”，如果让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都有点不敢想象了！现在只有用“蕲斡漩”的身份来接近他，向他询问梵的下落了……话说回来，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别人称呼我“漩”了，现在的我已经变成了“霁凌麒”了吧……正这么想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野……
“缙仪！！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假装“碰巧”遇见他的样子。
他刚见到我，也是吃了一惊，“啊！那个打杂的──蕲斡漩！！！原来你来到了这里！！”
“是啊，真是巧！我也刚到皇城不久，你呢？怎么也会来这里？”做皇帝做久了，逢场作戏的功力也深厚了不少。
“哈哈……”他咧嘴一笑，“我来追老婆……”
“老婆？你这小子不赖吗，追老婆追到皇城来了！告诉我……是哪家姑娘？”我故意调侃道。
“……可是我被甩了！”他的脸色有些不甘，也有些伤感。
见状，我也不好意思再“谈”下去，“对不起……”
“没事没事，对了！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和老板分开的？”他忽然问我。
我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啊？我……官兵来的时候，我和梵……老板就分开走了……怎么了？”我隐蔽地想套出关于梵的事。
“这样啊……那你也不知道宝宝的下落了……我先去抓药，你等等！”他没等我开口就先进药铺抓药。
我耐心地在门口等着，顺便思考，后面该怎么问他梵的事呢……
一会儿，他抓了好多包药材从药铺出来，那么多的药，我看了也不禁上前帮他拿一些，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那么多，不可以分开来抓吗……
“蕲斡漩，其实……有件事想问你……”他吞吞吐吐。
“什么事？”咦？这家伙也有口吃的时候？
他定了定神问：“……你有没有熟人在皇宫做事？”
我险些摔倒，“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我露出了马脚？不可能啊……
“其实……我需要皇宫中上等的药材……还需要有人去打探老板的宝宝的下落！”他一脸正色对我说。
药材没问题，宝宝更是在宫中！这些都好办，我都可以办到，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药材和宝宝的下落？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我想了半天也不能联系起来。
“有关！！！因为老板他……”他在关键时刻住口了。
我表面冷静，其实内心波涛汹涌，“老板？老板怎么了？”
“老板武工全废，还受了很严重的伤！宫中上好的药材，也许还能救他一命！不过就算救活了……也会留下后遗症！”他悲伤道。
“啪！”我手上的药包掉到了地上，“你说什么……那这些药材是……”
“你小心点！”他连忙帮我拾起药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这些药当然是给老板的了！我们现在住在‘怡悦客栈’，老板的状况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