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中)(穿越时空)————草草
草草  发于:2009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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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声痛呼在莫离的口中泻出。

虽然莫离即刻噤声不语,但还是让韩子绪察觉到了异端。

“你手臂怎么了?”

一个用力,韩子绪将莫离的身子整个带进床榻,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莫离立刻将左手臂藏于身后,摇头道:“没,没什么,我……”

韩子绪脸色阴沉。

“将手拿出来。”

莫离坐起身道:“都说没什么事了,不跟你闹,我要走了……”

韩子绪栖身将莫离压制住,轻易地就将他的左手给抓了出来。

将那宽大的水袖拉起,韩子绪楞了半晌。

片刻后,忽然爆出一句狮吼。

“这是怎么回事?!”

莫离撇过头去不说话。

韩子绪沉声道:“谁弄的,说出来,我定不会轻饶他。”

莫离摇摇头,嘴巴闭得比什么都紧。

“好,那我就让人去彻查,查不出来的,每个和你接触过的可能做这些事的人一概严惩!”

莫离被逼得没办法,扯住韩子绪的手臂道:“别查了,那些伤痕,是我自己割的……”

韩子绪看着莫离手臂上被划出的道道错综纵横的伤口,沉默了半晌。

“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离将自己的袖子扯下来掩盖住那些狰狞的疤痕。

“晚上做噩梦……难受了,就划了……”

韩子绪看着莫离的眼神很深,带着种种不舍与愧疚。

“离儿,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将莫离紧紧地抱在自己胸前。

韩子绪明白,到底是要怎样的伤痛,才会让莫离在漆黑的深夜无法入眠,甚至到了需要通过自残来减压的地步。

他眼前仿佛能看见,莫离那像小兽一般被困在阱底的无助,脑海中穿透的,都是无尽的悲凉的呐喊。

忽然想到在客栈的那段往事。

那个时候的莫离,虽然忙忙碌碌,但从来都是心安理得、幽然惬意,如果不是因为他,莫离又如何会被卷进这场浑水之中?

于是韩子绪开始怀念,怀念那个没有支离破碎,仍然完整与美好的莫离。

再度将莫离的衣袖卷起,韩子绪叫来了医侍。

受了伤的莫离并没有给自己上药的意思,新的伤口不少,而那些旧的伤口不仅没好,有些还已经腐烂化脓了。

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虽然很痛,但莫离也只是咬紧了下唇努力配合着,一声不吭。

韩子绪握着微微发抖的莫离的右手,紧紧地扣着他的五指。

离儿,你何必时刻都要如此懂事呢?

懂事到让人心疼。

于是那日晚上,莫离回到自己的卧室,发现平日所用的细软和床单被褥全都不见了。

侍婢们见他一副郁闷的模样,立刻安慰道:“公子莫恼,您的东西门主都吩咐搬到他房间去了……”

莫离心中虽气,但也知道对下人发火无甚作用,只得移步去了韩子绪的厢房。

轻敲房门,莫离推门而入。

典雅的厢房内早已燃了淡雅的紫檀香,氤氲的香气让人紧张的情绪不自觉地舒缓下来。

韩子绪正斜躺在床上,闭目聆听席下乐师抚出的悠扬琴声。

见莫离进了门来,韩子绪招手道。

“离儿,来,听听这曲高山流水弹得如何?”

莫离无奈道:“我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的。”

韩子绪拍拍自己身边的一个大包袱。

“好吧,东西在这里。”

莫离走过去,但手还没有碰到包袱,便被韩子绪扯进了怀里。

莫离挣扎了两下,没挣开。

韩子绪道:“听些音律,有助于你入眠的。”

莫离撇过脸道:“你不必如此费心。”

韩子绪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将莫离的人扣住,还特意空出了一只手,指节轻轻地随着音律敲击着床沿。

莫离环顾四周,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空荡得可怕。

烛台上的火焰也只是轻轻地晃动着,似乎不会变成尖牙利齿的鬼怪。

空气中的味道很好闻,似乎不再是青峰崖上飘荡的那种血液的腥臭之气……

莫离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有些沉重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似乎在这个人的臂弯里,多多少少总能为他挡去一些风雪吧?

于是自青峰崖来到这里的那么多天里,莫离第一次没有被梦魇纠缠,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55我们都活在水底1

有了第一次的同塌而眠,于是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以后的无数次也便成了顺理成章。

莫离本是万般不愿与韩子绪同睡一床的,因为这种接触往往很容易擦枪走火,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但韩子绪不仅态度强硬,还再三保证不会对莫离做出任何过份的事,软硬兼施下,莫离拧不过他,也就只能将就了。

虽然有人陪在身旁,莫离无论是入睡还是安眠都好了许多,但总的说来仍是睡得很浅的。

那夜,他被轻微的动响惊醒,撑起身子一看,竟发现韩子绪不在身旁。

在好奇之下,莫离自然是下了床,找了件衣服披上,拿了烛台往外走去。

厢房外边不远处便是一个布置精致的庭院。

时值初夏,院内的草木已经非常茂盛。

今日午后,莫离记得似乎有园丁刚修理过草坪,空气中散发着令人舒爽的青草味道。

手中的火焰被风吹得啪啪直响,还有些小虫小蛾见了光亮,不怕死地扑过来,燃了个透彻。

只见庭院角落里,在紫藤花缠绕的凉亭下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因为隔着还有些距离,莫离费了点眼力才认出那似乎是只着了单衣的韩子绪。

韩子绪背对着他,肩膀有些耸动。

几声沉闷的咳嗽从那边传过来。

莫离又走近了一点。

韩子绪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即刻将喉中的腥甜压了下去,缓缓转过身来。

两人遥相对望。

地上隔着的是布满夏季花香与虫鸣的花坛,天上是皎洁的月色与点点模糊的星子。

身着素衣的两人,似乎就像西天那美丽传说中隔河遥望的星座。

见到来人是莫离,韩子绪不动声色地将手中拿着的东西背到身后,等莫离慢慢地走进。

“你半夜三更的,为什么……”

韩子绪将莫离有些滑落肩膀的单衣向上扯了扯。

“虽说现在天气变暖了不少,但夜风也还是凉的,你还是回屋去吧。吵到你休息了,对不起。”

语气中尽是温柔。

莫离看了韩子绪两眼,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在咳嗽?”

韩子绪笑道:“没有的事,定是你听错了。”

莫离摇摇头。

“你莫骗我。”

莫离将韩子绪一直收在背后的手扯了出来,定眼一看,他手中握着的绢帕上确实是染了血。

韩子绪无奈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莫离道:“其实你藏得很好,只是,我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韩子绪宽慰道:“我没事,这只是内伤快要痊愈时将体内的淤血排出来的过程而已。”

莫离抬头看着韩子绪的眼。

“真的?”

两人的视线对上,韩子绪也看着莫离,只是那种眼神,深邃得让人有些害怕。

莫离颇感尴尬,便将视线悄悄移开。

韩子绪叹了口气,一个轻吻落在莫离发上。

“回去吧,我过会儿就好了。”

莫离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此后的一多月里,韩子绪的外伤已经痊愈,缝合伤口的线也早就拆掉了。

但是夜间咯血的症状却迟迟未见转好,而且似乎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莫离本身就是名优秀的大夫,自然能分辨出那咯血的症状是真是假。

观察了数次,他发现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但对于这种玄乎的被内力所伤的病症,作为外科大夫的莫离也没有丝毫办法。

渐渐地,莫离开始感到愧疚,基于这个心理的驱使,他对韩子绪的态度虽然也还是疏离,但已经没有了起初时候的冰冷。

他开始愿意与韩子绪说上一些话了。

特别是对于药郎与程久孺的事情,除了韩子绪,他还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说。

自从上次与药郎见面之后,莫离下意识地不敢再去面对那两个昔日的好友。

他无法忍受再次看到程久孺枯槁消瘦的脸与精神濒临崩溃的药郎。

想起昔日的两人,一个铁口神断、武艺超凡,另一个古灵精怪、活泼开朗,而今天,都被自己害成了什么样子。

莫离想到那夜夜咯血的韩子绪,甚至想到那被自己刺了一下也不知道伤势如何的文煞……

难道,老天早已经注定了他就是个祸害?

钻牛角尖的结果,就像进了一条死胡同,莫离在里面绕来绕去,终究无法找到出口。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生活在水底,没有氧气,也不能呼吸。

每天他都只想疯狂地卡着自己的脖子,叫嚣着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所幸,还有韩子绪低沉的,带着平静的声音抚慰着他,让他在绝望之中稍微能缓过一些来,支撑他惊险地将路继续走下去。

但莫离再明白不过,韩子绪之于自己,就像块浮板,纵使有再大的帮助再多的贴心,也仍旧是如此而已,自己似乎已经无法对他重新展开心扉。

其实不止是对韩子绪,甚至是对于其他任何人,莫离都已经感到了心死。

不过人总是自私的,在这种艰难的非常时刻,他还没有勇气完全推开韩子绪的手。

因为他知道自己太弱了,弱到以至于有时候连想去死的权利都没有。

于是这两个人,就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中维持着微颤颤的平衡,表面上看着波澜不兴,但内里却不必然。

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虚假的平静。

那个人的名字,叫许青衣,是个相貌清秀,性格很好的女子。

她是许老大夫的嫡亲孙女,医术得自许老的真传,是名少见的女大夫。

许青衣本就是天道门门主专属医侍中的一员,之前因为有别的任务被其他分舵调派走了,所以没赶上那阵子为韩子绪疗伤。

最近分舵那边的事情忙完了,许青衣便归了队。

莫离第一次见到许青衣是在昨日,那时,许青衣正为韩子绪送来药膳。

让莫离记住许青衣的原因,并非她清丽的容貌,而是她的眼神。

那女子不动神色地看了自己一眼,眸色中,带了些许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敌意。

许青衣很快便对开了眼神,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内心深处暗藏的某些想法,已经被莫离发现了。

本来莫离以为自己不久之后就会莫名其妙地招惹一些麻烦事,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他的日子依然过得安好。

看来那许青衣并非像平常善妒的女子般,不经大脑思考便冲动行事。

莫离对她的好感又莫名增添了几分。

大约一周后,他与许青衣果然又有了碰面的机会。

那日轮到许青衣当值,她便按部就班将药膳送了过来,恰逢韩子绪有事外出,屋里只得莫离一人。

见四处并无他人,许青衣抬头多看了莫离几眼。

莫离见状,便先开了口:“许姑娘,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话,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许青衣对莫离的先发制人起初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

她沉默了片刻,道:“既然莫公子先开了口,那青衣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

莫离给了许青衣一个“但说无妨”的表情。

“莫公子,我其实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我希望你能劝劝门主。”

莫离挑眉道:“你们门主做事向来强势,有什么事是我能劝得了的?”

“今日我既然愿意说,也就不怕所谓的后果。”

许青衣道,“公子你可知道,门主现在每晚都被内伤困扰,咯血不止?”

莫离点头道:“我自然是清楚的。”

许青衣道:“那是公子你只知其一。”

莫离眉头微皱。

“你可知道,其实以门主的武功修为,这次受的内伤虽然严重,但也不用托到一个月这么久都还不好。”

“你的意思是?”

“门主其实并没有按要求服药,这也便罢了。但是,他还暗自施力自损心脉,只是为了维持伤势未愈的表象。”

“至于门主为何这么做,莫公子应该比我更清楚内里的原因吧?”

莫离静默了一下,泯了一口手中的茶。

许青衣道:“公子似乎对此事并不吃惊?”

许青衣转念一想:“难道公子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莫离摇摇头:“不,不瞒你说,在你对我说之前,我确实不知道韩子绪会这么做。”

放下手中的茶盏,莫离道:“也不是说我不吃惊,只是你们门主做事向来算计颇多,这是他性格使然,我只是早已经习惯了而已……”

语气中遍布无奈。

“我知道许姑娘的意思,这件事,我会和他说的。”

“但……”

莫离笑道:“许姑娘不必担心,我自会想办法让他不要迁怒于你。”

许青衣听言,暗自松了口气。

她再次抬眼打量眼前的这个人。

如此普通和平凡,几乎是那种让人过目便忘的长相。

在常人眼里,他可能连门主的一根手指都比不过。

到底是具有一种什么样魅力,才使得他能将一向心高气傲的韩子绪如此割舍不下,甚至于愿意牺牲自己的健康,只为将他留在身边?

许青衣本是不服气的。

但经过今日的交谈,虽然短暂,但她隐隐约约地似乎明白了一些。

这个人,就像水一般的包容与恬静,那种不自觉散发出的气场,有种让人放松和安心的力量。

是啊,对于像韩子绪那般身居高位的人,也许也只有在这个人身边,才能有片刻喘息与获得宁静的机会吧?

想到这里,许青衣有些落寞地拿着空了的托盘便要退出门去。

忽然,莫离的声音又幽幽地传来。

“许姑娘,或许我这样问会有些冒昧,但……”

莫离站起身,脸上一片柔和。

“你,是不是喜欢韩子绪?”

许青衣闻言神色一僵,什么话都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了。

莫离站在屋内,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56我们都生活在水底2

是夜。

韩子绪如往常一般回到屋里,刚进了门便发现气氛不对。

虽然莫离只是安静地坐在桌前,用手中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的莲子羹。

韩子绪褪下外袍道:“离儿,你在等我?”

莫离将视线对上他的,点了点头。

韩子绪缓步走到莫离身边坐下,拿起另一碗没有动过的莲子羹,尝了一口。

“味道挺好的,怎么不吃?”

莫离放下勺子,道:“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没什么胃口。”

韩子绪闻言,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是关于我的事情?”

莫离点点头,道:“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咯血了?”

韩子绪脸上依旧挂着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谁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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