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这才想起来,阿忘是有武功底子的,虽然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要是存心要躲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莫离越找不着,就越急,越急就越气。
毕竟阿忘现在身份不明,万一有个蛛丝马迹被仇家认出来了,以他现在的情况,搞不好会尸骨无存。
不顾形象地在大街上喊着阿忘的名字,喊着喊着,泪水不知不觉就下来了。
莫离有些气急败坏地擦掉脸上的泪,刚一转身,就被拥进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那长长的手臂,紧紧地将莫离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莫离反应了一下,才闷在阿忘怀里说了一句:“舍得出现了?”
语气中颇有责怪的意味。
因为脑袋也被固定着,莫离没法抬头看到阿忘的表情。
过了一会,阿忘才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让莫莫哭了,对不起……”
语气带着些哽咽。
第一次听到阿忘道歉,莫离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怒气,一下便消了。
莫离道:“你想闷死我不成,快放开。”
阿忘这才慌忙将莫离松开。
阿忘粗糙的手指擦掉莫离脸上残留的淡淡泪痕。
“莫莫,我以后不会让你哭了,莫莫……”
莫离拍拍他的手背:“好了好了,我没事了。但是以后别让我担心了,好吗?”
牵着阿忘的手,一扫先前的阴霾,两人又有说有笑地回家了。
“莫莫,那小孩手上的鸡蛋为什么是红色的?”
“哦,那是染上去的。”
“为什么要把鸡蛋染成红色?”
“那是因为那小女孩过生日了,她娘亲给她庆祝吧。”
“什么是生日?”
“生日就是你娘将你生下来的日子。”
“……”
“怎么了?”
“我没娘,也没有生日。”
莫离失笑:“就算不记得娘了,也还是有生日的。你若是喜欢,回去我给你庆祝生日可好?”
“嗯。”
又是一个腻死人不偿命的灿烂笑容。
第二日,莫离就去隔壁养有牛羊的村民处滤了粗奶油回来,在里面和入一定比例的鲜奶和糖,搅拌了很久才将蛋糕奶油做了出来。
这个时代没有烤炉,是没办法做出真正的蛋糕的,莫离只好用替代方法,做了发糕充当蛋糕。
发糕甜甜的,和蛋糕很像。
奶油也只有一种颜色,但覆在发糕上,再小弄了一些简单的花纹,还是能看的。
莫离还在雪白的蛋糕面上,挤上了几只可爱的兔子。
这个时代也没有生日蜡烛,莫离只好将平日用的红烛给小心地削细了,再插到蛋糕上。
将蜡烛点亮,阿忘第一次见到这个所谓的生日蛋糕的时候,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围着蛋糕转了好多圈,问了无数的问题。
“莫莫,这是什么?”
“生日为什么要吃蛋糕?”
“蛋糕怎么做的?”
“真好看,真香!”
莫离扯着阿忘。
“别转了,再转蜡烛就要烧完了。来,快许个愿,再把蜡烛吹灭,愿望就可以实现了哦!”
莫离让阿忘双手合十,摆出许愿的姿势。
“真的可以实现愿望?”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生命都是可贵的,所以神明会在每个孩子生日的那天,倾听他的愿望,然后帮他实现。”
阿忘看了眼生日蛋糕,再看了看莫离,很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生日愿望。
“如果可以,我想要和莫莫永远在一起。”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
那仅有七岁的阿忘,心中终归是有些小小不安的吧?
莫离听了,眼眶不知为何,湿润润的。
摸了摸阿忘的头,“来,把蜡烛吹灭,我们吃蛋糕了。”
“好!!”
28如果可以2
阿忘的第三个缺点,其实严格来说实在是不能算缺点的缺点。
对此,莫离正面临着一个严肃的教育问题。
估计,这也是所有“家长”都必须面对的尴尬问题。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一天,午饭过后,阿忘托着腮帮,一双好看的眸子盯着莫离的脸不放。
莫离被阿忘盯得颇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停下手上收拾碗筷的动作,神经质地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阿忘道:“没啊!”
莫离郁闷道:“那你干嘛那样盯着我瞧?”
阿忘歪着头道:“我想等你忙完了问你一个问题。”
莫离叹了口气,被阿忘这样盯着,连干活的心情都没有了。
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什么问题你问吧!”
阿忘转了转乌黑的眸子,道:“莫莫,为什么我早上起床的时候,尿尿的地方硬硬的,胀胀的,而且还会痛?”
莫离呆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轰地一声炸了开来。
这,这难道是,年轻的正常男性都会遇到的晨勃问题?
(作者多余注:该情况是由于积攒了一个晚上的尿液逼迫到前列腺所导致的正常勃起现象)莫离差点忘了,虽然阿忘只有七岁的智商,但身体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男青年的身体。
但问题是,如何向才仅有七岁的天真“小童”,解释这种要到青春期才会遇到的问题?
莫离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见莫离红着脸呆在那儿,半天不说话,阿忘用手在莫离面前挥了挥。
“莫莫,你怎么了?”
“啊?呃,我我没什么。”
阿忘一脸难过:“难道是我生病了?”
莫离有些支支吾吾:“那,那很正常,不是生病。”
阿忘疑惑道:“莫莫你没有骗我吧?真的不是生病?”
莫离道:“当然不是,只要是男孩子都可能碰到这个问题啊!”
阿忘笑着问:“那莫莫早上也会这样咯?”
莫离的脸更红了:“有,有时候会这样。”
阿忘又惊异道:“有时候?但我好像最近常常都有这种感觉耶!”
莫离一个不慎,被自己口水呛着了,咳得天昏地暗。
也对,阿忘来这里这么久了,那方面也没有得到纾解。
从他的体格来看,那方面的需求,应该会比自己多得多吧?
阿忘在一旁帮莫离顺背,一边问:“那种感觉很难受的,怎样才能好过点啊莫莫?”
莫离缓过气来,道:“去尿尿不就会好很多了?”
阿忘气急:“没有啊,还是会难受。”
莫离犹豫了半天,只好道:“那你自己摸摸它,就会好很多了。”
阿忘笑得灿烂:“真的?还是莫莫厉害,下次我试试看。”
莫离满心内疚,自己竟然在教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子如何自慰!
幸好阿忘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莫离忙着忙着,也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次日清晨,莫离的生物钟准时地发生作用,他揉揉眼睛,刚要准备起床。
好不容易将惺忪的眼睛对好焦距,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差点崩溃!
阿忘,阿忘竟然跪在他身边,对着他的脸,自!
慰!
莫离猛地往后缩了缩,有点失态地吼道:“阿忘,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被莫离的声音刺激到了,阿忘手上动作一快,那白浊的液体便喷射出来。
莫离与阿忘距离太近,竟被那飞溅的体液弄到了脸上,有些还挂到了头发上。
阿忘见莫离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还以为莫离生气了。
他连裤子都没拉上,便赶紧凑过去要给莫离擦掉脸上的脏东西。
“莫莫,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忍不住就尿出来了……”
看到自己的体液竟是白色的,阿忘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呜呜,莫莫你骗我,我一定是病了,尿尿是白色的,我,我,哇——”莫离忍无可忍,一把擦掉还挂在自己头上的东西,大吼道:“你?给?我?闭?嘴!!!”
阿忘被吓了一跳,也不哭了,就楞在那。
莫离深呼吸了几口,压下火气,道:“我说你没病就是没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哦……”
莫离帮阿忘将他的裤子提起来系好。
“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对着我的脸做这种事?!”
阿忘又习惯性地歪了歪头:“因为莫莫很漂亮,这样做我会更舒服啊!”
莫离的头发一下子炸了起来。
漂亮?
这个一辈子都不可能和自己沾上边的形容词?
“不许再胡说八道!”
莫离起身套上外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警告道:“还有,以后不许对着我的脸做这种事!听到没有?”
阿忘抗议道:“为什么不可以?”
莫离一脸黑线,道:“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没有为什么!”
阿忘摇摇头道:“莫莫你不对哦!你以前说过,凡事都要有原因有理由,没有好的理由就是做坏事,莫莫你在做坏事!”
莫离恼羞成怒,想不到阿忘竟然用他自己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
这次真是搬了块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忘站起身,抱住莫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莫莫,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所以才会想要看着你哦!”
莫离身子震了一下,完全使不出力气去推开阿忘温暖的怀抱。
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了抚阿忘的后背,叹了口气。
也对,阿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随着自己的直觉来,没有任何恶意。
大概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吧。
两人静静地拥了一会,莫离用手顶着阿忘壮硕的胸膛,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扯开了点。
“好了,我去做早饭,你自己洗漱吧。”
阿忘见莫离没有继续生气,身体又得到了舒缓,心情好得不得了,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莫离一边做饭一边想着要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阿忘这样“精力旺盛”,估计是跟平时闲着无聊有很大关系。
如果能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正常地消耗一些体力,这种尴尬的事情也许能减少很多吧?
忽然外面响起一群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莫离撇过一眼,灵光一现。
用过早饭,莫离去了趟邻居木匠家,拿了几个铜板定做了把稍微大点儿的木剑。
这个时节,木匠本来就没有什么活计,接到这个小生意,立刻就动手捣腾起来了。
没到半个时辰,一把木剑就做出来了。
剑面剑身都打磨得很光滑,一点都不会咯手。
给木剑系上红穗,还挺有模有样的。
莫离将木剑拿回家,交给阿忘。
阿忘对于莫离送给他的东西向来很宝贝,而且又是“男孩子”,所以都对这类玩具没有什么抵抗力。
莫离笑道:“知道怎么玩吗?”
阿忘歪着头想一想,随即,便使着手中的剑挥舞起来。
前刺、回转、挽花。
跃起飞踢,回身下错。
轻灵的身型正如飞舞的黑鹰,刚性而又优美。
莫离竟看得有些痴了。
那一瞬间,阿忘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整日只会围着他转的阿忘了。
阿忘将一套剑法舞完,收势敛气,对着莫离扯出了一个熟悉的笑脸。
“莫莫,怎样?和那天市集上的人舞得一样吗?”
莫离听言,在心中惊诧了一番。
本以为是阿忘的身体还记得以前的招式,拿到剑之后自然而然地舞起来的。
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现学现卖,竟然将只看过一次的卖艺人的功夫套路给记住了!
难道,阿忘在七岁的时候,便已经是一个武学天才了?
莫离为阿忘擦去汗水。
“阿忘舞得太好了,我都看呆了。”
阿忘高兴不已:“莫莫要是喜欢,我每天都舞给莫莫看!”
莫离笑道:“好好,那我每天都会抽时间看你练剑。”
那日,白雪残存的庭院里,两个人,都笑得那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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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阿忘那些可以算是缺点的缺点或者是不能算做缺点的缺点,总的来说,莫离对这个多余冒出来的“小孩”还是很疼惜的。
阿忘虽然爱玩,但是从来都不会让莫离担心,比如说离去之前总会先和莫离打声招呼,告知自己的行踪,然后在约定好的时间之前回家。
阿忘虽然贪吃,但总不会将菜全部吃光光,看着莫离都将菜堆到自己碗里的时候,阿忘总是会把菜再弄回莫离碗里。
阿忘虽然爱痴缠,但总会分清轻重缓急,在莫离忙不过来的时候,总是乖乖地自己一个人呆着而不去打扰莫离工作。
阿忘虽然贪睡,但总会比莫离先起床,给他打好洗漱的水。
由此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其实上面所列的那些,莫离也清楚算不得太大的优点,但他对着阿忘,总是有使不尽用不完的“母性”,就是阿忘一些微不足道的闪光之处,他都能发现。
在莫离有心地引导下,阿忘的行为模式渐渐摆脱了之前深藏在本性中的残酷、暴虐,与现今健康成长的小孩子咋看起来再没有什么两样。
(作者多余:那就只能怪莫离被假象蒙骗……)热爱生活,尊敬“长辈”,对万事万物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虽然有时候也会带来无尽的麻烦)等等。
看着这样的阿忘每时每刻的成长,莫离面上不说,但在心中总是暗暗欢喜的。
他现在有些隐隐明白了,为什么现代社会中养成系列的电脑游戏总是盛而不衰,估计其中很大的原因,便是在游戏的过程中,人们总能享受到看着在自己的努力下构建出另一个人的人生的欣慰与快意。
当然,阿忘对于莫离的意义,远不仅仅是游戏而已。
自从上次从程家回来后,莫离与程久孺和药郎二人便没再见过面。
一是莫离知道这次自己又善心大发随随便便捡了一个人回来,可见,上次韩子绪的事还不足以让他记住教训,这回若是让程久孺他们知道了,莫离肯定会被训到连皮都磨掉一层,所以才避着二人不见,他便希望这这纸能包住火越久越好。
正好,在莫离去程家吃饭的第二日,程久孺便接到汴京好友送来的急件,说有要事相商,定要程久孺去汴京一趟。
程久孺见人情难却,也只得答应。
当然,药郎定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程久孺的。
事情紧急,程久孺接到信后便收拾行装启程了,急到连与莫离亲自道别的机会也没有,只能是托人捎了口信过去。
莫离得知消息,自是松了口气。
希望那二人此行能像新婚夫妇度蜜月一样,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但是,程久孺与药郎终归是要回来的,阿忘这件事情,迟早他们得知道。
到时候,能不能阻止程久孺将阿忘扔出去,莫离心里也没个底。
看着现在的阿忘如此乖巧懂事,就像一个年纪小他很多的弟弟一般,这叫他如何狠得下心?
但如果程久孺和药郎要自己在他们和阿忘之间进行取舍,他究竟要怎么抉择?
想着想着,莫离头大如斗。
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莫离自言自语道:“久孺又岂是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估计那些情况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罢了。”
将心中的焦躁稍稍压下去一点,莫离又开始忙他手边的琐屑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