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与金鱼精(穿越时空)+番外————元苡成昔
元苡成昔  发于:2009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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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夫子也暂时不回来了。”小金不知死活地又加了一句。

  “不行。”冯天平静地说道,“夫子不能跟你住。”

  “为什么?”

  “因为……我要考秋闱,他要回来帮我。”冯天找了个理由。

  “你要考秋闱?”小金的小心肝颤了颤,“你不是说当官不自在?”

  “不自在归不自在,我爹老逼着,迟早的事……再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冯天闷闷不乐地说。

  小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这几个月来昼夜苦读,又当保姆又当学生,就怕时间太紧赶不上来年春闱,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早知道听老乌龟的,管他要死不死。他倒好,他爹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那自己这几个月的一厢情愿算什么?

  不知道是为自己委屈,还是替冯天可怜,哽咽在喉咙的话出口变成一句冷笑:“真有你的,你爹让你考你就考。”

  冯天见了小金半笑半哭的模样,突地打了个冷颤,但是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硬着头皮说道:“我爹说不考秋闱就要娶墨知。”

  “切,考了就不用娶了?”

  “考上了就明年娶。”

  小金鄙夷之:“既然娶她是迟早的事,何必要多此一举?”

  “我也是没有办法,能拖就拖吧,反正让我娶墨知我还不如去考试。”冯天嘟囔着。

  “你……不想娶墨知?为什么?”小金听了半天,这才听出点眉目来,立刻很八卦地打听起来。

  “也不是不想娶啦,就是现在还不想娶。”冯天一句话又把小金打回原形,小金哼哼了两声,到底意难平。

  冯天接着说:“与其娶那些见都没见过的,那我还不如娶墨知,你说是不是,起码墨知我还熟点。”

  他转过脸问小金意见,小金的侧脸近在眼前,低垂的双眼看不见表情,只有睫毛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冯天看着他圆润而柔和的轮廓,感叹道“真是完美无瑕”,忽然心中涌起一股热切的冲动,如此突然,如此陌生又如此迫不及待,让他连说话都支支吾吾:“小金,我,我……”

  “我”了半天没有下文,冯天意识到自己居然结巴了。

  小金转过脸惊讶地看着他,那张不红不淡不大不小的嘴一张一合:“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这么红?”

  “我,我,我……可不可以……我想……”冯天只觉得口干舌燥,怎么也说不下去。

  小金疑惑地看他两眼,忽然低下头,侧耳听了听,说道:“有人,下次再跟你说。”话音刚落人就不见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冯妈在门口敲门,叫冯天起床读书,冯天答应一声,起身洗了一把冷水脸,直到脸上的红热褪下了才打开门。

  19.吃蟹记

  当晚冯天梦到了一只河蟹。

  失眠了大半夜,这只河蟹依然在脑中爬来爬去,方嫂端着洗脸水进屋的时候,冯天连头也不敢抬,只“嗯”了一声,就送走了方嫂,急忙关上房门,心慌意乱地洗好脸,转头时正见河蟹的对象坐在他床上。这回不是梦。

  冯天别过眼,小声地说道:“这么早?”

  “嫌早?那我待会再来。”小金闻言从床上跳下来,作势要走。

  “别!”冯天立刻冲上去将小金抱了个满怀。完了,冯天心道,心跳的好大声。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冯天开始没话找话:“你从广州过来要多久?”

  小金推开他,一面骂道:“放开啦,抱那么紧,我不要跟你背背啦。”挣扎了半天没成功,转了身又被冯天抱在怀里。

  冯天好奇地问道:“背背是什么?”

  “背背就是断背……”小金唧唧歪歪说道,想起断背是国际化语言,又用本土化语言解释了一遍,“断背就是断袖……唔……”

  小金的话被断了。

  断完了以后小金窝在冯天怀里回味了一番评论道:“没有技术含量,需要锻炼。”于是仰起头对已然呆掉的冯天说道:“把头低下来点,我教你。”

  请注意,有句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小金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毕竟是一条几百年的鱼精,而且又在开放的现代社会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小金见过很多会跑的猪。

  冯天跟着小金断了一遍以后又要求复习一遍,小金抗议无效。

  一直复习到小金双腿发软,冯天也没有觉得自己可以出师了。

  小金两只手挂在冯天的脖子上气喘吁吁地骂道:“TX的,领悟力比我强这么多。”

  过了一会儿,冯天稍微平静了一点儿,问道:“这么早找我干嘛?”

  “有三件事。”小金拉了把椅子坐下,“第一,夫子吃过早饭就会过来,上午借你,下午归我。”

  冯天不解:“归你,归你干啥?”

  小金瞪他一眼:“这是我们俩的事,你别管。”

  小金对面的岩石开始崩裂。

  “第二,”小金继续说道,“我昨晚想了想,如果你秋试上了,我就陪你进京考春试。”

  岩石的裂缝又合拢了。

  “第三,”小金站起来,揪着冯天的衣领严厉地说道,“如果你TX的敢娶你表妹,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见过岩石开花吗?

  小金见到岩石开花非常恼火,更加凶恶地问道:“你听懂了没有?”

  冯天没吭声,食髓知味地又断了一次。

  早饭过后,夫子果然回来了,受到冯爹冯妈的热烈欢迎。冯爹一面招呼方嫂看茶,一面拉着夫子坐在前厅详谈,期间询问了金仔家人的情况,了解到金仔家人已无大碍时,冯爹表示欣慰。在对夫子的辛勤做出肯定评价之后,冯爹对夫子下半年的工作提出新的要求及展望。冯爹要求,夫子必须尽责地督促和辅导冯天的学习,首先做好宣传动员工作,并力争在已取得成绩的基础上做一个大幅度提高。谈话期间,冯爹还与夫子订立了责任人追究制度,夫子对此表示认同。

  详谈结束后,夫子别过冯爹,带着冯天来到书房,寒暄了几句,开始正式上课。首先是对今年的考试趋势作了一番分析与预测,然后由冯天提问。

  冯天仔细聆听了夫子的教诲之后,问道:“夫子,你说,男人与男人……在一起,真的是天理不容吗?”

  很明显,冯天走神了。前文说过,走神可以,但在夫子课上走神,必须要有一定的觉悟。

  夫子看了看冯天泛着桃花的双眼,笑道:“天地乾坤,阴阳调和,男婚女嫁是天经地义,至于男子与男子嘛,阳阳相斥,岂能长久?”

  “但若是两心相悦……”冯天说道。

  夫子端过茶碗喝了口茶,瞥了冯天一眼,开始长篇大论。

  “问世间情为何物,自然两心相悦即是情。但你若爱他相貌,岂不闻色衰则爱驰,你若爱他品性,却道故人心易变。你若是爱他身外之物,那就只得由他身外无情之物来爱你。祝英台撞死梁山坟,生死相许,死既死矣,情归何处?若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三千宠爱只在一身,却为什么独在马嵬山下自缢死?都说白素贞痴情为许仙,到最后各自得道两升仙。”

  夫子缓缓说了半天,见冯天想要插嘴反驳,立刻接着说道:“再说男子与男子,既无血缘之绊,又无责任可言,如何长久?龙阳君见鱼而泣,弥子瑕分桃而罪,情,原就是看得见摸不着此一时彼一时的虚妄之物,虚妄之物怎能长久?”

  冯天未置可否,转而问道:“那夫子以为,什么才能长久?”

  夫子慨然道:“道之永存,无生无灭,无时无处,长在天地。”

  “那么何为道?”

  “道者,存于天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冯天起身作揖:“还请夫子明示我。”

  夫子摇摇头:“道可道,非常道。”

  冯天得了间隙,立刻反问:“既然夫子也说不清道为何物,道即是虚妄,夫子曾说虚妄之物不长久,既然道与情皆是虚妄,为何道是长久,情却不能长久?”

  夫子语塞不能作答,半天说道:“道在天地,自然无垢,情在人世,未免蒙尘。无垢则长久,蒙尘则易衰。”

  冯天哈哈一笑:“天地不仁,何以有情?唯在人世,方有真情。谁又能天长地久?所求不过一世百年。”

  20.游湖记

  八月碧水。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冯天负手站在西湖边上极目远眺,想象当年白居易老去时,回忆起在杭州时的年轻岁月,究竟是怎样一番谓叹。而他自己年老的时候,会在哪里?又在回忆些什么?

  冯天虽然书读得挺多,却甚少出门。小时候他爹曾带他来过西湖,不过景因人异,当时也没觉得西湖有多么惊天动地。此番再见,突然觉得那碧叶红莲,近水远山原来是这样令人心旷神怡。

  小金陪在冯天身边站了一会儿,有些按捺不住地左右看了看,见周围三三两两都是些悠闲漫步的游客,就伸手往冯天腰上戳了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跟我过来。”拉着冯天就往前走。

  “干嘛?”冯天一只手被小金拽着,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过来就是了。”小金自顾自往前。

  沿湖到了林木深处,小金停下来,冯天四下看了看,地面上铺的都是阳光的碎屑,在风里摇来摇去的,周围没什么人,倒是身后树木掩映中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个四角亭,没什么特别的景致,冯天有些莫名其妙,问:“跑这来干嘛?”

  小金嘿嘿一笑,凑到冯天耳边小声说道:“掩护我。”

  掩护?冯天又扫视了一圈,掩护什么?

  小金再次谨慎地确认了一遍周围的环境,转回过头地对冯天说道:“我下去游会儿,你在这等我。”说完人就从冯天眼前消失了。

  半天,冯天才反应过来,立刻跑到湖边猫着腰沿着湖岸找起来。

  近岸处有一尾金鱼,白身金尾,两鳍下各有一道金边,白得无暇,金得璀璨,正屁颠屁颠地朝着冯天摇尾巴。

  冯天蹲下来,冲小金鱼挥了挥手,紧张地小声说道:“不要游太远啊。这湖里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

  这一幕正巧被旁边路过的一位小弟弟看到了,小弟弟立刻对他身边的路人甲奶声奶气地说道:“爹,你看,那个哥哥在跟鱼说话。”伸手直指冯天。

  路人甲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个年轻人蹲在湖边对着湖水说话,衣服辫子都垂在地面,身形相貌有点眼熟。路人甲牵着儿子往近走了走:我道是谁,这不是我们钱塘县的金鱼秀才嘛,原来也来参加大比了。接着又惋惜地摇摇头:那毛病怎么这么大了还没改。

  路人甲立刻抱着儿子掉转方向匆匆离去,一边向儿子解释道:“那个哥哥不是在跟鱼说话。他是……在跟他水里的倒影说话。”路人甲随意编了借口,自己也觉得很别扭,又说,“我们不要管他。”

  这边小金已经蹿到鱼群之中跟同类嬉戏起来,一会儿又跑到花下调戏一下莲叶,莲叶妹妹没搭理他,小金又自得其乐地游到另一边。

  冯天在岸上看得一阵羡慕,只想自己也变成一条鱼,跟在小金身边在西湖水里双双游远。

  那天他跟夫子辩论了一个下午,他说人生在世所求不过百年,夫子却说:“等你老了,他还年轻,等你死了,他还活着”。夫子一向明眼,他根本瞒不住。

  之前是懵 懵懂懂,突然看通透了又觉得迷障重重。如果,只是说如果,那么墨知要怎么办?退婚吗?那她以后怎么做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爹铁定会被他气得半死。更糟糕的,若是连累冯家声名,让父母受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那他罪过就大了。夫子曾说他浊气重,他当时不解,如今想来,自己当真是俗不可耐。

  冯天又低头看了看独自耍得畅快淋漓的小金,庆幸自己这颗俗心中还留有这么一方净土。如此快乐无忧,逍遥自在。怎么舍得把他卷入红尘,让他终日烦恼忧虑。幸好,小金足够迟钝,迟钝也有迟钝的好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用想。他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远远守着他的快乐,他快乐,就足矣。

  冯天胡思乱想着,小金游过来跟他说话。冯天吓了一跳,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左右看了看,蹲下身小声问道:“怎么了?”

  小金小声回答:“你到刚刚那个地方,我把你也变成一条鱼,一起来玩啊。”

  冯天小小声说:“可是我不会游泳啊。”

  小金怒道:“哪里有鱼不会游泳的。快点过去。”

  就这一刻,冯天忽然觉得自己圆满了。

  玩耍了一整日回到客栈,冯天累得瘫倒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淡定了好几个月,结果越是靠近越是烦乱。

  过一会儿小金来敲门,说:“我怕你怯场,特地来安慰安慰你。”

  冯天“哼”了一声回道:“我怯场,场怯我还差不多。”

  小金笑着拍拍冯天的肩膀,“你放心吧,这几天我都会隐身陪着你。”

  “干嘛陪我,你在我会不专心。”

  “你明明说我不在你不会专心。”小金翻出旧账。

  冯天瞅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什么破记忆力,五年前的话也记得这么牢的。窘迫地转身离他远点,冯天说:“那时候你是一条鱼,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再变回鱼不就得了。”

  “总之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快点给我回去,不要在这里吵我睡觉。我明天还要早起。”反正是秀才遇到兵,越说越不清,懒得跟他说。

  “那好吧。”小金犹犹豫豫地往回走,走到门口忽然回眸一笑,举起右拳比了个手势,很有气势地说道:“加油!”

  冯天顿时愕然。

  21.秋闱记

  一大清早,小金送冯天到了贡院,看着他顺利进了考场就离开了,剩下冯天一个人一手抱被子,一手提食盒等着搜检入闱。

  八月的杭州暑气未褪,格子间里尤为闷热难受,坐了一会儿,冯天就觉得身上粘乎乎的,有些受不了,左右看一看,左边是墙,右边还是墙,心道怪不得科场出了那么多打油诗,这题目要到晚上子时才放,这么长一段时间除了写诗自娱自乐还能干什么。

  正想着,身后忽然起了微风,不急不徐,凉爽宜人。冯天向后看去,后面还是一堵墙,四周无缝,不由纳闷:格子间里怎么能起风呢?

  那风却是没完没了的吹着,好像有人拿了把扇子在他身后扇着一般,上上下下浮着,缓缓绵绵地飘着,吹得冯天只觉得心肺间宛如蚂蚁在爬,又痒又麻,坐立难安,老想着找人说说话,又只能闭嘴憋着,哪里还有半点无聊透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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